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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1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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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仅这一干就是四十年,而且四十年来,各项差事都办得甚好。无论是在福宁知府、漳州知府,还是台~湾知府任上,都兢兢业业,叫朕放心。”

    余文仪在台~湾任职数年,由知府,到道台,乃至巡抚福建台~湾,以古稀之龄,率衙署续修《台~湾府志》二十六卷,令皇帝十分赞赏,更相信他虽大器晚成,然则却老当益壮、值得信赖。

    “他最初为官,就是在刑部出身的。待得外放多年后,回到京中,继续在刑部为尚书。总办秋审各省谳牍,必虚心研究,每遇见不当的,都不惜与朕据理力争。好几回被朕给训斥了,依旧不改初衷,于刑名之事极为慎重。倒叫朕心下也颇觉钦佩。”

    “有这样的人去查顺妃和惇妃的这两个案子,朕觉着合适、放心。”

    英廉兼管刑部,余文仪的行事方正,他自然也是知道。可是叫这么个外官来查后宫之事,他终究还是觉得有些头大。

    皇帝见他还是犹豫不决,反倒笑了,“英廉啊,关于这余文仪,曾经还有个故事。是纪晓岚那厮,以及袁枚都在笔记里写过,朕才记住的。你先听朕给你讲讲。”

    英廉额角的汗珠子又挡不住了。

    这事关皇上两个现成的皇嗣没了,皇上本该龙颜大怒才是,这怎么还有心情给他说上书了?

    可是皇上他老人家要讲,英廉他也拦不住,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皇帝这便将镇纸往桌上一放,权当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了。

    “话说乾隆十五年,宫里闹过一次‘鬼’……”

    

十卷 25、古怪的胎(5)() 
一听皇上这一开腔,英廉的头就更大了。

    因为皇上说的是“宫里闹鬼”。宫里是什么地方儿,谁敢胡言乱语什么“闹鬼”呢?

    宫里有真龙天子镇着,太庙里有历代先帝保佑着,各殿又有殿神守护着,况且宫里各处将儒释道各教的神祗,包括满人传统崇信的堂子全都供奉到了……哪儿还能出什么鬼呢?

    这样的话儿,除了皇上在自己,其他人是谁都不敢说的。除非,是活腻歪了,外加想将自己一家子老小的性命都给搭进去!

    更何况天子是金口玉牙,一言定人生死,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儿,天子是一个字都不能说错的。

    况且他眼前这位皇上,是何等圣明睿智之人,独断朝纲这么多年,什么人能跟这位皇上耍心眼儿去?——可是偏就是这位皇上,忽然在他面前说起这么一段话来。

    以英廉宦海沉浮这些年的经验,皇上既然已经说了这样的话,只有两个可能——要不就是真的老糊涂了,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呢,嘴上把门儿的没了!

    要么……就是这位皇上,他就是故意的!

    可是不管怎么着,既然皇上已经这么开了口了,那他也只有安安静静听着,一个字儿都不敢说。

    “那是乾隆十五年,内务府库里失了数件古玩玉器。内务府大臣们查这个案子,便也会同刑部一同断案。就在这个案子里,叫朕记住了余文仪这个人。”

    “那一年啊,他跟朕如今的年岁差不多,六十多岁了。”

    听皇上提到的是内务府丢失东西的事儿,英廉心里又习惯地提了一提;可是待得听说是乾隆十五年的事儿,他这颗心又放下了。

    ——乾隆十五年,他还只是内三旗一个小小的佐领,只在宫外管着自己佐领中的事务,还没到宫里来办差呢。

    是在乾隆二十二年,庆妃母家奉旨入旗,忠勇公傅恒出于谨慎,亲自选了他所在内府镶黄旗下佐领安顿陆氏家口,将陆家托付给他……他这才开始有机会崭露头角,步步高升。

    放下这颗心,他面上的神情终于能放松下来些了。

    皇帝瞟了他一眼,继续说书:“内务府大臣,从住在官库附近开始查起。那处有工棚,住着些工役。内务府大臣们对工役们逐个审问,轮到一位名叫常明的人时,大臣们还没提问两句,忽然发现常明的神色有些不对。”

    “你道怎地?只见常明那厮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嘴角紧抽了几下,忽然发出一种只有稚嫩童子才能发出的声音说:‘玉器不是常明偷的,但人却是他杀的,我就是那个被他杀死的人的冤魂!’”

    皇帝这故事讲的惟妙惟肖,这一段话讲完,将英廉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皇帝笑笑,向虚空里抬抬手,安慰道,“别惊别惊,听朕慢慢儿讲啊。”

    英廉举袖按了按额角,忙道,“皇上讲得实在太好了,叫奴才如临其境。这么多年前的事儿,奴才竟也仿佛就在眼前儿看着似的。”

    皇帝嘿嘿一笑,“是纪晓岚那厮写的不多。那厮的笔墨工夫,你该是知道的。”

    纪晓岚自是皇上的一条笔杆子,虽说为人经常为皇上所叱骂,不过文笔灵动之处,的确是少有人及的。

    “况且这是他老子纪容舒亲身经历的事,他笔墨转述而来,就更是绘声绘色。”

    英廉倒是愣怔,“纪容舒?他并未任职内务府,如何会记述此事?”

    皇帝哼了一声,“还不是听了常明那厮的话,内务府大臣们也是慌得没了主意。没审出什么来,又怕朕追问,这便只得将此事移送刑部。彼时纪容舒身为江苏司郎中,这便与余文仪一同参与审理此案。”

    “江苏司郎中”,指的是刑部设在江南省的清吏司的长官,属于刑部官员。故此纪晓岚的父亲才会与余文仪一同会审此案。

    英廉这才点头。

    皇帝接着讲:“纪容舒与余文仪到任之后,立即对那个身是常明、魂不知名的人进行了审理。谁成想,那人继续用稚嫩童子的声调,竟然是讲述出了一件恐怖离奇的凶杀案来!”

    皇帝可当真是有当说书先生的本事,这么陡然一惊一乍的,吓得英廉又是一脑门子的汗!

    瞧着英廉的神情,花甲之年的皇帝心中涌起小小的淘气——英廉是不知道啊,他自己可是响当当的“狐祟”呢!

    那些个写笔记、话本子的人,不过只是敢自称“狐说先生”,而他自己,才是正正经经的狐祟!

    皇帝想到这儿,心下忽地一颤。原本那些淘气而开的小小花朵,骤然凋零而去,化作无边无垠的荒芜。

    ——这世间徒留狐祟,却再也没有了令狐九。

    回想当年,他们两个肩并着肩,又或者一起钻进帐子里借着那幽光一起看那些说狐论鬼的故事……那样的情景,再也回不来,回不来了……

    到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拍着镇纸,一惊一乍地吓唬自己的臣子罢了。

    他笑起来,笑声有些苍凉。

    英廉吓着了,赶紧轻声呼唤,“皇上?主子……您……”

    皇帝赶紧笑笑,掩饰住自己眼角涌起的酸涩,“没啥,没啥,是朕觉着好笑。自己先乐一会子。英廉啊,你别急,朕这就继续给你讲,啊~”

    皇帝平复了下儿,继续道:“那厮用童声儿说道:‘我名叫二格,今年十四岁,家住在海淀,父亲名叫李星望。’”

    皇帝也是捏着嗓子学的,像个孤单单一个人玩耍的老小孩儿。

    “去年的上元节正月十五,我去街上观花灯,路遇邻居常明,他跟我一同玩乐。待得夜深人静的时候相伴回家,在路上,常明突然开始调~戏于我,并对我动手动脚,我一边抗拒,一边叱骂他,并告诉他回到家要把他对我做的事情告诉我父亲。”

    “常明一听,顿时目露凶光,竟然把我拖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用衣带将我勒死!他害了我的性命之后,毁尸灭迹,将我给埋在了河岸下面……”

十卷 26、古怪的胎(6)() 
“啊!”英廉也嚇得轻呼一声,“一条人命如此就没了,那歹徒竟然如此大胆?!”

    皇帝没说话,依旧沉浸在那人物里,捏着嗓子讲道:“父亲找不到我,十分着急,打听到观花灯时常明曾经与我在一起,怀疑是常明把我绑了藏起来了,就向巡城御史告状。连刑部都惊动了,派出人仔细查访,却没有结果,只好以缺乏证据,别缉真凶来搁置此案……”

    皇帝说到此处,仿若还魂一般,幽幽抬眸,又是花甲天子,“那常明用了孩子的嗓音,向堂上的纪容舒、余文仪两人大喊:‘两位大人请替我伸冤报仇啊!’说着那人就啼哭起来,哭声依旧是个没开嗓的童子音。”

    “纪容舒依然不敢相信,想了一想厉声问道:‘你先不要哭泣,倘若所言不虚,本官自然为你做主,既然是去年的案子,那么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告状呢?’那人道:‘大人明鉴,我含冤在身,无处投胎,变成了孤魂野鬼,便日日跟着常明,想附在他身上,然后投奔衙门告状。但每次到离他四五尺的地方,就觉得炽热好像烈焰烧烤一般,不得接近,后来热量稍微减轻了一些,我能接近他二三尺左右了,慢慢地又渐近到一尺左右……昨天突发发现他身上热力全消,又赶巧衙门审玉器失踪的案子,他自己站在公堂前,我正好附身于他。’”

    “余文仪还是不敢相信,又问:‘那你还记得去年你被害后,刑部提审常明的日期吗?’那人立刻说出了一个日期。按所言月日,果检得旧案。”

    皇帝说到这儿,仿佛才感觉到一丝口干舌燥,不慌不忙端起盖碗儿来喝了口清茶,抬眸静静打量英廉一眼。

    英廉已经吓得满面惨白。

    皇帝悠闲地放下盖碗儿,不慌不忙地继续讲:“这一下,余文仪和纪容舒两个不相信也不行了,他们两个连忙问其尸骸所葬何处,那人便准确地说出了在河岸的第几棵柳树旁,派了衙役去挖掘,果然发现了一个少年的尸体,尸身还没有完全腐烂。呼其父使辨识,长恸曰:‘吾儿也’。”

    故事讲完,皇帝盘腿坐着,目光就落在英廉面上。

    英廉的心狂跳了起来。他想起了另外一桩事来。

    如果说乾隆十五年这桩发生在宫里的事儿,他不知道;那么后来乾隆二十四年,乃至乾隆三十年发生的另外一桩事,一桩也是如此颇为相似的事,那他就非但不止是知道,而且是身涉其中的!

    讲完故事之后,皇帝颇为轻松了下来,手上悠闲地捻着念珠,“英廉,这桩闹鬼的故事,你可相信么?”

    英廉忙道,“如此管库失窃案件,又牵涉出人命案来,内务府大臣与刑部共同会审……想来审结之后,是必定回奏皇上,由皇上圣意来裁决。”

    “多年前的事,皇上必定早有圣裁。奴才岂敢多年之后,多嘴妄言~”

    皇帝轻哼一声,“是朕叫你说的,你便说就是。再说,你如今兼管刑部,这便也算是朕给你的一道考验。”

    半个时辰之后,英廉额头汗涔涔告退而出,立在内右门外,等候传旨太监去朝房传刑部尚书余文仪到来。

    英廉不亲自去的缘故,一来他是上官,自没有以上去传下的道理,只在此处等候就是;二来他心下还没安定下来,他也需要一点子工夫,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将心中的乱绪重新给捋一捋。

    当然还有第三个目的,也是最重要的目的,他要在此处等着孙女婿和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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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对于一个乾隆三十八年才从内务府库管起步的年轻人来说,和庖宦返慕豢晌讲豢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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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英廉自己,今年已满七十岁了。岁月不饶人,他近几年总觉脑力不够。便也许多事上,都要先听听孙女婿和囊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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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廉叹口气,“你还年轻,别说乾隆十五年的事你不知道,便是乾隆二十四年,乃至乾隆三十年的事,你同样不知道。”

    便是最近的乾隆三十年,和鞘焙蚨膊攀逅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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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两件宫中闹鬼之事。”英廉叹口气,“乾隆二十四年九月初一,圆明园中祭城隍。都说那天城隍抓鬼,百鬼遁逃,结果那些鬼啊惊动了人去……就在那前后,后宫里两位主位滑了胎,是两位已经成形了的皇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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