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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不禁琢磨,意味深长。
柳儿点头,也不表示什么,跟着喝了口茶,捻了块话梅蜜饯,压舌底润着,方继续道:“这也是有。老太太身边人,自然都是好。我看姐姐规矩就不错,一看就是大家子出来。素日杨梅姐姐总教导我,主子给了体面,我们自己却要守本分,规矩上不差,怎么也出不了大格去。所以啊,这规矩,是要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么。守本分懂规矩,凭他是谁,没有不喜欢。”说完这话,柳儿忽然话头一转,有些好奇地问道:“我们这边大丫头月例是一两银子,不知二爷和姑娘身边是多少,难道也是按照规矩一两么?”
媚人此时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有些尴尬地强笑道:“自然不是,姑娘爷们身边,一等一吊钱例。只有太太们身边大丫头,才得一两银子哦,出来这么些时候,我也该回去了。那屋里一刻也离不了人,这么一会儿,不知闹成什么样子了。”
送媚人到门口,柳儿似不经意地道:“姐姐有空儿过来坐,杨梅姐姐还说,自打你到了宝爷爷身边,也不过来玩儿了,哦么,对了,姐姐也喜欢蛋羹么,跟杨梅姐姐倒是一个样儿呢,不愧都是老太太身边伺候过,呵呵。”
柳儿一路笑嘻嘻,媚人可没那么轻松了。
一路神思不属地回了绛芸轩,刚进了门,就听见她妹子拧着眉,站当地骂小丫头,手指直戳着小丫头额头,媚人见了心下烦闷。
“什么大不了,吆三喝四,很怕老太太不知道我们屋里热闹是不是?省点儿心吧,我小祖宗!”
妹子比她小两岁,如今也是宝二爷屋里小丫头,看她姐姐面子,素日很少有人敢招惹她。原本就是个脾气大,纵她加张扬些,烦了跟她姐姐也敢顶嘴。
“我倒是想省事做好人来着,你倒是问问她,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么,非得伸爪子到别人碗里抢食儿,索性明儿个让你吃个够,看不撑死你个不要脸小娼妇!”
那丫头也是理亏,只管咧着嘴红着眼睛,却不敢躲可人手指,管额头给指甲划红了一片。
媚人想起柳儿说蛋羹来,自家妹子德行,略一想便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人杨梅姐姐还没走呢,她这妹子是猪油蒙了心么,居然敢伸随便伸爪子了!
看屋子没别人,压了压火气,硬声道:“行了,为一点儿吃食,不怕人笑话。你赶紧去自己房里睡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那小丫头闻言,如蒙大赦,飞奔而去。气可人干瞪眼,却被她姐姐一把拉住,冷冷地道:“你且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身份,嫌死太慢,你倒管闹去,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被撵出去,咱爹也不用银钱治病了,弟弟也不用吃饭,哭坏了老娘,一家子索性没了活路,一起死了倒也干净!”
媚人可人姐妹俩说体己话儿不提。却说柳儿,送走媚人,虽不知一番话能不能有点用,到底心里舒坦了些。
果然么,董师傅有一句话倒是说着了,让别人不舒坦了,自己就舒坦了。看媚人走神态便知,那丫头上火发愁了嘿嘿。
小年头两日,柳儿终于寻到机会出府了。
杨梅知道她一直惦记要去看个故人,感她念旧,趁着柳儿不该班,给她要了府里马车,想了想,又叫了院里一个小丫头并一个婆子,一起陪柳儿回去。
柳儿一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妥妥就是哈巴儿当年回家看老娘情状。于是,很是配合地,找出自己体面衣裙鞋袜簪环首饰,装扮起来。
杨梅检视了一回,别还可,柳儿手巧,好料子做出来东西相得益彰,府里主子赏,自己后来又改了改,都很得体。
只一样,没外面披风大褂子。这时节出门,她们这样人家,皮毛衣裳少不了。如今柳儿只有赖嬷嬷送一件灰鼠对襟小袄,和杨梅穿小了一件灰鼠皮裙,花色虽不同,好都是桃红,倒也相配。
“倒是我疏忽了,我那里很有几件皮毛衣裳,本想着得空儿拿出来让你自己改改,没想到如今却用上了,这可怎么好罢了,你且等一会子。”
杨梅没搭理柳儿推辞,进到里间开始翻箱笼,找出一件大红羽缎兔毛披风,拿起剪刀,果断利落地下摆处剪掉一截子,递给柳儿,“哪,赶紧,自己缝上,这点活计对你来说,就是眨眼儿事儿。”
杨梅看见过柳儿做针线,若只缝个东西,跟玩儿似。嘴里跟你说着话儿,眼睛可能看着别处,手上跟长眼睛一样,飞,且针脚齐整匀称,比那些个不错眼儿盯着做还要好些。
第40章 梅香苦寒董师傅
……
到了冯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虽然满心不愿意,按礼,到底先去赖二奶奶处行了礼问了安。
如今赖二奶奶可算心满意足,冯大老爷升了半级外放,临走又给了她不少体己不说,近是成功地给冯大太太添了堵。
如今见柳儿,是眉开眼笑,怎么看怎么顺眼,拉着一通絮烦。同时一双凤眼,上下不着痕迹地打量柳儿一番,心内暗叹,到底不一样了,这通身气派,不知道跟大家子小姐似。
后赏了柳儿一个荷包,里面两只银锞子,这才放了柳儿过去绣庄见董师傅。
柳儿心里已经急得不行,出来工夫有限,哪里禁得住到处耽搁。
可怕什么来什么,好歹打发了闻声而来翠儿等人,排除万难到了董师傅东厢房,看见冬儿门外守着,小脸冻得发红。
“姐姐回来了,董师傅时常念叨你呢。这会儿有客人,不叫人进,要不柳儿姐姐先去我屋里等会儿吧。”董师傅话就是圣旨,没人敢违逆。
念叨,该不是骂自己白眼狼不回来看她吧!
“谁来了,是柳儿么,进来吧,外头怪冷。”董师傅声音听着中气挺足。
柳儿冲冬儿笑了笑,“你也回房去暖暖吧,这里有我呢,师傅不会怪你,去吧。”
冬儿犹豫一会儿,终于抵不过寒冷,撒腿儿跑回自家房里去了。
柳儿看好笑,自己掀帘子进了屋,一愣。
东厢三间,董师傅并另两个人次间,而不是她自己住房内。
想想了然,除了自己,恐怕还没人她清醒时候进了他卧房。
——————————上一章落下部分,原文已经补上,有筒子可能看不到,放这里一次
实是出乎意料,柳儿也只愣了愣神儿,转瞬恢复如初,满面笑容地上前,给董师傅行了礼。
“行了,几天不见,出息了,知道给我老人家施礼了,啧啧,难得难得,脸蛋子上也长了肉,个头也窜高了。看来是吃好睡好,根本没想我老人家啊,没心肝白眼儿狼!”
嘴上不客气,语气却透着股子愉悦。屋里人都听出,柳儿自是也听出了董师傅心里高兴来。
索性把带来包袱放一边,扑上去一把抓住董师傅一条胳膊,眼里带着笑,“天地良心,走了这些日子,天天惦记您老呢。忧心忡忡,担心这府里杯盘不够您老摔;丫头太机灵,您老找不着由头骂人呢;针线活太用心,没工夫吃饭,累病了呢嘿嘿嘿。”
有些玩笑,也就两人能听懂。董师傅嘴角越发勾出了笑模样儿,胳膊甩了两甩,怎奈柳儿跟牛皮糖似,怎么也甩不脱,索性由她去了。哪知柳儿越发猴儿了上来,弄董师傅无可奈何。
她俩人这里旁若无人地说笑,边上看已经目瞪口呆。
“表姑娘”旁边婆子显然不干如此被忽视,轻声出言提醒。
不知董师傅是真没听见还是怎,眼皮都没撩,手指轻点着柳儿额头,嗔怒:“口口声声惦记我,怎连个话儿都不叫人捎来,可见是个口是心非没良心,甭用好话儿哄我老人家。你一天山珍海味吃着,绫罗绸缎地穿着,满世界逛游着。反倒是我这老婆子,凄风苦雨破瓦寒窑有一顿没一顿地熬日子,你能惦记我就怪了,不过嘴上会气儿,糊弄人罢了。”
柳儿听这话不对味儿,瞥了一眼坐椅子上妙玉主仆,又瞅了瞅董师傅,怎董师傅忽然以王宝钏自居了,那薛礼薛仁贵,可是对面这主仆二人?
啪,头上被董师傅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骂道:“鬼鬼祟祟地看什么呢!既然说惦记我,赶紧儿,有什么好东西孝敬拿出来,别说些没用,红口白牙好听话儿谁不会说!来点儿实,让我瞧瞧你诚意!不然赶紧滚蛋,少这碍眼!”
柳儿心里确定了,这是给妙师父眼色呢。
但也从善如流,一边解包袱一边说着,“柳儿没啥值钱好东西孝敬您,不过熬了些日子,做点儿针线给您,礼轻情意重,好歹您老将就着用吧。”
柳儿还真趁晚上无人时做了件满堂富贵座屏芯子,尺幅不算大,写意水墨,大晚上配色着实不便,也没到处找各色丝线去,倒也符合董师傅一贯文人画格调。
师徒两人看着绣品,那厢妙玉早坐不住了。
她原本也是大家子小姐出身,家门遭了变故,没奈何出家为尼,如今带发修行,虽也遭了些磨难,然小姐脾气尚,见没人搭理不说,又被董师傅言语讥讽,再也人耐不住,拍案而起。
“君姐姐很不必如此,便是我家对你不住,可毕竟你家人都还。我们这一支可是死死亡亡,活着也跳出三界外了,你又何必不依不饶,逝者已矣,还能怎么样呢!”
哐啷!
几上茶碗,被董师傅一把扫到地上,瓷片茶水四溅。
“放你娘狗屁!你知道个什么!我家好不好,跟你有何干系!你家是自作孽不可活!没让别人跟着陪葬!我一个人还不够你们祸害!还惦记别人!可见都是黑了心肝!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仔细腌臜了我这地儿!”董师傅厉声喝道。
董师傅眉眼凝霜,面色青白,手都微微发抖,显然气不轻。
妙玉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走。那婆子还欲分辩两句,“哎呦,大姑娘这是何必,好歹也是正经姐妹”一看董师傅去伸手拿茶壶,吓得话没说完就跑了。
跑便跑了,没几步,忽地想起带来包袱,扭身回来欲拿,董师傅茶壶到了,砸她脚边,冷幽幽地,“东西留下,你给我滚,不要命就伸手试试看!”
“钱妈,别拿了,我们走!”钱妈舍不得,奈何富贵小姐出身妙玉不意,只得抖抖裙摆上水渍,扭身跟出去了。
董师傅掸掸衣襟,坐了下来,脸色奇异地恢复许多,冷笑,“既然出家了,落魄了,就有个出家落魄样儿,箪食豆羹才像话,才有个向善诚意。到处拿着值钱玩意儿晃悠什么,没让我老人家看着生气!”说完指指边上宝蓝缎包袱,“待会儿拿走,喜欢就留着玩,不喜欢就扔给要饭。没放那儿碍眼,吃饭不香晚上做噩梦!”
柳儿缩儿那装鹌鹑,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这视金银如粪土性子,果然是一家子啊。
妙师父那栊翠庵里摆着用着,可没有凡物,人自家很有自信地说,贾府里都未必有呢。
按捺下心头好奇,重拿了茶碗,倒了茶水放到茶几上,凑到董师傅身前,给人按揉肩膀捶捶后背,低声道:“您看我这幅绣活您能用不?不行你说个样子,或给我稿子,我再做,明年活计我抽空儿赶出来。”
董师傅刚才那般生气,如今气息神奇地平稳了,长叹了口气,“行不行,还能要我小命儿么,有东西给他们就该念佛了,哪里有挑拣,不做又能怎么样呢。你也不必如此,晚上针线毕竟少做,累眼睛,你还小呢。”
“没事,我有照您老教法子,常瞅瞅树梢子、鱼啊鸟啊。再说了,我针线那边,小丫头里也就算过得去,还不到顶尖,哪里就缺了我使唤呢,累不着。”
柳儿倒真是小瞧了自己,至少杨梅私心里,对她这一手针线就很推崇。
“就这样吧,必得做时候再说罢,且先用你这个应付着。刚刚也没仔细瞧,如今咱们来品评品评,看你这些日子进益没有。”
柳儿听着这话儿,怎么感觉浑身凉飕飕。董师傅要是觉着不错,顶多点个头,或俩字‘勉强’‘尚可’之类,有时干脆不吱声儿。要是挑出不足来,那就是一盆狗血淋头,管你春夏秋冬老弱病残。
刚那位钱妈妈算个老人了,照样茶壶伺候,丁点儿不犹豫。
缩了缩肩膀,不小心被董师傅眼角瞥见,不乐意了,“好歹你也高门大户里混了段日子,这规矩上头,长进有限哪,缩脖端腔像什么样子!没点儿精气神儿!”
柳儿二话不说,挺胸抬头,想想不对,微微含着下巴,再看董师傅,早不搭理她,眼睛落满堂富贵上了。
“单从模仿我活计上头,一般人倒也挑不出不对来。只一点,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