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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用心之作,又怎么会随意趴在上面便睡着了,任凭衣袖模糊了画卷去?”
献春便也觉意外:“是啊。奴才虽不善书画,但是也瞧得出这样一幅画怕是至少已经画了三五天。这么就给染了,可不前功尽弃了?”
婉兮便皱眉:“除非她是实在困极了,控制不住自己才直接趴倒……可是话又说回来,九福晋做了什么了,何至于就困倦成这样儿了?”
婉兮闭眼细思,忽然厉声吩咐献春:“献春,你快代我推醒九福晋来!”
。
兰佩竟当真是被“推醒”的,而非“唤醒”的。
她醒来也是愣怔:“令主子?献春姑娘?你们二位几时来的,我怎么睡着了?”
婉兮忙碧海给兰佩煮茶,叫扶着兰佩热热酽酽地灌下两大盅去,这才问:“九福晋这样昏昏沉沉,有多久了?”
兰佩自己垂首细想,碧海抢先说:“倒有十天半个月的模样。只不过起初福晋一叫就醒了,这些日子倒是叫都叫不醒了。”
婉兮便悄然倒吸一口气,朝碧海和蓝桥点点头:“本宫有几句话要跟你主子单独说,你们先退下。”
碧海和蓝桥退出去,兰佩不由得惊问:“令主子这是……?”
婉兮瞟了献春一眼,献春便忙到门口去守着。
婉兮这才说:“碧海和蓝桥是你的陪嫁丫头,只是她们年岁与你相当,还都是十六七的小姑娘,却总归比不得你沉稳,我便暂时不叫她们听了去。”
兰佩便也点头:“令主子请讲。”
婉兮转开头去,透过半开的窗棂,瞧得见那石板上晾晒着的落叶。
“我方才进院子,觉着碧海和蓝桥处置落叶的法子有趣儿,便问了几句。她们说你是用那叶子煮水温茶,还玩儿甲骨占卜……倒不知你这些日子可玩儿过?”
兰佩不好意思地一笑:“……虽说刚进八月,可是这园子里要凉得更早些,故此我倒是带着她们玩儿过几回的。”
二卷208()
“既如此,”婉兮眼帘轻垂,“倒不知九福晋占卜是否也用到了丹砂?”
兰佩的脸莫名一红,在婉兮面前垂下头去。
婉兮便轻轻一笑:“那我便懂了。你在闺阁里占卜的,自然应该是你与九爷的情分,或者就是你何时能有九爷的孩子。这都属于红粉之类的占卜,故此在龟甲兽骨上刻画,最后也要用丹砂去染那刻痕。”
兰佩咬住嘴唇:“什么都瞒不过令主子……倒叫令主子见笑了。我只是记挂着九爷十月怕是又要回山西去了,我舍不得九爷~~九爷上回一走就是两年,这次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我便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总想知道,九爷这一走,我跟他的情意会不会又冷下去。”
婉兮听得也是黯然,隔着袖套子,轻轻抚了抚兰佩的肩撄。
兰佩的眼便忍不住湿了:“或许也是我贪心,若不知九爷的情意是否还在,我便好歹希望能在九爷离开之前,要下一个孩子来。这样便是未来又是几年的寂寞,我也都容易过些了。”
偿。
婉兮摇头轻笑:“咱们都是女子,人同此心,我怎么会笑话你呢?不瞒你说,乍然见你贪睡,我还曾有那样一瞬,以为你是有喜了。”
兰佩面上再挂不住,用力摆手:“奴才并未……”
婉兮含笑点头:“是啊,方才听你说最近还刚占卜过,我便也知道你是未曾有喜了。若已有了消息,你自不必再占卜了。”
兰佩红着脸低低垂着头:“算算日子,已是八月,距离九爷回山西又近了。奴才这心下,便不由得又是翻腾……”
婉兮深吸一口气:“九福晋心急子嗣,自是有的。可却万万不要因为这样心急的时候儿便失却了防范,叫外人趁机坑害了你去。”
。
兰佩便是一惊,忙站了起来:“令主子的意思……莫非是我这昏沉,是为人所害了去?!”
婉兮转眸望向那未完成的画卷,“九福晋这画的是红叶,满卷尽红。所谓‘红叶怜秋’,亦如丹心一片,我猜九福晋这画儿是画给九爷,想要等为九爷送行那一天,送给九爷带回山西的。”
兰佩刚因震惊而白下来的脸,这便又都红了。
婉兮点头:“既然是画给九爷的‘丹心一片’,九福晋必定要让画面的颜色最好看,故此必定用了的、最上佳的丹砂去。”
“不止画画儿,九福晋的兽骨占卜上也用丹砂去;甚或我看了九福晋的茶壶,用树叶烹煮茶水,那茶壶上也有一抹红色……”
兰佩不由得撩袍跪倒:“还求令主子明白示下。”
婉兮抬眸望向窗外:“也是因为我这回的病,起初听了宋嬷嬷那民间的法子,只知道用硫黄去熏蒸。这法子本来没错,民间都是用硫黄驱虫杀毒;除了硫黄之外,还有一种涂抹的法子,便是用水银与雄黄混合了,按时搽在身上。”
九福晋也是点头。这些法子她也自听宋嬷嬷禀报过了,确认都是民间最常用的法子,这才放下心的。
“可是御医都给我否了,不准我再用这样的法子。”
二卷209()
“御医说,是药三分毒。硫黄、水银是能治疗疮疥之毒,但是使用不当,这些药物本身却也可以叫人中毒。便如硫黄,加热熏蒸是个有用的法子,可是那硫黄受热之后腾起的热气本身也有毒。水银也是一样,遇火腾起的热气,更有剧毒。”
婉兮一指兰佩桌上的丹砂:“九福晋兴许是年纪小,又是大家闺秀,不像我从小在乡间见识过百业——我小时候在家中倒也见过匠人是如何从丹砂中煅烧出水银来。这丹砂若经热之后,就成了水银。水银匠人都说那热气有毒,都不敢敞开了加热,总要放在竹筒子里,或者瓦罐子中给密闭上,不叫闻见那热气才好。”
“九福晋用这丹砂煮水、又将涂了丹砂的兽骨投入火中占卜,说不定早就不知不觉受了那水银的热气之毒去。这昏昏沉沉便已是征兆。”
婉兮垂下头去:“若是受那水银之气而中毒,女子月信便不稳当,不易坐胎;甚或就算有了胎,也有滑了去的风险。”
。
兰佩坐在原地,窗外已是秋风送爽,兰佩的额角却大颗大颗落下汗珠子来。
“是我自己不小心用了这有毒的法子,还是有人故意害我?”
婉兮眸子黑白分明,定定望住兰佩。
“画画儿自然是你自己的喜好,占卜也是。你自己知道,你府里的人也同样都知道。故此她们才用了这丹砂的手段,叫你就算察觉了有异,也只会往自己这些喜好上去想。只当是自己平日不谨慎罢了,倒未必能认准是有人要害你。”
兰佩心下也是一坠:“正是。方才那一瞬,奴才首先想到的正是自己这些画儿和占卜。”
婉兮静静望住兰佩:“你画画儿的时候用的丹砂虽多,可是丹砂本身并不受热,丹砂便不会转为水银,便并无毒气;若论丹砂用量,谁都比不过皇上,皇上天天批折子都要御笔朱批,若那丹砂都有毒气了,历代皇上岂不都要折损了寿数去?”
“你占卜虽然要在兽骨上也染上丹砂,不过你那占卜的法子,是将兽骨投进火里,骨头被烧裂了便取出来,丹砂经不了多一会子的火煅。况且占卜这玩意儿,终究你又不是每日都做的,顶多十天半月一回,就算有毒,分量也有限度。偿”
婉兮从书案上拿起兰佩自用的茶具。那是一副红泥小茶壶,茶壶下又自配小火炉,火炉里煨上桑叶、松枝之火,可以保持水温,令茶香不散。
这本是最为风雅的人家才会享用的方法,便是婉兮在宫里也都没玩儿过。可却有人偏将这最风雅的玩意儿涂抹上了害人的手段,那便当真是暴殄天物了。
“倒是你这茶壶才更有可能害人。你瞧你这茶壶本就是红泥烧制,便是往上用了些朱砂,一时也不容易叫你察觉了;况且你看这儿,”婉兮将茶壶底儿给调过来。
那茶壶底儿不被烧裂,也免得有焦黑火痕,故此有一层釉子。那釉子配合红泥茶壶的整体,自然也是红色的。
二卷210()
“我倒觉着这底下釉子的颜色有些艳了,倒仿佛是新刷不久的。跟你那颜料和占卜的比起来,这茶壶底儿涂的丹砂才最有毒性。那漆色既深厚,又可直接被火燎着;而煮水烹茶又是每日必定做的事儿。你若中毒,便其实更应该是从这儿起的。”
“况且还有这小火炉呢,你就算平日喝茶能留意到茶壶本身,却未必会去仔仔细细看这小火炉的内里。这小火炉自是最与火接触的,隐藏得才最深。”
兰佩张口,大口喘气:“如此说来,便是有人存了心来害我?!撄”
婉兮垂下眼帘:“这便是我将碧海和蓝桥暂时遣出去的缘故。办这事儿的人,必定是你身边人。你得先从自己身边儿查起,然后再查你府里的人。”
兰佩面色便又是一白:“令主子的意思,是碧海和蓝桥也不妥帖?”
婉兮摇头:“我不敢说,我也不了解你这两个人,总归要你前思后想,才能确定她们两个是否妥帖。”
“待得确定她们妥帖之后,才好去叫她们帮你查其他的人。”
兰佩眸子里倏然闪过一串冷光去:“这回奴才带进园子里来的,除了碧海和蓝桥,就是篆香了。碧海和蓝桥都是打小起就在母家伺候我的,我相信绝不可能是她们两个!”
偿。
婉兮隔着衣袖,一把攥住了兰佩。
她目光沉静,定定望着兰佩,倒叫兰佩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冷静下来。
婉兮这才道:“我自然明白你首先会怀疑到谁。可是她也一样跟你帮过我,所以你此时的怀疑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虽然你的怀疑也有理,可我希望你能沉静这一回,待得查明了再心下生恨也不迟。”
婉兮垂下头去:“也说不定是有人设计要一石二鸟,就算害不成你,也可以借你的手除掉篆香呢。你若上当,便从此要更为孤立了。”
兰佩大口大口地喘气:“令主子你说得对,我好险便要落入这个陷阱。多谢令主子提点。”
婉兮轻叹一声:“我自己这不也跟你身在相似的处境里么?就是这处境,才叫我将这样的事儿看得更加明白罢了。”
。
八月秋月渐圆之时,婉兮决定请旨回宫。
她便经由兰佩九爷来。
皇帝身在秋狝旨必定是要由九爷修书,再派人送往行在去。
傅恒听了便是一怔:“你此时便急着要回宫去?何苦,不如再静养一两个月,等皇上回銮,你再回去。否则此时宫里没有皇上护着,你的处境岂不艰难?”
婉兮仰头看澄澈夜空中那渐渐向圆了的月。成玦,未成轮。
“九爷的担心,我心下明白。此时后宫里主事的是娴贵妃,她与我一直不睦,若这样回去难免受她辖制。”
傅恒点头:“正是。我终究是外臣,进不得后宫。若你在宫里有半分闪失,我都帮不上忙。”
“不怕。”婉兮偏首眨眼一笑:“我这会子就是要趁着皇上的时候回去。我这回出的事,我总要自己明明白白。”
“便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回去吧,算计也好,报仇也罢,总得叫我这回吃过的苦,落得一个明明白白。”
“况且此时正好只有半副后宫在,这些人数也方便我去查证,倒也免了我一半的麻烦去。”
二卷211()
傅恒垂首:“你的心意已经定了?”
婉兮重重点头:“这回这病来的叫我措手不及,全都来不及预防。这次的教训我已吃够了,从今以后再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故此这一回便要查个明明白白,也给将来积攒些经验去。”
傅恒深吸一口气:“好,我这便派人加急送折子去行在,向皇上请旨。”
。
婉兮借着月色,侧眸静静凝望住他的侧颜偿。
“九爷……这一回,我还要多谢贤伉俪。不论是之前得知是什么病,还是在这交辉园里养病,如果没有贤伉俪,我都不知道如何能稳妥。”
傅恒努力地笑:“这一回皇上下旨召我回来,本是因为鄂尔泰身故,要我补入军机处;可是我倒觉着,或许这是天意,叫我回来陪你躲过这一劫。撄”
“身为皇上的臣子,进军机处自然是男儿的梦想;可是我这一回高兴的却不是仕途风顺,反倒是能陪你走过这一程去。”
秋日清凉的夜风吹进眼底去,婉兮忙偏过头去。
只是努力微笑:“九哥哥,我也会这样陪着你的。来日方长,我不敢说能在仕途上帮你,可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替你看顾好你的家眷。叫你在远方落力效忠之时,后顾亦可无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