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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蛉荨
待得九日之后,再行皇子福晋的归宁之礼。届时小十五与喜塔腊氏在和尔经额家中还要再设宴。宴毕,一同回宫。
至此,十五阿哥颙琰的大婚礼成。
。
终于忙完了小十五的婚事,婉兮和语琴都松下一口气来。
可是这一放松,两人都有点像散了架似的,身子都有些不舒服起来。
语琴终究更年长三岁,便比婉兮更不自在些,还是婉兮先去看望语琴。
两人瞧着彼此的样子,却反倒都是相视一笑。
当娘的,为了孩子的婚事累病的,谁会计较,会觉着不值得?反倒是这婚事办得完美,便叫人累病了,这心下也是异常满足的。
婉兮坐在榻边握着语琴的手道,“这会子他们小两口正是甜甜蜜蜜的时候儿,咱们正好趁机先歇口气下来。不过姐姐也别歇息太久啦,可得赶紧好起来。因为呀——说不定再过不了多少日子,姐姐还得替他们带孩子呢!”
一想到小十五也成婚将有孩子了,语琴便欢喜得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对呀。咱们得赶紧好起来,咱们还得抱孙子呢!”
颖妃倒是着急,赶紧催,“二位姐姐倒是将这次婚事的筹备,都再与我讲讲,给我也‘复盘’一回呀!”
小十七虽说还小,今年虚龄才九岁。可是时光如飞翼,转瞬即过,颖妃也开始为小十七的婚事小小紧张起来了。
婉兮与语琴含笑一起回忆婚事的种种,欣慰之余,语琴也轻叹口气,“好歹,皇太后这回当真没再难为咱们和小十五去,反倒乐呵呵地将这婚宴都过下来了。”
婉兮含笑垂首。
这几个月一直都忙着小十五的婚事,旁的什么都当真顾不上。可是此时忙完了,算算日子,距离皇上去谒陵,也已经足了两个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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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皇帝忙完了过来,神色之间果然有些怔忡。
婉兮心下已是有了预备,便含笑问,“又是谁得罪爷了?告诉我,我掐他去~~”
皇帝哼了一声,将她的手合在掌心,上下掂着。
“……没别的事儿,就是福隆安啊,他有个家奴叫蓝大的,在外头惹事儿,叫御史给参奏了。”
婉兮也不由得挑眉。
皇帝沉声道,“蓝大敢在外率众游荡,逞凶打架,扰害平民,甚为不法!可是巡城御史却有心包庇,显然是瞻徇福隆安的情面!原本应该交给刑部重重治罪!”
虽说婉兮明白,皇上不过是临时抓过一件旁的事儿来解释他心情的沉郁,可是这件事儿却还是叫婉兮想起了旧事来——隆哥儿啊可真是九爷的嫡长子,便在家奴仗势欺人这事儿上,竟然也跟九爷如出一辙。
当年九爷的家奴就曾“招徕市井无赖之徒,肆行于街衢之间,竟无人敢过而问之”。甚或那来自西洋的、十分金贵的怀表,九爷的家奴就曾人手一块,满大街的显摆去。
只是后来倒是听四公主和篆香她们隐约提起过,偏就是那个家奴还立了功,跑去雪域将玉壶母子给找回来的就是他。原本那雪域困顿、陌生之地,旁人都不敢去,也只有这样骄纵的家奴才有这个本事。
婉兮不由得低喃,“蓝大?该不会是御史们报错了名儿,而就是当年的那个栾大吧?”
第2638章 九卷76 渡人亦是渡己()
皇帝也扬眉想了想,“蓝大,栾大……嗯,真有可能。”
九爷家是满人,他府中家奴的名字上报的时候也都是用满文,然后由大臣再给转译成汉文的。这转译之间就有可能同一个音,而选了不同的字去。
更何况九爷从小格外修习的是满文和蒙古话,相对而言汉语差一点。故此就连他自己可能都没那么较真儿那家奴的名儿究竟是蓝大,还是栾大。
婉兮便含笑垂首,“若当真就是当年的那个栾大,那这回就不是隆哥儿的错儿,而是九爷的错儿了。爷别罚隆哥儿,只需罚九爷去就是。”
“叫我想想,爷该怎么罚九爷呢?将他的画像从紫光阁撤下来呢,还是将他革出贤良祠,抑或是——将他的祭祀都给革除了?”
皇帝都无奈地摇头而笑,“瞧你这不讲理劲儿的,这算什么,为何要罚小九去?”
婉兮眉目轻摇,“因为如果这蓝大就是栾大,那可原本就是九爷留下的老人儿。栾大当年就横行街市的,这脾气也是在九爷当年给惯出来的,可是当年九爷都没节制这个家奴去,才叫他继续到这会子还惹乱子。”
“反倒是隆哥儿可怜,阿玛留下的老家奴,虽说是家奴可也是个有资历的,便如长辈似的;九爷当年都不节制,倒叫隆哥儿也不好节制了不是?”
皇帝听了也只能笑,“嗯哼,父父子子,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婉兮伸手攥住皇帝的袍袖,“这蓝大若是犯了律例,自然该罚。不管爷是想将他发回巡城御史重审也好,或者直接押送刑部也罢,总归按律治罪就是;只是隆哥儿若因此受牵连,倒有些委屈了。”
皇帝忍住一声轻叹,伸手揽住婉兮肩头,“你说得有理,他是委屈了些儿。可谁让他如今是忠勇公,承继了小九的家业去,那他就该担责。”
皇帝何尝不明白,自从四公主拈花和小九身故之后,九儿对福隆安的回护之心便更切。尽管这只是一件小事,且这件事后头本藏着另外一件大事呢,可九儿却还是为福隆安这样据理力争。
说到底,还是九儿珍惜那些已经故去的人,更珍存着与他们当日的情分去啊。
婉兮撅嘴,“那爷祭陵之时,顺道去给忠勇公酹酒,难道就不是趁机将这事儿数落数落九爷去么?”
皇帝轻啐一声,“爷至于那么小心眼儿么?”
婉兮轻轻垂下头,“那爷是为了什么事,非要在今年特地去九爷墓园酹酒的呀?”
。
皇帝一时语塞。
婉兮却含笑抬眸,眸光清净如璃,“爷今日之语塞,便也是为了当日谒陵之途中吧。”
皇帝长眉紧蹙,伸手只紧紧攥住婉兮的手。六十多岁的天子,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将婉兮的手指头一根根掰起来,又一根一根摁回去,总没有个着落处。
婉兮眉眼清浅,“爷想找九爷说话的时候儿,九爷已然没办法侧耳聆听;爷啊,便是这天下最难的事,却都比不上那一刻说可说、听可听的缘分去啊。”
皇帝心中一痛,倏地抬眸,小心凝视婉兮的眼睛。
婉兮鼓励地点头,“爷说,我听。与这相比,这世上便没有什么更难的事了。”
皇帝深深吸口气,缓缓道,“汪氏她,坐下胎去了。”
婉兮听罢顺畅地点头,毫无旁的什么去,“我算着也满了两个月去了,这信儿便也该做的准了。”
皇帝仔细打量婉兮的神色,“九儿你……当真没事?”
婉兮握住皇帝的手,笃定点头,“佛说‘渡人就是渡己’,此事虽说是汪氏有喜,却何尝不是我的喜事?”
只要有喜的便是顺嫔、兰贵人,那对她和小十五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以惇嫔的家世,诞育皇嗣可以晋位,却也只是能晋位到妃位;而妃位距离皇贵妃之位看似只差两级,可其实却是隔着数十年之远——甚或,是一个汉人包衣一辈子都跨越不过去的门槛。
这条路她和陆姐姐两个有幸得以跨越,到如今皇太后和一众出自满人的宗室王公们耿耿于怀,故此那汪氏想要也跨越这个障碍,那难度已是太大。
况且还不知道汪氏这一胎生男生女。
退一万步说,惇嫔生下的是皇子,可那孩子也跟小十五一样,同样是有一半汉人血统的孩子。况且大清后宫里一向子以母贵,如今她的小十五、小十七为她所出;前头未出继的,还有淑嘉皇贵妃所出的永璇和永瑆;甚或还有一个纯血满洲的十二阿哥永璂。
哪个都排在汪氏所出的皇子前头,怎么都轮不到那孩子的。
可是若是顺嫔、兰贵人诞育皇嗣,情况却不一样。以她们两个的家世,只要有孩子必定晋位,甚或有可能刚传出遇喜就晋位一次,待得生下的是皇子就再晋位一次,那顺嫔就因为这一个孩子而连跳两级,直接成为贵妃了!
况且明年又是皇太后八十四岁的坎儿年,若皇太后非要用这个借口,鼓动宗室王公们上折子拥戴顺嫔的孩子……虽说她相信皇上的坚持,可这必定会威胁到小十五,更会叫皇上为难了去。
即便顺嫔的孩子不会影响到小十五的地位去,皇太后怕也会豁出一切去抬举顺嫔本人。届时已经为贵妃的顺嫔,再进一步,说不定就是皇后了。
那将来即便是小十五能顺利继承大位,后宫里也会有一位母后皇太后了。
后宫一向嫡庶有别,便是两宫皇太后并尊,母后皇太后也自然处处都高于圣母皇太后去,那她母子就将一生都受顺嫔的掣肘。
两害相权取其轻,此时有喜的是汪氏而不是顺嫔,那就已是最好的消息了。
皇帝伸臂将婉兮抱在怀里,伏在她耳边,“……喜脉已定,便也男女已定。总归你放心,咱们的圆子万事无恙。”
婉兮含笑闭上眼,回抱住皇帝,“我不担心。爷,不是因为汪氏怀上的是男是女,而是因为爷——圆子身边有爷护着,我便再放心不过了。”
便是她做不到的,她的爷都能做到;甚或说,若要将来在她和皇上之间选一人留下来,陪着小十五,她都宁愿奉上自己所有的阳寿,去换由皇上来陪着他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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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六日,皇帝与婉兮奉皇太后从圆明园起銮,赴木兰秋狝。
同行有:皇太后、皇贵妃、舒妃、容妃、顺嫔、敦嫔、林贵人、兰贵人、新常在、明常在。
这其中刚刚有了胎、还正在不稳当之时的惇嫔竟然也随驾,倒叫一众嫔妃私下里都不由得咧咧嘴。
可是令婉兮遗憾的是,语琴这回竟然也一病不起,不能随驾了。
原本以为都是为了筹备小十五的婚礼给累得,将养十天半月总能痊愈了,没想到语琴竟是没能养好。
语琴自己倒是大度,含笑道,“我啊,原本就是江南汉女,从小就缠了足去,故此那秋狝木兰的种种对你们来说都是欢喜,对我来说反倒是受罪。这回能不用随驾前去,我倒觉着自在了许多。”
“况且点额那孩子刚嫁进宫来,圆子这次也得随驾去,倒叫那孩子自己一个人留在宫里不自在……我啊正好儿可以留下来陪陪她去。”
听语琴这样说,倒叫婉兮也放下心来。点额那是自家的儿媳妇啊,便是她和颖妃等人都随驾而去,也还有点额留下来照顾陆姐姐。
倒是也正好趁此机会,能叫陆姐姐和点额的婆媳之情能更深浓些,那便无论是对谁,都是好的。
婉兮叫了小十五和点额来,尤其是对着点额细细嘱咐了,这才随着皇上起驾而去。
婉兮怎么都没想到,这一走,竟然与陆姐姐成了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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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五月,福康安在金川战场,又立新功。
驻扎在山麓的金川土司乘雨筑起两碉楼,福康安夜率兵八百,冒雨攻入碉楼,袭杀碉楼中的土兵,毁掉碉楼。
皇帝得了消息大喜,颁手诏嘉奖福康安:“壮军威、破贼胆”。
皇帝的手谕从热河传回京师来,小七也得知,心下也是欣慰。
虽说她跟他上回闹得不愉快,她甚至说了从此再不相见的话去,可是得知他在军营为朝廷立功,她在心里便也什么都原谅他了去。
“保保啊,便是小事糊涂,可终究大事上却明白,我便也不生他的气了。”小七朝白果莞尔一笑。
白果都是叹息,“公主就是最重小时候儿的情分,但凡保哥儿还有半点可原谅之处,公主也不肯当真生他的气的。奴才忖着,这普天之下啊,能如此对保哥儿的,除了他额娘九福晋、他自家姐妹之外,也就是公主才肯如此了。”
小七含笑垂眸,“姑姑你说得对,终究我最珍惜的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去。从小一起经过那些年去,我也终究知道他的本性。他啊终究只是淘气,只是不想服输,急了便有口无心,只顾着去争她想要的东西……可是终究他根底里却不是坏的。”
小七说到此处,气息翻涌,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白果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只能轻声劝说,“公主心下总是最明白的。那公主可也千万别将保哥儿的话放在心里,更千万别当真了去。”
七公主虽说不记恨保哥儿了,可是七公主却还是想知道保哥儿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便也小心叫人问过理藩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