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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雾郑重地点了点头，只是看着他那张严肃刻薄的脸皮子强行笑出来那种弧度，也是觉得肌肉很可怜。
腹诽中，两个人被李玉玲带着走出了教导处。
新班主任的名字和她身上那种小家碧玉的气质非常契合。而且从她脸上总挂着温柔的笑意中不难看出，这是个温和的女人。
即使面对两个大陆来的孩子，态度也是相当亲和。
这个年代，冈岛的人还是排外的。对待大陆人，什么“阿灿，灿哥，灿妹，表叔”这样的蔑称遍地都是，粤语和普通话则是彻底区分高贵和贫贱的标准。程雾都已经做好了教训那些不长眼的东西的准备，却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老师。
看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讲话，李玉玲以为他们怕生人，主动摸了摸程雾的脑袋。
“你们两个这么小的年纪独身来这边很不易，以后我照顾是一方面，你们两个也要相互照顾。”说到这里，她看了看沐言，“特别是沐言，男孩子要对女孩子多照顾一点。”
程雾：“……”
沐言：“……”
“怎么，有问题吗？”李玉玲看着一脸呆滞地盯着她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
“老师，她是女孩子……”
程雾看她呆萌的样子，忍了忍，没能忍住，终是哈哈哈笑出声来。
沐言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看了看一个窘迫一个幸灾乐祸的两人，八风不动地往前走去。
*
但是很显然，对于她们两个的到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持欢迎态度的。
就像现在，李玲玉带着程雾和沐言进班之后，原本看她们俩外貌都极为出色所以很友好的同学们在听到她们相当标准的普通话之后，立刻便变了脸色，各种带着歧视意味的讨论声瞬间四起。
“天呐！这两个人，不会是大陆来的吧！”
“不可能吧？别忘了，我们学校是公立中学，没有本地身份可进不来！怎么可能进的来阿灿！”
“就算有身份证又怎么样！你听听这声音里一点粤语的感觉都没，跟电影里那些阿灿有什么区别……！”
程雾看着下面各种疑惑和渐渐浮起的排斥神色，嘴角慢慢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她先是冲着一脸怒容要说些什么的李玉玲摆了摆手，又敲了下桌子，扫了一眼讲台下面。
“没错，我是大陆来的，同学们有什么指教大可以直接说出来，在下面讨论让我很困扰。”
说完之后，她朝着要爆发的一群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笑道，“但是要问请下课再来，我想老师应该还有事情要交代！”
说完拉着沐言朝李玉玲点了点头，朝原本给她们准备好的座位走去。
李玉玲看着那些个孩子，也是一阵一阵的怒。
然而这种现状由来已久，她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太过维护反而更让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嫉恨，也便只敲了敲桌子，警告了一番了事。
圣保中学是一座半封闭式学校，学生有住校的，也有部分走读。
陆烨给的房子在学校对面，但是程雾目前是不打算住过去的。原因无他，太显眼了。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学校里人多，虽然不方便之处很多，但也可以打掩护。
坐在教室里一节课作为熟悉时间，午休的时候李玉玲又来了，给程雾和沐言带来了校服，顺便送她们去看看安排好的宿舍。
这边宿舍是六人间，住的人不算多，房间却是很大。有独立卫生间，也有公共水房，木质地板很有家的感觉，整体装修是地中海风格，一点也不像是个宿舍，反而像是一个温暖的小家。
程雾之前了解过，这边宿舍是固定有宿舍文化节的，自己要动手改造，按照各自喜欢的风格去打理。
很显然，把程雾和沐言分配到这里李玉玲也是用了心的。
宿舍除了程雾之外还有四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刚洗过澡，裹着个浴巾，看到程雾和沐言进来立刻尖叫一声。
“啊啊啊啊啊男生啊！你出去！谁准你随便进来的！死变态！”
程雾：“……”好想给自家小言言点根蜡烛。
沐言：“……”
“刘婷！沐言是女孩子！以后是你的室友，不许乱说话！”李玉玲温婉的声音这次显得有些严厉。
说完之后她才看向另外三个女孩子，轻声道：“路瑶瑶，李萍，张若瑄，你们宿舍两个床位也空了半年多了，程雾和沐言同学刚从大陆过来，我现在把她分到你们宿舍，你们几个多照顾点。”
“行行行，我们知道了，老师再见，老师慢走。”
被叫张若瑄的女孩子大手一挥，一脸豪迈地挥退了李玉玲。
等到李玉玲不大放心地走开之后，程雾和沐言立刻便被四个室友围住。
刚才还满脸笑意的张若瑄立刻换了一副狰狞面孔，一努嘴，李萍立刻放过来一把凳子。
“灿妹，那什么，你真的是大陆来的没错？”
005 峰回路转（）
灿这个称呼在这边由来已久。
1979年，冈岛播映了一部电视连续剧，里面的主人公是刚从大陆到冈岛的移民。
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面对陌生的人、陌生的文化、陌生的价值观……一切都陌生的他，跟周围的人和事，自然就产生种种的不协调。
后来，“阿灿”就成了来自大陆的新移民的代名词，并衍生出“灿哥”和“灿妹”这种含有明显贬义的词。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仅在电视剧里，就是刚刚在教室里也听到，可真正面对面被人这样叫的时候，也还是没办法平静面对。
不只因为自己，更因为这些年来怀着美好期许来到这里却惨遭歧视的所有大陆人。没错，一定程度上，程雾还是个愤青。
“是又怎么样！请让一下。”
她扫一眼把她和沐言围起来的几个新室友，不悦地皱了皱眉，并没有要和她们深聊的意思。
事实上如果不是初来乍到一切需要谨慎，她可能会揍这个胡言乱语的女孩子一顿。
“没有一点粤语腔，看来确实是的。”坐在那里的女孩翘起二郎腿，满脸兴味地看着两个人，“你们很狂啊，敢对老娘这么说话。”
程雾心说老子还很**呢，不仅可以这么对你说话，还可以吊炸天！然后面无表情地撞开正挡在她身边的叫做路瑶瑶的女生。
四个人谁也没想到她敢突然下黑手，措手不及，尤其被她撞到的璐瑶瑶，一个踉跄就往旁边倒了去！
“啊——”她尖叫一声，看着自己脑袋即将撞上的铁床，吓得捂住了眼睛。
其他几个人见状也扭过头去，完全也不怎么敢看。
这时候，程雾突然动了。她右脚跨出一步，身子前倾微侧，调整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长臂一伸，揽住了即将撞到床沿的女孩。随即半个旋身，稳住两个人的身子，将人半搂在怀中。
妥妥的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
其他三个女孩子紧紧盯着本该摔倒的好友窝在程雾的怀里，眼睛闭着，一脸通红的样子，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似是被两个人那种亲密且暧昧的形状惊到了一般。
只有沐言神色如常，似乎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喂，姑娘，睁睁眼睛好么？你这样是在等着我吻你？抱歉哦，我并不喜欢女孩子。”
程雾看着他们的样子，几分冷笑几分戏谑。
“你，你，”被懒着肩膀的璐瑶瑶跺了跺脚，挣开她，嘴唇动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流氓！”然后无比羞愤地回到自己床上抱住被子躺了进去。
“灿妹，不错嘛！跟我以前见过的那些大陆人都不一样。”
刚才坐在那里一副老娘等着你跪舔的女孩看着这情景，眼神一亮，站起身来无比豪迈地拍了一下程雾的肩膀！
“非常好，老子就喜欢你这种又横又不那么横的娘儿们，以后出门就报姐的名，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程雾：“……”本来已经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准备然而莫名其妙成了小娘儿们还像是被收成小弟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她一脸懵逼的样子太明显，身边沐言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旁边床位。
“小雾，想睡哪个？”
程雾看着正对空调挨得极近的唯二两个空床，嘴角抽了抽，“都一样，随便吧，小言言你随便选，剩下那个是我的。”
反正不管哪个位置都是空调直吹，以冈岛的气候来看，六月份就已经不能关空调。虽然爽，但是直吹也是够呛。
好在她和沐言都是习武之人，要是一般姑娘还真不好说。不知道其他宿舍是怎么分配的，设计也是不太合理。
她正腹诽，旁边张若瑄大大咧咧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灿……擦，讲错了，那个谁？听说你们大陆不怎么用空调，你们俩是不是用不习惯？”
这话说的也是很刺耳，一副尔等乡巴佬进城是不是很不适应的语气。要不是听起来确实没有什么恶意，程雾真的很想一拳打过去。
正腹诽的厉害，张若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正好，老娘也怕热，过一段天气热的厉害的时候睡现在的位置肯定不行！所以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现在跟我换，另一个是过一段和我换！”
语气蛮横，只是里面不难察觉的小别扭泄露了心思。
程雾见过的人不少，一点端倪便看的清清楚楚，本来不悦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经典表情再现。
张若瑄看她模样，觉得有些心虚，抬脚朝李萍小腿上踢了一下，“小萍子，你不是也怕热么，跟老娘一起搬好了！”
“我……”李萍小心翼翼看了张若瑄一眼，还没等说完话，就又被踢了一下。
“那么多废话干嘛，老娘说了算，你不用征求这两个灿……这两个新人的意见，赶紧的去给老娘收拾！”
她这么吆喝着，随手拿起桌边一杯水抱在手里，作势又要踢人，李萍忙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哎你……”程雾伸出尔康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张若瑄果断打断。
“这个宿舍老娘说了算！要跟我抢位置免谈！而且你们大陆人连空调都睡不习惯，抢个什么！”
遇到了个实在又别扭的孩子，程雾实在是又想起又气笑，不知道怎么说，眼睛瞟了一下张若瑄拿起的刚倒了开水的杯子。
“那个，你没事吧？”
张若瑄一脸懵逼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我说你们大陆人就是叽叽歪歪，怪不得总做不好事情！老娘说了换就是换，废话那么多干嘛！也不怕空调下被吹的一脸鼻涕！”
程雾听着她别扭的语气和不难看出真意的话，再看她被烧的通红却因为心虚没有发现的手，最终还是戳了一下。
“我说，你的手，不觉得烫么？”
“什么？”张若瑄低头看了一眼之后，突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一声尖叫传了出来。
于是午休时间一层楼的人都听到了408宿舍传出来的杀猪一般的叫声。
这个宿舍本就有些特殊，因为张若瑄的存在臭名昭著，简直是年纪一霸。这会儿发出这样的声音，大家都好奇的想伸出耳朵。
之后，随着新来的转学生搅风搅雨，所有人不禁联想到新来的转学生的事情，脑海里纷纷勾勒出了一副无根无基不为恶势力击败学校一霸的场面。当然，这是后话。
这会儿刚发现自己手指快要被刚倒了热水不怎么隔热的杯子烫熟的张若瑄抱着自己的手撒丫子狂奔进卫生间，对着凉水拼命冲。边冲边对刘婷和李萍大喊大叫，骂她们不提醒自己。
程雾虽然对她印象好了些，但是她的态度却还是不大满意的，也就没去管她，开始仔细打量宿舍。
不得不说这边教学条件是真不错，2000年的配置比她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好太多。
同样的六人间，她大学那会儿别说空调，连风扇都没有一个，大热天的记忆里只有拼命拍打扇子的场景。
而且那会儿她门宿舍很小，上下铺，两个人共用一张桌子，很麻烦，又拥挤。现在却截然相反，空间比她大学宿舍还要足足宽上一倍，她喜欢的上床下桌，米白色的衣柜和桌子，再加上她们装饰出来的地中海风格，倒不像是一个宿舍，反而像是家。
不得不说，她非常的满意。
侧头看沐言，对方一副新奇的表情，一向冷着的脸也难得染上了点笑意，显见的十分满意。
“哼，我们装修那会儿花了好多钱的，便宜你们俩了！”
蒙着被子的路瑶瑶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