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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主。”
婉昭再见到太子的时候,便是除夕家宴的时候了。病愈后的小太子看上去瘦了点,还有些圆润的小脸上留着出天花时留下来的痘痕,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皇子服饰,腰带上挂了几枚象征吉祥的玉佩,大概是太皇太后给的。
婉昭坐在纳喇贵人跟德贵人中间,刚好隔开这两人——纳喇贵人总是看不起德贵人,逮着机会就热嘲冷讽一番,佟贵妃可不希望好好的家宴上见到谁泪眼汪汪的样子,所以索性这样安排。
婉昭看了看纳喇贵人的西瓜肚,又看了看皇子堆里有些瘦弱的万黼——纳喇贵人的第一子,微笑道:“纳喇姐姐真是好福气。”
纳喇贵人得意一笑,摸着自己的肚子道:“这是自然的。”这宫里有谁像她这样有福呢,便是荣嫔生了那么多个孩子,最后留下来的,还不是只有一个皇子跟一个皇女?身边的嬷嬷可是跟她说了,这肚子里十有j□j也是一个皇子,到时候两个阿哥,她怎么的也该晋位了吧。
婉昭微微抽了抽嘴角,她的客套话纳喇氏真的一字不落地收下了,这让她怎么接话题说下去!她可不会说什么拍马屁的好话哟。当下就转过头去,跟另一边的德贵人说起话来——虽然德贵人看上去好像城府颇深的样子,但总好过高傲嚣张的纳喇贵人吧。
纳喇氏见婉昭不继续奉承她,反而去跟那个奴婢出身的乌雅氏聊天,心中也是恼火得很。可惜婉昭跟她一样同为贵人,宫里又有一个嫔位的姐姐做靠山,出身也比她高,只能气呼呼地绞着帕子,仿佛那条帕子是婉昭跟乌雅氏的替身那般。
“姐姐气色看着好多了。”婉昭仔细打量了一下乌雅氏,见她似乎从阴霾中走出来,便笑着道。康熙这个月好像没少去永和宫,怪不得乌雅氏春风满面的。
乌雅氏轻笑着,脸上的神色确实比之前粉嫩多了。皇上并没有因为她此后不能生育所以冷落了她,反而是常有留宿她宫里,证明皇上对她还是有情分的。只要她能一直得到皇上的欢心,以她皇子生母的身份,往后也就有可能当上一宫之主了。她点点头:“这段时间把身子调养过来了,所以脸色才好看了。”
“那就好。”婉昭笑道,“这个冬天倒比上个冬天暖和一些,也颇适合调养的。咱们天天在宫殿里,猫冬最好了。这些天嬷嬷常给我做人参红枣乌鸡汤,说这个对女子的身子好,姐姐也叫人做给你吧。”
“嬷嬷也常做给我喝,谢谢妹妹提议了。”乌雅氏语笑盈盈道。感谢淑贵人坐在这儿,免得她跟纳喇贵人打交道,她可是受够了纳喇贵人高贵冷清咄咄逼人的态度了,大家同为贵人,凭什么就她可以这样打压别人呢?淑贵人出身不是更高么,却比她更平易近人。这样对比着,乌雅氏也更乐意亲近婉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花生酥
跟乌雅氏聊开话题后,旁的一切就变得不再重要了。无视了纳喇贵人要吃人一样的眼神,婉昭毫无压力地拉着兆佳氏一起进去嗑唠模式,话题是一个接一个,从时兴的缎子聊到最近新做的荷包,就像是左邻右里平日闲得没事做的大妈一样,就差没啃着瓜子喝着茶了。
因为是家宴,规矩倒没有那么严谨,至少惠嫔还可以时不时跟大阿哥说说话,偶尔还摸摸他光洁的额头,端的是慈母情怀。大阿哥保清并不是养在宫里长大的,因为从前康熙的皇子皇女大多夭折,为了把孩子养成,康熙便挑了几个大臣家把皇子给送过去,等长到一定岁数时再接回来,保清便是养在纳兰明珠家中。不过虽然母子俩长久不能见面,但母子天性不是时间能划开的。
比起跟在额娘身边的保清,小太子就落寞多了。生母早逝,虽然他汗阿玛又当爹又当娘地照顾他,可是母亲的呵护是小太子一直渴望的。孝昭皇后虽然有心跟他打好关系,但太子自己却不喜欢这个继母,虽然一直喊着她“皇额娘”,但在太子爷心中从未把孝昭皇后当做自己的额娘。如今看着一直跟自己争夺汗阿玛关注的大哥在自己额娘身边,小太子自然也是羡慕得很。
“保成怎么鼓着小脸,是不是有人伺候得不周到?”太皇太后摸了摸太子的小脸,“哀家看着就觉得瘦了不少,你身边的人都没给你好好进补的吗?”
“乌库玛嬷,保成没事。”太子绞着手指低着头道,“就是,保成想额娘了……”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保成的头顶。一边的皇太后大概也是听到了太子的话,也跟着轻轻“唉”了一声。
小太子眨巴眨巴眼睛,乖乖地让太皇太后搂住他,眼睛却直直地看向淑贵人的位置。似乎好久没吃到花生酥了,小太子舔了舔唇,今晚一定要跟汗阿玛说一下才行,说好的每五天送一次过来的,不能言而无信!
正跟兆佳氏聊得兴高采烈的婉昭莫名地打了个冷战。
当晚,刚刚病愈·跟康熙感情好到不行·太子保成便难得地撒娇让康熙叫淑贵人继续送花生酥来。
婉昭接到吴书来的通知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很久没往乾清宫送东西了。不怪婉昭忘性大,这生产、坐月子、太后寿辰跟宫里爆发的天花疫情,多多少少夺去了她大多数的注意力。让人送走了吴书来以后,婉昭便叫来王嬷嬷,吩咐她记得做好花生酥,又想到如今正是吃核桃的时节,索性也多做一点核桃酥过去,毕竟康熙每天批阅奏折很费脑力的,核桃最是补脑了。
所以这几天下来,除了往常经常备着的翠玉豆糕跟枣泥山药糕,婉昭宫殿里也开始弥漫着一股核桃酥的香气。除了给乾清宫供应,婉昭还让人送去给宜嫔尝尝,反正吃核桃对胎儿的发育应该也是有好处的。
可这样舒坦的日子才过去七、八天,这天婉昭陪着宜嫔聊天刺绣,说得正高兴的时候,一个不好的消息就传来了:纳喇贵人所出的阿哥万黼没了,年仅四岁。纳喇贵人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却也挽不回自己孩子的性命。
“好好的一个阿哥,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婉昭叹了口气道。
“那孩子打小身子就弱,好不容易站得住养大了,一场风寒就夺去了他的性命,真的是造化弄人啊。”宜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纳喇贵人肚子里如今还怀着一个,万一想不开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所谓一语成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讲将怀了八个月的身孕,纳喇贵人就因为心思过重早产诞下了一个阿哥。虽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是小阿哥身子却并不强壮,纳喇贵人又想着万黼的事情,坐着月子也时常流泪不能自制,出月子以后便落下个迎风落泪的毛病,这也是后话了。
有了纳喇贵人的这个教训,婉昭更是看重宜嫔这一胎,想方设法地哄宜嫔高兴。她是真的很担心自己姐姐一不小心患了什么产前忧郁症之类的,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这些天别老围着我转了,小六还要你看着呢。”宜嫔见婉昭生怕她受纳喇贵人一事影响那样子,天天变着法子逗她开心,心里也是暖和得很,便道,“你放心,纳喇贵人的事情不会影响到我的,而且我还没有脆弱到被吓坏的地步。”
万黼是端嫔在照顾的,但此事并不能怪端嫔,毕竟万黼身子不好是宫里人尽皆知的,平日小病小痛也是习以为常,谁知道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性命呢?这事儿如果真的要怪罪下去,只怕不少人都要受牵连呢。宜嫔服侍康熙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康熙不会迁怒于旁人。至于纳喇贵人,她现在又有了一个儿子,自然也就有盼头活下去。
没了个四岁的儿子,康熙心里也是伤心得很。毕竟他才二十六岁,这个岁数放在现代大概就是一个初为人父的爸爸,可康熙却已经过好多次丧子之痛了,特别是这次没了的还是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儿子,康熙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皇上,太子回来了。”吴书来见康熙盯着手上这本奏折第一页盯了许久,又适逢太子下课回来,所以索性打断了康熙的沉思,轻声道,“太子爷如今正在殿外,等着给皇上请安呢。”
“让他进来吧。”康熙搁下手中的奏折说道。
外头似乎下起了雪,康熙见到自己宝贝儿子的肩上有雪化的痕迹,便叫吴书来去拿件新的衣裳过来让保成换上,才开始这一天的功课考究及太子课程培训。保成也知道自己汗阿玛因为庶弟的病故而不开心,因此格外用功地表现自己,总算让康熙笑逐颜开。
“汗阿玛心里还难过吗?”小太子见自己汗阿玛笑了出来,便问道。
康熙没有正面回答宝贝儿子的问题,只是摸了摸他的额头,叫人把糕点拿出来。御膳房最近琢磨出了不少新鲜的吃食,尤以那道七翠羹最得康熙喜欢,配上婉昭送来的核桃酥,那味道可是一绝了。
“儿子还是觉得花生酥好吃一点。”太子跟康熙用点心时从来不讲究“食不言”,或许是因为他年纪太小康熙不忍责骂,又或者是因为康熙很享受这样的父子亲情,所以小太子每每跟康熙一起吃点心时总爱发表几句话,“我听说那道核桃酥是专门做给汗阿玛的,汗阿玛喜欢吗?”
“喜欢。”御膳房不是没有送过花生酥跟核桃酥过来,只是他跟保成却觉得元和殿做出来的才叫好吃,所以干脆都等着婉昭千人送来,御膳房只做其他吃食,“何得柱跟朕说,你有几颗牙齿开始疼了,往后这段日子,这些花生酥跟糖果酥你是不能吃了。”
“儿子知道。”保成扁了扁嘴,还是答允了。懂节制方能长久,不能为了一时的贪嘴而断送以后吃花生酥的道路,“那往后就不必叫人送来了。”可惜了,他会怀念元和殿小厨房的人的手艺的!
康熙抿了一口牛乳茶,笑而不语。他宝贝儿子不能吃,不等于他不能吃呀,往后东西照常送来,不叫吴书来送去太子殿里就是了。不过想到花生酥,康熙就想到了婉昭;想到了婉昭,又想起了宫里如今唯一的孕妇宜嫔,如果宜嫔此次给他生下个阿哥,那么这就将是他第十三个儿子了。不管先前那些孩子有多少个能活下来,这样越来越庞大的皇家血脉,名字一定要取好才行。保清、保成这两个名字实在是太普通了,现在也是时候给几个孩子定下大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这是赤果果的迁怒!
四月初的时候,宜嫔的肚子已经八个多月了,如今这是该注意的时候,每次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时都是尽得两位大佛的嘘寒问暖。不过宜嫔却是有规矩得很,丝毫不像纳喇贵人那样飞扬跋扈。
比起宜嫔受到两位祖宗的关怀,刚出了月子的纳喇贵人就显得低调许多。婉昭见她形体消瘦地坐在一边,原本圆润丰腴的脸蛋都凹了下去,细长的手指像枯萎的树枝一样干瘪,再也没有从前那样纤纤玉指,嫩如葱白的模样了。听说康熙没有打算要给她晋位,小阿哥还是抱去给了端嫔养,纳喇贵人就等于同时间没了两个孩子,心情可想而知了。
“你盯着纳喇贵人看做什么呢?”新任布贵人兆佳氏低声道,“她现在脾气不好,小心迁怒于你呢。”
“不会吧,这儿是慈宁宫,她哪里敢发脾气?再说了,我也没对她落井下石的,她生我气干什么。”婉昭终于把视线转开,偏过头来跟兆佳氏说起话来,“我就是觉得她实在是可怜,万黼阿哥没了,新生的小阿哥也让抱走了,她心里只怕是苦得很呢。”
“那又能怎样,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呀,你以为个个人都像你这么走运。”兆佳氏的女儿也是一生下来就被抱走的,虽说是交由僖嫔养着,但僖嫔本身更希望自己给皇上生个孩子,哪里顾得了竞争对手的女儿?兆佳氏已经十分庆幸自己女儿能够平安长成,再也不敢求别的了。
婉昭默默叹了一声,抬眸却见纳喇贵人一脸阴沉地看着她,不禁觉得莫名其妙。
纳喇贵人现在是如坐针毡。太皇太后跟皇太后满门心思都在宜嫔的肚子上了,倒是把她这个刚出月子的生育有功之臣给忘了,当初她才是两位祖宗面前的得意人啊!可她不能埋怨太皇太后跟皇太后对她不上心,便把矛头指向了宜嫔。可惜宜嫔有孕而位分又比她高,她自然不能做什么,倒是她妹妹淑贵人,一脸狐媚样,看了她几眼后便转过脸跟兆佳氏悉悉索索的,只怕是在取笑她吧!什么东西,自己不也就生了个女儿吗,比得过她两个儿子么?!
纳喇氏教者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地想着:等出了慈宁宫,我一定要给你好看的!
婉昭没有想到自己不错是刚刚离开了慈宁宫的门口不足十步路,就被纳喇贵人给拦了下来。虽然不解,但婉昭还是微微福身行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