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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倒轻哼一声:“如此冬夜漫漫,怎么自己一个睡书房啊?哦~,朕省得了,你那书房里也自然有红袖添香。那两个香喷喷的大丫头都叫什么来着?”
傅恒心里咯噔一声。皇上这样阴阳怪气儿的,唯有一个解释,便是那日的事儿已经都被皇上知道了。
傅恒只能硬着头皮回话:“回主子,一个叫芸香,一个叫篆香。只是芸香还在月子里,书房;篆香……也被奴才给撵出书房去了。故此奴才在书房里只有自己一人。”
皇帝盘着腿,两只手悠闲地搭在膝头,一手稀里哗啦转着核桃,一手则缓缓捻着一挂和田玉的念珠。
“你可真没意思!若是换了朕,朕就把篆香给就在书房里,每个晚上都叫她陪着。让那丽影双双都印在窗户纸上,月色朦胧之际,多是一段佳话。”
暖阁里可暖和了,傅恒跪着的地面上都是热乎的,可是傅恒听着这话,身上却开始止不住地冒冷汗。
皇上开始跟他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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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邪气()
7更
皇帝今晚上的兴致仿佛特别高。全看不出来半点生气的模样,反倒跟个顽童似的索性撒开了性子来疯。
“朕告诉你,若朕是你,朕还非要叫那个篆香生下个孩子来!芸香已经生出了大阿哥,那又算个什么?朕偏叫篆香也生下一个来,哪怕只是个小格格也好,然后朕就立即向朝廷请旨意,册封了篆香当侧福晋!”
“叫那芸香想母以子贵的算盘,统统都打空了去!”
傅恒吓坏了:“主子……奴才,奴才没有宠篆香的心思,更没打算为她请封侧福晋。”
那日的事,至少从目下来说,尚且不敢保证篆香就是全然无辜的。
皇帝倒是冷冷一哼:“谁说给篆香孩子,为她请封,就是篆香自己了?那不过是个最好的耳光,给朕最脆生生地扇到芸香脸上去!叫她求而不得,叫她自己想要的偏偏都给死对头得了去!”
傅恒当真吓着了。此时的皇上不再是朝堂之上那个朗朗如朝日的帝王,此时倒满身的邪气儿。
“奴才不敢!”傅恒只能磕头。
皇帝轻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敢!因为你心软。你顾忌着那芸香也已是你的女人,她还为你生下了儿子……”
傅恒说不出话来。
皇帝却轻轻眯起了眼:“可是朕敢!若朕是你,九儿,朕会使出最狠毒的法子来。朕就要让她们都知道,这世上不光是她们女人可以阴狠,朕狠起来便是她们绑在一起都及不上的!”
傅恒几乎要落泪:“……奴才长子的脖子上,挂着九儿给的玉。”
皇帝这才轻叹一声:“嗯,她的心意朕自然明白。她希望和这个孩子长命百岁;可若要孩子好,没了额娘的却也可怜,所以你自也不忍心对芸香如何。”
皇帝微微垂下头:“朕可以不顾那芸香的死活,可是朕总不能罔顾九儿的心意。况且她那玉锁片儿就是央着朕给做的,她彼时那么死乞白赖,便也是求着朕与她相同的心意才是。”
皇帝轻轻闭上了眼,盘腿坐在炕沿上半晌。
忽地问:“你怎没为那芸香请封侧福晋?”
傅恒忙深深垂首:“芸香是家生的奴才,身份低微,故此……”
皇帝倒是哼了一声:“贵妃也是朕的包衣,朕还是给了她仅次于你姐姐的位分去。朕意的,你倒还这么拘着!少给朕打哈哈了去!”
傅恒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只得又是叩头。
“回主子……奴才对芸香本来无意,不过是,不过是……”
皇帝这才幽幽地睁开了眼:“你不过是让朕安心。唯有你有了孩子,朕才能放心你是对九儿了却那番心意。你也才能叫你的姐姐、你的家族都放下心来。”
傅恒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皇帝扬了扬眉:“朕本不是个特别在意出身的人,朕的后宫里贵妃、嘉妃都是包衣、纯妃更是江南汉女。故此只要你或者你姐姐有心抬举芸香的话,向朕提出来,朕不会不答应。
“只可惜……你们姐弟两个却都没这个意思。你不想请封,这心情我理解;你姐姐同样也不想,我反倒有些意外了。”
463、法子()
8更
傅恒俯伏在地,大气儿都不敢出。 ̄︶︺asんц閣浼镄嗹載尛裞閲渎棢つ.%kaNshge。lā
姐姐的心思……他并非完全不懂。可是此时对着皇上,他如何敢承认姐姐的心意?
唯有——装作不知罢了。
皇帝垂眸盯着他的脑袋,轻哼一声:“傅小九,你还是分不清谁才是你的主子!外人总以为这些年是你姐姐教导成就了你,可是朕可以当着你的面说:这些年真正教导成就了你的,是朕!”
傅恒一个哆嗦,只能深深闭上眼。
皇帝转开头去,半晌才收了邪气儿,轻轻一哼:“你既然不愿意回去叫篆香生孩子,那就回去拟个折子,替芸香请封侧福晋吧。明儿递进来,朕便钦准了。”
傅恒一愣:“主子!……”
皇帝一边眉毛倏然一扬:“怎么,朕抬举你的侍妾,你还不愿意?”
傅恒小心掂对用词。
皇帝却已是轻哼:“朕自然明白,多少人不愿意看见芸香获封。你姐姐便是头一个,接下来还有你那位嫡福晋;或者还有篆香。”
“可是真可惜啊,她们谁不愿意都不管用,只要朕愿意,她们就得一个一个抻着脖子受着!”
傅恒只能再磕头:“还望主子三思!不为别的,那日究竟是谁主使了事件尚未可知,便是芸香自己也还逃不脱干系!”
“那没关系。”皇帝先眨了眨眼:“我封她侧福晋,又不是抬举她的,不过是那脖子上已经挂了长命锁的大阿哥。”
“更何况,”皇帝眼中忽然闪过狡黠:“朕已经给你那大哥指了婚,他如今已是多罗额驸。他媳妇儿可是郡王家的多罗格格,是宗室的女儿,难不成将来嫁过去还只是个奴才的儿子么?”
皇帝耸了耸肩:“朕可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女儿着想。”
“至于芸香自己的罪……”皇帝朝傅恒勾了勾指头:“若要最狠的,朕会叫她生下孩子、封了侧福晋之后,就再也不进她的门儿。叫她在攀上天那一刻,便也同时跌进地狱去!”
傅恒张嘴说不出话来。
皇帝眼珠儿一转:“自然,若你又狠不下心来,朕也还有旁的法子给你——你再纳两个外室吧。就故意放在外头,叫她们看也看不着,治也治不到。”
傅恒只能瞠目结舌,全然没想到皇上原来玩儿起这些后宅的手段来,也能这样惊人。
皇帝仿佛说得有些累了,又或者对傅恒的表现有些意兴阑珊。
便摆了摆手:“法子朕给你出了,端的看你自己的心意。那是你后宅里的事,朕不便直接去管。不过朕告诉你:你若敢你的那几个女人而不顾九儿的委屈,朕不好整治她们,朕便只能整治你了!”
。
傅恒去了,夜色里透过玻璃窗看过去,傅恒后背佝偻着,二十岁的年轻人竟像是已经有些老态了。
皇帝也叹了口气。
他知道傅恒夹在他和皇后中间儿,为难。
他自己也是一样……总归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自己的皇额涅。
他与自己的皇额涅原本感情甚好,他每日都要亲去问安。也更觉着自己登上皇位,身边还能有个老娘,便如心里还有个依仗,觉着自己挺幸福的。却没想到这一日一日的走过来,皇额涅却跟九儿对上了。
464、双尊()
9更
这个晚上,皇上坐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下了。
李玉在外头瞧着,也并不敢进去劝。李玉也明白,皇上怕是担心魏姑娘,却又不好刚回宫当晚就去瞧;二来,兴许也还是忖着如何面对皇太后。
不管怎样,那是皇太后。以皇太后的身份,惩治一个官女子去,谁都挑不出半个错字来。
终于熬到次日。
皇帝还是天不亮就起身,虽然不过浅浅眯了半时,可是整个人却还是瞧着那么神采奕奕。
用过早膳之后,皇帝便又循例到寿康宫给皇太后请安。
经过热河行宫那么档子事儿,再加上这个月本来就又是皇太后的圣寿,故此皇帝的礼数更周到、态度更殷勤。
这回到了皇太后跟前别说不坐着了,连站着都不站着了,直接那个拜垫跪在皇太后脚踏旁。
皇太后怎么叫起来,皇帝都不肯起来,就那么跪着。
皇帝开头常规说了说到雍和宫去拈香的事儿,回顾了一番母子两个曾经在潜邸里的时光。
“彼时儿子年纪尚小,想要见皇考都难。皇考一年到头也不来额涅的屋子几回,儿子要想见皇考一面,总要偷偷跑去年皇贵妃的院子里去,才能偷偷瞄着皇考的身影一眼。”
皇太后不禁面上狠狠变色。
当年贵妃年氏的独房专宠,是她永远无法放下的心结。当年年氏还在生育期的时候,先帝的后宅里便无其他女人生下孩子,可见年氏之盛宠。
甚至直到现在还有人说,如果不是年氏生下的几个儿子都夭折了,便怎么都轮不到她一个低微的格格生下的儿子。是她的儿子命格实在太贵重,才有了她今日。
皇帝轻叹一声,絮絮说着:“后来额涅获封熹妃,皇考也对额涅越发重视。儿子倒惋惜,额涅没再给儿子生下个兄弟来。额涅膝下只有儿子一个,若能多几个,这圣寿之时,额涅的宫里也才更热闹。”
即便后来因为儿子终于得到了先帝的重视又怎样?她还不是再也没有皇宠,再也没有了子嗣?皇太后听得不禁悲从中来。
“你皇阿玛后来都在忙活些什么,外人不知道倒也罢了,你总归不至于不知道!”
皇太后对于自己的丈夫,如何能毫无半点怨气?
皇帝却没有接母亲的话茬儿,只叹了口气:“既然额娘膝下,儿子再无旁的兄弟,儿子又着实心疼额涅宫里的冷清……儿子便已下旨皇祖寿祺皇贵太妃一并接入寿康宫中,与皇太后同享尊荣。”
这位皇贵太妃是康熙爷的贵妃,亦是康熙第三任皇后孝懿仁皇后的妹妹,进宫初封便是贵妃。可以说是康熙后期真正的后宫之主。出身高贵,同时还对皇帝有养育之恩,虽然此时的位分是皇贵太妃,比不上皇太后尊荣,可是无论辈分,还是家世出身却都在皇太后之上。
若寿祺皇贵太妃搬入寿康宫来,皇太后都不免在日常行媳妇晚辈之礼。
皇太后面上便很有些不好看:“皇帝,此事你颁旨之前,不用跟哀家打个商量么?”
皇帝却抱住皇太后的腿,撒起娇来:“儿子知道皇额涅最疼儿子。儿子想要的,皇额涅必定都恩准。”
465、关婶()
10更
皇帝这一大早从寿康宫问安回养心殿,接下来朱批了一份折子。
是刘统勋递上来的,说是皇上的舅舅、皇太后的兄弟伊三泰等几人,借替皇太后祝寿之机,竟然胆敢进内宫东门苍震门。
皇帝朱批:“祖宗规矩,外臣不得擅入内廷。便是朕的舅舅亦不可违反。著查问训斥,钦此。”
忙完了这些,天才大亮了起来。
皇帝眯眼看玻璃窗外的天际,心下这才觉着敞亮了些,微微勾起红唇来。
接下来皇帝又召见内务府总管大臣阿里衮,著阿里衮跪奏他管辖下的慎刑司近一个月来的底档。
宫中规矩一向严厉,各司每日要事都要录入底档。故此那日皇太后宫著交一名二等女子的事,便也都记得清清楚楚:是谁交来,是谁接的,是谁掌刑的,全都有案可查。
皇帝勾着唇角,手指头尖儿从那几个名字上滑过:首领太监寿山、精奇嬷嬷庆顺。
此时这两个名字在他指尖儿上,要了他们的命去简单得如捏死个蚂蚁。
可是即便他是皇帝,他也凡事都要师出有名。因为他自己的言行,也同样都要一笔笔记在《实录》上。
皇帝脑海中不由得又转过婉兮那张俏脸去……还有她偶尔浮现出来的调皮,那时常叫他都无可奈何的慧黠。
他便笑了,暂时松了手指,还是决定将这两个留给那小丫头处置去。
一上午的事情办完,已是过了午时,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
皇帝便吩咐:“李玉,去给你皇后主子一个知会,朕到她宫里去用膳。叫她该准备什么,便都好好儿地预备出来。”
李玉听得心下一声叹,心说:不就预备个人么?皇上这回还给故意挑明了~
皇帝故意还磨蹭了会儿,这才优哉游哉到了长春宫。
婉兮果然已经在了膳桌旁伺候着。
只是……却抹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