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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搂住语琴,娇俏眨眼:“皇上既然对陆家有此心,姐姐就好好地当陆家的女儿便罢,那姐姐在皇上的心里便永远独一无二。”
语琴心底呼啦亮堂了起来,忍不住抱住婉兮:“真是我的好妹妹!”
语琴歪头又忍不住看了看婉兮的耳眼儿:“那这耳眼儿……”
婉兮促狭而笑:“还得扎!”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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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螽斯()
午时,养心殿。
御膳房的首领太监早已来候旨,看皇帝要几时传膳。
李玉瞄着皇帝忙得差不多了,这便进去请旨。皇帝却眼都没抬,说:“传饽饽。”
李玉脑袋便又是嗡的一声。
李玉心说这过了重阳,宫里都是换上花糕了啊。因花糕为米粉所制,比饽饽的黏面更适合秋冬胃口消化。皇上也连着吃了些日子的花糕了,怎么今儿又突然要饽饽了?
李玉的反应自然都在皇帝意料之中。他等着李玉悄没声息半晌,方不急不忙抬头,却是莫名忍俊一笑:“又傻了!总之法子你自去想,朕就在这儿等着。”
李玉为难地又一礼:“皇上不如先用晚膳……”
皇上若此时用晚膳,一来能为他多腾些时间来思忖;二来,敬事房太监必定在晚膳前端来签盘,说不定皇上翻了哪位娘娘的牌子,就没时间顾着饽饽的事儿了不是?
可是皇帝却轻哼了一声:“用完饽饽再用膳。”
。
李玉一头雾水地出去,只得又去找刘福。
刘福也跟着一同思忖:“这个时辰了,就算魏姑娘亲手来做饽饽,可也得耗费不少时光。再说因过了重阳,膳房里预备的做饽饽的糜子面儿和那青桂的蜜,都已不敷使用了呀!”
李玉拍了拍脑袋:“刘爷你等等,容我再想想圣意。”
他闭着眼嘀咕:“……先用饽饽,再用膳?”
刘福听了便是一皱眉:“这不整拧了么?原本饽饽是膳余怕主子们腹饥,才用来给主子们垫补用的,自然都是膳后一两个时辰才用饽饽,又岂能到了正膳的时辰,反倒先用饽饽?”
李玉“哎呀”一声,“刘爷,你可救了我的命!皇上天纵圣明,如何会说这拧了的话?这话里其实就是藏着答案,是我一时心急竟没咂摸出来!”
李玉说着便含笑凑到刘福耳朵边儿去。
刘福听了也笑:“得嘞,看来我这膳房的差事可渐渐就要跟膳房不挨边儿了。”
李玉拍拍刘福的肩:“刘爷,这是你的造化。”
刘福便也笑了:“可不,我当日初见魏姑娘,我便知道自己是终于等来命里的贵人了。”
。
婉兮跟着刘福一路朝御膳房的方向走,不由得盯着刘福的背,心下存了一点子的防备。
自从上回永寿宫那事儿,她就开始怀疑刘福这回又来给她引路,却是该朝哪个方向走了。
果然刚到螽斯门,刘福就又停下了。
从螽斯门再往南去,转个弯就是养心殿北墙西门如意门。
婉兮心下如百爪挠着,忍不住跺脚:“刘谙达,你又唬我!”
刘福也是堆了一脸的歉意,又是笑又是赔不是:“姑娘海涵。”
螽斯门内却传来一声轻笑:“唬你又怎了?我倒希望不用唬你,你自己也肯来。”
宫门内石青色袍影一闪,皇帝已是含笑以出。原来之前他便已经躲在门垛旁,将婉兮的反应全都瞧见了、听全了。
刘福已然闻声先跪倒了下去,然后极有眼色地深深躬了身子退了开去。
整条宫墙夹道只剩下皇帝和婉兮两个。
………题外话………
明天见~
92、玉镯()
婉兮深吸口气,原地请安:“奴才恭请圣安。”
他“嘁”了一声,上前托住她手肘:“免了。起克。”
婉兮却不肯起身。
他叹口气便也蹲下来,视线与婉兮平齐:“我这特地到螽斯门来等你,可不是想把光景都浪费在行礼免礼上头的。小妮子,跟我赌什么气?”
婉兮心下一个翻涌,便忙辩白:“奴才哪里有赌气?圣上折煞奴才,奴才如何敢跟圣上赌气?”
她说话时,皇帝点漆般的眼珠儿就始终都没离开她,便将她说话时的神情全都收归了眼底。待得她说完,他便轻哼了一声:“君无戏言,我说你赌气,你就是赌气了。你还敢这么顶撞,那你这就是欺君罔上。”
婉兮咬住唇:“那便请圣上责罚!”
“好!”他说着起身,顺道将她也拉了起来:“走,跟我去受罚!”
走什么走,他拉她朝着的方向,自然还是朝着养心殿的如意门!
“四爷!”婉兮无奈,只得跺着脚挣扎。
他却扭头望着她微微一笑:“如意门上也有门槛。”
婉兮只能无奈地闭上眼:“……奴才不会再摔门槛了。”
他轻叹一声:“我看了一个上午的折子,晚膳后又要召见大臣。我这一天只能抽出这半个时辰见你,你若再在此跺脚,我便连这半个时辰都没有了。”
婉兮垂下头去,心下涌起叫她也理不清的惆怅。
。
还是被他拖入了养心殿去,他坐在炕上,她只得还歪在紫檀脚踏上。
他翻开她的手掌,仔细检查她掌心的伤,已是好了,只剩下隐约紫红的痕迹。他便轻拍了下:“果然皮厚,好得快!”
婉兮急忙往回抽手。
他却一眯眼,伸出两指扣住她手腕:“别动!”
婉兮双耳嗡嗡直响,却已经拦不住他翻开她袖口,看见了她手腕上的玉镯。
他便扬了扬眉,轻哼了声:“没见你戴过。”
婉兮小心吸气:“回主子的话,这是奴才额娘给奴才的。奴才在宫里想念额娘,这才戴上。”
“是么?”他眯了眯眼,手指掐住那玉镯上下打量:“倒是块好玉,碧如青天,纯净无瑕。这手工也是精湛,绝非民间匠人所能琢磨而出。”
他抬眼紧盯住她:“这倒像是内造办处的手艺。”
婉兮心下砰砰跳得急。
皇帝又歪歪头:“你额娘杨氏,身为内管领之妻,便也应在内务府应妇差,于嫔妃册封礼之时入宫为导引之职。想来你额娘或许曾受哪位主位赏赐,才得着这一对玉镯吧?否则以你额娘的身份,是不该有这品级的玉镯的。”
皇帝最是爱玉,连皇子的名字永璋、永琏、永珹……“璋”、“琏”、“珹”这些玉字边儿的钦定之名皆为玉器,由此可见皇帝对玉器的造诣十分之高,婉兮自知这一对玉镯定逃不过皇帝的法眼。
不过幸好,他倒帮她找了个理由,她便用力点头:“正是这么来的!”
他却挑起单边眉毛,笑笑凝视她:“可是宫里凡是赏赐,内务府必定都留着底档。若我有心去查,必定能查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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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轻扬()
婉兮忙跪倒:“四爷……饶了奴才。”
他是帝王,这天下多少的事、前朝多少的成了精的臣子都瞒不过他的眼;九爷送她这对玉镯,从这料和工来看的确有可能出自宫内的赏赐……他说得对,若他当真要查,翻遍底档,便定能查到。她是瞒不过他的。
他这才幽幽扬眉:“哼。既然你求情,我便不查了。”
他却倏然伸手,捏起她下颌:“我却不爱看你戴着!”
婉兮小心闭上眼:“……摘不下来。”
也不知是怎样的寸劲儿,玉镯的尺寸正好戴上去便卡在了手腕上,否则她也不至于要戴着出来,担了这样的风险。
他傲然抬眼,竟说:“砸了就是~”
“凭什么呀?!”她惊得心尖直突,生怕他当真下了死令。
“你竟如此爱惜?”他捉住她手腕,手指勾住那玉镯,仿佛随时能硬生生从她腕子上勾折下来似的。
婉兮小心地吸气,自知此时再惹怒他已是不智。
婉兮悄然睁眼,却是俏皮歪头:“……奴才只是好奇,四爷怎会知道奴才额娘姓氏?奴才额娘不过五品内管领之妻,尚无诰命,怎会入四爷的法眼?”
气氛倏然就变了,就仿佛严冬寒雪里,忽然就春暖花开。
他攥了她的手,盯住她面上娇俏,不由得哼了声:“小妮子,倒懂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婉兮垂下手去,声变软哝:“四爷~奴才求您了。”
皇帝咬着牙默默深吸一口气,用力平复下心底双重的翻涌,末了只轻哼一声,终于松开了手指,放开了她的玉镯。
婉兮大喜,急忙行礼谢恩。
他却不想看她面上喜色,转过身子去盘腿坐到炕上,只对着炕几,却不看她。
还是不高兴了~
婉兮只能小心偷看着他侧影,目光落在他炕几上放着现成的笔墨纸砚。想是即便他平日退回后殿歇息之时,也没少了带折子回来看。
他忽伸手拿笔,悬腕在纸上写下两字。
她悄然伸头去瞧,是她的名“婉兮”。
“四爷这是?”
他这才又侧眸瞄了她一眼,然后转回头去在她名上又多写了“清扬”二字,凑成“清扬婉兮”。
他写完了轻轻一笑,丢了毛笔,将此前的不豫之色一扫而空:“清、扬二字皆说眉眼之美;婉则通‘睕’,为眼波流动之貌,《毛传》中说:‘眉目之间婉然美也。’”
婉兮的脸止不住地热了起来。
他便更炽热凝视过来:“清扬婉兮,便是说我遇见的那个人儿……美目流盼生辉,婉然传情。”他情不自禁捉住她的手,轻轻拍拍:“这名儿取得真好,叫我一想到你的名,便什么气都消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瞧着她,无奈地摇摇头,拍着她手问:“这名儿是你阿玛取的?我要赏他。”
婉兮红了脸,忙请辞:“奴才替阿玛谢恩,不过赏赐却愧不敢受。”
“我非要赏。”
他又瞟了她一眼:“况且这名儿用的典,与你家实际贴合得就更好——你阿玛名清泰,若你额娘母家姓杨,便正凑成‘清扬婉兮’。”他朝她少年般淘气地眨眨眼:“于是我便想,若你额娘家当真姓杨就完美了,于是我叫人去内务府问,果然问来你额娘的姓,我便……”
他灼灼目光滚烫地凝着她:“更喜欢了。”
身为帝王,他与她说的话并无甚么过分的话,可却轻易便挑起她的心跳,叫她脸热得只好深深垂首藏起来。
在他面前,她当真是个什么都不懂、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的小丫头。
“婉兮,”他伸手又攥住她的手:“我甚心爱。九儿也好,婉兮也好,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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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蝈蝈()
半个时辰后,婉兮离去。
皇帝盘腿坐在炕上良久,方从窗外收回目光来,淡淡垂眸:“李玉,传膳。”
膳桌摆开,敬事房太监张明便循例端上朱漆大盘。
皇帝只看了一眼,便伸手迅速翻了一张牌子。当啷一声,那绿头牌与朱漆大盘相撞,在这阳光点点幽暗下来的寝殿里,莫名显出一丝惊心来。
张明原本面上堆着笑,这一刻却也不敢再笑,急忙收敛起来。
连他都瞧得出,皇上虽然终于翻了新人的牌子,可是心底下却并不痛快。
。
出了养心殿如意门的婉兮却在强颜欢笑。
她才没有不痛快,因为——没有缘由啊!
她回眸瞟着如意门的门匾,便认真点头:“如意如意,如我心意。”
就是,走这一趟养心殿,她虽说镯子险些露了馅儿,可是至少没给九爷招灾,便也算称心如意了。
行过螽斯门,她仰头看着那螽斯二字,又认真嘀咕了声:“蝈蝈门!”
便回头去望养心殿:“蝈蝈门里——养蝈蝈儿!大肚子蝈蝈儿~”
螽斯,关外都叫蝈蝈儿。蝈蝈儿多子,可是婉兮只在意它叫声响亮。婉兮在家也用草编过蝈蝈笼子,养过一串儿蝈蝈挂在窗外,夏天夜晚边梳头发边听它们响亮地吟唱。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婉兮小声哼起《诗经》里的“螽斯篇”,哼罢了前面已是长春宫,她便停了脚步。
这一条南北贯穿西六宫的长街,南有“螽斯门”,北有“百子门”,这便是皇室祈求多子的最明白象征。子嗣繁盛是皇室的心愿,是前朝百官的心愿,恐怕也同样是这天下万民的希望吧?
她幽幽叹息一声,用力甩甩头。
其实他今天与她说了那么一大篇,又是何必?
她……还不想听懂啊。
。
夜色幽静,月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