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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害怕!就像那天莫名溺死在宜江里一样,这种抓不到依靠的感觉太可怕了。
眼角不期然落下一滴泪,明明不想哭的,却终是拧不过深埋的委屈。
手指还在紧紧攥着帐子,越是害怕宛越是不敢睁开眼睛,手里拿着的花生米早不知丢在了哪里,膝上的书包也在地上拖行了几步远的距离,小邓追赶的声音渐渐遥远,就在宛春几乎要以为一场横难必不可免的时候,车子却戛然停了下来。
她还在兀自的闭着眼,只听头顶几声轻笑,一道低沉的男声传入了耳中:“别怕,已经没事了。”
宛春听那声音倒是有些熟悉,这才敢慢慢的睁开眼睛,见车子已经驶到了桥下人家大门一侧的石墩子前,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子正支着一只脚抵住了车子的横梁,敞开的胸膛堪堪与自己的面庞隔了一拳的距离。
宛春臊的脸上通红,忙用手擦了几把泪,抬头见着是张景侗,便冲他温婉一笑道:“倒不知侗五爷在这里,真是谢谢你了,要不然我要有好大一场麻烦了。”
张景侗恰听人说天桥这边新来个唱评弹的小丫头,因临近讲武堂开学,他闲来无事就到这儿来逛逛,行走到一半听得前方一阵呼喝声,才瞧见是有黄包车冲下来了,远远看着车上坐了个人,就要往那石墩子上冲去,倒没有多想,几个箭步窜过去拦了下来。
这会子见宛春抬起头,他自己也唬了一跳,愣了一下也就笑了一笑道:“原来是四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宛春慢慢的撑着黄包车上的横梁,站起来稍倾了一倾身子,算是行了见面礼,才道:“我来这里报到,不想有这么一场事故。”
“报到?”张景侗不由得好奇起来,身前身后看了看,因想这附近可以称之为报到的地方着实不多,宛春又是个妙龄少女,除却上学也没有什么可以联系得上的地方。可提到上学,这里只有一个医科学院呀,难不成她就是今日医科学院传言的三朵金花之一?
张景侗自猜自想,便问了宛春道:“你去的莫不是医科学院?”
“是。”
宛春轻轻颔首,忽又想起家里于这件事是十分保密的,担心会经由张景侗口中传播出去,便忙说道:“虽是去了医科学院,但家里总归是不大满意的,若是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侗五爷不要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张景侗笑的摸摸鼻头,看她衣衫凌乱,发鬓微散,又历经了方才的事变,面上犹自惊疑不定,大有楚楚可怜的意味,怕家里因此担心也在情理之中,就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你每天上下学都要这么来去吗?今日我可以救得了你一次,那么明日呢?依我的话,最好还是坐汽车来吧。”
宛春垂首浅笑,还没有回答,车夫小邓就已经气喘吁吁的跑到她身畔,见她站着与人说话,似乎是完好无损,心里的紧张顿时一哄而散,追赶那么许多路的疲惫霎时从周身窜起,就弯腰撑着膝盖道:“可……可把我累死了,小姐……你还好吧?”
宛春正不欲与张景侗多说下去,忙点了头道:“我很好,你呢?有没有伤到?”
小邓摇了摇头,啐了一口骂道:“我没事!这帮子人,仗着有钱撑大爷,走路都不看道。幸亏你是无事,要是有事,我看他三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宛春哧的掩口笑了,倒把心头的不快散了干干净净。
张景侗在侧看她笑靥如花,便如同叫春风吹拂过一般,温暖得人浑身都舒坦起来,看着那黄包车已是不能再坐的了,便笑道:“不要光顾着骂别人,你自己也该担起干系。那车子你拉回去修理修理,我先送了四小姐回去。”
宛春倒不知他这般好意,想起季元与自己说的话,还有《京报》里刊登的绯闻,正怕将来叫人有心看见,会在他的花名册多添几笔,于是打心眼里不愿与他多做纠葛,就婉谢道:“不用麻烦侗五爷了,官邸离这儿并不甚远,我与小邓一块儿走回去也是一样的。”
她的神情很是拘谨,张景侗号称百花丛中过的人物,对女儿家的心思虽不能说了解通透,然而也有七八分之准,看一眼就明白她是因何为难。因此就将手指凑在一处搓了搓,像是琢磨的样子,隔了片刻才略带些笑容对宛春道:“四小姐叫我景侗就好,侗五爷是旁人给起的诨号,在四小姐面前实在担当不起。再者,我也并不是单纯为了送四小姐回去,这几日讲武堂就要开课,正有些问题要到府上去问一问令兄呢。”
他言尽至此,宛春没有什么话好去推却,只得答应下,吩咐了小邓去修理黄包车,这里对张景侗再次道谢了几番。
张景侗于是隔街招招手,叫停靠在路边的汽车夫将汽车开到他与宛春面前,替宛春拉开车门,瞧她坐安稳了,自己方矮身坐进去。
因二人往来甚少,彼此间很不熟悉,为怕车子里烦闷,张景侗就没话找话说了数句,低头的时候见宛春脚上穿的正是京里鞋店新上市的一款女式皮鞋,想起她在校花大赛时受的脚伤,便道:“你的脚已经好齐全了么?这鞋子虽好,然而对于扭伤脚的人来说,最好不要穿。”
宛春于是也低头看了一眼,瞧着两截小腿肚子都白花花的露在外面,就似是不太好意思般将脚尖往里缩了缩,轻笑着道:“多谢关心,我的脚伤已经好了十之**,弗雷德先生说只要每日里练习几次走动,便可痊愈,无后患之忧了。”
张景侗道:“弗雷德先生的医术是十分高明的,他既是这么说,想必真的已经好了。”说完这句,一时不知想起来什么,将上下两片薄唇抿了抿,才又道,“四小姐,我能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
宛春明眸轻转,想着自己与张景侗之间没有什么瓜葛,此次相遇也是因为自己报到之故,料他问的无外乎是些关于为何去医科学院这类的事,就笑的侧首看向他道:“您请问。”
张景侗沉吟片刻,才直望着宛春的眸子道:“为什么要弃权于校花大赛?”
宛春听罢,胸膛里如同揣了只兔子,登时打了几个秃噜,躁动不安起来。她自认为这事情已经做得极为隐秘,除却自己,几乎可以断言没有人能猜得出来是她做的把戏,就连季元都让她蒙在鼓里,张景侗又怎么会知道了?
难道,仅仅凭着那份弃权声明,他就能追查到静安官邸去?还是说,他这番话不过是在试探自己?
两种情况,不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愿意听到的。
星眸微微暗沉,事到如今,她也只好装起糊涂,无辜笑道:“我怎么听不懂了,密斯脱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么?”张景侗似笑非笑,支了一只胳膊按在下巴那里,静静盯着宛春道,“四小姐若是听不懂的话,又怎么叫自家的人把新闻稿子拿到《京报》去刊登呢?难道四小姐不知道我家的二哥张景祖就是《京报》的执行总编吗?从他那里打听一件事情,可是非常容易的呀。”
轰!宛春霎时羞成了红脸的关公,想不到自己的一番作为,竟是误打误撞到别人门槛上去了。她才成为李宛春多久,岂会知道张家的二少爷就是《京报》的执行总编呢?这样的百密一疏,也难怪张景侗会看出真相来。
然而这究竟不是很难为情的事儿,明面上看去,充其量也不过是她性喜清静,不爱抛头露面参与社交罢了,便是有心要在文章里挑她的错处也挑不出几分的。只是,不知三哥那里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宛春头疼的一凝眉,要是知道了的话,家里必定要不得安宁,季元不闹上一通,问出个所以然,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再怎么难堪,也只得硬起头皮对张景侗道:“果然密斯脱张是心思缜密的人,那声明的确是我叫人发出去的,实话说我对于校花大赛是十二分反感,自认为南北两地的颜面不单单是举办一次校花大赛就可以争夺出来的。只是无奈我家三哥很热心于此事,故而我才会出此下次,而今密斯脱张已经猜透了秘密,那么想必我家三哥也知道了吧?”
第三十三章 识破()
张景侗微微的笑,将头轻轻地摇了一摇道:“这事目今只有你知、我知,季元他们都还不知道,当然,如果四小姐愿意的话,他们可以永远都不必知道了。”
如果她愿意吗?宛春眉尖轻蹙,实在不知道这个总统府的五少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照理说,她参不参加校花大赛,与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他又为何要拿这事来试探自己呢?
牙尖咬着朱唇,能不让季元知道这事是最好不过的,既然弄不清张景侗的打算,宛春唯有先将此事遮掩过去了,以后的事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遂道:“此事我既是托办了别人去刊登,自然是不想让家兄他们知道,密斯脱张若能替我保守秘密,我着实是感激不尽。”
“感激大可不必了。”
张景侗想不到自己的臆测竟完全正确,心里不由得意起来。他就知道两份新闻有猫腻,第一份刊登柳静语夺冠的消息也就罢了,毕竟那日在校花大赛现场的人都会看得到,除了扭伤脚的宛春,再没有第二人可以与静语一争高下。可疑的是第二份,竟堂而皇之的登出了李宛春弃权的声明,且出现在总统府与赵公馆联合声明欲要重新拟办校花大赛之后,其中意味就不由得人不细思量。
季元他们能怀疑到赵纯美头上,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赵纯美自负绝色,又太过自私任性了一点,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想必也不会意外。但就以他与赵纯美交往的那段日子看来,赵纯美是有些小聪明,却还不能聪明到这个地步,想出这样一个弃权声明以绝后患的妙计。
果然,他不过是拜托二哥稍加打探了几句,就将静安官邸给查了出来。
季元想要重新举办校花大赛的心思,比任何人都要迫切,那么,这声明必不会是他发的。而静安官邸除了他,能与校花大赛牵连上的就只有四小姐李宛春了。
赵纯美枉负第一名媛的盛名,她大概还在家中为那份莫名而来的弃权声明高兴不已吧?若然知道人家声东击西,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引到她身上,不知她会作何感想呢?
有意思,李家的四小姐果然有意思。
张景侗十分惬意的将两手交叉的向外翻了一翻,闲适的枕在了脑后,靠定了汽车座椅的椅背,从斜后方笑着看向宛春的侧颊接着道:“成人之美的事情,我一向十分愿意为之。只是四小姐淡泊名利的心思,才真的叫人钦佩呀。”
宛春低了头不语,暗想若是这会子叫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淡泊名利,而是为了复仇做准备,不知他还能不能这样的称赞自己。
幸而车子已经到了静安官邸,要不然再坐下去,宛春定要被车里诡谲的气氛给憋闷过去。
遥看门房里已走过来一个听差,宛春便在车子里欠一欠身,对张景侗说道:“有劳密斯脱张送我回来,你不是要去找三家兄的吗?那么,我叫他们放你的车子进到院里去吧。”
说着就打开车门走了出来,正待关上门叫人放行,张景侗忙在她身后笑的伸出手,撑住了车门,向宛春招了招手。
宛春于是弯下腰,脸对脸的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张景侗俊眉斜飞,迅速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宛春鼻梁上刮了一下,朗声笑道:“小丫头,男人的话不要信得那么满,去告诉季元,改日我再来拜会,今日就送你到这里吧。”说毕,趁着宛春还在呆愣的时候,收回手就拉上了车门,抬脚踢了踢汽车夫的座椅,汽车夫忙会意的发动了车子,踩住油门呲的一声就从宛春身侧开了出去,顺着斜坡拐了弯就没个踪影儿了。
宛春反应过来,顿觉一股热气,顺着前襟上的立领蹭蹭的冒出来,熏得面颊一阵绯红,眼看着汽车离去,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泄火,气的只会跺脚道:“这个人,当真可恶至极。”
门房里的听差恰恰在此刻走到她身畔,看那车子知道是总统府上的,原以为是季元搭了顺风车回来,不想竟会是宛春,以为她是嫌自己动作慢没有开门之故,而对自己发脾气,忙就低下头退了半步远道:“四小姐好。”
宛春深呼吸口气,平静了几下心情,才冲着那听差一点头,进门里去了。
因她和季元两个近日都要开学,余氏就吩咐着小厨房不必开火,命他们在前厅里同自己一处吃饭,父母儿女之间也好交流一些有关于学业的话题。
今日照旧如此,宛春见新上身的学生装已在出事的时候刮破了一些,未防余氏和李岚峰看出什么来,便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