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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偏了偏头,“可是她今儿想跟我说的,却是两件事。”
颖嫔一怔,“两件事?难道不只是说这事儿?”
婉兮点头,“她那衣裳说的是这事儿,可是她捧头戴花到我眼前来,却说的又是另一件事。”
颖嫔摇摇头,“令姐姐,我的头都晕了。”
婉兮淡淡一笑,“她说得明白,我是在花田里长大的,最了解花的形态——所以我一眼就瞧出来,她的花儿做得是有些毛病。这些通草花,最高境界是‘仿生花’,若想做的好,必定要跟真花一模一样。”
“可是她做得有个细节错了——她做的花儿里,都是只有雌蕊,没有雄蕊。”
语琴和颖嫔都有些愣,“……她想说什么?”
婉兮悄然攥紧衣袖,“花儿多数都是雌雄同体的,也就是花儿里既有雌蕊,又有雄蕊。可是林贵人拿来的花儿,本该是雌雄同体的品种,却故意将雄蕊都剪下去了,只剩下雌蕊。故此看着还是好看,可却总有些不对劲儿。”
六卷212、笑不出来()
听完婉兮的话,语琴和颖嫔都是一惊。
一个猜测已是冲到了嘴边,却没人敢在这会子轻易开口,直接问出来。
婉兮抬眸望住二人,也是轻轻点头。
——婉兮自己何尝也没有这样的怀疑去?
终究这世上太过重男轻女,故此民间想生出男孩儿来,什么法子都有用的,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生男,多少女子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豁上去,情急之时便连一点理智都不顾了。
婉兮轻轻拍了拍两人的手,“这话,咱们还是等皇上吐口儿才是。皇上若不说,咱们便也不说。”
语琴和颖嫔相视一眼,也都点头。
。
进了皇后寝殿,明间里,皇后那拉氏也是面色上颇有些委顿。
见婉兮她们来,便也只强撑着勉强笑了笑,“忻嫔诞育八公主,无论身为中宫,还是与忻嫔同住一宫的干系,我都应该高兴些。可是啊,兴许今年是叫怡嫔和揆常在薨逝给闹的,她们两位的奉安礼才忙完,我这会子也是笑不出来呢。”
怡嫔柏水薇也是在今年五月薨逝的,那会子正是婉兮刚刚回京,又是在圆明园里关起门来预备小十四临盆,故此事先竟也不知晓。都等小十四平安落地之后,才听到宫里送来的消息。
曾经被皇帝“盛宠”,风头盖过刚入宫时候的舒妃的柏水薇,竟然也是这样无声无息地就去了。这个十一月,怡嫔与揆常在一同葬入妃园寝。
此时听那拉氏说起,婉兮心下也是悄然叹息。
婉兮点头,“十三阿哥也已经入土为安,安眠在朱华山皇子园寝,与端慧皇太子、悼敏阿哥为邻。地下自有这样多兄弟相伴,想来十三阿哥也不会孤单。”
十三阿哥永璟也安葬入了朱华山的皇子园寝。因皇子园寝之中,宗法地位最高的是端慧皇太子永琏,故此将皇子园寝统称为“端慧皇太子园寝”。
事实上,那是夭折皇子共有的园寝,并不是将其他皇子葬入了端慧太子的墓中——园寝内有三座地宫并排相连。中间地宫石券安葬永琏,东侧石券以孝贤皇后嫡次子永琮为首,又安葬九阿哥、十阿哥;
因永璟也同样为嫡子,故此在永琏地宫西侧另开地宫。只是因为永璟虽然为嫡子,却是继后嫡子,宗法地位上要低于永琏和永琮,故此他的地宫为砖券。
皇子园寝三座地宫的券顶封土堆起为山,山上三座封土堆并肩,宛若笔架,故此园寝周遭百姓也称为“笔架山”。
这道理便如此时还有所谓的“孝贤皇后陵”,其实孝贤皇后没有自己的单独的皇后陵,那地宫终将是以皇帝为主人,她身边儿也已经有了慧贤、哲悯、淑嘉三位皇贵妃。
只是这会子皇帝还在世,那陵墓便以宗法上地位最高者来称呼,故此称作“孝贤皇后陵”。可是将来皇帝终究要安葬入内,这皇陵的名字自然变了。这可不是将皇帝葬入皇后陵中,所谓的“孝贤皇后陵”不过是临时的代称罢了。
六卷213、没有喜()
虽则永璟在宗法地位上比不上永琏和永琮,但是他也有以他为主的地宫,故此那拉氏的心下还是可以称慰的。
那拉氏抬眸望住婉兮,半晌才道,“……小十四这才几个月,令妃,你有心了。”
因十三阿哥永璟为年幼夭折,又不像永琏、永琮似的,有了死后追封的封去,故此永璟的丧仪规制便要低了许多。便连穿孝的,都没有。
此时宫里的皇嗣中,唯有小十四比永璟小,故此送永璟金棺那天,婉兮给小十四特地预备了孝服,叫小十四送一送永璟。
这从年岁序齿上来说,是合乎规矩的,可是终究小十四这会子才不到五个月,故此原本没人这样要求婉兮和小十四,可是婉兮还是主动这样做了。
那拉氏都看在眼里,她心下也难免不起涟漪。
婉兮倒是淡淡笑笑,“十三阿哥是兄长,又是主子娘娘所出嫡子,无论从哪里说,小十四都应该这样做。”
那拉氏叹了口气,抬眸定定望着婉兮,“……忻嫔又为皇上添了个小公主。真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儿,就又是个皇子了。”
婉兮霍地扬眉,却没抬起头来。
。
终是忍到回永寿宫,等到皇帝来。
这几日皇帝御太和殿上朝,文武升转官员都在殿上谢恩。
十二月初八这日,皇帝又奉皇太后圣驾,到北海的“悦心殿”去观看冰嬉,并亲自为皇太后侍膳。
皇上是忙到今日才得空,按说……便是忻嫔宫里发生的细枝末节,皇上不知道也是有的。
可是婉兮却从玉蕤那得了个消息,说十二月初七那天,内务府得了口谕,叫送刀子匠进内廷;有宫殿监派人一路“陪同”。
刀子匠,便是内务府里世袭专门给太监净身的。
这些世袭的家族,自是都手法娴熟,便是这世上的郎中,在这一处的刀法上,都是比不上的。
得了这个消息,再与林贵人的那话两厢一对照,婉兮心下已是更有了底。
故此这会子皇上来,婉兮可不直接问忻嫔的事儿,只是含笑给皇帝敬酒,“爷昨儿奉皇太后的圣驾,到北海悦心殿赏冰嬉,皇太后老人家必定欢喜。”
“更何况前日忻嫔又已经为皇太后老人家诞育下一名皇孙女儿。皇太后带着这喜信儿去北海看冰嬉,想必是喜上加喜——便连这‘悦心殿’的名儿都好听,正好应景呢!”
皇帝却没接酒盅,眸光哑忍,凝住婉兮。
“……没有喜。”
。
婉兮心下这才终究一个炸雷翻滚了过去。
不管前面林贵人怎么说,又怎么有刀子匠进内廷,她都是要在皇上亲自吐口儿的这一刻,才真真儿坐实了那个猜想去。
婉兮忙将酒盅放下,站起身来,“爷,奴才方才也是小心眼儿了,说了不该说的话。爷掌我的嘴。”
皇帝轻叹一声,拉住婉兮的手,叫她坐在身边儿。
“九儿……兴许这是上天罚我。终究当日给了她这个孩子的时候儿,我便是算计她的。上天自然看得明白,这个孩子,上天便不肯护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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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卷214、不幸之中的万幸()
婉兮上前轻轻扶住皇帝的肩。
皇上的难过,她都明白。
那会子忻嫔有了孩子,月份实在太巧了,她如何不明白,那是皇上护着她,叫她五个月之后的禁忌之时,能稳稳当当回到京师来,路上遭了人的算计去。
她更知道,皇上是个好阿玛——不管皇上是否宠爱那个孩子的娘,皇上却都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当年永琏、永琮两个嫡子相继薨逝,皇上先下诏罪己,说是因为自己想要立嫡的心,才累得两个幼子反倒早夭;
四公主、八阿哥生下来有所残缺,皇上也一样疼着护着;便是他亲口大骂大阿哥、三阿哥,可是待得大阿哥故去之后,他还是对两个皇孙那般牵心连肉地疼爱。
便是后来舒妃的十阿哥夭折,皇上还是通过夺了和婉公主的额驸的爵位,来绕着弯子给十阿哥讨了半个公道回来……
都说天子无情,可是作为阿玛,他却是已经尽其所能做到慈爱、平凡。
婉兮在皇帝身边蹲下来,将面颊躺在他手背上。
“终究孩子无辜,皇上八公主,怎么内疚,怎么难过,都是应当的。”
“只是若说上天惩罚,奴才倒不觉着上天是惩罚皇上——若论算计,若论坏心眼儿,那会子自然有人更该遭天谴去。便是报应,也都是在报应那个人,与皇上无涉。”
“再说皇上那会子便是有心算计了她去,也都是保护咱们的小十四——皇上就还是在保护自己的孩子啊,皇上从来也没想过,要害自己的亲生骨肉去。”
皇帝深深吸口气,闭上眼,痛苦地点头。
“……守月姥姥们报了,说八公主本来就是个完完整整的公主,却偏偏在腿的根儿里、腹与股的沟处,额外生出一条空的——宛若男孩子的把儿来!”
“他们都说,这孩子不幸,却也幸运。说幸运,是说按着那情形来看,胎像的变化应该是从月份大了的时候儿开始的。也就是说前几个月,这孩子都妥妥地按着个女孩子的模样儿长大;只是到了最后几个月,才意外起了些变化。”
“故此那孩子腹股沟处的那一条,只形如后安上的一般;她的本体,倒没有其它畸变去,还是妥妥帖帖的女孩子。”
皇帝这才伸手捏过那盅酒来,缓缓吞了。
“刀子匠做这样的活计,自是手到擒来,手艺堪称出神入化;况且那一条是空的,便如切掉一层皮一样,没有给太监净身似的那样致命。”
“故此等那孩子满月了,那刀口就也长好了。她应当还是稳稳妥妥的八公主……”
婉兮这也才悄然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若此说来,那便还是咱们八公主的福气大。这若是换了民间旁的孩子,说不定生下来就被抛弃了,这一生又怎么办呢?”
皇帝的眸光徐徐转凉,“公主是爷的闺女,爷自然该怎么疼爱,还怎么疼爱。可是这事儿背后的那个人……爷原本就没想过要给她的,她就更不必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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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卷215、爷;好好睡()
这一刻,婉兮心下虽然也有许多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还是都咽下去了。
她起身,亲自到外头,看着两个小太监抬了热水进来,倒进脸盆里去。
婉兮到盆边儿蹲下,末了还是伸手扯了个小杌子来坐下——终是顾着自己的肚子呢。
这便什么也不说了,直接伸手来扒皇帝的鞋袜。
然后将皇帝的脚给摁进了热水里。
皇帝吓了一跳,忙拦着,“叫他们伺候就是!”
婉兮仰头盯着皇帝,“这会子奴才反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爷,那爷还不容奴才动动手么?奴才啊今晚上是什么都不说了,就想叫爷泡泡脚,然后好好儿地睡个觉。”
“明早上一醒来,八公主还是八公主,皇上还是英明神武的天子,什么都该翻过去了。”
婉兮的手潜在热水里,埋伏在皇帝的脚板底下,故意勾起来在他脚底上挠了挠。
皇帝一时没防备,竟是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小蹄子!”
婉兮便也笑了,索性蜷起指节来,在皇帝足底轻轻按压。
“皇上的靴子底最厚,虽说是身份尊贵,可是这脚底便也最累。故此奴才可觉着,捋什么龙须、逆什么龙鳞啊,那些都不是难碰着的地方儿,反倒是皇上的这脚底板儿才是最难碰着的。”
“谁要真有胆量啊,那来挠皇上的脚心儿就是了~”
皇帝今儿当真原本没心情笑,可是叫婉兮给说到如此地步,终究那唇角已是不可抑制地轻轻扬起。
当唇角有了这样上扬的弧度之后,心便再暗沉,却也开始缓缓回升了。
皇帝无奈,故意照着那水盆子里去跺了一下脚——水面便被跺碎,化作小小的活泼的水花,照着婉兮的面门跳跃而来。
可是那力道还刚刚好,只叫水花跳起,却没真的溅到婉兮面上来,只吓了婉兮一跳,叫她又恼又叫。
。
终于稳稳当当上了炕。
这冬夜里,才能感觉到火炕的可贵。这么躺着,腰地下热热乎乎的,别提多舒服了。
婉兮伸手,将皇帝脑勺下头的辫子给拉开。
满人编辫子,从前在关外不止男人如此,女人也如此。女人最初没人梳那么花哨的旗头,也都是一根大辫子,待得嫁人之后,就将辫子盘在头上,称作“包头”。
这样满人在外狩猎时,在野地里过宿,没有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