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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是当了这些年的皇后,手里或许还存着私房钱不是?没有官女子来赏,皇后自己拿出来赏给,那也行啊。
结果,那拉氏倒是眼神躲闪开,尴尬地咳嗽了声儿,“先挂着账吧。总归我不会欠你们的。便是我暂时手里没钱,回头等你们十二阿哥来了,银子自也一钱都短不了你们两个的。”
两个女孩儿还能说什么,只得失望地收回目光,耷拉下了脑袋,嘴上继续谢恩罢了。
那拉氏点了点头,“你们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不管皇上眼下怎么对我,我都还是正宫皇后;即便我现下被锁在这永和宫里,外头却还有你们十二阿哥!”
“甚或,即便是将来哪个皇子登上大宝——我也都还是他的嫡母,我依旧是大清的母后皇太后!两宫皇太后,母后皇太后永远在圣母皇太后之上!”
那拉氏慷慨激昂的说完,缓了口气,喝口茶润润喉,又继续说,“我眼下倒是有差事派给你们去。若能办得好,回头自还有赏赐。”
二妞和五妞又是对视一眼,谁都没主动搭茬儿。
那拉氏却已是点将,“二妞你设法传话给你十二阿哥,问问钦天监究竟给他选没选好大婚的吉期呢?若是已经选好了,叫他算计着日子……他在毓庆宫里住的日子不多了,永瑆也一样。叫他设法利用这个机会,将凡事都推到永瑆身上去!”
“永瑆与永珹、永璇三人为本生兄弟,回头便可说是永珹、永璇两个当哥哥的教唆永瑆……若此,魏婉兮的儿子,再加上淑嘉的三个儿子,自可一网打尽!”
。
二妞和五妞两个终究还小,这般当面听见那拉氏这样的吩咐,两个都吓得面无人色。
那拉氏歇下后,两个女孩儿从殿门召唤开齐礼。
开齐礼开了锁,两个小女孩儿到了偏殿,将那拉氏的话都给转述了。
开齐礼听了也是冷笑,“还以为这位皇后主子心性儿又多坚韧呢,这快一年了,还不肯认清现实;可是原来倒是咱们高估这位皇后主子……你们瞧瞧,她现在已经是快要发疯了。”
开齐礼手下的太监张三平也道,“可不是嘛!连这样想要谋害皇子的话,也敢当着二妞和五妞这两个小女孩儿的面,这么直接说出来!且不说两个小女孩儿有没有本事帮她完成这个心愿,再说了,她怎么就不想想,这两个小女孩儿跟她一起锁在后殿里,怎么有本事出的去啊?”
张三平瞄了瞄开齐礼,嘿嘿一笑,“大年初一的,就有好消息,开爷建功的机会又到啦!开爷只需将这话回给皇上去,皇上自又要给开爷记上一功去!”
开齐礼自是高兴,可是回头一想,却又缓缓摇了摇头,“要立功,就立个大的。若只是这么回个话儿,倒没什么去……”
张三平忙问,“开爷的意思是……?”
开齐礼一笑,“原本这话儿,咱们直接回给皇贵妃主子去,才最聪明。终究皇贵妃主子如今才是六宫之主,咱们以后凡事都是在皇贵妃主子手心儿捏着呢。”
“不过,睡觉这会子皇贵妃主子在小心养胎,皇上早下过旨,不许去烦皇贵妃主子去……”
张三平一拍手,“那,回给庆妃主子去?”
开齐礼想了想,“庆妃主子虽说抚养十五阿哥,可自己终究是个江南汉女,无论在宫里,还是在内务府里,都缺少根基。”
“那……”张三平有些挠头。
开齐礼“嘿”地一笑,“咱们回给十一阿哥去。”
。
张三平闻言也一怔,“回给十一阿哥?能行么?他终究也还是个小孩儿啊!”
开齐礼轻哼一笑,“他内有舒妃为养母,几个娘舅都在内务府任职;更要紧的是,他现在外有忠勇公傅公爷为岳父啊!”
张三平登时挑大拇指,“那咱们正好儿用此事,好好儿地卖十一阿哥一个大人情去!”
。
皇家过年,一向前后各在两处。
元旦前后的朝贺、祭祀等大典,是在紫禁城中进行;待得元宵节,则是挪至圆明园中庆贺。
正月十二日,皇帝奉皇太后,带领后宫、皇子皇孙等就从紫禁城,挪至圆明园了。
圆明园就像是紫禁城的一个倒影,但凡紫禁城里有的宫苑、所进行的仪式,在圆明园中也会有相应的对称去。
皇子们在正月初一于紫禁城行乾清宫家宴,同样地,在圆明园中也会在元宵节前后,于“奉三无私殿”,皇子和宗亲们要再度领宴。
在正月初九日,皇帝便又下旨确定了正月十四日入宴的皇子和宗亲的排单:简亲王、裕亲王、諴亲王、和亲王;
四阿哥、六阿哥、八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十五阿哥;
绵德阿哥、绵恩阿哥;三额驸色布腾巴尔珠尔,七额驸的叔叔车布登扎布。共十四人。
——依旧没有五阿哥永琪入宴,而小十五再度堂而皇之地入宴。
这便是说,小十五从今年这个年岁开始入宴,绝不是皇上偶然的心血来潮,而是从此以后,十五阿哥以稚龄入宴,已成定例。
。
正月十二日之前,开齐礼已经将那拉氏的话,转给了永瑆去。
永瑆虽说也还是个大孩子,到乾隆三十一年,虚岁才为十五岁。
可十五岁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已经可以封爵;他更是已然指婚,十五岁已经可以大婚了。
故此永瑆得了这个信儿,没像小时候似的,先禀告给舒妃拿主意。他倒是淡淡一笑,决定自己担下来。
从这一年起,他将不再是小孩儿,他得自己来决定未来的路了。
永瑆的哈哈珠子太监三羊看永瑆还在笑,这便有些着急,“阿哥爷,您得赶紧想辙啊!这皇后主子,都被锁了快一年了,还这么不消停!”
永瑆垂首想想,吩咐三羊,“你去给开齐礼回个话儿,就说让他照旧将这话儿传给老十二去……我倒要看看,老十二他自己会怎么选。”
三羊给吓了一跳,“我的阿哥爷!那十二阿哥必定冲您下手啊!”
永瑆微微眯眼,“与其将来要防范他几十年,不如就趁着眼下这个机会,先试探他一回!”
“老十二要是当真还听皇后的话,那他有本事就来,总归咱们已有防备;可要是老十二没这个胆子……倒叫咱们将来省了不少的心去。”
说实在的,自从那拉氏被锁以来,永璂所表现出来的平静,甚至是逆来顺受,倒叫永瑆有些不放心。他自己反正也跟永璂斗了这些年去了,倒不至于吃亏;可是小十五终究是个稚童,还分不清这表面之下的善恶。
倘若小十五信实了永璂去,那反倒给了永璂可乘之机去。
三羊还是担心,“阿哥爷,真妥当么?”
永瑆点头,“你们将话给毛团儿谙达透过去,叫他小心护着小十五。跟老十二斗心眼儿的事儿,就交给我吧!”
。
正月十四日,圆明园奉三无私殿,永瑆依旧带着小十五,与永璂兄弟共座,一起欢欢喜喜领宴。
席间小十五自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永瑆已是悄然打量着永璂。
这几日,永璂应该已经得了那拉氏的信儿了。
宗亲宴上,永璂倒是神色如常,并没看出什么来。可是接下来就是在“山高水长”放火盒子,同乐园看戏等一系列的元宵节庆祝之事。且圆明园又比不得宫里那么严谨,地方儿大、花草和海子都多,且关防不是那么严格,倒叫永瑆更加谨慎起来。
正月十五当晚看火戏,永瑆手把手地领着小十五,却没想到被一个活猴儿给挤过来冲散了。
永瑆吓了一跳,借天上爆开的火花,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麒麟保,原来是你!”
福康安嘻嘻地笑,上前把住永瑆的手臂,“大姐夫,我想你啦!”
永瑆无奈地照着福康安脚踝骨就踢了一脚,“少拿我当挡箭牌!我是你大姐夫不假,不过还不至于叫你魂牵梦萦的!”
福康安呲了呲牙,“那……我姐对你魂牵梦萦的,行不行?我替我姐进来看看你,行不行?”
永瑆这才有些软和下来,借着夜色藏住羞赧,“你姐姐她,凡事都好么?”
福康安拍着心口,“好着呢,都好着呢!我姐姐就等着今年嫁给你啦!”
一旁,暂时被忽略掉的小十五忽地淡淡道,“我姐姐也快嫁人了。”
。
福康安呛着了。
他总是不能理解,一个豆儿大的小孩儿,怎么每次一出口,就总能把他给噎着。
想来打嘴架,他都是一把好手。可是不知道怎么风水轮流转的,一到这个十五阿哥眼前儿,他就总是莫名吃瘪。
他心下安慰自己,兴许就因为十五阿哥是皇子,再说是莲生最疼爱的弟弟,他才不跟一个小孩儿计较罢了。
福康安垂眸盯着小十五,“我说我姐呢,你说你姐干啥?再说了,我姐是今年就要成婚了;可是你连个姐姐都还小呢,距离成婚吉期,中间儿还隔着好几年去呢!”
福康安说着,心下也不由得涌起一点子狠狠的恶念:还有好几年呢,谁知道这中间还能出现什么事儿去?他可不是咒拉旺出个三长两短,他就是说这个可能!
小十五坐在夜色里,一张白圆子似的小脸,一会儿被天上的焰火照亮,一会儿又沉入幽暗。这光影的变化,倒叫一个五周岁大的小孩儿,多了一丝超乎年纪的深沉难测去。
“保保哥你的大姐姐,即使名分已定,可是在成婚礼之前也不肯进宫来任意见人;那我姐姐既然已经被皇阿玛指婚,就也不能在厘降成婚之前,再随便见人了。”
“嘿你个十五阿哥……”福康安懊恼他竟然听懂了。一个小孩儿的话,可以推说童言无忌的,可他就是该死的听懂了!
福康安懊恼不已,这便一扯永瑆的手臂。“走大姐夫,咱们大人玩儿去,不带小孩儿!”
永瑆心下一警,忙按住福康安的手,“麒麟保,你别闹!得叫小十五跟着我,片刻不离。”
福康安虽说爱玩爱闹,可是也听出了不对劲,这便连忙收起笑谑,“怎么了?”
如今麒麟保已是内弟小舅子,永瑆略微犹豫,还是低声道,“小十五太小,如今后宫里风波不平。我怕有人对小十五不利。”
福康安登时扬眉,“大姐夫你是说……十二阿哥?”
永瑆迅速点头。
福康安轻蔑而笑,“说起来,去年还是我二哥押送皇后回来的呢!皇后必定会怀恨在心。那咱们这位十二阿哥,会不会也跟我们家记了仇啊?”
福康安说着傲然扬头,“我便不是为了旁人,只为了我二哥,这事儿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福康安说罢,冲永瑆眨眼一笑,“大姐夫,你想到折腾十二阿哥的法子没?你要是还没什么法子,那我帮你想一个呗?”
永瑆小心提醒,“麒麟保,不可造次!”
福康安眨眼一笑,“大姐夫放心~~”
。
便是元宵佳节,皇家、重臣们都在看火戏,可是小十五却也并不从头看到尾。大致看罢,便起身回了偏殿,铺开纸张,练习写诗。
正月初二日,皇帝带大学士、蒙古王公、回部年班伯克等赴重华宫联句。今年的主题是“玉盂”。小十五今日的功课便从抄写联句开始。
小十五写诗,例要请永璂前来指导。永璂来的晚了一步,在回廊上撞见了福康安。
福康安给永璂行完了礼,凑在窗边儿看小十五在殿内抄写诗篇,便猴儿似的笑,“瞧他那么豆儿大,笔还握不稳呢吧,还写字……啧,写几个就错一个,还得用雌黄来擦。”
永璂点点头,“小十五年纪小,又要抄皇阿玛与大学士的联句,那么一大篇字,错也是难免。”
“只是因为是皇阿玛亲自与大臣们所做的联句,便是抄错了,也不宜裁去,更不宜刮擦,唯有用雌黄漫去,重新写过。”
福康安挑了挑眉毛,“我倒是听我额娘说过,写字还得靠自己的定性和悟性,不能依靠雌黄。要不然,那东西用多了,兴许能毒着人~”
永璂不由得扬眉。“谁说的?这雌黄也可用药,《本草》中也有明确记载。“
福康安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只是偶尔偷听着我额娘说过,皇贵妃阿娘早年前,身上生过什么疙瘩。原本按着《本草》的方子,用硫黄去熏,结果疙瘩没好,皇贵妃阿娘当年昏昏沉沉,几乎是中毒的症候了。”
永璂不由得扬眉,定定望住福康安。
福康安却像毫无所查,只是盯着小十五那认真写字的模样笑,“总之谁知道呢,兴许是我额娘当年也给误会了。雌黄被用来漫字,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