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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裕真望了望兄弟胡裕真,嗫嚅无语。
忽然有人大叫:“来了,来了,是迎春和多多,还有”
众人一起望过去,脸色有惊,有喜,有恐,有恨。
胡裕真脸色大变,急令众人布阵,李氏道:“布什么阵,若不是他从中周旋,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啦。”
来的是李茂、孟迎春、钱多多三人。
孟迎春见到李氏和胡家兄弟及众人都安然无恙,激动的流了泪,投入李氏怀中呜呜哭泣起来。李氏不客气地拍了孟迎春一把,厉声喝道:“死丫头,你究竟死哪去了,害的我为你担惊受怕,还有多多,你说你拐着你小娘去哪了?”
钱多多笑道:“我接义父去了,小娘割舍不开,就跟我一道了。”
迎春脸红,恐被人哄笑,没敢答话。
李氏怒气稍解,见迎春忸怩,便推出怀去,撅起嘴道:“见了夫家就忘了娘,我白疼了你。”
孟迎春脸更红,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何。
李茂解释道:“出了点意外,耽搁了一会,让老夫人牵挂了,我的不是。”李氏温和地说:“你知道就好,行了大伙都别站着了,上船吧。”
起初因为胡裕春、孟迎春、钱多多三人没来,李氏说什么也不肯登船,急的胡裕真、胡农豹等人一身汗出来,却也无可奈何。眼下她主动提出登船,众人莫不松了口气。
李茂把胡裕春叫到一边,通报了林楠、朱汾二人被杀的消息,胡裕春倒不觉得惊讶,只说:“你们不动手,我也要跟他们来个了断,这些人是鹰犬坊的人,十分难缠。”
李茂暗暗吃了一惊:原来林楠和朱汾不是突吐承璀的部下。
“城里起火,州军循例要封锁城门,余竹云他们想进城怕是得耽搁一些时日,见财起意,难免不劫掠一番,又要耽搁一会,我再设法拖延一下。你们可以走的从容些。”说的到这,李茂转头问胡裕真,“夜渡黄河,风险有多大?”
“我请的艄把都是河上一等一的好手,不过今晚没有星光,会有一些小麻烦,可能要慢一点。”
这么说李茂放下心来,和胡裕春商量道:“我先回城尽量拖住余竹云,这个人野心很大,急着往上爬,未必肯买我的账,你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胡裕春道:“明白,我尽快安排渡河。”
听说李茂要走,孟迎春道:“我跟你去。”
李茂笑道:“你这是不放心我么,要跟着监视我?”
孟迎春咬了咬嘴唇,冷下脸:“那我不去了。”
胡农豹笑道:“这孩子平素待人挺大度的,为何独独对自己的夫君这般刻薄小气,这将来若过了门,必是个后宅搅屎棍的角色。”胡农豹是胡裕春名义上的叔父,实际并无血缘关系,胡裕春从小跟着他学本事长见识,又需要认个亲戚做掩护,便拜了门亲。
孟迎春跟胡农豹很亲,平素说话就没大没小的,闻言道:“啊呸,什么话从您老嘴里出来都变了味。我就是搅屎棍,专搅你这坨屎。”
胡农豹道:“哎呀,清清靓靓的一个小娘子说出这话。李茂,你也不管管。”
李茂憨憨一笑,与众人别过。
郑州驻军的最高将领是十将余竹云,此人先前为义成军衙前兵马使,在牙军里底子很厚,根本不把李全忠这个节度使放在眼里,李全忠也拿他无可奈何,十分苦闷,后经杜黄裳点拨,李全忠才揪住了他的一根小辫子,将他贬斥在此。
林楠和朱汾一到郑州,就秘密跟他搭上了关系,二人此行除了宣诏和监督李茂干事,还肩负着一项秘密使命:保全皇室的声誉。为此必须杀一些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和李茂有关系。
李茂如今虽然是倒了势,但他毕竟是一州的刺史,手中非但有捕快、州军可用,还有安东军的千把来号人,此外他在郑州还有一个强大的盟友,林楠、朱汾自度没有外力的帮助是很难完成这件秘密任务的。
他们将郑州所有可用之人过了一遍,最终选中了余竹云,此人手握兵权,野心很大,跟李茂、李全忠、胡裕春又都不对付。
余竹云期盼着东山再起,翻个身,把李全忠、李茂这些人踩在脚下,活活碾死。但他并不是一个莽撞冲动的人。李全忠、李茂还在台上。
胡裕春在郑州绰号“胡半城”,半个郑州的财富都掌握在他手里,半个城的百姓都跟着他吃饭,他的势力有多大,自不必多言,更致命的是他还是船帮的当家之一,船帮对义成军的渗透是有力的,这点余竹云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但大利就在眼前,让他无动于衷他是做不到的,他就像一匹隐身在暗处的老虎,耐心地等待着时机。
按照事先的约定,今晚城里将燃起一场大火,起火的地点就在胡家大宅附近,届时他就以救火为名冲进城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胡家大宅,完成林楠和朱汾交代的任务。这是冒险的一击,事成之后,他将彻底翻身,若不成,他今日的地位亦将不保。
心腹将领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停妥,余竹云却还是犹豫不决,成则一飞冲天,败则堕入地狱,这利害得失岂容小觑?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一个温柔如水、艳若桃花的女人坐进了他的怀里,挑逗他,勾引他,心情正烦躁的余竹云粗暴地把她办了。
躁气稍减,他的耐心更足了,因此当心腹将领禀报城中出现火光后,他并没有急着下令进军,而是说:“再等等看。”
正是这一迟延,李茂赶回了城中,他立即在军院召集州军将领,宣布封锁城门。
郑州团练防御副使冯总不解地问:“城里大火熊熊,不该请求城外驻军进城救援吗?”
李茂道:“近闻有成德奸细混入郑州,这把火弄不好正是他们放的,天黑又乱,驻军贸然进城,容易引起误会。城门不许开,这是命令。”
冯总只能苦笑,成德奸细简直是人见人爱,凡有事都往他们身上推,一推一个准。
冯总派出的使者尚未到达城外驻军大营,余竹云的前锋已经到了城下,要求守军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救火,守军则回答没有军令他们不敢开门。
先锋将回应禀报,余竹云大惊而起,喝道:“胡裕春勾结成德奸细挟持刺史,意图谋反,诸将速随我进城平叛。”
帐下早已集结的将领轰然应诺,大军当即开拔。
在此之前,一条小道消息早已传遍了驻军,这条消息的内容是胡裕春与成德奸细勾结欲袭占郑州城,军士闻讯大喜。
河北惨败,参战将士辛苦半年什么也没得到,心中正淤积了一股怨气无处释放,余竹云审时度势,默许军士进城去捞一把。郑州财富半数掌握在胡家手里,剩下半数又与胡家有牵连,能下手的少之又少,众人啃着骨头正满腹不满。
可恨李茂和胡裕春连这根骨头不给啃,当初,若不是胡裕春不遗余力地协助李茂镇压扰民军士,以李茂初来乍到,他有什么胆量敢对驻军下手?
胡家不倒,他们就都得受穷,这一点不仅为一般将士所接受,便是隶属船帮的军士现在也视胡裕春为大敌,必欲顶翻在地踏上一脚而后快。
而今胡裕春自己作死,竟跟成德王承元勾搭在了一块,那就容不得大家不讲情面了,众人摩拳擦掌,只等上面一声令下了。
因此当余竹云下令出兵讨贼,各部欢呼雀跃,立即开拔上阵,根本不需要动员。
第452章 半道杀出个李全忠()
驻守城池的州军未得命令不肯开门,双方在城门下对峙起来,余竹云心腹将领煽动士卒说州军不肯开门就是跟胡裕春一伙的,也是叛逆,皆在可杀之列。
驻军飞奔回营搬来云梯和砲车做好了攻城的准备,只等余竹云一声令下。
李茂闻讯,急忙赶到西门,向下喊话要余竹云出来答话,余竹云没有露面,回应李茂的是一枚重达三十斤的砲石,呼啸着从李茂头顶掠过,砸伤三名州军士卒后,破窗而出,落入城中,竟是一举穿透了整个城楼。
李茂大惊,急令开城门放余竹云进城,城外驻军意不在州军为敌,入城后潮水一般杀向胡家大宅抓成德奸细去了。
李茂下楼责问余竹云为何进城,余竹云倨傲地答道:“某闻城里混进了成德奸细,刺史不知道吗?”李茂道:“抓奸细是地方官的事,何劳将军代劳?将军用石头打破我的城楼,怎么算?”
秦墨厉声喝道:“义成牙将见节度副使为何不下马?”
余竹云默然无语,李茂除了是郑州刺史,还挂着义成军节度副使的头衔,虽说这个副使只是挂名并无实权,但礼仪上却不容他端坐在马上答话。
余竹云犹豫了一下,滚鞍下马,向李茂见礼。
李茂回了礼,对余竹云说:“成德奸细或者有,或者没有,还须细细查访,将军宜约束军士,莫使扰民。”
余竹云应声是,上马离去。
李茂望着余竹云离去的背影,心里冷笑,人再英明,一旦被利益蒙住了双眼,就成了瞎子傻子,以胡裕春的精明,他此刻还会乖乖等在这给你抓吗?
胡裕春走的还算从容,值钱的东西多半都已带走,偌大的家宅里此刻空空如也,但即便如此,对这些穷疯了的士卒来说,这里依旧是座宝库。
一场疯狂劫掠在一片热烈的气氛中蓬蓬勃勃地开展起来,你争我夺,其乐融融,气氛热烈,十分热闹。
余竹云却是头皮发炸,胡家大宅空空如也,要抓的人早已不知何处去,这倒也罢了,问题是林楠和朱汾两个也迟迟不露面,竟也是渺去无踪。
事是闹起来了,可怎么收场呢。
劫掠盛宴接近尾声时,刺史李茂后知后觉地赶来了,他的身后是上百名州县两衙捕快和三百全副武装的州军士兵。城外驻军自然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
李茂愤怒地斥责余竹云为何纵容士卒抢掠民财,余竹云无言以对,计划中要抓的人没抓到,答应接应他的人又没有按时出现,他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得强词夺理地说道:“有人举报胡裕春与成德奸细有勾结,我上门查问,他,竟然一走了之,足见心里有鬼。”
李茂哼道:“无凭无据,劫夺当地大户,余竹云,你就等着受参吧。”
李茂要余竹云下令城外驻军立即撤出胡家大宅,抗命不遵者就地捕拿,余竹云脸皮一阵红一阵青,竟犟着头不答话。石空石雄兄弟左右包抄过来,对余竹云形成夹击之势,余竹云的心腹卫士也毫不客气地亮出了弓刀。
冯总忙做和事老,奈何他位卑言轻,李茂和余竹云谁也没听他的。
冯总急出一身热汗,他倒是不在乎李茂和余竹云如何火拼,两人若能拼个同归于尽最好,再派谁也做刺史也不会比他们二位更难伺候。冯总担心的是一旦双方火拼起来,一时未能同归于尽,自己该怎么战队。
城外驻军的实力远在州军和安东军之上,真打起来肯定余竹云赢,他若站在李茂一边,怕是横祸立至。
那么站在余竹云一边呢,他虽然能打赢了当下,却赢不了未来,余竹云的根基扎在下面,上面没有什么背景,而义成又非河北,一旦出了兵变,朝廷必有所动作,届时讨伐大军云集城下,他必死无葬身之地。
左右都讨不了好,冯总才决定做和事老,奈何又劝不住,正急的他大汗淋漓,无计可施之际,郑州别驾、前户部尚书郑宽乘着一匹小马飞奔而来,边跑边呼住手。
郑宽资历甚老,贞元年间便做到户部尚书,此后几进几出,位不失卿相。永贞年间因为得罪王伾被贬岭南,袁滋为相时推荐他为礼部侍郎,不巧他重病了一场,错过了一次绝好的机会,而今只能曲线回京,先在郑州别驾任上过渡一下,以他的年纪和资历人脉,看起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因此在郑州虽不管事,却威望甚高。
冯总恰如久旱之苗见到甘霖,一个箭步窜过去,拉住郑宽的缰绳,连扶带扯把他从马上弄下来,架着他飞步来到李茂和余竹云中间,将二人隔离开来。
郑宽气喘的匀实了,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一个心急抓奸细,一个心急救百姓,都是国家的忠良,朝廷的干臣,可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起了误会。看老夫薄面,各让一步,有话好好说。”
郑宽先劝余竹云说:“究拿奸伪是地方的责任,驻军越俎代庖,实属不当,你还是把兵撤下去吧。”
余竹云正不知如何收场,这话来的正是时候,忙道:“听老尚书的。”忙招呼左右撤军。
郑宽又劝李茂:“城里起火,驻军入城救火乃是一番好意,中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