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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也不退回去,自管将被子拉过来,将自己的肩膀头盖住了,也将皇帝的腿给裹住了一半儿去。
她就腻在皇帝的怀里,不肯下来。
皇帝拥住她,捏起她的下颌儿过来,对着嘴儿亲了好一会子。
“这是怎么了?想爷了,嗯?”
小十五是十月下生的,算到今儿还不满三个月呢,婉兮的身子自然还是万般不便,故此这两个多月来她与皇上也不敢亲近。
婉兮抱住皇帝,如孩子一般,不用语言,只将面颊贴在皇帝的面颊上蹭了蹭。
皇帝轻轻吁了口气,将婉兮抱回炕上,将她稳稳安置回了被窝儿里,这才躺下来,捧着婉兮的脸,细细起去亲她眉眼、鼻尖儿、嘴唇。
暖阁里温暖如春,这炕上更是暖和。炕洞底下通着火气,炕沿儿上的紫檀炕罩和帐子又将这暖和气秘密时时都封在炕里,便更叫人只觉浑身燥燥然地热,连鼻尖儿上都凝出米珠子一般大小的细汗来。
这般燠暖之下,婉兮不由得双颊早已染红,樱色宛转,目光琉璃;而满头乌云慵懒低垂,只用一根沁色古玉的螭头簪送送挽着,尽显柔媚姿态。
皇帝垂眸凝视,心跳早已暗自怦然。
他没忘了自己的年岁,没忘了按着密宗修行的法门,他若想要得到高寿,在这个年岁开始就更要节制情念。
可是……该怎么办,当他对着这样的九儿,对着这样的小奴儿,他就是节制不住。
尽管知道她在连着失去两个孩子,又诞下小十五之后,身子理应需要更多的光景来将养,他不该急躁;可是怎么办呢,从他对自己这些年的经验来总结,他对她能克制的最长的期限,也只能到两个多月了。
第三个月,他是怎么都熬不到的;不然怎么会连着好几个孩子,都是前面那个孩子刚下生三个月就又有了呢。
如今,极限又到;偏眼前这人儿可口成这个模样儿……绝不是他定力不强,只是,那定力只要碰着她,就全都变成了酥心儿的灶糖一般,看似坚硬,实则轻轻一个触动,便全都土崩瓦解,稀碎掉渣儿了。
他终是按捺不住,尽管没掀了自己的被子,却还是尽量鸟悄儿地从被子缝儿下,一点一点蹭进了婉兮的被窝儿里去。
也幸好婉兮被他亲得早已是心神迷炫,两眼迷离轻阖,这便没能及时发现他的苗头。
待得身子相贴,婉兮悄然轻喘,他已温柔覆住了她。
。
婉兮终是紧张,更窘的是,因还在亲自哺育小十五,故此那身上禁不住挤压。
婉兮甚至……无法抑制地想到田庄里的奶牛。那些内管领下的奶户们,每日里按时去一挤一压,那牛乳就自己滋滋地奔流而下。
哦……她实在是没法儿控制自己这个奇怪的联想,实在是怕自己待会子也变成那样儿了。
她这便小心地推拒,顾着上头,又拦着下头,吁吁地轻喘,面上便又更加酡红成了一片。
“爷……当真,使不得。”
皇帝自己也明白时辰,只是哄着她,柔声道,“爷知道日子还不满三个月。可是你想,若满三个月,便到正月初六去了,那便是明年了。爷今年的五十大寿,就剩下这么最后几天儿了;若到了正月初六去才能碰,那岂不,都过完啦。”
皇帝这话说得,叫婉兮也是心疼顿生。
也是啊,小十五是在皇上五十大寿这年得的,可是坐下胎气的月份,就是在正月里。皇上自己说是正月十五那晚的故事……那就是说,从正月直到这腊月底,皇上都再没法子与她亲近。
从前怀着几个孩子的时候儿,在满了四个月,胎像稳定下来之后,皇上还是与她亲近的;可是今年总归特殊些,一来是前面刚失去一个孩子,春天又失去了小鹿儿,她的身子便比前几胎都更吃力些,故此皇上便也体恤着她,并未太过造次。
她的爷啊,虽然说五十岁了,可是看上去不过四十岁的模样。如此保养得宜、精壮康健的男子,生生从年头忍到了年尾来,叫这后宫里在这样一个万寿大庆之年,唯有她一个怀了孩子,再无旁人有资格分半杯羹去……郎心若此,她又如何舍得叫他再忍?
婉兮便深吸了口气,手臂捧着他的脸轻轻滑动,却歪头,用自己的牙齿咬住了衣领,向一边扯了开去。
今晚月光朦胧,不过却是氤氲得正好。婉兮在皇帝的凝视之下,羞涩、怯怯,却又坚定而大胆地,自己褪下了全部的衣衫去。
那一刻,若白玉出匣,新月画眉。袅娜轻展,却是玉光流溢。
皇帝盯着眼前的人儿,已然喉头干涩。
婉兮含羞抬眸瞟了皇帝一眼,赶紧伸手抱住皇帝的脖子,滑入皇帝怀中。
主动去咬他的耳,只在他耳畔柔软地求,“……爷,王安石说‘蒲叶清浅水,杏花和暖风’~”
皇帝这一会子呼吸都已然不畅,这会子缺叫婉兮这一句话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他大掌灼热地拍了她腰后一巴掌,“清浅可得,可是你这会子提什么王安石,嗯?”
婉兮也是笑开,指尖儿在皇帝心口画着圈圈儿,“奴才是想说,‘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皇帝这才满足地轻叹口气,却已再顾不上说话,将身埋下。
今晚月色如眉,人却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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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太久没有这般圆满地亲近,故此便是得逞了一回,皇帝躺下来,却还是无法平复。
心还跳得炽热,身子就更还是跃跃而试。
可是皇帝总还要顾着婉兮的身子,只能在心下默念佛偈,将心绪竭力平静下来。
不过这一切可瞒不过婉兮,婉兮故意就伏在皇帝身上,头就枕在皇帝的心口上,耳朵下头就是他汩汩的心跳。
让他的心跳无所遁形,婉兮孩子般调皮又得意地笑,只是忍着不出声儿罢了;皇帝自然明白,推又推不开,便也只得由着她罢了。
他就是溺爱她这样的模样儿,便是已经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便是已经年过三十,可是她在他面前这样撒娇的时候儿,永远都是那个比他小了十六岁的小丫头。
对着这样的如小女儿一般的小丫头,他的宠溺是油然而生,全用不着刻意。
皇帝便轻哼了一声儿,伸手抚着她满头乌云,闷哼道,“你还笑?心跳那么快,其实是被你这个小脑袋瓜儿给压的。叫你这么枕着,憋住气儿了。”
婉兮只笑,也不出声儿,只淘气地伸手,用指头尖儿在那处寻了一根微卷的毛发,悄然绕了一圈儿,缠在指头尖儿上。
皇帝微微地一疼,却又随即涌上心头的全是甘甜了。这便也不再解释,一切都由着她去罢了。
这一刻,无声胜有声。
。
半晌,婉兮才“吃吃”地笑出声儿来。
皇帝便赶紧问,“这会子又坏笑。从今儿爷一进来你就这么笑,这会子能说说为何笑了不?”
婉兮又笑了一会子,才抬头望住皇帝,咬着嘴唇笑,“爷,朝廷挑选额驸的规矩,是怎么来着?”
皇帝不由得挑了挑眉,故意错开了眼神儿,缓缓道,“是有些固定的做法儿,不过倒没什么一定不改之规。总之啊,是按着咱们满蒙联姻的祖宗规矩,一般挑选额驸都要挑蒙古的阿哥们。”
“爷登基以来,从乾隆二年就下旨,每年都查取蒙古各旗的王、贝勒、贝子、公的嫡亲子弟,以及嫁入蒙古的公主、格格的子孙内,选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有成长模样,聪明俊秀,堪指为额驸的台吉、塔布囊等,将其名衔、八字、年名等一同注明,每年于冬首月内送理藩院来。”
“此内,若有残疾事故者,又所属扎萨克处出具印结之保证书,报理藩院,开除其名。”
“而内里已经报送者,令其父兄年节前来叩首请安时,各自务必带来,备指额驸。”
。
婉兮仔细听着,悄然微笑。
“因为宗室子弟配婚,才有八旗女子挑选之事;而为给公主、格格、宗室女配婚,又有如此备指额驸的规矩。这听起来啊,倒像是一场男儿版的选秀了。”
皇帝哼了一声儿,便也笑,“意思倒也相似。总归咱们皇家的孩子,无论男女,婚事都要一样儿慎重。”
婉兮托腮想了一会子,“原来是要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阿哥们才报理藩院,备指额驸呀。那咱们拉旺,当年却才两岁……”
皇帝轻哼一声儿,掌心覆在婉兮眼睛上,“规矩是规矩,人心是人心。照爷自己来看,十五岁才备指,实则有些大了。蒙古的男孩子,十五岁上有的早已纳入妾室,甚至有的都当了阿玛了。”
“给咱们小七选的,一来自然要与小七年岁相当;二来么,爷得叫小七的额驸从小儿就跟小七一起长大,叫咱们两个亲眼看着他们感情培养好了,深厚了,爷才能放心正式指配呢。”
婉兮含笑点头,“爷向来都是这样的好阿玛,当娘给四公主选了隆哥儿,也是他们才四岁的时候儿。如今咱们啾啾也过了两生日了,奴才便忍不住想,那将来啾啾的婚事,爷是不是爷会这般如此?”
。
皇帝却哼了一声儿,翻个身,背过脸儿去了。
婉兮在皇帝背后忍不住做了个鬼脸儿,挪向前去,扳着皇帝的肩膀。
“爷怎不说了?”
皇帝闭着眼,耸了耸肩,“啾啾虽说两岁了,不过也还早。小七指婚太早,你当年都舍不得了;到了啾啾这儿,咱们索性晚点儿。”
“便是也想叫小女婿从小一起培养着情分,也不急于这会子。等啾啾跟和嘉一般大了,四岁前后再考虑人选,也不迟!”
婉兮垂首想想,便也“哦”了一声儿,当真就乖乖躺回去了。
“爷若这么说,我便不问了。想来也是我想多了。”
婉兮躺平,佯作闭上眼,已是半入了梦乡。
皇帝那边厢在被窝里挪了挪,肩膀与枕头还是摩擦出了簌簌的响动。虽则轻,可是就在耳畔,想不听见都不可能。
婉兮便也不急,索性她去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就等着皇上自己忍不住了才行。
果然,皇帝还是磨磨蹭蹭地翻身转回来,目光轻盈落在她面上,“……九儿,睡着啦?”
婉兮闭着眼,咕哝着道,“嗯,睡着了,已经开始做梦啦~”
皇帝“噗”地一声儿笑出来,伸手过来拧了婉兮嘴巴子一下儿,“话说了一半儿,倒叫爷都睡不着了。说说,你今儿为何忽然问这个?”
婉兮用被子蒙住脸,故意躲闪,“爷……饶了奴才。奴才方才被爷折腾得已是散了架,奴才好困,求爷放奴才睡过去吧。”
皇帝可不依了,索性上前俯下来,用嘴封住她的嘴儿,又用了两根指头左右捏住了她的鼻翼去……
婉兮被憋得实在没处可逃了,蹬着腿儿低喊,“爷!还有您这么欺负人的!”
皇帝老神在在地松了手,“笫帐之间无天子……还不快说?不说,爷就胳肢你了。”
婉兮浑身笑得都软了,一滩饴糖般摊在皇帝掌下,只得求饶,“奴才说,爷快饶了奴才。”
皇帝这才松手,伸手帮婉兮撩开被汗水粘在了面颊上的发丝儿,含笑垂眸望着眼前柔软婉转的人儿,“快说,说完了好歇着。”
婉兮那水灵灵儿的瞳仁悄然一转,“爷可别恼,实则怕是奴才想多了。都是啾啾,去了瀛台回来之后,与奴才说起瀛台的故事啊,结果说来说去不说回部王公,也不说宗亲们,非要都绕着便一个‘小哥哥’来说。”
“可是奴才又没见过这个小哥哥,光听着啾啾讲说,心下也不明白不是?虽则听出来,那孩子也在上书房里念书,跟拉旺和麒麟保同岁,还是功臣之子、皇后丹阐的子弟,论资格是可以行走宫禁的;可是皇上瀛台赐宴,那场合却不是孩子们随便能去的地儿才是啊。”
“拉旺是有皇上的旨意,可以去瞧瞧他家的亲戚;麒麟保呢,好歹还能说是给拉旺当侍卫去的。可是那小哥哥,仿佛没有什么理由才是。”
婉兮悄然抬眸,细细打量皇帝的神色,“况且奴才觉着,那小哥哥是兆惠公爷家的子侄,赐宴回部的时候儿,其实反倒该叫他有所回避才是……”
。
幸得夜色如幕,今晚窗外月也是如娥眉,故此能帮皇帝掩住他面上的笑。
皇帝清了清嗓子,“哦?原来是兆惠家的儿子么?跟拉旺同学……那便是六岁了,比啾啾大四岁的?爷想想,哦,那是札兰泰。”
婉兮悄然扬眸,“札兰——泰?”
札兰二字为满语,泰则是蒙古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