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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祈煜似是好笑一般看着他:“深更半夜,孤不在殿中应该在哪?谁告诉你们孤不在殿中的?”
“斩护卫去了那么久……”陈统领下意识道,然而话刚说了一半便意识到不对,忙住了口,这种情况下岂是他能开口的?
段祈煜眯眸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凉意:“斩护卫通报时孤正在沐浴,出来晚了些,怎么就被人说成不在殿中了呢?难不成诸位是觉得孤被妖女蛊惑,带其逃走了?”
众人都不说话了,他们还真的是这么想的,一个个都面色僵硬地朝邬笃看去,邬笃也十分讶异,然而他蒙着面纱,没有人能看清他真正的表情。
段祈煜冷笑一声:“怎么,在诸位眼中,孤就这么不堪大用?当日将这位女子交到孤手上时,诸位可有人反对?若是觉得孤没有这个本事,当时怎么不说?”
众人心中暗自叫苦,他当初将文锦绣接到明辉殿是在大半夜,难道他们能半夜来他殿中将人带走?后面见皇帝皇后都没说什么,他们这才歇了进言的意思,可是正如段祈煜所说,如果觉得他会被“妖女”蛊惑,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偏要等到此时,究竟安得什么心?
皇后眉心动了动,唇角微微勾起,很快又恢复平静:“好了,不过是关心则乱而已。太子既然在此,本宫就不多说了,今日乃是处决南离妖女的日子。”
随着她话音落下,众人纷纷点头,皇帝蹙眉看着段祈煜的模样,段祈煜轻轻一笑,双手环在胸前,月光映照下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飘渺:“哦?竟是今日么?”
“二皇兄,你不要犹豫了,那女子再好也是个妖女,你不要被她迷惑了。”
就在此时,一道带着担忧的男声响起,段祈煜眉梢微微拧了起来,只见来人身穿一身黑色绣巨蟒锦袍,众人都早早来到了明辉殿外,偏偏他迟了几步,他冷笑一声:“四皇弟越发看的通透了,一眼就看出是妖女迷惑了孤,难不成孤在你心里就是如此无用之人?”
段祈烨心头一颤,忙低下头:“臣弟不敢。”
段祈煜眯起眸子看了他一眼,若不是顾念着几分手足之情,他早已将他送上断头台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过他,敢算计他和文锦绣的性命,他总要付出些代价才是:“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孤与你一母同胞,手足情深,自然应当对你更为严厉,当着诸位宗亲的面,也别说是孤欺负了你,你既言语有失,便前去重华殿反省一日如何?”
段祈烨顿时捏紧了手指,他虽已封王,但在段祈煜面前还是矮上一头,尤其他这次回来之后越发捉摸不透了,他说出来的惩罚并不重,身为他的嫡长兄,确实有这个权力惩罚他,可是皇帝还在啊!
他朝皇帝看了一眼,皇帝眸子闪过一抹精芒,段祈煜不会轻易出口罚人,既然说了,当着这么多宗亲的面子他总不会落了他的面子,便点点头:“你皇兄也是为了你好,你年纪不小了,也该主意分寸了。”
这句话便是认同了段祈煜的惩罚,段祈烨眼底闪过一丝怨怼,不甘地垂眸:“儿臣遵旨。”
他说完朝皇帝行了一礼便快步朝重华殿走去,段祈煜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落到众位宗亲身上,行了晚辈对长辈的礼之后,才慢条斯理开口:“孤知道诸位来此是为了何事,孤也是要告诉诸位一件事,只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诸位叔伯进殿内小坐,孤慢慢将此事说与诸位听。”
众人不明就里地互相看了一眼,却无法拒绝段祈煜的提议,毕竟这里乃是在门口,站在这里说话实在是太有**份,因此众人犹豫片刻,便点头朝门内走去。
邬笃在众人离开后,才低垂着头走到皇后身边:“奴才有罪。”
皇后淡淡一笑:“无妨,你的手段对付他还差得多。”
她跟段祈煜也算是明争暗斗多年,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邬笃曾算计过文锦绣,他这一次只是让他失了些威信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娘娘,殿下他,罚了四皇子。”邬笃皱了皱眉,他是知道皇后宠爱段祈烨的,可是刚刚段祈煜要罚他的时候,皇后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让他不由有些忐忑起来。
皇后眯了眯眸子:“技不如人,活该他遭这回罪,本宫教导他多年,也该让他长点记性了。”
邬笃闻言低下了头,他心中隐隐有个预感,段祈煜将段祈烨罚去重华殿,必然不仅仅是为了今夜的事,兴许他是要做些别的什么,有心提醒皇后,但看到皇后似是看透一切的表情之后,他默默垂下了头。
皇后何其聪明的人,他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想通,她不说,恐怕心中早有打算,他何必多此一举?
明辉殿内灯火通明,众人不知不觉便在此待到了三更天,斩风守在外面,不知道主子在里面跟众人说了什么,众人离开时再也不提要处决南离妖女的话,甚至皇帝还答应了让“清音”成为段祈煜的贴身婢女,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众人态度大变,斩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知道这些话不该他问,因此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将众人送走后已经是三更末,很快就会天亮,文锦绣看着面上带笑的段祈煜,心中十分好奇他究竟说了什么,才使得那些宗亲改了态度,而他却怎么都不肯告诉她,害的她猜了半晌,直到睡意再也控制不住,才昏沉沉睡了过去。
段祈煜看着她睡过去的模样,唇角挑起一抹笑容,他能说什么,自然是将弗安方丈搬出来,又说明能找出真正的凶手,那些宗亲自然会给弗安方丈面子,所以当然不会再为难她,而她也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慕翎宇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轻轻将被子给她盖上,段祈煜手指缓缓在她鬓角拂过,目光落到她脖颈间,露出来的几点鞭痕已经很浅了,他低声叹了口气,他料到了慕蓠裳会将罪责推给她,从而让她留在宫里,却没料到皇后直接给了三十鞭的处罚,天知道他看到当日她的模样,有多想杀了那些侍卫,可惜不能,这么做的话,定然会引起众人怀疑,她的这个身份也就不能再用了,那他处心积虑做的一切都将毫无用处。
伸手点了她的睡穴,他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紫色的小瓶子,从中倒出一些伤药,轻轻在她身上的伤痕上涂抹着,又以内力催动药性起作用,做完这一切,才重新替她盖好被子,拉好床帐,靠在了床头的椅子上。这一夜的月色十分皎洁,映在二人身上说不出的和谐,连外面吵闹的虫鸣都瞬间安静了……
次日,正如慕翎宇所料,皇帝安排宴会宴请南离使者,特地派了仪仗队前去驿馆迎接他们,除了慕翎宇与慕蓠裳之外,还有许多南离的大臣也到了大月,不同于慕翎宇护送礼品,他们则是来商议慕蓠裳的婚事。
宴会给足了排场,皇帝最是看重大月国威,因此场面功夫做的十分漂亮,一切都按照最高规格,给足了南离面子,慕翎宇和慕蓠裳也十分恭敬乖巧,之前那些事毕竟都是背地里做的,文锦绣那件事也没有人再去找过慕翎宇,按照他们当初约定的,找不出真凶就处置清音,自然是不会再跟他报备的了。
也就是说,现在清音跟他丝毫关系也没有了,哪怕他曾说的义妹,南离公主等名头,没有南离皇帝的印玺根本什么都不是,而短短两日是不可能拿到南离皇帝的印玺的,他自然不能再将人要回去,不管是死是活。
慕翎宇知道文锦绣没有死,但他却不能在宴会上问出来,很简单,之前不管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都是私下,而现在大月文武百官都在场,官宦女眷也都受邀在列,他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一个“被处死”的婢女,那就是打了大月的脸,也是丢了南离的脸。
所以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当作之前所有事都没有发生过,好在段祈煜那里成功了,他们很快就可以利用他把控整个大月,到时候得到文锦绣是必然的,得到元灵珠也是必然的。
往常这样的宴会,必然是有许多官宦千金表演歌舞出彩的,苏青筝已经定下了人家,玲珑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参加,实际上是害怕宴会上那么多人,有人发觉她不是真的文锦绣罢了,毕竟大月聪明人太多了,还有个邬笃在,而她不来,苏青筝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索性也就不来了,少了这两个风云人物,使得要看热闹的好多千金都有些没趣。
“唉,还以为能看到嘉宁郡主的表演呢,这一回怕是又要失望了。”一年轻女子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她并不是真正要看文锦绣会表演什么,只不过是想看个热闹而已,文锦绣跟太子的事兜兜转转,多少人都在背后说三道四,她们这些女眷自然是好奇的。
她身边的女子拿帕子捂着嘴唇笑了笑:“听说,嘉宁郡主身体不适呢!”
“什么身体不适,还不是没脸来,我就说,太子殿下怎么能看得上她。”
“可不是么,一个假嫡女而已,而且文家还不是什么大户,怎么比得上南离的公主殿下?”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慕蓠裳坐在一边将这些话尽收耳中,面上勾起一抹冷笑,却像是不解一般朝身边一位官家千金看去:“这嘉宁郡主是……”
身边的女子听到她问,忙将文锦绣过去的事说了一通,其实慕蓠裳不是不知道,只不过这样的情境下,她真的不问才会惹人怀疑,毕竟她就要跟太子成婚了,怎么会不好奇他之前跟哪个女子有过交集呢?
听到众人在她面前贬低文锦绣的话,她面上笑容更加深邃,但很快想起有关清音的事,面上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慕翎宇想要她留在段祈煜身边,但她可不会这样做,若不是她现在还需要慕翎宇的帮助,区区一个清音,她早就下手了。
可恨慕翎宇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居然把风刃给了她,这么一来,她想要除掉文锦绣就没那么容易了。
慕翎宇一直都在打量着慕蓠裳的神情,他心中的想法与她其实大同小异,只等她成功成为段祈煜的妻子,他便能控制事情朝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上首的段祈煜一言不发地看着二人的面色变化,唇角始终带着淡然的笑意,正如他过去多年所做的一样,皇帝似乎兴致高涨的样子,时不时跟周围的人说几句话,皇后则像个局外人一般一言不发,她已经习惯了这些宴会的场面,并没有多少稀罕。
“久闻大月女子能歌善舞,三年前嘉宁郡主一曲箭中舞广为传颂,我等实在佩服。”酒过三巡,慕翎宇起身朝皇帝拜了一拜,皇帝眉梢微抬,等着他的下文,他面上带起浅笑:“舍妹素来喜欢这等英气十足的女子,因此也曾私下学习过这箭中舞,虽不能得嘉宁郡主真传,却也有几分风姿,不知陛下可否给蓠裳一个机会?”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段祈煜,见他似是毫无反应的样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已经耗费了全身的修为帮他修改记忆,若是他还能记得文锦绣,那就大事不妙了,现在这样正合他心意。
众人听他说完这番话,心头都有了明悟,这位南离公主来到大月,又有之前段祈煜大殿求婚,可见二人之间的事是要作准的了,今日之所以献舞,不过是给陛下一个开口赐婚的机会罢了。
两国大臣心中各有想法,大月一些老臣面色忧愁,生怕这件事真的成了,而有些则满怀期待,恨不得皇帝立刻下旨,段祈煜眸子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
皇帝眼底划过一抹深意,随后点点头:“你既如此说了,朕哪有不成全的道理?去准备吧。”
慕翎宇低头应是,淡淡朝慕蓠裳看了一眼,慕蓠裳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转身走了出去。
段祈煜慢条斯理端起一杯酒喝下,他没有让文锦绣来参加今日的宴会,一来她身上的罪名还没有洗刷,这样张扬会引得众人不满,二来也是不想她再跟慕氏兄妹有所接触,否则以慕蓠裳的性格,今日必定又会诬陷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众人并没有等待太久,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外便响起了一阵丝竹声,伴随着的还有鼓点的咚咚声,喝酒的大臣们都忘记了动作,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出现的身影,忘记了呼吸。
慕蓠裳穿着一身七彩霞衣,逆着光飞掠进来,仿佛一阵彩色的风一般,殿内早已准备好了四面宽大的屏风,屏风上都是雪白的宣纸,她旋转着落入四面屏风之中,一时间只有影子倒映在屏风之上,看起来有些梦幻的美。
众人都有些纳闷,难道她不是要学当年文锦绣的箭中舞么?
就在他们有些奇怪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