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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7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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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如今九爷和那人的年岁都大了,再也不是善钟情的少年男女,可是九爷和那人依旧是知心、知己。这一世便不是夫妻,可是有了这层知心、知己之情,他与那个人便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若此想来,她这一刻倒也替九爷,为这一生的有缘无分,释然了。

    便这一生做不成夫妻,便是要隔着这宫墙咫尺天涯不得相见,可是那人依旧懂九爷,这便也是这一生携手走来的长情陪伴了。倒是与夫妻,如出一辙。

    篆香一颗心如窗牖洞开,窗外清风迎面。

    这便说到正题儿,“九爷交待一些话,奴才倒是有些听不懂。这会子不过是八哥儿学舌,只将那些话学给令主子听罢。总归奴才相信,九爷说的话,令主子是必定能听得懂的。”

    婉兮便也抬眸坐直。

    “九爷说,军机之重,历来是朝堂重中之重。无论是先帝,还是当今圣上,都是最为忌讳军机泄密。故此但凡入值军机处的大臣,都禁绝与外臣交往,以免担此嫌疑。”

    “而军机处中,除了军机大臣之外,还需文书之人,这便是军机章京们。军机章京们多从内阁中书中挑选,而内阁中书又是从举子们之中考试选拔,故此内里也皆为才子。而历年的殿试里,能考中进士之人中,也有许多人是出自军机章京。”

    婉兮便也点头,“我记得去年的状元毕沅毕秋帆,就是军机章京。”

    去年传胪宴后,婉兮也是从狐说先生的笔记中,得知毕秋帆与那名伶李桂官的故事,故此对毕沅的记忆颇深。“仿佛去年除了状元毕沅是军机章京之外,便连榜眼诸重光也同样是军机章京。”

    篆香歉然地笑笑,“奴才总之是不识这些……只是九爷说,就因为近几年的状元、榜眼多出自军机章京,而军机处地位紧要,故此前朝便有些流言蜚语传出,都说军机处有泄密之嫌。”

    婉兮也是一皱眉,“是啊。便如去年,我就听说毕沅在策试之前的当晚,恰恰刚看完一份来自西域屯田的战报;而次日太和殿策问的题目,正好儿就是论屯田之事……这虽然不是军机处中泄密,可实在是太过巧合,也难怪外头会有如此流言蜚语。”

    篆香点头,“而九爷是领班军机大臣……”

    婉兮心下也是微微一跳,“我明白,这流言蜚语传开,责任最大的,自是九爷。”

    篆香便叹了口气,“正是。其实不仅九爷,所有军机大臣今年这一科便都格外小心,生怕今年的状元再被军机章京摘得。刘统勋大人、刘纶大人身为读卷官,更是小心在二百又七份试卷中一张一张地辨认,从中避免军机章京被选为头名的风险去。”

    “尤其是赵先生,无论是九爷,还是刘统勋大人,都素知其大才,若应试必定冠绝群伦。可是为了平息流言,刘统勋大人和刘纶大人只得在试卷中苦寻赵先生的试卷。”

    婉兮也是挑眉,“以刘统勋大人对赵先生的熟悉,赵先生的笔迹必定逃不脱刘统勋大人的法眼啊。那怎么,还是叫赵先生的试卷进了前十,且被九位读卷官一致推举为第一了?”

    篆香也是点头,“九爷说,刘统勋大人也曾大笑说,‘若是赵翼的笔迹,便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

    “只可惜,便连老谋深算的刘统勋大人,也败在赵先生手里。赵先生当真有一股有狐祟般的狡黠之才,他竟然在答卷时变换了字体,用了刘统勋大人之子刘墉的字体!”

    婉兮也是瞠目,“我倒是知道,他当年从江南刚来京时,在刘统勋大人府中为幕客时,曾与刘墉为莫逆之交。他甚爱刘墉的字体,时常模仿……谁想到,他竟然给用在今年这事儿上了!”

    婉兮惊讶之后,也是无奈地笑,“可怜刘统勋大人一生为官,本有一双洞察之眼,竟然没认出自己儿子的字体,更没从中联想到赵先生去……这赵先生,学刘墉的字是在刘统勋大人府上,才学之名在京中鹊起也是因刘统勋大人的引荐……刘统勋大人却自己将自己的眼给瞒过了。”

    篆香也是无奈地笑,“说到底,终究是赵先生大才,无法遮掩吧。终究以模仿来的字体,依旧得九位读卷官的一致推选。”

    婉兮垂下眼帘,“可是他是军机章京,便是‘漏网之鱼’得以游到了皇上眼前儿,终究还是被皇上给拦下来了。终究今年这一科,状元不能再为军机章京了。”

    篆香点头,“九爷说的也正是这个理儿。一甲头三名里,第二名胡高望也为内阁中书,但是内阁中书终究不在军机处,比不上军机章京的要紧;而王杰既为西北之人,又恰好既不是内阁中书,更不是军机章京……”

    婉兮黯然垂眸,“我明白。传胪之日,皇上也曾写下这样一句诗:‘西人魁榜西平后,可识天心偃武时’,我便已经明白皇上的心了。”

    ——西北用兵六年,便以一个西北之人摘取文状元,正好便可令天下明白,朝廷偃武修文之心。战戈终止,文教重兴,以文治天下才是朝廷永远的根本。

    篆香说完了这些话,见婉兮心下已然畅通了,便也松了口气,“九爷说,若是换了旁的军机章京,皇上都未必叫他入一甲三名……九爷说,就因为这人是赵先生,皇上这才虽没赏给第一名,却也留了第三名去。想来这也是皇上私护之心了”

    婉兮这便红了脸,“竟是这样?原来皇上虽说是委屈了赵先生,心下却反倒偏袒了他去。”

    婉兮心下何尝不明白,若没有“狐说先生”的典故,皇上便也不会留此私爱了。

    篆香想了想,约略犹豫了一下儿,然后还是缓缓道,“九爷还说,皇上那日私下与九爷说了句话,仿佛是说赵先生‘赵翼文自佳,只可惜少些福相’……”

    婉兮心下一个颤悠。

    要说到“福相”二字,这会子所有人都说小十五是最有福相的孩子,因为小十五的相貌与这会子的皇上是最为相像的。小十五将来的师傅,皇上怕也是要选有福相之人。

    原来皇上要为小十五挑选将来为师之人,所用的心思其实比她更深、更细。

    婉兮心下却也明白,少福相也不是赵翼自身的错儿,终究他是个命苦的孩子。年少而失父,成年则清贫,便心有丘壑,却终究这些年来日子都过得艰难。生活的磨砺,自然会刻印在了脸上,成为眉眼相貌的印迹。

    篆香不敢在宫里耽搁太久,说完了话,这便起身告退。

    婉兮亲自送出门去,玉蕤那边也早安排了人去知会福铃,故此待得走到门外,已是见着舒妃亲自陪着福铃朝这边来了。

    舒妃是九福晋的亲姐姐,虽不是福铃的亲姨妈,可是从九爷这边论,倒也是一样儿的。况且福铃这孩子懂事,九福晋爷没少了在舒妃面前说,这孩子年岁虽然小,却早就帮她理家了,倒叫舒妃也是有些喜欢起来。

    婉兮见舒妃亲自陪福铃回来,心下自是欢喜的,这便上前含笑打趣,“九福晋自不必谢你,我便替篆香好好儿谢谢你吧。”

    舒妃有些脸红,咳嗽了声儿道,“咳,还不是永瑆那孩子!是他非推着我,叫我来送送福铃。”

    篆香一听,脸都红了,忙上前蹲礼,“十一阿哥?这叫奴才怎么敢当。”

    婉兮也觉有趣儿,拉过福铃的手问,“你认得永瑆?”

    福铃便红了脸,垂首道,“就是上回来看招娣儿,在令主子宫里遇见过十一阿哥一回。十一阿哥与招娣儿亲厚,便也看在招娣儿的面上,对奴才也亲善些儿吧。”

    篆香忙低声提醒,“大格格……咱们三哥儿不爱叫这个小名儿。”

    婉兮便也笑了,福铃这才也跟着笑,“就是因为他不喜欢,我才非要叫呢。也省得他都要长翅膀飞到房上掀瓦去了!”

    篆香领着福铃去了,婉兮便与舒妃站在廊下闲话几句。

    “照我瞧着,你倒是喜欢起女孩儿来了。”婉兮促狭地瞟着舒妃笑。

    舒妃便轻啐了一声儿,“呸,谁赶得上你啊,此时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我呢,命里除了十阿哥,也就一个永瑆了,膝下还从没有过女孩儿呢。见着福铃这么性子爽朗的,又是傅恒的闺女,我便稀罕些儿,又怎么了?”

    婉兮心下幽幽一转,不由得眨眼,“既稀罕女孩儿,那倒现成儿的啊,宫里如今的小公主,除了我的小七和啾啾之外,忻嫔那还有位八公主呢!”

    舒妃一眯眼,“你这又是说什么鬼话儿呢?她便是有心拿八公主来讨好我,我就那么眼皮子浅,当真就着了她的道儿去?”

    婉兮便也笑了,“好好好,如今咱们舒妃可是得道高人,便是任凭那些小鬼祟再想使什么鬼主意,却也都瞒不过咱们舒妃的法眼去。”

    舒妃叹口气,凝住婉兮,“永瑆便是一年比一年大了,不在我身边儿,可我与他的情分在那呢。便是谁,能比得上永瑆要紧去?再说,将来咱们想要出宫,也只能指望皇子分府,难不成还到公主府去养老不成?”

    “况且我与那八公主也没什么缘分,我便是再喜欢女孩儿,也犯不着要选有那么个额娘的去!”

    舒妃抬眸凝视婉兮,“你放心就是。忻嫔是不安稳,可她为的是皇宠,我呢却早已懒了那份儿心。我何至于就又中了她的道儿,又与她为伍了去?”

    婉兮伸手握住舒妃的手,“终究妃位之上,以你为首;且你跟她才都是满洲上三旗的高贵的格格。她想引你为知己,自是有的。”

    舒妃反倒冷笑,“其实她想选的人,哪里就是我呢!她啊,原本更想选兰贵人。兰贵人才是皇太后的本家儿,又跟她同出自镶黄旗,倒比我金贵。”

    “不过啊,只可惜兰贵人进宫这么久了,依旧只是个贵人。便是再金贵,只在贵人之位,又没有皇嗣,便叫她总也指望不上不是?她这才退而求其次来找我,还是想借着我,再去讨好皇太后罢了。”

    “不过啊,我可没那个心情给她搭桥、做嫁衣裳。”

    “这是要给谁做嫁衣裳啊?”冷不丁一声话语传来,倒叫婉兮和舒妃都吓了一跳。

    两人立在廊檐下,本是背身儿朝着门口说话,这便都惊得赶紧回过身来。

    在这宫里能如此说话的男子,还能是谁呢。

    舒妃有些惶恐,便赶紧蹲礼请安。

    “起克。”皇帝立在廊檐下,含笑道,“永璇刚办完婚事,你们两个当额娘的,又商量着给谁做嫁衣裳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是做嫁衣裳,那说的就应该是朕的公主。可是这会子朕可没有适龄当嫁的公主喽”

    婉兮急智,忙含笑道,“皇上难道只记着皇子公主,就忘了皇孙、皇孙女的了?妾身可记着,皇上说过这个五月间,得为绵德、绵恩两位阿哥商量娶福晋的事儿了。”

    皇帝扬眉,立在廊檐下又是欢喜,又是惆怅地叹口气,“可不嘛。朕的孙儿,都要娶福晋喽!”

    婉兮瞟一眼舒妃,“皇上为绵德阿哥选的嫡福晋,便是咱们和敬公主的闺女,是皇上的外孙女儿。绵德阿哥这边儿,自然有皇上亲自张罗着;那我们这些当长辈的,还不得替大格格也备一份儿嫁妆赏赐去不是?”

    舒妃便也点头,“和敬公主好福气,自己的闺女如今能配给绵德阿哥当福晋,那可是定亲王福晋,更是亲上加亲的意头呢。终究绵德阿哥可是皇上的长房长孙,意义自然非比寻常。”

    皇帝含笑点头,望着舒妃道,“永瑆长大了,你素日寂寞了,便不妨到令贵妃这儿来走动走动。总归她这边儿孩子多,你来乐乐也好。朕今儿瞧见你们两个站在廊下这么亲密地说话儿,朕也欢喜。”

    皇帝说着轻叹一声儿,“兰襟啊,还记得当年你刚入宫,朕在‘绛雪轩’与你们两个说过的话么?”

    那年的话,皇帝没忘,婉兮没忘,舒妃自己又何曾就忘了?

    那年皇上说,她与婉兮年岁最相近,在这后宫里便该最投缘,自可好好相处,互相为伴。只可惜彼时的婉兮还只是个官女子,而她进宫已是嫔位;更因为是高高在上的叶赫纳拉氏家的女儿,是正黄旗的格格,便怎么都没办法将一个辛者库下的汉姓女子放在眼里去。

    一念之差,之后便是蹉跎多年。

    而眼前儿,也真是奇怪的缘分,斗也都过了,争也争完了,反倒在二十年后实现了皇上当年的心愿。

    这应该说是造化弄人,还是皇上当年便有一双毒眼,能看穿了岁月、看透了人心去,早早儿便将这段绕不开的命运铺陈在了她眼前儿?只可惜,她自己当年却没有这样的智慧,没能看明白吧。

    舒妃心下不住地叹息,心悦诚服蹲礼,“妾身此时只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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