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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说笑笑,便也一片乌云散了,安寿趁机回话儿,还请皇太后移步正殿,寿宴都摆好了。
皇太后这才抱着小十五朝正殿去。
其实门口儿都是回廊,皇太后也还是怕小十五冷着,用自己的大毛衣裳将小十五给裹住了,这才移步正殿去。
那拉氏故意落在后面,捉住永璂的手便嘱咐,“……你是你皇玛母的嫡孙,唯一的!你待会儿好好儿说话,可不能叫你玛母再只顾着那小十五了!”
眼见着婉兮是借着小十五将方才的危机化解的,那拉氏那会子多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适时说出什么话儿来,将皇太后的注意力给拉回来才好。
只是可惜,八岁大的男孩儿正是一个尴尬的时候儿。论娇憨可爱,自是比不上那刚下生的;若论能说会道呢,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却还没这个本事。故此刚刚竟帮衬不上她什么去。
可是那拉氏心里还是有底:不管怎么说,她的永璂总归是嫡子,是此时唯一的嫡子。以皇太后的性子,必定是对这个嫡孙更在乎,超过那小十五百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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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正殿落座,皇帝率领后宫,陪皇太后在正殿明间儿御筵;其余宗室福晋按着品级、辈分,分左右次间坐了。
寿宴开始,漱芳斋那边儿的戏自也早都散了。皇子皇孙、宗室王公们也都过来一同入宴。
只不过男人们都不便入内,只在门槛外的月台上设反坫他坦,令成年皇子皇孙、宗室王公们入座;其余年少的皇子皇孙和宗室子弟,则在左右两厢赐宴。
人已齐聚,皇帝先率领弘昼等同辈分的宗室王公们,以及已经成婚了的成年皇子、宗室子弟,给皇太后正式行礼贺寿;那拉氏忙偏首嘱咐坐在身边儿的永璂,“……待会儿,你得为首,带着皇子皇孙们,去给你皇玛母祝寿去。这是嫡庶之分,也是你的身份之尊,你绝不可自己拱手让出了去。”
永璂用力点头,“额娘放心!”
这样的事儿,永璂已然不是头一回这样办,故此早已是轻车熟路,当皇帝带着王大臣刚起身退开,他便已经抢先上前,单独站在了皇太后膝边儿去。
八、九岁大的男孩子,又是唯一的嫡子,在兄弟中间一向不懂得收敛形色。故此永璂这又抢得先机,便不由得回眸,得意地瞥向身后。
他身后,这会子尚未成婚的皇子,也就只剩下八阿哥永璇、十一阿哥永瑆两个了。
这两位阿哥还都是淑嘉皇贵妃的孩子,乃为本生兄弟,两兄弟都被永璂给盖在后头,更兼之看见了永璂的得意之色,便也不由得四目一对,各自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不快之色。
若论长幼,永璇和永瑆都是永璂的哥哥;永瑆便是可以不介意,因为他与永璂一年,可是他却也不能不为了八哥介意。
——终究永璇的脚有病,上前这便慢了些。倘若不是因为如此,永璂未必又能抢到最前头去。
内监唱班,重华宫的总管太监高声唱诵:“八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给皇太后老主子祝寿啦——”
三位皇子行大礼叩头,永璂欢欢喜喜说完吉祥话儿,这便抬起头来,等着皇太后夸赞他、奖赏他。
可是他却没想到,他自己的话儿是说完了,可是背后依旧传来永璇、永瑆两兄弟的恭颂之辞!——只不过,他们三个一齐说的时候,用的是满语;而这会子永璇、永瑆两兄弟说完了满语之后,又换上了汉话、蒙古话、高丽话。
永璇和永瑆两兄弟的祝颂之辞便是永璂的多出了三倍去,在那两兄弟继续祝颂的时候儿,永璂措手不及,便只能干巴巴地呆呆跪在那,一个字都叉不进了。
心照不宣,永璇和永瑆两兄弟还特地将后头的那几种话,说得抑扬顿挫、字正腔圆、不慌不忙。这便更加延长了永璂的尴尬去,叫他一张脸由红至紫了去。
如此众目睽睽,身为嫡子尴尬若此,永璂一腔恼怒无处发泄,这便霍地回眸,怒视永璇和永瑆,“够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陷害我去!”
永璇没说话,永瑆却笑了,盯住永璂,缓缓道,“十二弟这是说什么呢?咱们不是给皇玛母贺寿么,咱们这祝愿的心意绵绵不绝,还没说完呢,十二弟怎么就敢给截住了?”
“至于陷害……”永瑆眨眼而笑,“就更是奇怪了。咱们给皇玛母贺寿,怎么成了陷害你去了?”
众人的目光如一盆冷水,哗啦都泼向永璂去。永璂虽说年纪小,可是这会子也不至于不明白自己鲁莽了。
他忙回头,慌乱地抬眼看向皇太后。果然,皇太后一脸的不快。
永璂登时手脚冰凉,赶紧求救地看向母亲去。
可是这一瞬,那拉氏也是有些手足无措,这会子只能恨恨地望住永璇和永瑆罢了。
永璂又惊又恼,自是满腔怒火都朝永瑆去,“你们两个就是故意陷害我!既是祝寿,你们只用满语就好了,凭什么还要改了汉话、蒙古话和高丽话去?”
那拉氏护犊心切,便也是冷笑一声,“永璂,不用与他们说了。他们终究是高丽人的孩子,对高丽话自然比咱们清话更亲。他们是巴不得只说高丽话,不说清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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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8章 48、换一门课(毕)()
那拉氏是皇后,她说出的话,便是如何刺耳,终究也唯有皇帝、皇太后两人可以出声,其余人也只能惊愕看着罢了。
可是这会子,那拉氏的话已然朝着永瑆来了。一直坐在一旁的舒妃,终是按捺不住。
舒妃轻声一笑,“主子娘娘说笑了,永璇和永瑆怎么会是高丽人的孩子?他们二人,分明是我大清的皇子才是!”
那拉氏细眼微眯,缓缓抬眸望住舒妃。
“哟,舒妃说话儿啦。我得算算,已是多久没听见舒妃这样当众说话儿了?”
那拉氏指言,便是直刺舒妃失宠多年之实。
终究已是这多年了,舒妃这会子便是听起来,也已然不觉着刺耳了。舒妃垂首,淡淡一笑,“主子娘娘说的是,跟妾身不同,主子娘娘倒是每日里都在说话儿。而且越是这样人多热闹的场合儿,主子娘娘的谈兴越是颇佳。”
婉兮听到这儿,都忍不住垂首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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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心了,便是舒妃独立支撑,也不会吃那拉氏的亏。
若说起舒妃的性子,许多进宫晚的嫔妃都不知道了,可是婉兮却是最清楚的。如今瞧着,舒妃还是那个舒妃,随随便便说句话,都够那拉氏喝两壶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那拉氏”这个姓氏称呼,还是人家舒妃家的叶赫纳拉氏更尊贵。人家叶赫纳拉氏前朝有名臣,后宫有大福晋、皇后;要文有纳兰容若,要武有苏克萨哈,故此旗份为正黄旗……而皇后所出的辉发那拉氏这些年也没出过什么名臣、在后宫里也没什么高位,便是旗份,都只是给分在打前锋的蓝旗罢了。
故此,从舒妃刚进宫,那拉氏便想用一笔写不出两个那拉氏为手段,尽力拉拢舒妃,舒妃却也不屑与之为伍。舒妃将话也说得明白,既然那拉氏进宫早,皇上谕旨里早用“那妃”、“那拉氏”等来称呼过皇后了,那舒妃便从此倒不爱再强调自己也是那拉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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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自是明白,舒妃这是为了护着永瑆,才与她这么争辩的。
不过如今的舒妃,早已不是当年的舒妃了。若说她当年还对舒妃颇有几分忌惮,可是如今呢,舒妃早已失宠,所诞下的十阿哥也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更要紧的是,舒妃的那位老祖母耿格格更早已作古了。耿格格不在了,舒妃与皇太后之间的那座桥就也已经塌了。即便此时还剩下些桥墩残基,终究不复当年的模样儿了。
故此啊,此时的正宫皇后那拉氏,可不将失宠的舒妃叶赫纳拉氏放在眼里了。
那拉氏便是一声冷笑,“你若非要这么说,那倒也是没有错儿。终归孩子身子里流淌的血,一半儿来自父系,一半儿来自母系。我说的是他们的母系,你说的是他们的父系,那咱们两个,就谁都没说错。”
“不过啊,人的血脉里流的血,自己是无法选择的;然而人自己嘴里说的话,却是自己可以挑选的。”
那拉氏冷笑着盯住舒妃,“舒妃你自己方才也亲耳听见了,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在皇太后面前说高丽话!没有人逼他们,更没有人要求他们这样做,是他们自己愿意的。”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认为,在父系皇家血脉,与母系高丽人的血统之间,他们自己更愿意选高丽人的那一边儿啊。”那拉氏说着抬眸望向在场的众人,“大家伙儿方才也都听见了,你们说,不是么?”
这些宗亲福晋们,除了满洲世家的格格,就是蒙古格格,高丽人在她们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听见那拉氏如此说,当中不少人,便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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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就是舒妃,依旧端坐如仪,面上轻笑淡淡。
“主子娘娘是说,永璇和永瑆方才用了高丽话给皇太后祝寿,就是自己选择当高丽人了?”舒妃说着,举起帕子按了按唇,“那便有趣儿了,难不成方才主子娘娘只听见了他们两个说高丽话,却没听见他们先前还用了清话、汉话、蒙古话么?”
舒妃半垂了头,眸光明媚一闪,“妾身另外还要斗胆问主子娘娘一句:皇太后的慈宁宫正门,慈宁门的陡匾上,都写了什么啊?”
慈宁宫是皇太后宫的正宫,代表着皇太后;就像太和殿代表了皇帝一样儿。那慈宁宫正门上的匾额,便也相当于代表了皇太后的心意去。
舒妃这样忽然问慈宁门的陡匾,倒叫那拉氏心下一惊:她明白,舒妃这又是要用皇太后来说话儿了。
那拉氏便眯了眼,小心应对。
“我倒不明白,舒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妃满意点头,轻轻一笑,“主子娘娘避重就轻,不肯示下了,是么?那也无妨,由妾身来说就是。”
因皇太后圣寿,每年在圣寿节来临之前,内务府总会对皇太后宫做以适当程度的修缮。慈宁宫正门上的陡匾,自是每年都要重新漆画,务求清亮鲜艳的。
舒妃也转向在场众人,含笑道,“相信各位福晋也都看见了,慈宁门上的陡匾,就是以清话、蒙文、汉文三种文字所写的‘慈宁门’三个字。”(去慈宁宫逛的亲们,可以留意了哈,三种文字,和融之意十分明白)
舒妃说着耸耸肩,“主子娘娘瞧,连皇太后的正宫匾额上,都用这三种文字来题写,那皇子们给皇太后贺寿,难道就不该将这几种话都说一遍才好么?”
舒妃说着,含笑朝皇太后盈盈一拜,“皇太后不仅是满人的皇太后,更同样是汉人、蒙古人的皇太后,是整个中国的皇太后。莫非主子娘娘却只当自己是满洲的皇后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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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被刺到软肋,登时鼻孔翕张,“就算你有一半说得有理。清华、蒙古话和汉话,今儿都可以说,我倒不计较了!可是……永璇和永瑆方才却多用了高丽话!”
“舒妃你休想混淆视听,蒙蔽皇太后——我方才说是这两个孩子故意在皇太后跟前说高丽话!”
舒妃转身一笑,“哦,主子娘娘原来已经允许皇子们不止说清话了。那好,妾身再说那高丽话。”
“妾身回主子娘娘,敢问主子娘娘可曾了解,十二阿哥在上书房都学些什么课程?”
那拉氏深深吸气,“永璂的课程,我自然每日盯着,如何能不知?他们每日课程,乃为文武兼修,午时之前多习文,午后则演练骑射。”
舒妃点头一笑,“主子娘娘说的是,皇子在上书房的功课,除了骑射、演练鸟枪之外,文的课业主要有:文字、儒学、国史、圣训、策问、诗词歌赋、书画等。在这众多文业之内,排在首要的便是文字。因为若文字不通,何以读书?”
舒妃终究是书香大家的闺秀,说起这些课业来,自是比那拉氏知道得更稳详尽、准确。
那拉氏面上红了红,“你想说什么?”
舒妃不慌不忙转了个身,走回自己的座位。行走之间,目光在婉兮面上滑过。
婉兮便也是含笑微微点头。
舒妃便越发从容,回到座位娓娓而谈,“文字这一门课,自然首先要学清话、蒙古话和汉话;可是除了这三种之外,主子娘娘别忘了,咱们还有‘旗下话’。因为咱们八旗之中啊,除了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之外,还有旁的旗下佐领啊。”
“例如淑嘉皇贵妃母家所成的高丽佐领,以及康熙爷尼布楚之约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