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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芸芝满眼的不可思议,继而眼眶见湿,竟流下泪来。“你……谢谢你。”
“这么客气作甚啊。”唐劭明被她哭得猝不及防,不过这次他学了乖,不再上去搂抱安抚,只是翻出条手帕递给她。“上峰派我过几日入川,正好顺路送你回趟汉口看看家里人,大哥也一道去。之后我再带你去四川住一阵子,天天吃火锅、担担面和水煮鱼。到时看你的意思,你若喜欢吃鸭脖子,在汉口多耽些时日也无妨,等我办完四川的差事再去接你。”
“你……不用接我。”芸芝把脸埋在手帕里,声音断断续续。
“成,都听你的。你就到汉口安心养膘,我抽空过去看你。差事完了,等你长个三五十斤,我们再一道回南京。”唐劭明笑嘻嘻安抚着芸芝。
“你又瞎说什么。”芸芝哭不下去了。
“每逢佳节胖三斤,这是自然规律。”唐劭明掰着指头数,“正月每天都是节,初一,初二,初三,初四,十五,二月二……一个节长三斤,过32天节,你还有96斤的上升空间。贪恋鸭脖的美味还不想长膘,你咋不上天呢?”
芸芝愣了愣,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她咬着嘴儿白了唐劭明一眼,“你到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真是讨厌。”
唐劭明手一摊:“我这叫做直面真相,尊重科学。回到汉口,周婶定会使出洪荒之力助你成就长膘大业。”
芸芝遭他一番促狭,得再顾不得伤感,伸手就要拧人。“我看你是皮子紧了。”
“哎,小梅!”唐劭明作势芸芝身后有人,趁她匆忙收手,快步溜了。
小厅里玩牌的梅副官打了个喷嚏,抬眼便瞧见一脸喜色的唐劭明穿成大狗熊一般,虎虎生风地飞奔下楼。梅副官是个老实人,平日除了公务,几乎不怎么上街,也没近距离观察过中国人的时髦行头。他见到唐劭明脖子上斑斑点点的猞猁毛,觉得甚是有趣,忍不住上手摸了几把,扣子都教他摸开了。“真……真好。”
此时唐生智与黑旋风唐劭平均不在厅中,似乎有什么事出去了,于是唐劭明一把逮住那意犹未尽的咸猪手,使足力气拽进怀里,一脸坏笑地逗芸芝:“老婆,有人沾你男人便宜。你管是不管?”梅副官局促,越是挣扎,唐劭明抓得就越紧。
“我也要摸!”唐劭昌撇下玩具,蹦着高地往上窜,毛爪子直去抓那毛领子。
芸芝似乎觉得这一幕很辣眼睛,赶紧捂住小把戏唐劭昌的招子,看了一眼心情颇好的唐太太,微微一笑:“梅先生不算外人,不管。”
唐太太也拿花生去掷唐劭明,又对梅副官说:“福娃,莫叫他老欺侮你。”
“福娃……”唐劭明抽抽着嘴角看梅副官。
“嗯。”梅副官胸脯一挺,居然很喜欢这个名字。
众人打牌守岁,梅副官应了福娃的名号,毫不费力赢到手软,连在赌场打滚十数年的唐生明都啧啧称奇。直到唐太太叫唐劭平的招财猫媳妇上了牌桌,风水方才轮流转将起来。
唐劭明不日就要会跟唐劭平入川轮调整军,到时想要方便行事,必定要与地头蛇虚与委蛇。想寻那些方便,凭唐劭平暴烈耿直的臭脾性恐怕半点指望不上。他不欲跟川军袍哥们喝大酒吸大烟逛窑子,故而打牌赌博的活计必须学上手。于是唐劭明耐着性子坐在桌旁,观察老狐狸四叔和梅副官如何出牌。
就在他围观打牌的功夫,芸芝被唐太太招上了楼,直到午夜吃饺子,方才面色憔悴地出来。唐劭明心想芸芝或许是因思念父母又加上年节的杂事劳累,于是匆忙吃了几口,便坚持陪她回房歇息。
芸芝这回没有拒绝。唐劭明殷勤地兑了一大盆热水,哗啦啦拧出条滚烫的毛巾给她。然而芸芝自从倚到床头的软垫上,便没再动过一下。昏黄的灯光下,芸芝就这样安静地看着琉璃台灯喇叭花似的罩子。“姆妈都与我说了。”
“嗯。说什么了?”唐劭明挽起袖口,大把大把地给她抹脸。
芸芝挡开他的手,问道:“离开这里,你一点也不难过?”
“难过有什么用,能吃吗?”唐劭明笑了笑,蹲下身给她脱鞋,芸芝又是往后一缩。
唐劭明只好起身,“那你自己把蹄膀泡了,早点休息。”说罢,自去洗漱更衣。
芸芝默默把脚放进去,看着那氤氲的热气,许久,轻声道:“劭明,我们分开罢。”
唐劭明以为自己幻听了,含着满嘴的牙膏粉,从浴室里钻出来,“哈?”
“我不能跟你去。我们……离婚罢。”芸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唐劭明一惊。他这次回来对芸芝各种殷勤示好,难道太过猴急,教她看出了异样?他匆忙把那墙皮似的粉末吐干净,心脏狂跳着凑过去。“为什么?”
芸芝眼眶里又见湿润。“我们为什么成的亲,你忘了么?”
唐劭明心道,那必定是因为万恶的包办婚姻啊,不然那死鬼唐二少怎么会跳窗逃婚追求新生活。不过女人心海底针,芸芝今天整个人透着古怪,他得小心安抚。“我没忘,不过这几个月我也仔细想了你我的事。你是个好女人,我那时不该跑,也不该出言不逊伤你的心。芸芝,我喜欢你,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
芸芝神色起了变化,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惊异,片刻之后,她把脸埋进双手,颤着肩膀道:“劭明,你放过我罢。”
唐劭明看芸芝这情状,知道自己刚才一准说错了话。他心里一急,瞬间结巴了。“我……我喜欢你。”
芸芝又是摇头。
“笃笃笃”,屋里的气氛正僵,忽地门板作响。唐劭明拖着步子去瞧,一开门,就见到黑旋风唐劭平立在那里。
“老二,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唐劭平微皱着两道浓眉,一脸凝重地压低嗓子说话。
唐劭明闷声道:“什么事,就在这里讲。”
唐劭平看到了屋里的人影,紧抿着唇。“出来说。”
唐劭明刚在芸芝那捅了篓子,又见到唐劭平这副强迫架势,烦乱之下,毫不犹豫地把他关在门外。“天大的事也要等到明天。我睡了!”
那黑旋风又敲了几下,唐劭明只是不理。终于那脚步声远了。
由于唐劭明与女人这种高级生物的亲密接触经验为零,实在无法迅速安抚面前一个情绪忽然崩溃的“妻子”。他在芸芝跟前手足无措地杵着,努力回想死鬼唐二少留给他的模糊记忆片段,可惜无果。
当初唐劭明给海德里希和杜月笙那些老狐狸下套的时候都没慌过神,这时候却真应了关心则乱四个字。此时,他强烈地盼望死鬼唐二少今夜再光顾一回,好让他多打探些芸芝的事情。
他这心念一动,或许那死鬼唐二少真个有些灵验,居然立刻有困意汹涌袭来。唐劭明厚着脸皮蹭上床,敷衍芸芝道:“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除了离婚,我什么都依你。”
芸芝还是坐在床头,待她终于停了低泣,扭头一瞧,唐劭明居然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第一四四章 算死草(下)()
死鬼唐二少有些灵验,当晚便教他发了个梦,借唐太太的嘴道出他与芸芝婚事的由来。
原来民国十年那会子;唐生智在赵恒惕手下当湘军第四师的师长;他与第三师师长叶开鑫闹不合,而顶头上司赵恒锡却处处偏袒那赵师长,唐生智心中愤懑;便与参谋长周斓、团长刘兴等人喝酒解闷。几壶黄汤下肚;唐生智搂着周斓和刘兴大呼知己;教亲信卫兵将一车大西瓜分为两半,半车送去周斓家里;半车送去刘兴家里,让唐劭平跟刘家、唐劭明跟周家的宝贝女儿结娃娃亲。
唐生智精于权谋,当时虽然醉了;但丝毫不糊涂。湖南局势不稳,周斓和刘兴都是他手下的悍将;若能得这两人尽忠扶持,一个叶开鑫算得了什么;那赵恒锡又算得了什么?刘家的家业颇大;且刘兴在北伐中攒下的声望高过周斓;让他跟将来要继承家业的长子唐劭平绑上一条船是最合适的;周家的根基不及刘家,周斓算是白手起家,好在心思缜密,在军事上也颇有能耐,让次子娶他家的长女,周家也没有理由拒绝。唐生智这一手干得漂亮,毕竟唐家是湖南省内数得上的豪族,周斓和刘兴简直像中了乐?透大奖,往后的几十年他们也的确尽忠于唐生智,此乃后话,先按下不表。
周斓和刘兴的老婆孩子吃着西瓜十分受用,并不像男人们把这事当真。只有送西瓜的卫兵们时常拿娶媳妇的事逗唐家两位少爷,想看他们羞臊。唐劭平那时候十二三岁,最听不得这种笑话,直扑上去与卫兵们厮打;而死鬼唐二少恰逢六七岁的蠢萌年纪,竟对芸芝是他媳妇一事深信不疑,只晓得嘿嘿傻笑。
过几年到了中原大战前夕,刚从黄埔出来的唐劭平一腔热血,与好友一道投福建蔡廷锴麾下。唐生智那会又跟蒋校长翻了脸,倒蒋拥汪,而闽军此时拥蒋,于是唐劭平不得不避嫌,一直“被骨折”雪藏到淞沪会战才重新领兵。民国二十二年底闹闽变,蒋系南京国民政府与福建闽军建的新政府开了战,与蒋面上合了好的唐生智深知形势于闽军不利,谎称自己得了重病,教闽军中的保定系故旧一同做局,半骗半逼地召唐劭平回南京探病,顺道与死鬼唐二少兄弟二人一道跟刘、周两家成亲冲喜。这是这一步棋,教唐劭平避开了闽军战败军官们惨遭清洗的祸事,也把大学都快念完的死鬼唐二少彻底从孔家的监视中解放出来。不过唐劭平似乎满心想着奔赴前线驱除鞑虏,以死相挟,不肯与刘家小姐成这门亲;死鬼唐二少也像是突然懂得了自由恋爱的滋味,绝不配合。唐生智有高人指点,用拍花子的蒙汗药放倒了强壮如牛的唐劭平,再教刘小姐抱着一只黑毛赤冠的大公鸡拜了堂,强行把生米煮成了熟饭;死鬼唐二少比他兄长警觉,没着蒙汗药的道儿,于是挨了一顿痛打外加一针镇静剂,勉强算是成了亲――只可惜唐生智没想到这小子药劲一过就连夜逃往上海,着实让他在老亲家面前尴尬了一阵。
至于芸芝为何各种求放过,梦里头唐太太不曾交代,死鬼唐二少也没留给他半点线索。唐劭明梦里正焦急,忽然一阵想吐。他竟然看到换了一身现代行头的死鬼唐二少在他二十一世纪的家里翻箱倒柜,满心恐惧地正在寻找什么,还不时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头张望。观察了好一会,唐劭明发现这小子是在找钱。不过他家向来不囤现金,所以死鬼唐二少除了掉到沙发底下的两枚5分硬币,一无所获。
那死鬼唐二少脸色煞白,累瘫在地,裤兜里的钱包也掉了出来。里头也是一分现钱都没有,不过两张还在。忽然门口有脚步声,外边居然有人在撬门。报警器的蜂鸣声响了不过一秒,便被人从外面不知怎么弄得没了声。
死鬼唐二少弱爆了,这回来的是专业入室抢劫队伍!说来也怪,唐劭明发觉自己似乎已经适应了民国是我家的设定,竟然完全是以吃瓜群众的心态围观自己从前的家被不明人士入侵。
“菩萨啊,那群疯子追上来了”死鬼唐二少似乎知道那些人,更加惊惶。
唐劭明不由好奇:“谁们?”
死鬼唐二少突然听到了他的言语,瞬间露出极度惊恐的神情,吓得一时爬不起来。
唐劭明看他这幅怯懦模样,无名火起,就这胆量还好意思说是军人世家的儿子?唐生智和唐生明真是吹得一嘴好牛,这么个嫩皮少爷只晓得欺负芸芝窝里横罢!唐劭明一把抓住他领子,忽然手一陷,整个人扑进死鬼唐二少那躯壳里。死鬼唐二少吓得大叫一声,唐劭明立刻抬手死死捂住两人共用的嘴。
这感觉太奇妙了。
死鬼唐二少在挣扎,这躯壳也因此变得不太容易控制。就这一会工夫,唐劭明已经读到了死鬼唐二少脑子里的讯息。门外那群人绝非善类,死鬼唐二少之前似乎还被他们抓到过,往胳膊脑袋屁股上打了好几针。“老实点,老子来救你的。”他强行压制住死鬼唐二少的动作,拿起了地上的手机、钥匙和钱包,醉汉似的摇摇摆摆往地下室走去。
死鬼唐二少快吓疯了,幸而他还有些残存的理智,不再奋力反抗。唐劭明走进地下室,反锁了门,从保险箱里摸出一把glock17手?枪。这枪是多年前他那雄性荷尔蒙爆棚的亲娘送给他的,不过自从靠狗屎运通过了射击考试,他就再没摸过这玩意。
唐劭明把弹夹装满,子弹上了膛,跟着便走到地下室尽头的小天窗下边。感谢魏将军的凶残和梅副官的严格,他嘴里叼着枪,踩着旧家具猛地跃起,壁虎一样扣住了窗框,使尽吃奶的力气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