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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四名卫士推门而入,凛然听命,卢东升望了眼薛英雄,后者的面色虽然依旧沉重,眸子里却已有了一丝笑意。
卢东升背起双手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薛英雄觉察到有些不对劲,正要起身问个明白,却被四名卫士当场按住。薛英雄惊恐万端,奋力挣开卫士,挥拳横击,打的一名卫士鼻血长流。四名卫士勃然大怒,一人挥拳虚晃,诱引薛英雄注意,另一人盘身一个扫堂腿将薛英雄扫翻在地,不待他起身,又一人跳上他背,单膝抵住他的背心,腰间扯出皮绳,手脚麻利地将薛英雄捆了起来。
一名执法虞侯疾步而入,宣布卢东升的命令:“节度都押衙薛英雄贪赃枉法,涉嫌杀害多条人命,****幼女,与有夫之妇通奸,罪证确凿,立即捕拿。念其有自首情节,尔辈不可轻侮。”
命令宣布完毕,虞侯愣了一下,忙又补充道:“其最大恶极,若不肯伏法,当即锁拿,务使遁逃。”命令宣布完毕,把手一挥:“带走。”
薛英雄如五雷轰顶,晕头转向,半晌方叫道:“哎,你们搞什么名堂,你们要抓的是李茂,抓我作甚?你们抓错人了啊,啊,我冤枉啊,冤枉啊。”
闻听薛英雄“主动”投案自首,青墨一巴掌拍在公案上,大声叫绝。摩岢神通也面露喜色,石空更是对铜虎头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唯有李茂默然不喜。薛英雄拿着收集来的罪证威胁他收手,李茂一度觉得无所适从,平心而论,材料上列举的罪名虽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但也绝非捕风捉影,单凭他送给严纨的那六车财物,便可让他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何去何从,李茂一时无解,他去向郑孝章讨主意。郑孝章则劝李茂主动向李师古认罪,郑孝章的意思是李茂犯下的这些过错,除了贿赂严纨一事稍有些出格外,其余的并算不得什么大事。严纨已死,死无对证,行贿可以说成是严纨索贿,况且那件事又牵扯着到李师古的心腹爱将贾直言,郑孝章料定李师古不会把李茂怎样。
第186章 自投罗网(续)()
郑孝章和铜虎头没有过多的接触,他做出的这个判断是基于常识,但深谙铜虎头厉害之处的李茂却是另一种体会,贾直言受贿和他行贿的事,必定逃不过铜虎头的眼睛,换句话说李师古怕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对于属下贪贿的事只要不做的十分过分,李师古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贾直言就是个例子。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只要自己争取主动,李师古不会把他怎样。
至于以后,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李师古就不会把他怎样,反之,自己即便清如水明如镜亦难逃被抛弃的命运。
李茂决定向李师古主动请罪,争取主动,主意已定尚未动身,赵菁莱却主动找上门来,自李茂来郓州后,赵菁莱为了避嫌,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已多日未与李茂见面,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出现显然不是为了叙旧那么简单。
赵菁莱还是以前的做派,不喜欢绕弯子,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李茂,薛英雄正在暗中收集他的罪证,似乎要对其不利。李茂告诉他薛英雄已经找过自己,威胁他收手。
赵菁莱淡淡一笑,道:“他这叫黔驴技穷,你听过这个故事吗?说是黔州本无驴,有好事者运了头过去,当地的老虎因其体格雄健,甚是恐惧,潜伏左右窥视不敢近前,后觉察驴子没甚本事,就上前挑衅,驴子大怒,蹄之,老虎窥破它的虚实,断其喉,食其肉。”
黔驴技穷语出柳宗元的名篇黔之驴,柳宗元的才名震动天下,诗文流传甚广,赵菁莱知道这个故事并不奇怪。
李茂点点头,道:“这个故事我听过,但我不是那匹老虎,断其喉,食其肉,我没那个本事,我打算去向节帅认罪,听凭发落。”
赵菁莱笑道:“你这么做却是害人害己,事情捅出来了,你要节帅怎么为你遮掩。”
朱三的死让李茂意识到在淄青李师古距离一手遮天还有段距离,有一股看不见的势力总是在制约着他,即便李师古倾尽全力也只能略占上风,而无力彻底打垮地方,朱三的死明面上是高沐私心太重,实际上却也反证了李师古的实力不济。
赵菁莱的话提醒了李茂,自己就这么去求李师古原谅,难保不被小人所趁,既给李师古添了麻烦,也难保不落个朱三的下场,蒙冤屈死,那就真的弄巧成拙了。
郑孝章是因为站的不够高才有这样的见识,自己站到了这样的高度,竟也得出这样的结论,就显得可悲又可笑了。
赵菁莱道:“我此来正是要助你一臂之力,咱们玩个调包计。看看薛家英雄如何应对。”赵菁莱承诺派人去把薛英雄手上的证物调换成严纨暗中收集的整他的黑材料,他若愿意和解,大家便各自收手,互不侵害,他若鬼迷心窍,一心想置李茂于死地,到头来只能自食恶果。薛英雄在这条黑色利益链条上属于无权有利的一环,查他对推动整个案件进展的意义不大,而今他捏着李茂的小辫子,又有赵菁莱插手干涉,李茂也只能退让一步。
李茂不知道赵菁莱用了什么办法把证物掉了包,但薛英雄欲置他于死地的心却看的一清二楚,面子他已经卖给了赵菁莱,薛英雄自己求死,也怪不得别人。
薛英雄不明不白地被摆了一道,心中极度不服,面对铁证如山依旧巧言狡辩,这便恼了李师古,一声令下,薛英雄由都虞侯卢东升手里就转移到了李茂手里。
薛英雄被谁阴了一把,至今也没能弄明白,他把一腔邪火都发在李茂身上,自是恨透了他,一句话也不肯说。逼急了就把当初李茂怎么求告他,通过买卖旧宅暗中向他行贿的事抖了出去,闹的审讯他的官员也十分尴尬。
李师古对此案十分关注,皇甫兄弟一日三次来询问进展,听闻李茂审不动薛英雄,李师古便指派铜虎头的审讯高手周默安前来助阵。薛英雄闻听周默安之名,脸色铁青,嘴唇哆嗦个不停。周默安绰号“神鬼难磨”,传说中他一出手,便是神鬼也会被他磨的没有脾气。
薛英雄想到了死,但他更知道李师古的脾气,自己一死了之,却要连累家人堕入万劫不复之境。他又心存侥幸,幻想只要自己能挺住,即便最后难逃一死,或者能保全家人。毕竟在淄青李师古还不能做到一手遮天,只要他拿不住自己的口供,就会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周默安不是号称“神鬼难磨”吗,自己偏要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李茂曾经见识过铜虎头的刑讯,只是一根针扎了一下,就让他疼的死去活来,那种巨大的痛苦至今想来仍旧心有余悸。
他跟薛英雄长谈了一次,劝薛英雄招供,却遭到薛英雄的断然拒绝,迫于无奈只得把薛英雄交给周默安。周默安籍贯不祥,据说幼年时曾是闻名四乡的美少年,后因暗恋一个姑娘,半夜爬墙窥探,不慎失足跌落,被几条恶狗咬烂了半边脸。因面相丑陋虽满腹才华却无进身之阶,无奈在全节县大牢做了一名牢子,日夜与江洋大盗和死囚犯们打交道,这本是一项苦差事,对周默安来说却是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全节县的县尉很快发现了周默安的才华,他独树一帜的审讯手段效率高的出奇,那些剥皮都不怕的江洋大盗,犯在他的手里,不出一夜便服服帖帖,问一答十。令人瞠目结舌。
铜虎头负责招募人手的管事听闻周默安的大名,亲自前往考察,对周默安的审讯手段赞不绝口,把他招募进了铜虎头。铜虎头里本就高手如云,周默安虚心求教,进步飞快,不到三年便得了一个“神鬼难磨”的绰号,成为铜虎头中首屈一指的断案高手。
在审讯之前,周默安和薛英雄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对话,他劝薛英雄不要硬挺,得到拒绝后,便命人将薛英雄扒光后捆在板凳上,用冷热水反复浇淋他的左手臂数十次,末了用一把小刀在薛英雄的手臂上切了一道环形切口,切口处白煞煞的不见一滴水,众人正觉得奇怪,周默安抓住薛英雄的手掌,顺势一抹,便抹下一副完整的“皮手套”来。
薛英雄早年也是在刀山血海里趟过来的,自诩是见过大世面的,但看到自己的左手皮肉脱落,露出了一副十分完整的手骨时,不觉立即崩溃。
第187章 牙军方()
此后问一答十,再不敢有半句隐瞒。李茂据此以发令要新任都虞侯卢东升抓人,薛英雄位高权重,与他交往的都是有分量的重量级人物,他们中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张庞大的网,若据此抓下去,牙军将吏将有一半人被牵扯。
李方的营田系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系统,对淄青的贡献微乎其微,即便抓个底朝天,也没有大的妨碍,牙军却是淄青的支柱。
李茂从不敢奢望能扳倒这根柱子,他想向李师古请示下一步方略,李师古却避而不见。郑孝章的地位决定了他现在还不能为李茂指引前面的路,整个淄青李茂信得过、能请教的只有贾直言一人。贾直言却推说有病,避而不见,李茂怏怏而回,路上青墨抱怨道:“眼看棘手就把脖子缩了起来。狗屁有病,我听说他带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在后院打枣儿玩。”
打枣儿!
李茂心里咯噔一下,贾直言这是在指点他呢,想吃枣儿拿竹竿打几颗便是,没必要把整棵枣树都锯倒,自己这次的目的是揪出刺伤朱庸的刺客,剜掉这颗瘤子,并藉此整肃军中风气,不必也无须跟牙军这棵大树作对。
想通了这一点,李茂便主动放弃单挑整个牙军的可笑念头,只专注于深挖军中打闷棍的瘤子,这些人虽然影响恶劣,但人数毕竟有限。
闻听狼要来,牙军人人紧张,忽闻狼来不是吃人,而是要抓混在人群中的两只兔子,众人莫不松了口气。对李茂这匹无意间闯入的狼非但恨不起来,反而竞相讨好,以此证明自己的无辜,免得李茂滥开杀戒,杀错了人。
谁是牙军中李师古要打的枣子,李茂思来想去,认定是方家。方家跟打闷棍那伙人有没有牵连呢,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剜除那个瘤子必然会损害方家的利益,作为淄青四大家族之一,方家不可能任由李茂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李茂内心虽十分不情愿,却在事实上站到了方家的对立面,迫使他不得不对盘踞牙军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强大到连李师古都忌惮的方家下刀子。
方家子弟众多,难免有害群之马,细细查访果然有方家子弟牵涉其中。李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了衙前步军教练方阳贤,人一到手,立即请出周默安,方阳贤连夜被突破。
待二日方家族长方剂得知自己的侄儿被抓,正召集子侄们商议如何救人时,忽闻高沐登门造访。方剂脸色大变,伸手去抓拐杖时错抓了茶碗,一碗茶全泼在了身上。
高沐带着方阳贤的供词而来,根据这份供词,方阳贤死罪难逃,另外牵扯的七名方家子侄也难逃厄运。方剂面沉入水,一言不发。平卢军源于辽东,建军时取平州和卢龙两地首字命名,平卢军为震慑辽东蛮族而设,辖内民风彪悍,土匪横行,平卢军建军后不断兼并辖内土匪,使得军中感染了很重的匪气。
军中打闷棍的事屡禁不绝,除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条黑色链条能带来的巨大利益和权势也是一些人始终不愿意根治的原因。方剂当年任都知兵马使时就曾阻止过纠察官李希查办军中这桩弊病,当日他说服李希的理由是鸡鸣狗盗之徒若运用得当亦能成就千古美谈。
这种看法后来得到了李纳的支持,李希只得不了了之。时过境迁,数十年弹指一挥,他走过辉煌进入迟暮,从炙手可热的位子上退了下来,安心在家养老。回头再以一颗平常心来看,这种事除了养肥一些贪婪之徒,让野心勃勃之辈更加得意忘形外,实际并无任何好处。他约束子侄不得参与其中,违者施以家法。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潭浑水中有利益有权势,诱惑实在太大。
他只能拿“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句话来骗自己,劝自己说凡是存在的必有他的合理之处,还是自己原来那句话,鸡鸣狗盗之徒只要用的好也能成就千古美谈。
但当他得知自己最器重的侄儿也牵扯其中时,老人终于从自我催眠中醒来,醒来时痛彻心扉,追悔莫及。
他颤抖着手看完侄儿的供述,以他几十年宦海沉浮的经验看,这份供状足可让他方家遭受南迁以来最大的一场劫难。为了家族利益,方剂并不怯于以老迈之躯再度披挂上阵,率领子弟亲兵与李师古一决,但现在对方主动摆出和解的姿势,便是在道义上占了上风,再起兵无异于以卵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