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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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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臣噤若寒蝉,即便是宰相李绛、裴垍也自觉禁言不敢吭声,自李茂被贬官去郑州,他们就看到了这一天,这一天来的不突兀,而且对他们来说,李茂只是他们在朝为官时众多盟友之一,在他们的个人字典里,盟友的定义就是可以互相利用的同僚,若这个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就果断地远离他,大声告诉别人我不认识他。

    这个道理,李茂进神策狱的第一晚就想明白了,那晚囚在他对面的秦墨开玩笑说会不会有人来给他们送牢饭以改善下生活,这些天吃糙米吃的头晕眼花,牙齿都磨坏了,李茂就断言说满朝文武绝不会有一个人这么做。这糙米还得继续吃下去,当然为了保护牙齿,可以吃的慢一点,细嚼慢咽,这样有利于随时把饭里的砂石挑出来扔掉。

    事实果如他所料,满朝文武避之唯恐不及,谁肯来为他们送牢饭。

    审讯按程式进行,主审官都是些熟面孔,不久之前他们还在一起称兄道弟,能谈笑风生,说一些很黄很下流的笑话,转眼之间,却是壁垒森严。有人警告李茂要老实点,识相点,配合着点,不要逼他们动用一些非常规审讯手段。

    李茂明白那指的是刑讯逼供,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硬骨头,真要对他动了刑,恐怕他什么都会说,尤其是真话。

    刑讯逼供曾是他打击对手,战胜政敌的不二法宝,屡试不爽,所向无敌,人的精神和**都是有缺点的,只要找到这些缺点,没有攻不破的堡垒。

    而且李茂也不想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搞的遍体鳞伤,面目全非,那样见着崔判官,也不能留下一个好印象,影响再次投胎。

    所以他们问什么,李茂就说什么,问一答十,绝不隐瞒,但很快他们就不问了,因为李茂的回答常常让他们颜面扫地,又因为牵扯了太多的机密而使得他们紧张的虚汗直流,抖的手都握不住笔和惊堂木。

    他们担心知道的太多,会被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家的床上、别人家的床上,自家的澡盆里,别人家的澡盆里,自家的饭桌上,别人家的饭桌上,以及上朝的路上。

    于是他们纷纷称病请假,声称神策狱湿气太重,他们都得了关节炎和伤寒腿。

第454章 死的蹊跷() 
李茂审不下去,让李纯略感尴尬,他笑骂了几个参与审讯的官员,让他们回家去休养几天,养足精神再审,但拒绝他们辞职不干。。 平板电子书

    接着审,进展依旧缓慢。而且宰相李绛放话说即便能审下李茂,将来有以何罪名定他的罪也是个大麻烦,他的口供牵扯太多的机密,实在是不宜公布。

    李纯问:“以你之间,又当如何?”

    李绛问:“可否由臣跟他谈谈,让他认罪伏法。”

    李纯道:“你这个认罪伏法,是要他认什么罪,伏什么法?”

    李绛道:“认他犯的罪,伏国家之法。”

    李纯笑了笑,没有允准。

    窥知皇帝态度的微妙变化,李绛便在一次侍奉皇太后王氏宴请藩国夫人时,婉转地把话题引到了李茂身上,王太后问:“他外放哪里为官去了,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李绛道:“太后动问,臣不敢隐瞒,他去了郑州,在那里犯了些糊涂,如今正在神策狱候审。”王太后点头赞许道:“深之果然是老成谋国啊。”

    王太后旋即宣布自己心口疼,这晚饭不吃了,李纯闻讯吃了一惊,黄昏后赶来问安。仇士良在庭院水榭里安了两张座椅,便带人退到一边,能看到太后召唤,却听不到他们说话。

    王太后旋即冷下脸问:“太皇太后找着了吗?”

    李纯咯噔一惊,脸上却很镇定,答道:“李茂办事不利,没有找着。”

    王太后道:“先帝如何安置太皇太后,你知道吗?”

    李纯默然不语,王太后怒意更甚:“皇家的颜面固然要紧,孝道岂又可废?我李家以孝治天下,若知道你做出这等荒唐事来,你有何颜面面对天下臣工,万万年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李纯浑身冒汗,战战兢兢。

    王太后瞪了眼儿子,生了会闷气,口气稍缓:“你也是一时糊涂,受小人蛊惑。”

    李纯道:“儿臣有罪,有罪。”

    王太后道:“你整日与静怡师太坐论佛法,心中的恶念为何日胜一日,我看除了信浮屠,本家的经书也不可荒废。”李纯连连称是。

    李家自诩是老子的后人,崇信老庄之道,视道教经典为自家经书。

    王太后招呼儿子在自己面前坐下来,言道:“把李茂放了,逐他出京,那些鼓动你的小人也要远离。”

    李纯称是,又问:“太皇太后那边又如何处置?”

    王太后道:“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太祖母,你要如何处置她。”

    李纯立身道:“儿臣明白了。”

    王太后道:“皇帝明白就好,知错能改,依旧不失为中兴明君。”

    李纯苦笑道:“儿臣哪敢称明君,儿臣差点被恶念所惑,做出令祖宗蒙羞的恶事来。”王太后笑道:“改了就好,不必介怀,为君不易,为明君更难,戒之,戒之。”

    李纯汗涔涔而出,命刘希光召翰林学士来延英殿拟诏。

    刘希光窥知李纯心意,连忙密报突吐承璀,突吐承璀连夜赶到神策狱,他做过神策中尉,虽然去职却并未被清算,亲信密布军中,神策狱对他来说来去自如,十分便利。

    见李茂睡在枯草上,胡子乱蓬蓬的一大把,头发也乱蓬蓬的,连连摇头叹息道:“可怜,可怜呐。他们怎能如此对待一位国家功臣。”

    李茂起身,端坐在床上,笑问:“突吐此来是给我送行吗?”

    突吐承璀一愣,哈哈大笑道:“是,我是来给你送行来了,不过这不是断头酒,这是践行酒。大家遣你去崖州司户,我来给你送行来了。”

    李茂道:“这么说我可以不用死了?”

    突吐承璀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若要杀你,何必费事审来审去,一杯毒酒,几张麻纸加一桶清水,无影无形,岂不省事。”

    李茂望着突吐承璀贴身随从摆起的酒菜不言语,突吐承璀忙操起筷子夹菜吃了两口,又喝了杯酒,这才道:“你放心吧,我岂能干那事,让人笑话。”

    招呼李茂对面坐下,见李茂不住打量他带来的小宦官,便道:“刘克明,我新收的义子,是个闷葫芦,有话只管当面说,他只听不说。”

    李茂道:“你的那个宝贝儿子呢。”

    突吐承璀叹道:“莫提他,树倒猢狲散,另攀高枝儿去了。”

    突吐承璀给李茂斟了酒,对饮一杯,李茂数月不知酒味,一时喝呛了,连连咳嗽。刘克明走到李茂身后,跪下,很贴心替他拍打着背。

    突吐承璀又给李茂斟了碗酒,叹道:“我俩斗来斗去,没斗出什么名堂,却让人家得了好处,这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李茂止住咳嗽,道:“是你害我,我何曾害你了。”

    突吐承璀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给李绛、白居易那些东西,叫不害我?你是把我往死里踹!若非白居易志大才疏,泄了密,让我抢先有了准备,我还能坐在这跟你一起喝酒?我早人头落地啦!”

    李茂笑道:“不至于,我给他们的,顶多把你赶出京城去避避风头,不至于要了你的命,倒是你派人去郑州害我,就太够义气了,你这真是把我往死里整啊。”

    突吐承璀道:“天地良心,我何尝派人去郑州害你,林楠、朱汾是五坊使的人,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李茂道:“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突吐承璀笑道:“你们无冤无仇?你的龙首山抢了人家的饭碗你知道吗,不扳倒你,他们怎么出头?禁侍五大家族那可不是吃素的,天子为何宠信我?不是我有本事,是信不过他们!这倒不是说他们就不忠心,是他们人多难制!他们互结儿女亲家,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把持着北衙各司使,我占神策,你开龙首山,早被他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人家是世家大族,见识就是不一样,自贞元末就偃旗息鼓,冷眼旁观世道之变,现今看准了,不搬开你我,他们就无法出头,于是人家就动手了,人家一动手,咱们俩就完蛋了。可笑你我还在那打的满脸血,鹬蚌相争,白白的让人家得了好处。”

    李茂道:“你喝多了,隔墙有耳。”

    突吐承璀哈哈大笑,指着刘克明说:“这里有双耳朵,不过他没嘴,听得进去,却不会说出去。哈哈,这里是神策狱,我的地盘。”

    突吐承璀酒量一般,李茂嘴唇还没沾湿,他就醉了,李茂恐他言多有失,向刘克明使了个眼色,刘克明却木讷地站着。突吐承璀手舞足蹈地说:“都过去啦,不说他!如今,你被贬崖州,能不能活着到任是个问题。我被贬去淮南,能不能活着回来也是个大问题,我们俩呀,就是一对苦命鸳鸯。”

    李茂一口酒喷出去,又剧烈咳嗽起来。

    刘克明跪下帮着李茂拍背,在耳边小声说:“弓箭使醉了,我送他回去。那块饼孤山伯务必收好。”

    刘克明架起突吐承璀往外走,突吐承璀一边嚷着没醉,一边挥手向李茂道别。

    李茂悄悄将那块带花纹的饼藏在袖子里,夜深人静时掰开,饼里藏着一块神策军关防和一张小纸条,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字:北。

    二日,有诏书到神策狱,李茂坐贬崖州司户,秦墨等人亦被贬斥出京。

    关押了三个月,走出大牢时,已经是深秋。

    李茂望了眼瓦蓝瓦蓝的天空,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对秦墨说:“一起去修个面,洗个澡,好好吃一顿,然后找两个妞给你按摩一下。”

    秦墨双目望天,很深沉地说:“要妞你自己找,我不好这一口。”

    李茂拍了他一把,笑道:“行了我的秦大师,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和石空、石雄调笑了一回,拉着秦墨去了大牢对面的洗新馆。

    这里是专门为大牢新出狱的人准备的,修面,洗澡,按摩,餐饮应有尽有。

    四个人叫了一个大包院,给了伙计一些钱,吩咐非唤不得打搅。

    四个人在院里呆到一更天,店主准备打烊,无奈只得亲自上前敲门,陪着小心唤了两声,不见有回应,却听得呜呜有异响,忙命把门撬开,点起灯烛,众人不觉大惊失色。

    屋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六个人,有搓澡的师傅,有送茶的伙计,有按摩的小妞,四个小妞只是被打昏过了,搓澡师傅和送茶伙计脉搏全无,身上却没有一点伤。

    那一声声异动是从一口穿衣柜里传出的,众人战战兢兢打开柜门,一人从里面滚了出来,双腿双手被捆,嘴里塞着布团,却是坐馆的修面师傅。

    据修面师傅说,这四位客人修完面,洗完澡,用了点酒饭后,各自要了个小妞进去按摩,不久就听到里面叽哩咣当的一阵乱响,起初还以为是他们憋的太久,动作太大。

    听的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等他跑过去查看时,却见那些个小姑娘或伏或趴,一动不动,不知死活。更让他惊讶的是里间还有一个送茶的伙计和一个搓澡的师傅,二人死不瞑目,瞪着一双吓人的眼睛。修面师傅刚想叫喊,后脑勺就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等他再醒来时,人在衣柜里,手脚被捆,嘴被堵住,想呼叫也不可能了。

    修面师傅坚称自己一直都在门房里坐着,因为他身材魁梧又通人情世故,馆里每有人包院都请他坐镇,客人不走他是不会走的,这中间他没有打瞌睡或离开,从未见到有什么人进出,那两个伙计和搓澡师傅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却是个谜。

    问那四个小女子,只说服侍完客人,拿了赏钱正要走开,忽然就被人打昏了,此后的事她们一概不知。

第455章 走的干净() 
丰州长史、天德军都团练防御使府判官杨奇日上三竿才到幕府,先喝了杯浓茶,呆坐片刻,这才拿起一份京兆府移送来的公文,要丰州协查一桩命案,这桩命案发生在神策狱对面的洗新馆,先是一个伙计和一个搓澡师傅被杀,报官后当晚,店主和家人、四个暗娼及报案的修面师傅一共九个人被杀害,疑是凶手杀人灭口。

    杨奇懒洋洋的正要把这份文书丢下,忽然被几个名字吸引住,公文上注明新任崖州司户李茂等四人出狱后不久全部失踪,有目击者称看到四人进了这家洗新馆,或与这宗凶杀案有关。

    “或与此事有关。”杨奇开怀大笑,点着案上的这份公文,对书史和掌固说:“这是什么意思呢,到底有没有关系?”书史们轰然大笑,有人道:“或者有,或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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