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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也自然是知道五阿哥在宫里是有一帮子追随的人的。
赵德禄放下心来,这便赶紧“呲溜”一声喝下一盅酒去。肚子里的酒虫可算喂上了,这便美得闭上眼,都不愿再睁眼面对眼前不堪的现实处境去了。
四书更是会来事儿,不断捻儿地给赵德禄劝酒,一盅刚下肚,下一盅已经都满上了。
赵德禄本就心情压抑,这般被劝酒,不多时便有些过量了。
四书这才放下酒壶,不慌不忙坐下道,“……皇后宫里的事儿,自是什么都瞒不过赵爷的。我们阿哥爷回兆祥所也不肯详说,倒将我的好奇心都给勾出来了。倒不知道赵爷能不能给我讲讲?”
赵德禄憋屈了这些天去,心里的话原本也需要个宣泄的去处。再说这会子脑袋已经被酒给灌得不好使了,这便大着舌头,添油加醋地将那点子事儿都给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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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亲自扶赵德禄上炕睡下,四书这才提着收拾好的食盒回了兆祥所。
永琪坐在书房里,一边搓着腿,一边等着他呢。
四书进内便请了个单腿安,面上晃着得意的笑,“回阿哥爷,奴才幸不辱命。”
永琪松了手,都已顾不上搓自己的腿,一双眼放出光来,“他都说了什么了?”
四书垂首一笑,“阿哥爷英明,怨不得皇上对皇后这回如此绝情,原来果然不止是恨皇后在江南下那‘叫魂儿’的咒去,也更是因为皇后在临南巡起驾之前,就偷偷摸摸诅咒了十六阿哥去!”
“十六阿哥原本都已经送痘神娘娘了,结果才一天就又反复了。皇上怀疑这事儿里头别有内情,这便叫人将皇后在宫里和圆明园两处的寝殿都给掀开了查,到底叫毛团儿在净房里将那污秽的东西给找见了!”
“皇上心疼十六阿哥,这便怎么都不肯放过皇后去了。”
永琪双眸微眯。
“原来如此!我说呢,就凭皇太后对皇后的扶持,虽说皇后干了巫咒皇太后的蠢事去,但是皇太后回京来冷静下来之后,仿佛也没有那么恨皇后了。那皇阿玛这是为什么不肯善罢甘休,已经将皇后折腾得这样惨了,却还是不肯放过皇后的母家侄子,甚至老十二去……”
永琪说完,自己心下也是有些难受。
“……同样是皇阿玛的儿子,皇阿玛肯对老十二那么狠心,却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小十六啊。”
四书也是叹口气,“可不是嘛。原本奴才们也以为,十六阿哥年纪小,甚至还没取名呢;便是薨逝了,也只能按着宗法的规制,葬入端慧皇太子园寝去。”
端慧皇太子园寝里,有地宫三座。其中端慧皇太子永琏因为是曾经明立的皇太子,故此宗法地位最高,独享居中的石券;旁边七阿哥永琮、九阿哥、十阿哥同葬的地宫,因七阿哥有“悼敏阿哥”的谥号,宗法地位也仅次于端慧皇太子,故此也可用石头券顶。
而第三座地宫,葬入的是十三阿哥永璟、十四阿哥永璐。因二人都没有被明立为皇太子,也都并无谥号,故此仅能用砖券。
“因前头已经有九阿哥、十阿哥随葬入七阿哥悼敏皇子石券中的旧例去,那十六阿哥就也得按规矩只能葬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同葬的砖券里去……按着这个葬制,宫里都以为皇上对这个十六阿哥没那么在意。却哪里知道,皇上为了这位十六阿哥,竟是要将皇后一脉都要赶尽杀绝了一般……”
永琪听不下去了,摆摆手,“我交待你的事,可曾跟赵德禄说明白了?”
四书垂首而笑,“阿哥爷放心。奴才已经是叫他明白了阿哥爷在宫里的影响力去,他知道如果想逃离如今这窘境,唯有阿哥爷您才能帮他……他就这一条烂命,自然肯做这一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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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九日这天,皇帝如常到畅春园给皇太后请安。
皇帝入内,忽然觉畅春园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待得在母亲面前双膝跪倒,郑重请双腿安,也发觉皇太后的神色有异。
“儿子请皇额娘的大安。”
皇太后报以冷冷一笑,“大安?皇帝当真觉得我能得大安么?”
皇帝长眉一皱,“儿子惶恐……不知皇额娘所指何事,儿子还求皇额娘明示。”
皇太后一声冷笑,“皇帝今儿怎么自己来了?那新晋位的皇贵妃呢,怎么没陪着皇帝一起来?当年皇后初初册立之时,我曾欣慰说过‘佳儿佳妇’。既然皇贵妃新立,皇帝该带到我眼前儿来,叫我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肠!”
皇帝霍地抬头,缓缓站起身来,“皇额娘何出此言?”
皇太后冷笑,“何出此言?你当我在这畅春园里,与你的圆明园和紫禁城隔着都远,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帝霍地眯眼,目光冷冷扫过皇太后身边所有人。
永常在吓得都是一个哆嗦。
皇帝收回目光,凝视皇太后,“皇贵妃位分不同旁的,便是皇额娘,也不便如此轻率评价吧?皇贵妃一向侍皇额娘至孝,儿子倒想知道皇额娘今儿何故忽然出此冷言?”
皇太后道,“皇帝!我知道了,你在宫里那么折腾皇后,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我!——我气虽气了,可是也不至于准你那般折腾一个身为中宫的去!你是为了小十六,你是认定了皇后不光用巫咒害我,她还害了小十六的性命去!”
皇帝眯起眼来。
“此事皇额娘怎么知道的?儿子曾经下过旨意,不准他们将这话传给皇额娘!”
“皇帝,那好歹是咱们大清的皇后,是我亲自下懿旨册立的皇后!”皇太后面上越发不快,“你怎么对她,难道不用告祭太庙,不用好歹事后与我言语一声儿么?”
皇帝缓缓抬头,“不是儿子不想禀明皇额娘,只因她干下的都是肮脏至极的腌臜事儿去。儿子可不想叫那些污垢染了皇额娘的耳朵去。”
“再说皇额娘已是年过古稀,那拉氏那些恶毒的手段听来叫人心寒,儿子更不敢禀明皇额娘,以免皇额娘动气。”
皇太后叹口气,“若这事儿当真是皇后做的,她以皇子嫡母的身份还加害皇子,那我也不容她!可是皇帝啊,你就没想想,这事儿是不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就是为了将她从皇后的宝座上拉下来,然后旁人好可以堂而皇之地站上去?!”
皇帝高高挑眉,“有谁到皇额娘跟前来嚼舌根子了么?”
皇太后盯住皇帝,半晌道,“告诉你也无妨。是皇后宫里的总管赵德禄,写了血书递进我的畅春园里来!那赵德禄啊,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也要为他的本主儿鸣冤呐!”
“他好大的胆子!”皇帝一声怒喝,“他个奴才本被儿子羁在紫禁城里,他如何能递血书到皇额娘的畅春园来?!”
“皇帝!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觉罗阿永阿?觉罗阿永阿不怕死,禀明母亲,宁肯不为母亲终老,也要冒死为皇后进谏……那无论宫里,还是我这畅春园里,难道就没有几个同样忠心侍主、不怕死的去?”
皇帝幽然望住皇太后,“哦?原来觉罗阿永阿为那拉氏进谏的事儿,皇额娘也已经知道了?”
皇太后一拍迎手枕,“皇帝!皇后是哀家下懿旨成册立的,你便是要废了她,也得是先禀明哀家,也得哀家再下懿旨才作数!你又如何能私下里便收回了她的四份册宝去?”
“皇帝你拿祖宗家法当做什么,你又将我这个圣母皇太后摆在何处!”
皇帝微微犹豫,还是撩袍跪倒,“儿子没有不孝额涅的意思。儿子只是——儿子知道额涅必定不准儿子废后,可是儿子不能就这么算了,便是不明白下旨废后,儿子也要在宫里褫夺她一切的称号去!”
“那拉氏那样的人,阴险狠毒,不配为皇子之母,甚至不配拥有任何的位分去!”
皇太后疲惫地摇头,“皇帝啊,难道你就没想想,她就不会被人给设计了去?她那样的人,脾气是有些直、有些冲,可是她那样性子的人却何至于做出那等阴险狠毒的事儿来?!”
皇帝面色冷漠,“那就当是她疯了吧。不管怎样,疯了的人,当不起我大清的皇后!”
皇太后大喊,“皇帝,我告诉你,她也是被人陷害,她也是受人巫蛊了去!她这才会疯癫了一般,做出那等悖理之事来!”
“而那对皇后下巫蛊之人,就是你那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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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额娘!”皇帝都是一震,上前直走到皇太后面前,“皇额娘慎言!”
皇太后也不退让,抬头望住儿子,“我告诉你,皇后寝宫里是有腌臜的东西。如你后来叫人找见的,那些东西都是施咒的魇胜之物!可是,那些东西原本却不是咒小十六的,而是咒皇后她本人的!”
“赵德禄说得明白,最先找出的傀儡,根本穿着用皇后衣裳上碎片缝制的衣裳,那分明是在咒皇后的!故此皇后才在杭州忽然发疯,做出那等不合情理之事来!”
“是那赵德禄信口雌黄!”皇帝也恼了,两眼圆睁,“儿子派到那拉氏寝宫搜查的人,都是儿子身边最信得过的奴才;从那拉氏宫里查出来的脏东西,儿子也都亲眼看过!根本不是什么照着那拉氏做的傀儡,那只是小十六的啊!”
皇太后摇头,眼中难掩失望,“皇帝,哀家知道你派去的人,就是毛团儿!没错,他是你的哈哈珠子太监,从小就跟在你身边伺候,你难免觉着他得力,相信他。可是你别忘了,就是这个毛团儿,也曾经有多年在那永寿宫里伺候,还当过永寿宫的首领太监!”
“他可能早就变了心去。他的心里啊,可能早就忘了皇帝你,而将旁人当成他的主子去了!故此他去皇后宫里搜查,自然是要按着他那本主儿的心意去找——他自然找不见不利于他本主儿的东西去!”
皇太后眸光阴沉下来,“原本搜出来的傀儡,是被巫咒了的皇后;结果回头等你回京来,那东西摇身一变,却成了诅咒小十六的去了……皇帝啊,你受了那毛团儿和他背后正主儿的蒙骗去了!”
皇帝大怒,回头怒喝,“提赵德禄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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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禄来时,已是吓得双股战栗,走都走不了,是硬被两个御前伺候的太监给拖进来的。
那日凭着一股子酒劲,当着四书的面儿就写了血书了,然后交给四书去,这便睡死了。
待得醒来,冷静之后,便是想反悔,去跟四书追讨血书,却也已经晚了。
四书一脸怪异的笑,“赵爷的血书,这会子已经送去畅春园,摆在皇太后眼前了。赵爷若这会子想反悔,那是什么,那是欺君大罪!等着赵爷的,就是死路一条。”
“皇后如今是个什么处境,赵爷最清楚不过,这会子若是赵爷出了什么事儿,可没人能护着赵爷去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倘若赵爷这口气顶住喽,那就不但能全一个忠仆的美名,更能得着皇太后的眷顾……退一万步说,还有咱们五阿哥呢。凡事,自有五阿哥设法为赵爷周全,总归不会叫赵爷吃了大亏去。”
“此间轻重,还得赵爷自己衡量。不过小子相信,凭赵爷这些年在宫里的阅历,该怎么选,赵爷心里必定一面明镜儿似的。”
赵德禄骑虎难下,最终只得依从了永琪和四书主仆的安排。
只是那会子的硬气,如今到了皇上眼前来,见得皇上如此动怒,赵德禄还是吓得瘫了。
皇太后一见赵德禄这情形,便也温言道,“你且明白回话,不用怕!此间还有哀家呢,你只管大胆地说,哀家自会为你做主!”
皇太后这话,倒是与四书之前承诺的一样。
赵德禄自知已经无法回头,这便横下一条心来,用力叩头在地。
“回皇太后老主子,皇后主子她——冤枉啊!”
皇太后点头,“你说说那魇胜之物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要说明白了这个,哀家自有公断!”
赵德禄磕头见血,一副豁出性命也要为主子鸣冤的忠仆模样去,“那魇胜之物原本是按着皇后主子的形貌做的,又是就偷偷放在皇后主子的寝宫里,这必定是诅咒皇后主子的!奴才一眼便瞧见了,这便上前与那毛团儿理论,说皇后主子在杭州做出那些事来,必定是受人陷害所致。”
“可是毛团儿却不肯听奴才的说法儿,他甚至——私下里动了手脚,待得呈进给皇上的时候儿,就只剩下了一个模拟十六阿哥的小小傀儡去!奴才敢用自己项上人头作保,那诅咒十六阿哥的傀儡根本就不在皇后主子宫里,根本就是毛团儿预备好了,用来欺瞒皇上、陷害皇后主子的!”
“甚或,奴才更想大胆一猜:那原本诅咒皇后主子的傀儡,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