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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仪光-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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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白的颈项轻轻晃了个点头的动作,也晃乱了英琭的心。他把骧半擎半抱的举在眼前。“小凤凰,我不甘心呐!你抢了我珍爱之物,必要先还我才行。”——“何物?”小凤凰的茫然令英琭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心,我的心。在望鹤台上被你掏走的。不仅要你还,还要连本带利还与我。不要否认,你心里早已经有我了。在那生死一线之时,你念出的名字是—放之。我才是你默认已久,能与你携手并肩,放情游翔于天下的人!”
  不再给他任何机会,英琭直接以霸道的拥吻堵住了沈骧的口。继而挟抱着他转身使出‘凌云步’,放倒在温软的床帐中。乍然遭遇到这等动作,沈骧虽然上身被控制住,两腿却还在蹬着。终于一记重踢正着在足三里上,英琭吃疼就此一翻,抱着沈骧坐在床上。
  “好了好了,我只这样抱着,不做那类事情。我对你何曾言而无信么!”怀中的身体还在激烈喘息,却也明显松弛下来。
  “你休要妄想,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骧试着挣脱开英琭的环抱,为此还不顾死活的说道。
  英琭却不搭理此类苍白的狡赖,自说自话道:“再有十二个时辰,就可以启出你体内所有封针。而这十二个时辰,要属于我,只能属于我。回去之后,七七十九日之内,尽可能不要调动内息。若是芷璘和呈平的毒不好解,就派人给我或者擎韬送信···回去之后,把罗家提亲退了。那个女子配不上你;罗家人求亲的目的,不过是想借助你在座上眼中的地位,坐稳他们自家人的位置。”
  月悬入钩,清歌乍起,是谁在轻唱《橘颂》···
  九月十四日,西恒递来照会:宣平公主行刺案,经查实属于为歹人要谢。真凶业已落网,宣平公主刺驾之举不予深究;亦不予做册封授名礼遇。准留居春影宫静养以观后效。就此罢停一干庆典,贸易榷商,勒令送亲使团即日会合外城卫队,有恒方马军骑卫‘护送’回国。
  九月十六日,沈骧会合罗锴等人出城,在城外禁军营中带出送亲卫队。查点人数发觉少了近四五十人。连罗凯听了都不禁吐舌愕然。不肖细问,无论是暗卫还是纯粹刺客,都已成了刀下鬼。正是这些鬼,堪堪就勾走了千余条性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骤闻吟诵之声,沈骧立时勒住缰绳。千里传音。若不驻足,随后响起的必是鸣镝破空的尖厉声音。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身侧望来的尽是侧目而视的眼光,如刀般要将沈骧乱刃分尸。再不是未迈出驿馆时的那满目诚惶诚恐。骧不想解释回避,傲然环视看了回去:“哪一位出列,随我回去向西恒国主驾前辞行?”
  罗锴咬牙切齿满面冷峻一语双关:“沈大人莫非还有不舍之事?”——“一帮地主出行相送,焉可明知不理,况乎我等目下还在西恒地面上。罗大人若不放心,便有足下随我一行”不再理会频频飞来的眼刀脚下点蹬催马折回。罗锴狠狠导了几股气,提缰跟上。
  英琭终于还是轻装简行来送别。依旧是霓为衣兮风为马,笑看众生斜睨众生的气相。罗锴在沈骧身后压不住满腔怒火,抬腿摘下长枪擎握掌中。与之同时,耳风中有闻弓弦扯动的声响。循声望去。英琭身后,卓尔手中铜胎铁背弓拉得圆满,双倒钩长箭顶在弦上,直直指定罗锴面门。另一侧的唐劭,提着金背蟠龙刀,胯下战马被主人勒紧缰绳,扯得‘哕哕’躁吟不止。只要罗锴再有丝毫动作,立时便是刀箭齐至。
  骧提缰催动马匹凑前几步,在鞍上端揖:“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得千金之躯降阶相送,实不敢当。千里相送终须一别,国主请留步吧。”小小箭阵排开,从两侧包抄将沈骧罗锴圈在正中。
  “仪光就没有临别赠言吗?”沈骧能听出质问中隐隐的颤音。“记住,被你抢去的东西,孤家必定要加倍讨还的。”此刻只要一个动作,包括沈骧在内,千余条性命,将就此留在这片土地上。英琭还是要赌一把,抓定全部胜算。
  沈骧垂目思索片刻微然一笑:“昔日从师游历东海,随性对称一联。有些简陋。今日匆忙聊做相赠罢。上联是:江山如画血为墨;下联对:天地比册骨做刀。仁兄好自珍重,小弟就此拜别。若得有缘来日再会,以往所欠一并奉还;若无缘,便不会再见了。”又是折身一揖。依然拨转马头,身形轻松放马而行,竟是有意做空门大开的姿态。
  英琭终是将手一挥,所有箭矢弓弦未松逐渐朝向地面。罗锴逡巡着诸般动作,深知那些拉弓的手臂虽是还会抬起来。“罗耀庭,你也去罢。仪光尚且放心回队,你甲胄在身竟无胆量回马;可不是要折尽你忠勇传家的脸面了!孤家若想取你性命,也不屑于背后下手。走吧,最好不要试着挑衅孤家的耐心,对你,可有限得紧!”
  当沈骧袍服的一抹绛红色,并入大队之后。英琭突然用马鞭指点着对唐劭切齿道:“知会伏于尚京的人,年底之前,无论采取何种手段,将此人与我擒回。不然,便杀了他!活,我要见人,死,我要见尸!”
  直至进入安奉地界,沈骧才觉出浑身骨头要被颠散架般,无一处不叫着酸痛。
  独孤澹见沈骧面带郁郁之色,摆手示意端木洵往外间去招呼其他席面。亲自提起酒壶斟满酒杯,继而笑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看贤弟的情绪倒似是‘慨当以慷忧思难忘’。还在为此番和亲不利介怀?罢了。贤弟能在那般凶险情形之下,率队而回,亦是极为难得。”沈骧欲起身拜谢,被独孤澹伸手按住。“仪光,英琭若是能令你轻易探勘到云骑卫的动向,还是鬼见愁吗!且不说这一去一回中间,暗卫刺客交叉骚扰,他也只是出手剔除了这些刺;便是最后带领箭阵出城相送这一节,就是无比凶险。其中杀机倒有七八成是真的。你当他是会顾及颜面么?说不得是另有计议在里头。亦或是···关心则乱?”
  沈骧杯酒呛了,捂着口咳嗽不止半晌才顺了一口气。“此番和亲失利,踏勘又多半落败。回去之后少不得被问责。估计会问个流配边陲军中效力。流放南向的可能不大,往安奉来的可能多些。”
  独孤澹抚掌大笑,喜道:“当着能如此,为兄即刻命人将安奉境内梧桐树悉数移到奉节成中来,只为恭等凤凰栖落。”转而回复正色诚恳言道。“仪光若是真能回此地来,为兄是求之不得。果能得凤郎相助,五年之内必能引出一支铁骑护境开疆。否则,独孤澹披枷跪于东面城头,向天下及先帝在天之灵谢罪。”
  沈骧起身双手持杯向独孤澹经过,两杯相触罢,一饮而尽,一言为定。
  缓着冲起来的酒气,骧暗暗问自己:该如何从这天罗地网中,抽丝剥茧扯出这五年时光。
  门帘一掀,是端木洵领着侍从进来添酒。窜进的冷风使得沈骧浑身一激灵。独孤澹将一件厚披风递给他。
  “哈哈,仪光,怎么一副伤春悲秋的神态。前面有宣平公主刚演罢一场《昭君出塞》的‘哭嫁’;你回来还要凑一折《西子思吴》的‘捧心’来做压轴不成?”端木洵上前又为沈骧斟满酒杯,打趣道。
  独孤澹故意轻咳一声,示意端木洵止音:“佳叆莫要玩笑了。仪光此番出行本就是带伤远途。目下或有不好,你且关照下面弟兄,不可上来闹酒。另则,尽快召集军中长于解毒者往你处报备,不日赶往尚京。”端木闻言,不需多作解说,立即插手施礼出门行事。
  独孤澹转向沈骧劝道:“这里入冬早,是要下雪了。莫在纠缠那些琐碎,明日随为兄倒凌云阁赏雪去。”说着往沈骧手边布了一箸菜。“既然是胁迫令你返回,则芷璘呈平中的毒必定有解。你可安心。”虽在劝说沈骧,实则也在对上面如此秽行暗暗不齿。
  既然意识到沈骧其人的能力,欲行驾驭收用,总有其他策略。偏生拣出这等宵小行径为之。殊不知,家人安全是这人心头最柔软也是最不容染指的底限。一旦触及,明显落败一重,同时亦会彻底激怒此人。
  松延宫早年因妒生恨,冤杀了万氏夫人,已经错走一步。现下竟又是走出一步臭到极致的屎棋。如今端看先帝的恩德还有几许余温,能勉强烘着朔宁父子之于朝廷的忠心了。
  “贤弟带队出境时便带着伤,如今恢复成怎样?”——“已经全好了,谢兄长关怀。”
  “总提那‘谢’字就忒见外。关爱呵护幼弟是为兄长起码的本分。你和芷璘是为兄看着长大的,通家之好、同袍之义、刎颈之交,绝不逊于血脉手足。贤弟有任何话,皆可以对为兄吐露。”独孤澹向沈骧伸出手,示意要查看脉息以便查看他的恢复情形。
  骧能觉察到独孤澹在探查伤情之后,也在缓缓渡送着内力,忙伸另一只手按住。“兄长,我···不觉冷了。若我问:昔有扁鹊见桓公,终而望之退,吾实难应座上之情,效扁鹊去之。兄长以为如何?”——“为兄何尝不知。其实心生去意者,亦非凤郎一人。无非是走得早或晚罢了。其中亦都有不得与外人道之缘由。无论贤弟如何选择,为兄都不予指责。只要你记得,为兄的安奉督护这里,永远有你一个家。”
  这时,端木洵又折回二人所在处,报告已经备好安寝静室。骧将杯中酒饮尽,与二人端揖一礼,先行辞宴而去。端木洵这才低声报告了关于外间宴桌上的细节。
  罗锴一直窝在外间的宴桌上,与使团随臣和武靖王麾下牙将们勉强支应着。私下里还是在留意着内间主位上的情形。终于看到沈骧被武靖王支应着先离席,亲自执杯出来敬酒,忙随着众人离座捧杯回敬。
  有亲卫斟满酒杯,独孤澹捏着酒杯与罗锴互碰一下,慨然笑道:“适才听闻凤郎回述行程凶险,颇是令人心惊之下犹生宽慰。在此本王借杯中酒为罗大人与诸位大人压惊,请——!”
  “欣蒙王爷降阶宽慰,罗锴真是惭愧之至。”还要往下讲,被独孤澹出手按住。——“耀庭何出惭愧之言?岂不知‘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之理。此番沈大人带伤出行,又携诸位全身而退。既是仰承天子洪福庇佑,也足见谋者用心之深。品评一人之能,非是独见斯人一身一事,而需视其对峙者之能,方可明晰斯人之智。尔等于鬼门关上几度出入,终得全身而归,亦不当漠视斯人之能。”独孤澹毫不客气的提示道。这些随行官员如此众口一辞,将某些情节夸大演绎,令人听着极其刺耳。有必要敲打敲打,让这群家伙分辨清楚,是谁让他们逃出生天,而不是抛尸于荒野被乌鸦野兽分食。
  “仰赖于私情而保全性命,末将愧不欲死,无以自处。”回想起横架于身上的几杆长戟,以及被日光映得寒光刺眼的箭头,以及那条被浸湿的中衣,罗锴真是咬牙切齿。
  独孤澹面色凝重的审视了罗锴半晌觉得眼前这个人非独有猥琐可以形容,简直就是个肮脏。耐着性子向旁做了一个借一步说话的手势,把罗锴引在侧幕处。沉吟片刻仍是笑道:“耀庭亦曾是久历军旅,怎么调回京时日不长,如此快就被浸淫得像个书呆子一般矫情?岂会不明白,男风之事于披甲人之间绝非鲜者。以本王见,汝于沈氏仪光之识,比还是停留在那天成殊色之境,迷去心性以致不见其能。”
  见罗锴有意分辨,独孤澹伸手示意先听他说话。“耀庭细想,以此人出身家世而言,财色官禄与他能有几分效力?就算是给他一把交椅,只怕他倒嫌硌肉。非仅是尚京,便是安奉一境,知有凤郎其人者皆知凤郎冷情之说。若此番凤郎当真冷情,尔等早不知抛尸于何处了。
  你可知此番和亲,沈骧本意居巢不出,英琭自会顺利完成和亲以及相关榷场边贸开设。不料终于仍是他带伤出行,本王在此亦不予追究来龙去脉。唯其明示你一桩。仪光天赋过目不忘之能,英琭若是不借疗伤困足与他,咸宁城军备布防只怕要被他看去不下五成。饶是如此来回走了这一遭,他心里亦是必有所得。暗卫那些踏勘无非是秋后纸扇,但与沈仪光则可望窥斑见豹。因此本王必要告诉你,英琭最后送行的真正本意,乃是犹豫不绝于是否要下杀手的一念之间。”
  反应过来诸般情形之下,罗锴心惊肉跳,冷汗浸透衣衫:“王爷之意是,英琭犹豫过是否要杀沈仪光···而最后幸未下得狠心。乃是源于其中···情愫。”如此说来,若是沈骧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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