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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安静了下来,客座上的各个官员同乡绅们一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荒唐模样。
李超清了清嗓子,望了他们一眼,开口道:“通过今日之事,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一个带了些醉意的声音传来:“大人,依下官之见,这两位钦差大人,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下官之前写信请教过下官的叔父,叔父说这两位不过是占着身份上的便宜,并未做出过什么成绩,不足为虑!”
此人正是湖州府的同知——胡进,而他口中的叔父,便是京中的靖远侯胡文英。
听他说完,下面的人都纷纷开口附和。
“是啊,今天瞧他们两个,那么点儿年纪,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吧,哈哈哈。”
“就是,大人,就算他们有点什么本事,可这湖州可是我们的地盘,俗话说得好‘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有我们在这儿,他们别想查出什么来!”
“……”
李超听着底下的议论声,面上不自觉地就带了些满意的神色,正要开口,却听到一道不同意见的声音传来。
“大人,下官以为此二人能被圣上派遣来赈灾,定有其出众之处,况且顾行舟乃英国公之子,谢堇言乃老北郡王之子,话说虎父无犬子,不论他二人如何年轻,也不应该是草包才是,下官认为,还是要小心为上。”说这番话的是湖州通判王志。
此人同方才的胡进乃是死对头,旁人也只当他在与胡进打擂台,并没有将他这番话放在心上,就连李超,也只是笑了笑便将他忽略过去了。
王志无法,见根本没人将他的话听进去,也只能悻悻然地坐下了。胡进在不远处看着,发出一声冷笑,端起酒杯将其中的琼浆一饮而尽,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花园中,顾行舟突然停下来,对着前面的小厮说道:“你自行回去罢,我在这儿醒会儿酒,不用你伺候了。”
小厮便应声退下。
过了片刻,待小厮走远后,顾行舟便往假山处走去。
“世子。”只见在假山的山洞入口处候着随队伍一起而来的亲卫,见到顾行舟后拱手行礼。
“免礼,现在情况如何?”顾行舟挥手免了亲卫的礼后便开口问道。
亲卫恭敬地答道:“玄队十二人已经潜入各官员府邸搜集证据,黄队十二人正在宴会厅监视着那些官员乡绅。”
“怎么只有玄、黄两队,天、地两队呢?”顾行舟未听到天、地两队的行动,感到有些奇怪,不禁开口问道。
亲卫脸上不由得带出几分奇异的神色,看得顾行舟心头疑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只见亲卫咬了咬牙,艰难地开口道:“天、地两队方才被郡王爷要走了……”
顾行舟更迷糊了,接着问道:“他要天、地两队的人手做什么?”
“郡王爷说,按您说的他总要做出一副纨绔皇室子弟的模样才能迷惑这些官员,所以他便带着那两队人去山中打猎了……”亲卫看上去已经麻木了,看样子是已经劝说过谢堇言无果了,面无表情,破罐破摔地说着。
顾行舟不禁怒从心起,脸上神情愈来愈冷:“胡闹!此时去山中的时候吗?他到底知不知道轻重!”说罢又吩咐道:“去,派点人去将他给我找回来!”
亲卫便下跪受令:“属下领命。”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哟,找我干嘛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原是谢堇言回来了。
过来后便伸手搭住顾行舟的肩,开口道:“别那么严肃嘛,是不是我用了你的人你便不乐意了?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又是男人,别那么小肚鸡肠啊。”
顾行舟也不说话,只神情冰冷地看着谢堇言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
谢堇言一看他的眼神,秒懂,立马移开了自己的手,像被什么烫了似的。
见顾行舟还讲究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谢堇言不禁幽幽地说道:“至于吗你,好歹我们也是好兄弟啊,你就这么嫌弃我!你这样容筝又不知道!”
顾行舟听罢后也不辩解,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便叫上亲卫,迈开长腿往自己房中行去,将谢堇言丢在身后。
第二日,容笙早早地便起了身,收拾齐整后等玉姝过来一起用过早膳,便出城去为灾民们诊病。
玉姝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致:容笙一袭软银轻罗百合裙,外罩一件如意云纹衫,气质沉静,秀丽雅致,端的是一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好模样。
不禁眼神顿了顿,随即有些别扭地移开了视线。在桌边坐下后开口道:“你还是把你这身衣裳换了吧。”
容笙心觉奇怪,便疑惑地问道:“为何?我这身衣裳有哪里不好吗?”
玉姝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子,郑重地开口说道:“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我们这一路行来你也看到了,路上有多少流民,百姓大多是性善的,自然也有性恶的,或许在平日看着大多数都是淳朴纯真的,可是在这种动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时候,就必然会有些人会做出一些恶事来,难免看见你身着富贵便起些不该起的念头来,所以还是防着点的好。”
容笙听罢,顿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想岔了,以为穿得素净些就行了,却没想到这方面,还是阿姝你经历得多,什么都懂。”
玉姝听着容笙夸奖她的话,有些不屑地转过头去,连声催促她快去将衣裳换了,而脸上那一丝红晕却怎么掩饰也遮不住。
“那我便去换衣服了,阿姝你要是等不及的话可以先行用早膳,不用等我,我向知府夫人特意给我们开的小厨房那儿点了你爱吃的菜。”容笙一边起身往内室走去,一边对玉姝说道。
不过玉姝听后却只是轻哼了一声,便走到窗前观赏起来摆放着的那一株芍药花来。
过了一会儿容笙换了一身深蓝色的百褶如意月裙出来,示意玉姝看看:“这一身怎么样,这回不出彩了吧?”
玉姝只瞥了一眼便转开了头,答道:“还成,赶紧用膳吧,我都快饿得没力了。”
“那边赶紧吃吧。”容笙一听便坐下身,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筷子。
正吃着,屋外候着的小丫鬟便进来通报,说英国公世子在外求见,容笙拿起手帕拭了下嘴角,用眼神请示了一下玉姝,见她没什么意见,便对小丫鬟说道:“请世子进来吧。”
小丫鬟便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顾行舟进门后便问道:“玉姝姐,容笙姐,你们这是要出城?”
“是啊,我想着同玉姝去城外帮那些灾民诊病。”玉姝温声道。
顾行舟一脸复杂道:“现在外面可能有些乱,要不然你们过几日等情况好些再去吧。”
话音刚落,玉姝便道:“有什么可担心的,有我就够了,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既然你们非要去,那必须跟那几位太医一起去,要不然你们出了什么意外,我不好向容筝交代。”顾行舟无法,追加了一句。
“行吧,就按你说的。”玉姝听后便答应下来。
听他们商量结束,容笙便眼带笑意地问顾行舟:“你用过早膳没有,要不要同我们一块儿用点儿?”
顾行舟答道:“我在来之前用过了,多谢容笙姐,我还有事,便先走了,你们出门小心,我派几个侍卫跟着你们。”
容笙点头应下。
第14章 偶遇()
当容笙同玉姝走出大门的时候,知府夫人黄氏已经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候在门外了。
黄氏亲自带着丫鬟来送她们,一边殷勤地说道:“二位姑娘此番出门定要小心啊,外头那这个灾民,说不得饿的久了就会疯魔了,要是伤了你们可就不好了。”
容笙并未说话,只是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玉姝却是不屑地瞥了黄氏一眼,开口嘲讽道:“若不是你家夫君那一干官员们,说不得这些灾民还不至于这样惨呢。”说罢便携着容笙上了马车,自顾自地吩咐身边的小丫鬟让车夫驾车。
黄氏僵立在原地看着她们坐着马车扬长而去,气得面色铁青,却是敢怒不敢言。
而她身边的丫鬟却好像不长眼一般,看不出黄氏的脸色此时是如何的难看,还在一旁气哼哼地开口抱怨:“夫人,这两位京城来的姑娘也太猖狂了,简直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还大家闺秀呢,依奴婢看,就这教养,还比不上您一丝一毫呢,真是……啊!”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甩在丫鬟的脸上,顿时白皙的面上浮现了五根清晰的指印,黄氏揉了揉自己因刚刚用力过度有些发酸的手腕,怒声道:“闭嘴!她们是什么身份?!连我都得巴结着,轮得到你来胡说八道?给我好好记住了,不该你说的话,通通给我烂到肚子里!”
“奴婢记住了!”丫鬟慌忙下跪应声道。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路上,随着离城越来越远,入目的景象也愈发荒凉起来。
容笙放下车帘,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面带惆怅地开口道:“从前一直生活在盛京,自幼走过最远的路,也不过是随父母家人一同去岳麓看望外祖一家,从未想过,在盛京毫无知觉的三天大雨,也会造成这般严重的后果,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玉姝正低着头在收拾药方,闻言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身体向后一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刚想把手伸向茶壶,眼前便出现了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手中还端着一杯清茶,白底青花的瓷杯衬得这只手愈发雅致,煞是好看。
一抬头,见是容笙,便伸手接过茶,喝了一口后道:“我家的家训便是年满十一就要出门历练,到至今为止,我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这类事了,只能尽自己微薄的力气替他们做一些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不过我一介女子,也只能为他们诊诊病,减轻他们的痛苦罢了。”
容笙听罢后说道:“在我看来啊,你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比之我这种自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闺中不问世事的女子,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放下茶杯,玉姝发出一声满足的谓叹,随即说道:“我同你说说我家中的情况吧。”
“好啊,之前还从未听你说起过呢。”容笙欣然应下。
玉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默默地想:之前你一直在议亲那件事中走不出来,我想开口也开不了啊。
腹谤了一番后便开了口:“我家中是个大家族,独立于四国之外,这些你都是听说过的。现任家主是我祖父,而我父亲是我祖父的二子,相比我大伯来说,需要负责的家族事物便轻了许多,于是把大多数时间精力都放在研习医术和教育孩子们上。”
听到这儿,容笙不由得问道:“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玉姝面上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神情,开口道:“当然了,我还有一位兄长和一个妹妹。我兄长名为玉苏,年长我一岁,妹妹闺名为玉珠,现今才六岁。”
“虽说外面都传言我是玉家这一辈中最有学医天赋的,实则不然,我兄长才是我们这辈最出色的人。”
“哦?怎么出色了,还能让你这样心甘情愿地夸奖。”容笙轻笑着问道。
“文治武功,无一不精,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天文地理,皆有涉猎,长相俊美,身高八尺,医术高超,可称国手。”玉姝面无表情地说着夸人的话,内心却在疯狂吐槽:娘啊,我可真的尽力把哥往外推销了,这番话夸得都不要脸了,要是容笙也不要他的话那还是让他孤独一生吧!
容笙听罢后身子伏在桌面上笑得直颤,好不容易直起了腰,却是不再多问了。
玉姝还有心再推销推销,忽的想到容笙一个自幼在闺房中长大的女子与她不一样,怕是不好意思谈旁的年轻男子,便未再开口。
马车缓缓地停下,枝儿先下了马车,之后便声音清脆地对玉姝同容笙说道:“姑娘,虞大姑娘,到地方了。”
玉姝先踩着马车外面放好的长凳下了车,之后又转过身来扶了容笙下来,对枝儿说道:“先找个人问路,问问太医们在哪儿,问清楚之后我们再过去,免得走了冤枉路。”
枝儿应道:“放心吧姑娘,奴婢晓得的。”
说罢便跑着去问路了。
容笙看着枝儿的背影,面上带了些哭笑不得的表情对玉姝道:“枝儿相比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时也长大了不少,怎么性子还是如此跳脱?”
玉姝无所谓地说道:“反正她也没什么要操心的事,像个孩子一般天真也无事,就算有事,我这个玉家的嫡女,做人家主子的,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