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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我一个诬告贵妃,就能将我直接贬成官女子去。”
“再说了,捉归捉,我还至于在她面前承认了,我是故意绕着她与我一起去捉的?——我啊,不过是故意在她面前卖个破绽,叫她更相信我在她眼前就是个不懂事儿的小丫头。便是有点儿小聪明,也逃不过她的法眼。”
“叫她对我放心,她才肯与我联手。叫她以为以后的事事都是以她为首,我只替她办事儿就是。”
忻嫔说着又笑起来,手肘拄着迎手枕,眸光幽幽,“她既然爱当领头儿的,我就成全她。总归以后若是出了事儿,皇上也只问那为首的责任罢了,我乐得只落个‘受其怂恿’的胁从之责罢了。”
四月来临,皇帝除了要忙着永璇的大婚之事,还有另外一宗国之大事,那就是今年的恩科取仕了。
因今年是皇太后的七十岁圣寿,故此今年特开恩科。
大清之前只开过三回恩科,康熙年间开过两回;第三回,就是乾隆十七年,皇帝为贺皇太后六十圣寿而开。从上一次恩科至今,已是十年了。
既是恩科,选中的数目便较之往年增多;皇帝更格外下旨,若有年岁在七十岁以上的,不管考中没考中,都赏给职衔。故此这为国抡才的大典,在往年的庄重肃穆之外,今年更添了喜庆之气去。
终于暂且按下了翠鬟和永璇那头的事儿,玉蕤终于松口气下来,这日进来,面上也重又笑眯眯的了。
婉兮忍不住打趣,“看不是学会了那‘变脸’的本事去了?前儿还苦着脸,今儿就偷着乐了。”
玉蕤脸红,上前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姐……是我家里倒来了两件儿好消息。”
婉兮含笑点头,“那还不快叫我也跟着乐乐?”
玉蕤含笑道,“今年的恩科,皇上已下旨叫刘统勋大人为正考官,我伯父观保为副考官”
婉兮扬眉,“哎哟,今年可是皇太后七十圣寿的恩科。你伯父当了这一科的副考官,足见皇上对你伯父的重视。英媛格格知道没呢?她若知道了,必定也是欢喜。便连永琪,也自然跟着欢喜了。”
原本今年永璇大婚,永璇有尹继善这样一位两江总督的岳父,而永琪的岳父鄂弼因私自大兴土木修造行宫之事,反倒被皇上连下几道谕旨申饬,可以想见永琪的心下必定不是滋味儿。
可是这一番,皇上却叫英媛的阿玛来当这一科的副考官。虽说英媛只是“皇子使女”,观保没资格当人家永琪的岳父,但是事实上的情分也跟岳父是一样儿的。这好歹能叫永琪心下平衡些了。
想来也自然会因为这个,永琪便会对英媛更宠爱一些。
“那另一宗呢?”婉兮笑着望玉蕤。
玉蕤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一宗就是……我阿玛。皇上刚下了旨,叫我阿玛又兼了正黄旗汉军副都统之职。”
“哎哟!”婉兮便也是拍手,“那当真是大喜事儿。快叫一壶酒来,我陪你吃个喜儿!”
德保终究是包衣出身,这会子却是当了八旗都统,且是上三旗的正黄旗啊!这意义就已非同一般了。虽还不是正式的抬旗,可是内里的含义甚或都已经超过抬旗本身的字样儿去了。
“姐先别忙着吃喜儿,今儿我带回来的喜事儿啊,还不止我家这两宗呢。”
“哦?”婉兮也是扬眉,“还有好事儿哪?”
玉蕤道,“额外的好事儿啊,这第一宗,是咱们四额驸隆哥儿的!皇上叫隆哥儿管着光禄寺事务了!”
婉兮展眉而笑,“哎哟,那当真是叫人欢喜了!”
婉兮都忍不住连着拍了炕沿两下儿,也顾不得掌心都给拍疼了,“九福晋这刚传出又有喜了,想来是跟九爷已然重修旧好,正是夫妻和美之时;这会子他们的嫡长子又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得了正经的差事,这便是叫九爷和九福晋双喜临门了。”
“从前啊,九福晋还有些计较芸香所出的福灵安在西北得了军功去,倒是有些盖过隆儿去了。这会子皇上给了实职,她便也能放心了”
福隆安去年才迎娶了和嘉公主,今年也才十五周岁。婉兮原本忖着他年岁尚小,且刚刚完婚,皇上一时倒不会给实际的差事去呢,没想到皇上便赏给了光禄寺的差事去了。
婉兮舒了口气,垂首道,“实则,我心下还悬心着他们小两口的事儿。我从前都没好意思与你说……终究纯姐姐才薨逝一年,和嘉矢志要为纯姐姐守满三年的孝期去。我原本担心,这少年夫妻刚刚成婚,和嘉若非要守孝,都不肯与隆儿同房,那可怎么办?”
“按着世家子弟的做法儿,若和嘉不肯同房,那自然是要给隆儿另外安排人的……我便替和嘉担心。”
“可是这回好了,皇上给隆儿安排了差事,以他十五周岁的小孩儿,管着光禄寺的差事可够他忙的,他不是也就没旁的心思去了不是?”
婉兮说到这儿都是有些脸红,玉蕤就更是在旁捂嘴笑个不停了。
“可不是么!光禄寺管着祭祀贡品、国宴安排之事,那些事儿可杂了,头绪百出的,足够四额驸头疼一阵子了。要是想彻底理顺啊,凭着他的年岁,可不得二三年去!到时候儿等他差事也顺了,咱们四公主的孝期也守完了,便一切正好儿和和美美了!”
婉兮笑着伸手打了玉蕤一记,“瞧你,笑得那个坏样儿!这是好事儿!”
玉蕤故意做了个鬼脸,“既然是好事儿,姐何故打我?”
婉兮轻啐一声儿,“小蹄子,你那是笑话谁呢?我还不是替皇上打你?连皇上你都敢笑……”
玉蕤忍着笑,却也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儿,“皇上啊,这么小心翼翼替咱们四公主周全着。若说皇上的公主,便连和敬公主都下嫁蒙古,虽赐府邸在京居住,可是也要三不五时跟着额驸回蒙古去看望公婆,守孝之类的;反倒是四公主才是咱们皇上第一位不用下嫁蒙古的。”
“为了四公主的手,皇上当真是小心周全着;如今更是要这样儿‘偷偷摸摸’地为四公主的幸福而计较着。“
婉兮笑着瞟了玉蕤一眼,没说话,心下却也何尝不是一片柔软。
十五岁的小孩儿,就叫管着祭祀、国宴等这些事儿,器重是器重,可那也当真是折腾啊。若不是因为福隆安是四额驸,皇上又怎么会莽撞到叫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儿来管着这些呢?终究,那祭祀贡品稍有差池,那就是对上天的不敬;国宴典仪,更是关系重大,一样儿半点错儿都不能有啊。
皇上如此为和嘉绸缪,婉兮自是欣慰;便也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小七和啾啾去……等将来小七和啾啾也厘降了,皇上会不会也这般小心翼翼地护着,皇上又会为这两个小丫头做些什么呢?
玉蕤瞧出婉兮有些走神儿,也明白婉兮定是想到了七公主、九公主之故,这便也收起了笑谑。
“姐,还有一宗事儿……”
婉兮回神,抬眸点头,“你说。”
玉蕤故意卖了个关子,“八阿哥呈进的那《红楼梦》,姐可先都看了?那可是一百二十回的全本,一遭儿就能看完,再不用如从前似的提着拎着的了。”
婉兮不由得挑眉,“你这小蹄子,怎么说到这个去了?这又算什么喜事儿,你难道要说的就是这个?”
瞧婉兮当真了,玉蕤便忙笑,“姐别急啊。我是想说啊,姐今年怎么会轮到看《红楼梦》的?还不是那狐说先生忽然撂下笔墨了么!说来我也生气,他可真是的,这是忙什么去了,连那话本子都不写了,叫我姐这么久寂寞得都去看《红楼梦》去了”
婉兮便啐了一声儿,“呸!你心里有话,还不赶紧都给我说出来?”
玉蕤笑声如铃,“好啦好啦,不惹乎姐啦!我啊,这要说的就是这位狐说先生忙什么的奥秘——原来啊,是咱们这位狐说先生参加了今年的恩科,忙着做学问、考状元哪!”
婉兮也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哦?你伯父给出来的消息?”
观保是这一科的副考官,他那边给出来的信儿,必定已是作准了。
玉蕤笑着点头,“没错儿。姐这下子可放心了,狐说先生没有平白地不写了,而是今年实在忙着这更要紧的事儿呐!”
赵翼是大才子,更是军机处如今连九爷都离不了的人。军机处但凡拟旨、拟写战报,全都出自赵翼之手。只是赵翼在科举这条路上的运气差了些儿,始终没能在科举这“正途”上取得出身,便不得不迂回着考取了内阁中书去。故此这一听他今年又来考了,婉兮这颗心反倒提了起来。
“……你没问问你伯父,今年这一科,可有旁的大才子也来应试?”
玉蕤眼帘轻垂,“因这会子咱们最关心的是江南之事,故此那么多的才子里,我旁人没记住,倒是记住个与江南有关的……江南地灵人杰,多少状元都是江南所出,倒不罕见;可是这个人,既与江南有关,却偏偏不是江南人。”
婉兮听出玉蕤语气里隐约的深意,这便缓缓坐直,“你说罢。”
玉蕤抬眸,“有个叫王杰的,乃是陕西人。更是陕西会考第一,是为陕西的解元。”
婉兮点头,“陕西乃人文大省,陕西的解元自然也不容小觑。”
“只是,他又与江南有何牵系?”
玉蕤眸光静袅,“这个王杰,八岁丧父,家境贫寒,故此在考中秀才之后,曾以文养母,赴江南为人幕客。”
“幕客。”婉兮点头,“赵翼曾为汪由敦、刘统勋的幕客,曹雪芹也曾为尹继善的幕客。幕客之中,虎踞龙盘。”
玉蕤点头,“……说来巧,这个王杰也曾先后在江苏巡抚陈宏谋、两江总督尹继善这两位大人府中为幕客。”
“哦?这么巧?”婉兮不由瞠目,也是微微一讶。
玉蕤在脚踏上坐下来,“解说的是呢。若以幕客而论,赵翼赵先生是刘统勋大人的幕客,刘统勋大人为这一科的主考官;王杰为尹继善大人的幕客,尹继善大人此时已然回到京中,女儿与八阿哥即将完婚……”
婉兮点点头,“两位大才,今年能在金殿一遇,也是佳话。”
婉兮面上平静,心下却难以按下波澜。
玉蕤便赶紧又岔开话题,“再给姐说个有趣儿的事儿:皇上竟下旨,命兆惠大人为今年恩科的阅卷官。”
婉兮也是挑眉,“兆惠大人?阅卷官?”
玉蕤拍手笑道,“我伯父和阿玛也是这个反应!终究兆惠大人乃为武将,又刚平西北之战事,这会子叫他放下枪杆,反倒捉起笔杆来,替朝廷选状元,着实有些有趣儿了!”
婉兮缓缓一笑,“用武将来选状元,果然是特别了些。不过兆惠大人也是文武双全,倒不仅仅是一介武夫。说到底,阅卷自然有旁的文臣;皇上叫兆惠大人参与阅卷,便是皇上重兆惠大人西北之功的恩赏之意。”
婉兮自己说到这儿,心下也约略有些怔忡了。
玉蕤忙问,“姐……忧心何事了?”
婉兮轻轻摇头,“没有。兴许是我想多了。终究皇上这会子为雩祭而斋戒呢,殿试传胪都要在四月二十前后。我现在忽然担这个心,怕也是早了。”
四月十二日,八阿哥永璇大婚。
婉兮也请玉蕤的阿玛德保,借永璇大婚,宫中多有承应的差事之机,叫翠鬟的父母进宫承应。
便借此,令翠鬟与父母有机会相见。
可怜翠鬟的父母尚且不知八阿哥与自家女儿的纠葛,反倒以为皇子大婚,自家有份进宫承应,乃是一桩庆幸之事。便是与女儿见面相聚,诉过了离别想念之情,便忍不住讲述到皇子大婚的种种煊赫之礼来。
翠鬟的父亲参与奉迎之礼,这便讲道,“……内务府总管大臣德保大人,率内务府属官二十人蟒服,护军四十名至福晋第奉迎。预派随从命妇,到福晋母家等着。赞事命妇,则在宫里,先到皇子宫内别室等候。”
“奉迎吉时到,步军统领、也是令贵妃的族兄的吉庆大人,命属下清道;銮仪卫兆惠大人治下,备彩舆,轿用红缎帏,以校尉舁行。啧啧,玉英啊,你可能想象得到那排场……当真是唯有皇家才有,民间想都不敢想的。”
在父母口中,翠鬟依旧是从前的王氏玉英。
翠鬟听得更是黯然,垂眸只转向母亲,“额娘便是以包衣福晋的身份,为赞事女官的吧?”
翠鬟母亲便含笑答,“正是。我们一众包衣佐领下、内管领下的女官啊,陪着八阿哥福晋的彩舆一同入了宫,至皇子宫前下舆。还是我等恭导八阿哥的福晋入宫……”
翠鬟母亲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我也想争取机会,亲自为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