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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心下也跟着一酸,忍不住上前轻轻握住了纯贵妃的手去。
“贵妃娘娘不必伤心。咱们四公主是佛手公主,是上天赐福的,一定能觅得佳婿。”
纯贵妃努力一笑,“但愿吧。可是你看,固伦和敬公主还是嫁给科尔沁蒙古了,虽说公主府在京里,不用到科尔沁去居住。可是公婆家若有事,她还是得去住上几个月……孝贤皇后嫡出的固伦公主尚且如此,我的四公主也只能是和硕公主,怕还是要嫁给蒙古的……”
满蒙联姻,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从康熙爷以来,蒙古格格倒是再难成为皇后了,但是公主下嫁蒙古王公的规矩还是没改。和敬公主已开先例,四公主的确不好说。
想到此处,婉兮心下忽然一动,“纯姐姐,我倒想起一件事儿来。那会子是咱们刚要出京,皇上下旨‘嗣后每年年终,王公等及岁之格格,拣选额驸,将在京旧家公侯伯之子弟一并拣选’……”
纯贵妃抬起泪眼来凝住婉兮,“怎么了?”
婉兮忽地会心一笑,“因宫里此时尚无及岁公主,皇上这道谕旨我原本倒没在意。只以为是给宗室格格配婚所用吧……可是这会子忽然想,皇上这是不是已经在为咱们四公主筹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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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28、也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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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主的额驸?早已选定了。”
待得婉兮见到了皇帝,将此事委婉说出,想从皇帝口中刺探些口风时,却没想到皇帝长眉得意高挑,长眸幽光清冽地这样说。
婉兮立时蹦起来,“爷选定了哪家的阿哥?”
四公主虽不是婉兮亲生的,可是从情分上来说,却简直就跟婉兮自己的女儿一样啊!
皇帝却悠然偏过头去,“不告诉你。”
婉兮便无法淡定了,眼前的膳食全都变成了红蜡、白蜡,只盯着皇帝神色,想要从中解读出答案来。
“爷……告诉奴才吧。”
皇帝淡淡瞟她。
“不~告~诉。”
婉兮惆怅了,离了座,走过来挨着他坐下。
“爷小气。”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婉兮心下却并非完全不明白的。
大清公主指婚的年岁都小,可是入关以来,大清的公主和元皇后一样,多是寿数不长。故此那早早指了婚的,却未必方便早早就公布出来,以免还没到出嫁的年岁,公主便夭折了。
便如皇上自己,第一个长成人的和敬公主,序齿上来说,已经是三公主。前头孝贤皇后所出的大公主、哲悯皇贵妃所出的二公主皆已早殇。
待到四公主这儿,之前十多年,宫中已经再无皇上本生的公主。
那会子上自皇太后、太妃,下至皇帝,心中也都焦急。故此曾经在四公主出生之前,已经将和亲王弘昼的大公主和硕和婉公主接进宫来,由太妃抚养。皇上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给和硕和婉公主按着皇上本生的女儿序齿,为四公主。
而纯贵妃的四公主刚出世,手又是那般模样,宫内都传言,不知这位佛手公主能活多久……故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宫内外的称呼,“四公主”曾经是和婉公主。倒是后来在婉兮的帮衬之下,纯贵妃的四公主越活越硬实,再加上皇上对四公主怜惜更深,这才叫和婉公主不再序皇家本生公主的齿序,四公主才真真正正成为四公主。
这都是宫里秘不示人的老例儿,故此皇上不愿敞开了说,也是有的。
。
“爷小气?”
皇帝挑眉翻了婉兮一眼,“倒不知道谁先小气了。不就是个小兜兜儿么,还藏着掩着,连个颜色儿都不告诉爷。”
婉兮听出话中有话,也忍不住脸红起来,“哦,原来爷是因为这个才不告诉的?”
她宁愿是皇上跟她耍这个小心眼儿,而不是这会子还担心四公主可能夭折呢……
婉兮忙绕过去,伸臂搂住皇帝的颈子,用撒娇攻势。
“爷……就告诉奴才吧。”
皇帝扬眉,“交易!你告诉爷,爷就告诉你。”
四公主的未来,这自然是扎在婉兮心上的刺,若不知道,便多少个晚上都要睡不着的。可是……掐指头算算,这会子才走到徐州,距离江南一大圈儿还早呢。她若这么早就将那谜底掀开告诉皇上,那接下来的日子,她又要用什么来叫皇上挂念着?
她便噘嘴,“爷就是小气!不告诉拉倒,奴才自己猜!”
皇帝幽幽抬起眼帘,“你猜得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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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29、问爷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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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扭身回去,端然坐直。
“那就看爷敢不敢叫我猜!”
皇帝长眉微扬,“怎么说?”
婉兮眸光如璃,“这世上最难的事,便是猜人心思。更何况爷是天子,便是君心最难测。故此奴才是没指望一下子便猜中的。总得爷给些边角的提示,奴才方可兜着圈子猜进要害去。”
“故此奴才方有这一问:若爷敢叫奴才猜,那便容奴才再问几个小问题。奴才总归不会直接去问谜底就是,爷放心。”
“可是呢……如果爷怕叫我猜着,就一定不容奴才问那些小问题。那就拉倒,奴才就当没说过。”。
。
她那小模样儿,一副矜然自傲,又那么娇嗔可爱。
皇帝瞟了她半晌,这才哼了一声。
“身为天子,爷最不怕有人与爷叫板!”
“这些年跟爷叫板的人,无论是前朝的鄂尔泰、张廷玉,还是大金川的莎罗奔、雪域的那木扎勒,还是准噶尔的噶尔丹策零,一个个不是死,就是被爷打得心服口服!”
皇帝倏然伸手,一把捏住婉兮的下颌。
“爷自然知道,你这是激将。爷看破,却也愿意由着你……那你便问,爷答你就是。”
婉兮嫣然展颜。
“那,奴才可问啦?爷不后悔?”
皇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爷大你十六岁!爷还跟你耍赖不成?”
婉兮便挪着小杌子坐过来,两手腮帮儿,双眸流光,明澈地望住他。
“……是蒙古王公么?”
。
皇家公主,指婚自然是首选蒙古王公。
这也同时是婉兮最为担心的。
皇帝半边长眉轻挑,“……不是。”
婉兮这便拍一下手,欢喜得放了一半的心。
“那就好了……”
至少,比和敬公主要强。
和敬公主虽然是孝贤皇后的嫡出公主,额驸出自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族,门第虽然高贵。可是那三额驸却是庶出。堂堂大清嫡公主,却下降给了蒙古庶子,这总叫人心下并不舒泰。
婉兮再问,“……爷可敢告诉奴才,爷选定额驸,是在哪年哪月定的心意?”
皇家公主,若不是许配给蒙古王公,便一定是朝中大臣。而朝中大臣里,首选功臣之后,这也是满人崇尚军功的性子使然;其次才为权臣。
而朝中的功臣世家,就是那么几家;这些年的大仗,一共也就那么多场。只要知道了确定的年份,联系那一年的重大战事,便大致能圈定是谁家了。
皇帝便眯了眼,“嗯?”
婉兮赶紧打马虎眼,垂下头去,扳着手指,“奴才的意思是说,前儿奴才还跟纯贵妃感叹,四公主怎么就忽然那么大了呢?都七岁了!在我们心里,她还是这么大一小点儿,软软的,怀抱里的,怎么一下子都七岁了,都快要嫁人了呢……”
婉兮歪头,悄然凝注皇帝,“奴才倒记着,皇家公主指婚的年岁都早。四公主这会子七岁,可怕是几年前皇上心里就已经选定额驸了吧。奴才就是好奇,皇上给选定额驸的时候,四公主才几岁呀~”
皇帝翻了个白眼儿,咬着唇不想说。
凭她聪明,一说,就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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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30、那样幼小()
婉兮瞟着皇帝的反应,瞧见皇帝咬唇不言,心内便是悄然一喜。
她知道,她的法子必定是最接近要害了,故此皇上才会如此犹豫。
她便故意长叹一声,“皇上既然已经选定了额驸,却不公布,便必定是有皇上自己的安排。皇上便是连奴才,也是不能告诉的。奴才明白皇上这都是大局为重,奴才不该缠着皇上问个没完。”
“奴才叫皇上为难了……”
婉兮说着起身,便请双腿安洽。
“奴才不扰着皇上了。奴才伺候皇上用膳毕,奴才告退。”
钤
她又主动告退!
皇帝恼了,倏然伸手,一把将她给扯回来。
“瞧你这模样儿!分明是在说爷小气呢!”
婉兮也不抗拒,顺势依偎进他怀里去,唧唧咕咕笑着坐在他膝头。
仰首,用力盯住他的眼。
“爷就告诉奴才吧,究竟是哪一年?”
皇帝无奈地哼了一声,“……那年,四公主四岁。”
婉兮张了张嘴,心说,四岁就指婚了?
却还是追问,“周岁?”
皇帝瞪她一眼,“……虚岁!”
婉兮还没顾上推算年份,心下倒先是一酸。
虚岁四岁,也就是说,周岁才三岁呀。
三岁的小公主,便指给了人家。都不知道那家的孩子长大了是不是个人才,不知道四公主跟那小额驸会不会两情相悦,就这么……指定了她将来的一辈子。
若长大了不喜欢,怎么办?
若那额驸长大了才发现腿脚什么的不利索怎么办啊!
……这还是皇上本生的公主呢,竟都这样早就指婚。
婉兮忍不住垂下头去嘀咕了一声,“爷好狠心。”
就如和敬公主似的,纵为嫡出固伦公主,嫁过去这几年了还无所出;倒是额驸跟小妾另有子女……怎会是相爱的?
皇帝凝着婉兮,半晌轻叹一声,伸手过来抚了抚她发顶。
婉兮却给闪躲开,撅了嘴不说话。
这会子猜什么谜底倒不要紧了,她只觉心下堵得慌。
皇帝轻叹一声,“你心疼公主,怎不心疼爷呢?公主是指婚,爷自己就不是被皇考指婚了么?”
“爷潜邸里的人,哪个不是皇考在秀女引见时,选定了便直接指给爷的?爷没见过,也容不得爷喜不喜欢。”
婉兮垂下头去,就是摇头,“……爷既然自己都不喜欢,便该想法子,不应该这样。”
皇帝笑了,将她拢回来,却是无奈。
“爷是天子,但是爷却也不能推翻了祖宗家法。这是数千年来的老规矩,早已根治入宗法、人心,爷动不了。”
婉兮推开皇帝,还是顽固地坐回自己的小杌子上去。
“总之,爷得想法子……奴才不忍心。”
皇帝望着这样的婉兮,无奈,却又心疼。
他当初将和敬指给科尔沁蒙古,孝贤皇后身为亲生母亲,明知道三额驸并非嫡出,女儿嫁过去委屈,却也没说过一个“不”字。孝贤完美演绎了一个皇后、一个深明大义的母亲的角色。
可是眼前这个小人儿,明明还不是她亲生的孩子,甚至纯贵妃跟她之间也有龃龉,她却肯四公主,这样与他耍了小性子。
她都极少为她自己耍小性子,却肯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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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131、只教两小无嫌猜()
皇帝不由得想到自己。
自己当年被先帝指婚的时候,若身边也有这样一个姨娘,肯先问问他喜不喜欢,肯他的心意幸福而去跟皇考争执……他该有多感激。
这样想着,心下便更柔,更暖。
不计较她的小脾气,反倒捉过她的手来,紧紧攥在掌心里。
“爷明白你担心什么。那是爷自己的亲生女儿,爷自然会替她慎选人家,不叫她受委屈才是。钤”
“便如这回爷没有将四公主指给蒙古王公,就是因为舍不得四公主……她的手生成那样,她若嫁的远,爷难免顾不上;爷便要将她留在身边儿,找一个最放心的人家去才行。”
皇帝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儿,婉兮已经又悄然露出一抹慧黠的笑洽。
皇上越透露越多,这话便越发接近她心中猜想的那个答案了。
可是她还是低垂了头,带着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