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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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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明今儿顶着大盘禀:“回万岁爷,陆姑娘的绿头签已是备好了……”

    张明说着还特地朝皇帝示意语琴的绿头签所在的位置。

    皇帝的目光滑过那绿头签,上面用小楷工工整整写着:储秀宫,贵妃位下学规矩女子,陆氏,语琴。

    皇帝伸出手去,却没翻那牌子,反倒莫名轻叹了一声:“这样快。”

    张明心里也一个翻涌。心说,皇上说这话是夸他,还是损他啊?

    张明只能小心提一口气:“回皇上的话,实则奴才们前儿就做好了一版,只是后来还是觉着不满意,总要更精益求精,于是这又重新又做了一版……”

    张明心说:“皇上您就直接翻了这陆姑娘的牌子,不就完了么?”

    皇帝终于伸手,指尖碰上那绿头签。

    张明终于悄然松一口气。

    可是孰料,皇帝却是将那绿头签直接拿起来,塞进张明袖筒里去:“……朕还没说要呈上来,你这当奴才的就不必自作主张。先收着,现在不用。”

    张明这便心下咯噔了一声,知道自己今儿这是做错了。

    张明小心翼翼问:“……请皇上示下,那奴才该哪天呈上来?”

    皇帝微微抬头,目光穿过槛窗望向天际。

    秋日夜空,澄澈幽蓝,更衬得月光如洗。

    他扬一扬眉:“……重阳之后再说。”

    。

    张明这也一头冷汗退出去,在外头遇见李玉,低低问:“皇上近来,这是怎么了?”

    李玉叹口气:“自从没了二阿哥后,皇上便一直没有复原吧。”

    张明便也点点头,末了又嘀咕一声:“重阳节后才纳新人,这有什么讲儿么?”

    李玉思忖片刻答:“重阳敬老,许是皇上要为太后格外献一份孝心吧。于是此时心都纳新人这儿。”

    两个太监在外头借着夜色嘀咕,殿内皇帝却一个人悄然展开了那幅熊瞎子看。

    绣品因在袖口里捂了多时,此时已是染上了他的体温,托在手里便如软玉温香。

    他看着,微微含笑,末了却还是轻叹一声,又妥帖收好。

    “李玉,”他扬声唤李玉:“去告诉你娴主子,明日得空,朕与皇后去她宫里看她写字。”

    。

    消息传到承乾宫,娴妃欢喜得竟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塔娜,你快去柜子里瞧瞧,我还有哪件儿新衣裳没在皇上面前穿过?不要那些苏绣、杭秀的,苏州制造、江宁织造进贡的那些统统不要!给我找找,还有什么别有咱们满洲特色的,跟那些汉姓的蹄子穿的都不一样儿的那些。”

    塔娜却没行动,反倒先上前拦着:“主子……皇上说要跟皇后来看您写字。您的字还没写完,更别说……还有皇后吩咐的《说文解字》和《后汉书》……”

    ………题外话………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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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66、琵琶() 
长春宫。

    李玉前来传旨的时候,皇后正在长春宫正殿东暖阁的小佛堂里诵经。

    替那薨逝的嫡皇子永琏,也是给女儿和敬公主,更何尝不是自己。

    太后的话说得明白,若她还不能再生一个嫡子,那么就要指望娴妃了。可是此时的她,又如何能与那些刚入宫的新人争夺皇上的目光?

    素春引着李玉进来传旨,她听了,面上在笑,心下却更添一重悲凉。

    要去娴妃宫里听凤格弹琵琶,本是她的提议,皇上既然准了,她该高兴才是……可是她又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叫素春送走李玉,她的经书便也诵读不下去,她索性起身,走向外间。心思一动,她抬手唤挽春:“立即叫人去内务府找来保,就说明儿我要听他孙女弹琵琶,叫他设法连夜将凤格在家用的琵琶送进来。”

    。

    琵琶送进承乾宫的时候,娴妃正强撑着精神在灯下写字。

    本就写得心烦意乱,便索性丢开笔停了手问:“什么琵琶?为什么这么晚的,给她送琵琶?”

    来人回,说是皇后娘娘交待的。

    塔娜和德格互相瞧了一眼,然后两人都悄悄瞄着主子。

    娴妃闭上眼,便也冷冷笑了:“我知道了,原来他们安的是这个心。来我的宫里,看的不是我,而是花儿一样的新人。”

    娴妃抬眼望向塔娜和德格,悲戚便再也难掩:“瞧,亏我刚儿还欢天喜地来着,可都是枉费了。明儿我、你们,加上咱们这承乾宫,不过是给人家做陪衬罢了。”

    塔娜和德格都不敢说话,低低垂首。

    娴妃越想越恼:“凤格呢?皇后主子亲自著人给她送琵琶来了,她不是得赶紧起来好好儿地谢恩?可是她怎么不来给我谢恩啊?她难道不知道,她多大的面子,不但叫皇后主子这么惦记,还要我和这整座承乾宫都替她做筏子!”

    她吼得急了,加上这写了大半天的字,便觉眼前一黑,只得撑着额角在炕沿上坐下来。

    “……我才知道她祖父原来就是内务府总管大臣来保。呵呵,正二品的亲贵大臣,皇上的大管家,倒比本宫的阿玛品级还高。怨不得一个小小包衣的秀女,就敢名字里叫‘凤’呢,原来是早就盘算好了,要进宫飞上枝头呢!”

    塔娜也替主子生气,便忍不住冷冷一笑:“可是她如今在主子宫里。她能不能飞上枝头,都只看主子给不给她这个机会。祖父是内务府总管又怎样,只要是内务府下的旗籍,就都是主子的奴才!”

    娴妃这才觉着心下舒服了不少,点点头:“去,把咱们那位小凤凰叫来。本宫也要亲眼看看,她究竟有没有造化,值得本宫抬举她。”

    德格这便赶紧去叫了凤格来。

    凤格原本刚得着家里送来的琵琶,还正自高兴,一听娴妃要见她,便赶紧小心翼翼整肃衣裳,跟随德格进了承乾宫后殿暖阁,跪倒在地。

    “奴才谢主子的恩典。”

    。

    娴妃斜倚在卧榻上,盯着凤格,唇角冷冷勾起。

    “你怎么谢我呀,这琵琶又不是我叫人给你送来的。你得去谢正主儿,你该这会儿先跑到那边宫里去谢恩才是。”

    凤格心下便是咯噔一声,连忙又跪:“主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奴才是主子承乾宫里的人,奴才的正主儿便是您。”

    娴妃哼了一声:“会弹琵琶?那手便是个敏捷的。那不如先替本宫写几个字去。”

    1

67、双凤() 
凤格哪敢不去。

    塔娜将凤格带到书案前,见上头已是堆满了宣纸,许多张上头只是点了一两点墨就丢到一旁,还有些上头只是写了一个字,便也都那么不要了。

    总而言之,的纸上写的都是个“娴”字。

    “写呀,还磨蹭什么?”塔娜催促。

    凤格只得伸手拿过笔来,蘸饱了墨,却还是忍不住问:“……写‘娴’字?要写大楷,还是小楷?”

    “倒是个会写汉字的。”娴妃听了便是哂笑:“果然是内务府世家的女儿,系出名门,不但会绣花儿,还会弹琵琶,汉字的规矩也这么明白。”

    娴妃越说,实则自己心下越是难受。

    怨不得皇后要巴巴地带着皇上来她宫里见凤格呢,这个丫头果然有过人之处。家世这么好,又擅风雅之道,可不就最是皇上类型。

    况且也还是个满洲的姑娘。纵然是内务府下的包衣,可若是皇上喜欢,抬旗也不过是朝夕之事。若是给了这个丫头出头之日,那这丫头迟早就会踩到她头上去!

    娴妃心下一寒,便道:“自然是写小楷。至于写多少么……总归叫本宫满意了才够。你先将书案上那些纸都写满了再说。”

    凤格一看那书案上摞得厚厚的纸,眼前便是一黑。要写完这些纸,准要写到明天早上,那今晚就不用睡了。

    “犹豫什么啊,怎么还不写?”娴妃盯着凤格的身影,解气地冷笑:“是不是还惦记着今晚儿还要练习你的琵琶?怎么着,是不是本宫叫你写几个字,却耽误了你伺候皇后主子的正事儿?”

    凤格急忙双蹲:“奴才不敢!”

    “那就写吧。”娴妃自己翻了个身躺下:“本宫乏了,先打个盹儿。你写好了再叫醒本宫。”

    德格将床帷落下,塔娜则似笑非笑盯住凤格:“快点动笔吧,凤姑娘。”

    。

    凤格写了整晚,尽管千万小心,还是被塔娜和德格两个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说写的不好。那么多纸勉强写满,却又被再换上两三回,写到东方天明,已是两只手都肿了。

    娴妃醒来,慵懒打了个呵欠:“写得怎么样了啊?”

    凤格迈着站了整晚,已是肿了的腿,小心地不要摔倒,走过去向娴妃深深福身:“回主子的话,写好了。”

    娴妃接过写好的纸,先哼了一声:“也是个有志气的丫头,这么一晚上还真都能拼着写出来。且不说别的,本宫倒还宾服你有几分满洲格格的血性!”

    凤格这才悄然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出自满洲世家。来了承乾宫后,她可没少了听说娴妃是怎么磋磨手底下那些汉姓的使女的。

    娴妃展开纸看,不由得哼了一声:“果然有志气,也仗着练过琵琶,这手腕子果真是稳啊,写了这么个晚上,竟然还是肩胛齐整,丝毫不乱。”

    听着娴妃这语气,塔娜不由得跟德格对了个眼神儿。

    娴妃点点头:“写得不错,本宫喜欢。劳动你了,快回去歇着吧。少时皇上和皇后来了,还得托你的福,替咱们承乾宫长脸呢。”

    凤格几乎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去了。幸亏宫女不必穿高底旗鞋,不然她两步就得卡在地下。

    娴妃目送她离开寝殿,这才轻哼一笑,随手从那一叠小楷里抽出一张,递给塔娜:“瞧这张够不够一百个字。若够了,就拿这个给皇上看,就说是本宫连夜写出来的。”

    1

68、精进() 
塔娜便也一笑:“奴才明白。”

    虽然也是忙了一晚,塔娜和德格见主子早上醒来已是神清气爽,便也都跟着不觉乏累了。

    伺候娴妃更衣、上头。塔娜小心觑着主子的神色,“……主子莫非也有抬举那丫头的心?”

    娴妃亲手拿了篦子,将鬓角几茎毛糙的发丝篦齐,“她终归是我位下的人,若她得了脸,于我倒也并无坏处。况且,你没瞧她与那个陆氏本是对头,将来她若有机会到了皇上眼前,也正好克制那陆氏。”

    说到语琴,娴妃的目光不觉凉了下来:“她现在已是贵妃位下学规矩女子,侍寝不过是早晚的事。贵妃身子弱,皇上多少次翻了她的牌子,却都舍不得叫她劳累,如今她正好掐着陆氏,帮她固宠。那我就必定不能叫她称心如意了去。”

    塔娜听了便有些急:“主子既然有此心,那凤格的手……?”

    娴妃却笑了:“急什么,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若今日皇上就对她青眼有加,那她也只是记皇后的情,我又何必替人作嫁?就算真要抬举她,也是本宫亲自拿主意、定日子才行。”

    塔娜这才松一口气,暗暗替自家主子击节。

    。

    午时一过,养心殿和长春宫就都来人通气,叫承乾宫这边准备着。

    娴妃轻哂:“早就预备好了,我这承乾宫上下就等着接驾呢。”

    未时刚过,皇帝便与皇后乘辇而来。娴妃带人到承乾门前迎候,帝后都未下步辇,只是在步辇上向娴妃点了点头,步辇便一直进了承乾门,到了承乾宫正殿前方落轿。

    娴妃自己从宫门前走回来,努力撑着微笑,远远盯住皇后的背影。

    这才是人家中宫皇后的待遇,她身为嫔御的只能用脚跟着人家的步辇走。可是这世上的事儿啊,谁说的清呢,就如在潜邸时她与皇后不过一步之遥,来日焉知她就永远屈居妾室!

    今儿虽然主要目的是来听琵琶,不过帝后二人进了正殿之后,都还是先去瞧娴妃的字。

    娴妃亲自将写好字的宣纸呈上,面上满是亲热的笑意:“妾身自从那日奉了皇上的口谕,这些天可是勤练不倦。又蒙皇后主子指点,妾身就更是勤下苦功。妾身自知自己于汉学上的造诣怎么都不敢望皇上、皇后的项背,可是妾身却有的是咱们满洲的血性和力气,自管勤学苦练就是。妾身思量着,皇上和皇后主子想看的也是妾身这股子劲头,只要劲头到了,即便写得不好,皇上和皇后也必能雅涵。”

    皇帝闻言含笑:“古黛,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朕心甚慰。”

    皇后也跟着赞许:“娴妃这字写得果有进益。这样看上去,倒已是有体有格,仿似已经练过多年的了。”

    塔娜不失时机上前福身:“回主子娘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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