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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仪光-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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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擒住,直把个罗锴羞得张口结舌,没有项间细索勒紧,只怕早已喷出血来。
  “转告罗氏宗正安祚侯大人,或者杀掉爱女以保你罗氏清名,或者将其许嫁沈骧为妻。非此则视当朝,孰能再行问嫁次女!”如何将咬牙切齿的警告,明目张胆逼婚,于眼前这妖冶凌厉之人融合一处,包括罗锴在内的其余观者都已不知如何反应,只是看到一道寒光之后,中兴剑径直钉在廊檐下“万里云罗”匾额上在那处大摇大摆···
  当晚,朔宁侯接到报事,匆忙向副将交代罢,便快马赶回内城侯府。慕超谢琛不曾怠慢,一方面安抚住安氏夫人,关照她看好世子,以免父亲盛怒之下责罚;另方面疾书具折,连夜上奏为沈骧告病请假。沈赫哪里还顾得理会沈驰,只是忙着请来太医院医官,给儿子疗伤配药。
  沈骧的伤势不轻,不仅是盂兰盆节君臣同贺大典无法出席,便是一个月后的送亲使差事,恐也要尽快另则人选。这已经足够让人念佛了。一月之期,足够接手官员一一核对诸相事宜。
  次日早朝,朔宁侯上殿奏本:鸾仪都尉沈骧年轻贪玩,与兵部参赞罗锴,切磋武功时不慎失手,导致受伤。视当前伤势,必将延及公务脱卸。特具折代为请假养病。另奏请,选拔文武兼长之人接替送亲使之职。
  朝臣们皆是一惊:看来不是一般的失手,已严重到连一个月后的差事,都要交割的程度。而朝中倒不缺文武兼长之士,可再想找出如沈骧那样,在西恒国主眼前面子无限进退自如的人来,一个巴掌都用不了就数完。
  朔宁侯的脸色凝肃的能淌出水。满朝上下谁人不知凤郎是国舅爷的心肝宝贝,虽是庶出却宠过嫡出。又有哪个不晓倘若座上主位还是昊帝,朝堂之上亦会出现立国百年以来,最年轻的将相之储或白衣卿相。况乎现在,父亲为儿子请假,看似是爱子心切之举;睿嘉帝却是清楚记得前次沈骧昏倒在北书房前,国舅爷的脸色足足让御书房的人抖瑟的四五日。此一回,谁还有底气触霉头。
  总管太监呼喝“散朝”时,左相盯着罗嵩突然说道:“即便是‘久负大恩反成仇’,罗参赞亦不至当着那么多人,甚或帝侧御纾在场,痛下杀手致人死地而后快。臣忝居百官之首,奏请陛下细问此事。”
  睿嘉帝准了沈骧十日病假,把接替送亲使职务摔到邓蕳头上。本着谁闯祸谁收拾原则,遂下旨明令大理寺勘问此次误伤事件。此番乱事系罗锴一手挑起,受伤者又是特旨钦差。实情一旦抖开,罗锴逃不掉贻误朝政的罪过。若再加上私藏逾越器物、殴打钦差,聚众械斗、欺君邈上···逐项相加足够给罗锴定个斩监侯。
  散朝后,安祚侯罗嵩请见,被御纾贺鸣引至北书房。安祚侯敬献宝剑一柄。言,偶然收得不敢擅有献于御前。帝不见喜色,仅命人收之悬于壁上。随后宫中传言,皇后罗氏被禁足。内宫事宜暂由贵妃邓氏协理。鸾仪卫事务特遣御纾贺鸣暂襄。
  时近酉时,罗嵩携罗锴来至朔宁侯府拜会。有管家迎出将叔侄二人引到鸾卫小筑前。以礼观照如下:世子已被侯爷禁足,夫人惊闻事件旧疾复发不能见客。此时侯爷与两位大公子都在新府处,至于能否会客真是不好说。罗氏叔侄闻言只能低头听天命。如果今晚吃了闭门羹,则明日一早,即有大理寺派人至侯府,对世子沈驰进行询问。即便是买得动贺御纾保持缄默,也再难说动世子爷网开一面。
  神佛保佑,顺利叩开了鸾卫小筑的门。谢琛出来应客,将叔侄领到客厅待茶。又过片刻,沈赫才出来会面。双方见礼寒暄,谢琛一句请茶解说,致使罗锴险些按翻了茶盏。
  “复青兄,耀庭贤侄不必拘泥,此茶便是凤凰水仙。系西恒国主起驾之前,派驾前侍卫送至郊外鹰扬卫官署的。可还适口?”在沈赫微笑的表情上目光是冷的。叔侄二人口中的茶便顺着脊梁骨滑落。
  关于本次事件,沈赫仅仅定了‘切磋武艺失手’的基调。公开事件目的在于奏请及时备选送亲使,对于罗家人的问责追究等一概不表态,显然即是要看对方的态度。如此已经足够令罗氏叔侄心中惴惴。
  即使罗锴死也不予承认,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在,无以抵赖。十八年前安奉大捷论功述过,没有朔宁侯宽怀抬手一笔带过;罗崇、罗嵩兄弟根本摸不到为国尽忠抚恤孤寡的荫封。真正等待罗氏一族的,是举家发回原籍,两代之内不予起复。三年前睿嘉帝为大婚选秀,没有朔宁侯堪称定盘的一句话,焉有罗氏朝阳殿封后的荣耀。今日没有朔宁侯缄口不言,罗锴此刻真正该身处的位置是大理寺监牢。
  罗嵩清清喉咙示意罗锴有所举措。罗锴会意肃着脸向着主位躬身一揖:“小侄年轻气盛处事鲁莽。一时争抢失手伤及兄弟。心中懊悔不已。今日特奉长亲引小侄冒昧登门,前来探望并以之前,恳请世伯念及世交及同僚···”
  沈赫啪的一声扣住手中茶盏,抬手示令罗锴住口。转向罗嵩冷笑道:“原来忠义二字于罗氏竟是如此解读。既如此,赫只能说,复青兄多礼了。切磋技艺失手是行伍人寻常事。幸好贤侄未见有何不妥,非此赫则需要抬着沈骧到府上去致歉。只是赫少不得要问贤侄一句:沈骧年幼贪玩,是赫管教不严所致。论年岁耀庭大出小儿七八岁,怎么玩将起来也不记得轻重缓急。世交之谊、同袍情份,再大也重不过社稷国政。非要提论及同袍情分,我们父子与叶沐泓都有袍泽之义。”说话间,沈赫挺身离座。“此番,幸而我赶回及时。沈骧趁思维清醒时提醒了诸多事情,算是留出充分应对余地。试问你那一记奔雷掌当时就令他人事不省,此刻还有我等在此说话的可能么?”
  即使没有罗嵩在背后推一把,罗锴也早已坐不稳座位,溜跪倒地上。罗嵩几乎咬碎满口牙,才缓着声调问:“但不知我那贤侄此刻伤势如何了?还望延召宽怀容我叔侄往榻前探望。亦好根据情势加以调治。”
  谢琛淡淡一揖插言解说:“仪光服过药已然睡下。他自回京之后,越发作息弗定,寝食亦是弗稳···”闻言至此,罗锴直觉项间被紧勒着的感觉更甚,恍如当日绕在脖颈上的细索,不曾解开反而越收越紧。
  眼看沈赫的手伸向茶杯,已是离‘端茶送客’不远。罗嵩赶忙将手一拦随即拱手一揖:“罗嵩有话,恳请延召借一步···但请方便则个。”——“复青兄还有何见教?”沈赫略侧着头眯起眼睛直对着罗嵩,见他也长身起立端揖至胸前。
  借着要往内院去准备药物的理由,谢琛抽身退出。罗锴得到叔父暗示也跟着疾步出门,言说要跟去探看伤情。
  谢琛随之往悬着“菡园”匾额的房舍让座。“仪光确已睡下,耀庭兄便随我先往书斋待茶吧。”
  迈步进门,便有似有若无的菡萏香萦绕飘荡。首先撞入视线的是挑扇立幅《墨荷图》,端雅素净。图下陈放一张乌木坐榻,上陈乌木茶案。紫金莲华香薰中,淡淡香雾旖旎流动。两边临窗墙边,一方是琴案,摆着瑶琴、琵琶,横架着长笛。另一方是并列而置的字案和画案。书架占了近一面墙,典籍、书册、卷轴、竹简捆,各色陈列。臂上除了悬有一把镇宅剑之外,并未见名家字画。壁上字帖落款,及其简单至无可再简单的张贴状态,可知那些字画都是出自鸾卫小筑兄弟三人之手。
  凝神看过一番,罗锴恍然明白:凤郎不仅擅舞且还擅书,一笔簪花行文曾令安远将军称赞不绝。鸿郎善音律亦专文笔,江南谢氏家学渊源深厚,至今被奉为南境文宗。雁郎除书法之外一手泼墨山水气势宏大。进门时的墨荷图,即是慕超别出心裁的即兴之作。看至此处,罗锴再也不敢想‘秀才上阵’的话。
  谢琛重新泡了茶放置在乌木案上,淡笑道:“幼时长与仪光分辨烹茶取水。以天池水最佳,谓之天水或上水;次之为梅花雪,亦或是三峡上峡之水;再次为中峡及山泉之水,谓之中水;随后么,是井水。那时仪光便笑我:天水未必天池水,煮茶须得品茶人。盏中的明前所用之水,是仪光和超哥帮我收的封坛梅花雪,特意留给琛烹茶的。他们晓得琛喜品茶且选水挑剔。耀庭兄请品品,如此天水烹茶别有风味。实则是琛之前恁是矫情了。”——罗锴捧着茶盏向谢琛躬身施礼。“耀庭惭愧,惭愧之至。”
  区区一杯茶,一盏水,堪比得窥斑识豹,足以令罗锴望尘莫及。前时只道那些机智应对,仅是凑巧逞机谋技术;今日方知,七步之内脱口吟出的诗句汲取于何其深厚渊源。原来手足情深点点滴滴尽在梅花雪水中,朋友相知洋洋洒洒尽在凤凰茶内;原来人中龙凤标品不在一时言行短长,上之上者对弈是化于举手投足中,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术。
  “耀庭兄过谦。琛非行伍人,亦不懂兵。常闻骧弟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攻之灾也。耀庭兄出自名将世家,不该置世代英名退与下策。兄台以为呢?”谢琛一派闲话茶座,把菊东篱的情致,已在不知觉间剥落掉几许刀光剑影的狠绝戾气,更有许多精柔清淡沉淀于心脾间。
  “芷璘之言直如盏中梅花雪之水,沁人心脾。令锴受教匪浅。”——“仁兄实在过谦,琛与你不过是平心而谈,够不上一个‘教’字”谢琛做了请茶的手势,罗锴却觉得那只茶盏重如千钧。
  入口的茶清冽甘醇,回甘略甜,别有一种清澈。不似日常品味,而是脱尘出于清泉一般。今日方知,朔宁之美在于底蕴华贵而非外相姿色。
  东来立于书斋门外报称:安祚侯正起身告辞,要带话至此知会一下。谢、罗二人则辍盏起身迎出去。
  沈赫与罗嵩把臂而行,缓步踱至院中。看表情已不似前时那般冷峭。见罗锴走过来时,罗嵩喜色飞扬的向侄儿肩头拍了一掌:“锴儿日后应常来走动。今后我们两家就是亲家了,再莫要因为切磋武艺失手伤及自家兄弟,还另外人看笑话。”
  罗锴一愣,转而醒悟到,自己那一记奔雷掌,当真把沈骧拍成了罗家女婿。就在他与谢琛书房闲话之时,罗嵩已经将当众逼婚应下,许诺将罗玮配给沈骧。并与沈赫相约,待沈骧完成伤好之后,两家即开始筹备婚事。
  谢琛看到罗锴从恍然大悟,又很快尴尬到要找地缝钻的窘态,撑不住笑出来。挽着手侧头揶揄:“侯爷的话真真切实呢,耀庭兄务必记牢。侬家中好像没有年龄正好的佳丽,替兄台用作凑手了。”
  离开沈宅,罗嵩直接将罗锴带到宗祠,指了指供桌前的地面,一语不发的扬长而去。罗锴再无二话直挺挺跪在那里。
  随后日子,问诊问病人来人往。沈骧要会见太医院太医,包括待睿嘉帝前来问候的御纾贺鸣,不得不频繁起身更衣。如此喧闹一日下来,连素日温和的大公子慕超也不禁发作起来,明确吩咐仆人即日起闭门谢客。
  盂兰盆节庆祝宴上,御乐坊献乐舞《法座莲华》博得一片喝彩。适时有人议论,可惜舞妖凤郎卧病在家未能出场。
  然而,罗锴及数位日前罗府聚会的人士,在看罢那支舞是都不禁愕然。堂中舞步飞旋,彩带飘影,可其间却有诸多招式颇为眼熟。宴会始终,罗锴一直躲着不敢与骐王会面,也幸而有谢琛慕超二人,于其中有意无意的将骐王绊住,才没有再出现何种状况。
  宴后当晚,领舞的舞姬苒修被留在禁内,得逞睿嘉帝召幸。
  雨航脚步踉跄的跑进内院推开门,见骧倚着靠枕正看书。脸色较之平日苍白,长发未束起,只用发带扎着垂在背后。身上的月白长袍略松散,另有一件水色外衫搭在衣架上,想是预备外出换用的。身后窗扇敞开,放着竹帘遮去些许阳光。如此开放,室内仍有浓重的药味。
  雨航不胜懊恼,上前一把夺下书。“我的爷,祖宗!才离开几日,您就闹成了这般模样。如今还不在榻上好生静卧?幸而出去时,您把玉面骢让给我,才加紧走了来回。若是···真有什么闪失,说不得真要让我去砸判官牌位,撞三生石不成?”
  骧望着雨航愣了一下,旋即笑开。从未见雨航对人这样声色俱厉过。于是牵着手让他就近落座。
  雨航略稳下来才留意四下寂静,不免愕然:“怎么···也不曾留个伺候的人在跟前?”——“哪里就病到要人端汤送水的地步。何况还有你在。刚好倒杯水给我吧。”骧懒洋洋的靠在倚枕上促狭笑道。
  雨航快速兑好适口的水捧到沈骧眼前,看着他饮尽缓言说道:“我已知大致事情。不妨事的。若必要的话,我···可以回安远去···”回来便听说与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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