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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愤然道:“刘妈妈!我当初看你精明能干才将你调来凌风院照顾三少爷,你却出了这等岔子,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明琅幽若明渊的眼眸眨了一下,唇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好二婶,银杏的醉酒爬床和刘妈妈的玩忽职守的确不足以让老夫人怀疑你,但下面这件事,你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15】收拾()
“奴婢……奴婢也不知怎么的,就……”刘妈妈被看得心里一阵打鼓,她当真不明白向来瞌睡不多的她为什么睡到了日上三竿。
“把这玩忽职守的婆子给我杖责二十,再发配到浣洗房!”
罗氏一声令下,崔妈妈就要上前去拖,明琅眼疾手快地拦在了刘妈妈跟前儿,“祖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刘妈妈平日里对我挺好的,您就饶她一回吧!我如今穿的衣衫都是刘妈妈亲手缝制的!您看!绣功比周妈妈原先的好很多!”
刘妈妈不明白向来不讲理的少爷为何突然替她求情,她是给少爷缝制了不少衣衫,那其实都是做给老夫人看的,也是故意挤兑大夫人的。少爷以往根本瞧不上她的手艺,都将其束之高阁,今儿怎么穿上了?她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只木讷地感激道:“给少爷做衣服是奴婢的福分!”
罗氏哪怕她是兴师问罪的,此时也被她的狼狈和乖巧样子磨灭了些许火气,毕竟她是侯府嫡孙,说不疼是假的。
明琅知道,老夫人疼的是嫡孙,不是她这个人,更重要的是,老夫人对唐氏已心生了不满,便借着自己敲打一下唐氏,以免唐氏回了京仍糊涂犯傻,越是显赫的家族越不能出现宅斗之争,传出去,轻则遭人笑话,重则落个把柄给文臣口诛笔伐,这不是罗氏乐见的。
罗氏摸了摸明琅抬起的胳膊,亲昵地嗔怪道:“你这糊涂小子!尽办糊涂事!打架、退亲、熬夜读书,你就不能让我这把老骨头省省心?伤口还疼不?”
明琅配合着窝进了罗氏的怀里,甜甜一笑:“祖母担心我,证明我在祖母心里很重要,伤口不疼了。”
罗氏笑着捏了捏她的胳膊,突然,掌心传来了异样的触感,她用双指捻了捻明琅的衣料,花白的眉头一蹙,对崔妈妈吩咐道:“拿剪刀来!”
“是!”崔妈妈躬身去梳妆台处取了一把金剪子递给罗氏,罗氏让明琅脱了外袍,并照着袖口一剪,只见一股白色的粉末扬尘而出,罗氏躲避不及,吸了一小口,当即头一晕,险些摔倒。
众人见状,皆面色大变,明琅眼疾手快地扶住罗氏,并用身子一挡,隔绝了空气里多余的粉尘。
崔妈妈常年给罗氏配置香料,对这些东西甚为敏感,她蹲下身,用指腹蘸了一点儿,放在鼻尖一闻,眉头一皱:“莲花粉!”
明琅眨巴着璀璨潋滟的眸子,天真无邪,疑惑地问道:“莲花粉是什么好东西?刘妈妈为什么要放我衣服里?”
为什么要放你衣服里,那还不是想通过你害老夫人?老夫人喜欢熏香,尤其是檀香,殊不知,檀香跟莲花粉放一块儿是有剧毒的。可怜的少爷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这个方子很偏,寻常人不会知晓,但明熙喜欢研究这个,失明前总是变着法儿地给她制作香水,她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明琅虽不乐意卖萌卖乖,但谁不是先做孙子再做老子?为了在这泱泱大宅里活下去,戴张面具算什么?
崔妈妈叹了口气,道:“莲花粉和檀香混在一起有剧毒。”
此话一出,众人皆骇然失色!
罗氏的目光一凛,不由地想起了昨晚崔妈妈打探到的对话,是唐氏教孙儿接近她、以博得她好感的,没想到竟暗地里在孙儿的衣服中塞了莲花粉!要么,唐氏想害她;要么,唐氏想借她的手打击孙儿!
唐氏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插入了掌心,几乎要抠掉一块血肉,原先的计划是在熏炉里发现莲花粉,这样,她便能把蓄意谋害老夫人的罪名扣在三少爷的头上,毕竟老夫人这几年对三少爷十分不满,三少爷一时犯浑倒也说得过去。这本是个多么完美的机会!只要挑起了老夫人对三少爷的怀疑,老夫人定会严厉地责罚他,届时,她再对老夫人做做手脚,一股脑儿地嫁祸给三少爷,那么老夫人一定不会同意带三少爷回京的!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他一个,想要弄死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但现在,局面发生了惊人的逆转!莲花粉居然从刘妈妈缝制的衣衫里掉了出来!
明琅身形一旋,抬脚就朝刘妈妈踹了过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哎哟!”刘妈妈痛呼一声,仰翻在了地上。
明琅幽若明渊的眸子里忽而流转起滔天怒意,似乌云滚滚遮蔽了一轮苍穹旭日,黑压压地笼罩了刘妈妈的头顶,刘妈妈尽管恐惧,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刘妈妈当然说不出话了,她这一脚看似随意,实则踢中了她的穴位,昨晚学今早用,貌似效果不错。
明琅揪住刘妈妈的衣襟,一拳揍得她晕头转向,并怒喝道:“谁许了你胆子陷害我祖母的?你给我做衣服难道就是想利用我害死祖母吗?你为什么这么歹毒?我打死你这丧尽天良的狗奴才!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做会害了二婶?你是她的奴才!别人说不定认为你是受了她的指使!”
唐氏不停地给刘妈妈挤眉弄眼,让她自己把罪给扛了。
刘妈妈倒是想这么做啊,但她说不了话……这副模样,跟“默认”差不了多少。
罗氏看也不看她,犀利的眼神扫过唐氏苍白的脸,淡淡地吩咐道:“把银杏和刘妈妈带到暴室杖毙,院子里的人手让大夫人选好了送过来。”
唐氏的头都痛了!
明琅也没指望一次性将唐氏从云端给拉下来,毕竟二房出了个立大功的沐长隐,罗氏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真的因初次唐氏犯错就把她给处置了。再者,她能忍倪氏多年善妒,自然也能容唐氏一时糊涂。但起码,唐氏这伪善的面具是彻底崩溃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罗氏都会紧盯着她,她要再敢兴风作浪,罗氏在宅子里混出来的手段就该派上用场了。
众人散去后,罗氏派崔妈妈给大夫人送去了大量的天材地宝,其实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罗氏的态度——她希望大夫人快些好起来。好起来之后呢?更方便照料沐长轩,还是重掌中馈之权?
唐氏坐在屋里,气得说不出话来,三少爷到底是得了哪个高人的指点,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难道说那次血光之灾让他开窍了?他的存在,比沐文昊的存在更让她不安!毕竟——
【16】火中取栗()
沐珂打断了唐氏的思绪,柔声宽慰道:“母亲,你不是说长房很快就要完了么?何惧大伯母东山再起?她时好时坏,本也当不得家。”
唐氏按住隐隐有些晕乎的额头:“那件事也不知道成不成,东西给长公主送去了,就怕她不信。”
沐珂浅笑:“母亲,世人皆知长公主跟宸妃不对盘,连带着长公主对大伯母和大伯父也十分不喜,有一个扳倒宸妃后台的机会,长公主又怎么会错过呢?”
长公主贵为皇帝胞姐,曾被喻为北凉第一美人,但自从宸妃进入公众的视线后,这第一美人的头衔便落在了宸妃的头上,这让长公主如何开心得起来?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强,没人比沐珂更清楚,一如她嫉妒沐岚,嫉妒得快要疯掉了!
凌风院内,沐岚留下来给明琅清洗伤口,并涂了药,至始至终她一句话也没说,但眼神不那么冷漠了。
不多时,周妈妈过来了,她的脸色不太好,略有些慌张,一进屋就打了个晃儿:“少爷!大小姐!府里出了怪事!”
明琅语气如常地问道:“不是放了你假么?怎么才一个晚上就回来了?出了什么怪事?”
周妈妈跑到外屋阖上门,再打了帘子进来,道:“奴婢闲不住,担心少爷就早早地回府了。奴婢原打算顺道去后湖的梅园里摘些梅花给少爷做糕点,路过孙姨娘的院子时,看见好多鸟飞进去,不一会儿又飞了出来,但它们没飞多远,就一个接一个地掉在地上死了!大约一刻钟后,孙姨娘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发现了异常,三两下收拾便埋掉了。”
明琅幽若明渊的眸子一眯,一股煞气不经意地迸发而出,杀手对于“死亡”这个字眼最习以为常却也最敏感,能吸引群鸟的只有食物,而能让它们集体死亡的只有剧毒!
不多时,习秋缓步而入,“少爷,孙姨娘死了,对外宣称是久病不治,脏腑衰竭。”
孙姨娘的身子是弱了些,但远没到衰竭死亡的地步。明琅和沐岚互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读懂了内心的猜测,但她们谁也没说破,沐长隐很有可能会成为世子,唐氏如何容得下孙姨娘做大?
习秋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紫燕打了帘子进来,她给二人行了一礼,皱着眉头道:“小姐,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碧娟和碧赏在庄子里病死了。”
明琅的浓眉一挑,沐岚竟派了人去庄子里替她寻回碧娟和碧赏?
沐岚冷声道:“我只是看不惯二夫人只手遮天,把凌风院变成第二个芳华院,留下来照顾你也不是我的意思,你要谢就去谢娘亲好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沐岚和她的隔阂太深,即便今日她已表明了和唐氏对决的立场,沐岚仍不能释怀。
沐岚给明琅系好衣领上的盘扣,自顾自地呢喃道:“十几天,她们怎么就病死了?”
明琅并不显得诧异,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杀人灭口,没什么好奇怪的,她们两个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从银杏利用碧娟和碧赏的下场轻松威胁了骄横的春桃开始,她就已经怀疑二人遇难了,所以她没有想法子去打探二人的境况。
沐岚一怔,她从未自明琅的脸上看到过如此从容和淡漠的神色,也从没想过他会有这么冷静的思维,她突然想起昨晚他怒打赵斌一事……前后反差太大,他到底怎么了?不仅心性变了,就连习惯也变了,外人不知道,她却清楚,在没有他人的情况下,他其实是个左撇子,但现在他十分自然地用着右手。她看了看明琅左肩的伤口,是因为它?
她到底记挂着大夫人的病情,随意叮嘱了几句之后,起身离开了凌风院。
“习秋,沏上顶级云雾茶,待会儿有客人。”明琅面色如常地吩咐完,唤了春桃进来。昨晚习秋教训了春桃一顿,春桃并没跑去向唐氏通风报信,而且爬床的又是银杏,由此可见,春桃尽管是唐氏院子里出来的人,却算不上心腹。
现在,她急需将关系打入唐氏的腹地,春桃便是最佳人选。
“奴婢见过少爷。”春桃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经过了刚才的事,她再也不敢明琅有所怠慢,生怕下一个被杖毙就是自己。
明琅浅笑,唐氏昨晚调教得不错,春桃规矩多了。“知道我为什么一大早让你守门么?”
“这个……”春桃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缘由。
明琅似笑非笑:“我问你,你跟银杏的关系怎么样?”
“从前在二夫人那儿没多少交集,但毕竟一同来了少爷的院子,跟院子里别的下人相比,我们两个的关系最好了。”春桃如实相告。
“是啊,那么在别人眼里会不会认为你们是一丘之貉呢?”明琅优雅地喝了口差,美眸里的波光却像寒刃一样割过春桃的眉眼,冰冷锐痛!
“啊?”春桃扑通跪在了地上,“奴婢真的没有暗中勾结银杏!她为什么会蓄意勾引少爷,奴婢真的豪不知情!”
明琅放下茶杯,“正因为你毫不知情,所以老夫人前来查房时,你神色坦荡、从容不迫。更重要的是,你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没有去给刘妈妈通风报信,这等于完全劈除了你勾结她们的嫌疑,懂了吗?”
春桃恍然大悟,久久说不话来,她不明白少爷为何要帮她,她明明做了那么多对少爷大不敬的事……
明琅徐徐一叹,眯眼,溢出华光清浅,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行为:“但这样做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二夫人会认为你是我的帮凶,所以,现在即便你转身去投靠她,在她看来,你都是奉了我的命。”
春桃不聪明,但也不是个十足的傻子,少爷这一手等于完全斩断了她的退路,她想不衷心少爷都不行了。但——她仍有些不情愿,在她心里,大少爷将来才会是府里真正的主子,谁不想觅得一处良久的靠山呢?但形势所迫,她不得不低头。
她磕了个头,道:“奴婢以后一定会尽忠职守,请少爷收留奴婢。”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