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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又战,安东军再败,满营伤兵,情绪低落。金梯邕伤口溃烂,高烧不退,仍持剑坐在营门口,任大雨淋浇,镇压将士防止溃散。
石雄得知援军近在咫尺却不能来援,心知情势不妙,恐军心涣散无法收拾,遂诈称收到了李茂密令,对众将道:“大帅欲用我等为诱饵,聚渤海精锐而全歼,若能成功,上京城唾手可得,若是不成,咱们只好灰溜溜地滚回辽东去,还要看渤海人肯不肯放咱们一马,你们怎么说,能挺得住吗?”
诸将齐声答:“此头愿为知己者抛。”
石雄笑骂道:“去你奶奶的,这个时候还给老子拽文,都给老子上阵杀敌去。”
大尺隆乃渤海有数的良将,李茂在辽东短短数年崛起,兵锋强锐,士卒虽然厌战,但真打起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渤海虽号称有十万兵马,但号令难以统一,府州县军和部落兵占比太大,这些军队单兵战力强大,群体作战时能力不足,与安东军对抗不是对手。
因此他使了个诱敌深入、围点打援的策略,先将石雄哄到铁州城下,以绝对优势兵力包围。石雄兵少,又远道而来,缺少粮草军械,将他围住,慢慢地打,逼迫李茂来救,再迎头痛击,一举全歼安东军精锐。
大尺隆敢设此计,是他自忖看准了马和东这个人,这个人的资历比李茂还要老,而今地位悬殊,他心里不服气,李茂提议东征,他是反对的,被李茂说服后,又几度犹豫,大尺隆料定危难时刻,马和东很有可能再次动摇。只要吃掉了马和东的中军,安东军便大势已去,以后不管大打还是小打,李茂都无力再拿下中京,耗上两个月只能灰溜溜滚蛋。
临阵换将从来是兵家大忌,大尺隆没想到李茂竟然就干了,而且还干成了。
金梯邕是块硬骨头,这一点早在他统帅新罗军侵占渤海南京城时大尺隆就知道了,这块硬骨头投靠辽东后秉性未改,连遭挫败就是不撤军,他不撤军自己就狗咬刺猬无从下嘴,安东军的战力除渤海王师没有一支军队能敌得过,贸然强攻无异于以石击卵。
大尺隆决定改变策略,先吃石雄,让援军失去目标,再以优势兵力围而歼之。没有了石雄的牵制就算金梯邕是块石头自己也要啃下几口,崩掉牙齿还啃不下来,那就囫囵吞下肚子里去,慢慢消化他。
石雄被困在铁州城外的一座小山上,被围后不久,水米便已告尽,所幸下了场雨,水的问题暂时解决了。空有良驹不能突围,索性杀马充饥,只是箭矢耗尽,只能与敌肉搏。
四周重重围困,贸然突围等同寻死,石雄只能坚守,六千大军以每日损失三百人的速度急剧减员。
石雄一夜之间白了头。
一百里外的后军大营里,李茂冷眼旁观铁州城下的苦战,对雪片般的告急文书置之不理。听闻石雄一夜白头,也只是淡淡一笑,石大将军打的硬仗还是太少,正好让他磨炼磨炼。
一天又一天,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痛苦的煎熬,对三军统帅的李茂更是度日如年,如身在炼狱。他告诫自己要冷静,每临大事有静气,是他临别时写给文书丞的,现在也拿来自勉。
在寒冬到来前击溃渤海,他只有一次机会,渤海拥众十万,又是内线作战,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他不得不慎之又慎,机会只有一次,一击不中,满盘皆输。
敌人的罩门在哪,底牌在哪?
终于,他看清了渤海人的底牌,他从容地绕过铁州,直奔中京城而去。
大尺隆万万没有想到,李茂会弃主力于不顾,越过铁州去打中京城,中京城是渤海西部重镇,囤积着联军的所有辎重粮草,中京城若失,后果不堪设想。
麾下请求退保中京城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中京城是高家的发迹之地,眼看根基动摇,高苏请求大军回援,甚至威胁大尺隆若不同意,他自己就单独撤军回援。
面对各方压力,大尺隆也一度动摇,但他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此刻撤军,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全盘崩溃的局面,一支溃败中的军队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敌人肆意屠戮。
“差点上了李茂的当。”大尺隆擦了把冷汗,心有余悸。
他和高苏做了君子之约,十日后,不管战事如何,他都放高苏回援中京城,决不食言,高苏也痛快地答应他,在这十日内自己将倾尽全力攻灭金梯邕、石雄部。
决心已下,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看谁先耗死谁。
铁州城下的绞肉机开足马力继续疯狂着,中京城下的爆炸声却惊天动地地传开来,城高五丈的中京城一夜之间西、南、北三面城墙同时崩塌,巨大的爆炸声中,安东军如潮水般地涌入城中,肆意砍杀失魂落魄的守军。
渤海国的五京之一中京城一夜陷落,坐镇于此的中京留守大月弦被生擒活拿。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到大尺隆耳中时,李茂的兵锋已经刺破崇州,侵入了上京龙泉府境内。渤海精锐尽在铁州城下,中枢之地异常空虚,虽然极度不情愿,大尺隆也不得不下令撤军回援上京,高苏恨大尺隆无智,率军先走。
为了避免大军在撤退时崩溃,陷入被敌人全歼的窘境,大尺隆如一头狡猾的海参抛出了自己的内脏来诱惑敌人:围攻石雄和金梯邕的四万大军就是海参的内脏。
“内脏”消息不通,埋头苦战之际,大尺隆亲率一万王师精锐悄然撤退。
铁州之战的结果是金梯邕、石雄联手大破渤海联军,斩首两万余,俘虏两万余,乘胜攻克铁州城。
李茂以高苏族人做人质,迫使高义避守湖州,不参与大尺隆组织的上京防线。
秋十月中,各军云集中京城,休整七天后向东北进发,连克铜州、白石城,前锋石雄与大尺隆连续激战三日,攻克龙泉府郊外肃慎镇,直逼渤海腹心。
十月底,李茂督军与大尺隆战于上京城下,渤海联军溃败,相持难下之际,李茂的“大杀器”凌空飞至渤海军上空,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爆炸本身并未带来多少伤亡,但对士气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渤海联军全线崩溃,一万王师全军覆没,大尺隆死于乱军之中。
渤海举国震动,各部势力联盟土崩瓦解,云集在龙泉府境内的五万大军不战而散,在此情形下,大嵩璘授意大元瑜请洛阳商人安世河斡旋,希望跟李茂重开谈判。
签订城下之盟,对李茂来说也是个不错的结果,虽然只是十月底,渤海却已经下过两场雪了,雪会越下越大,顿兵于坚城之下绝非福音。
李茂遣常木仓、秦墨进城和谈,大元瑜软磨硬泡,斤斤计较,一寸利益也不肯多让,谈了十几天什么也没谈成,却在暗中把已经散去的援军陆续谈了回来。
渤海国下第四场雪的时候,李茂点破大元瑜假和谈之名,养精蓄锐、预备反扑的险恶用心,号令全军向上京城发动总攻击。
上京城在抵挡了第一波攻击后,西面的一段八十丈长的城墙就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崩塌了,山崩地裂的巨响最后粉碎了渤海人的抵抗意志。
守军认为,李茂的大军有神明助阵,他们不惧最强悍的入侵之敌,却无法对抗神灵,人与神对抗,结果一定是不得好死。
似乎是作为验证,凭着一己努力几乎中兴了渤海国的大嵩璘在大爆炸后不久便驾崩归天,监国大元瑜在仓促之中继承王位,没有得到大唐的册封,他的王位总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以大嵩璘的名义唤回的各部援军,听闻国王已死,又畏惧神灵的神威,遂借机撤军,甚至公然站到了李茂一边。
他们接受李茂的意见,认定是大元瑜害死了大嵩璘,如此一个逆臣、忤逆子是不配做渤海之主的,唐军奉天讨逆,他们不能助纣为虐,理应站在正义的一方。
没有了后顾之忧,李茂全线压上,激战一日,上京城陷落。
石雄直入王宫,生擒大元瑜及宗室、后妃、大臣三千人。
对雄才大略的渤海王大嵩璘,李茂是心存敬意的,若非他重病不能理政,想攻破渤海谈何容易?李茂下令以郡国国王之礼营葬大嵩璘,礼仪崇盛,极尽哀荣。又宣布大元瑜的十大罪状,将大嵩璘月夜落水一案也栽赃到了大元瑜头上,这样一个弑父篡位的逆臣不孝子,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大唐辽东节度使奉天讨逆合乎天理,顺乎人伦,乃是正大光明之举。渤海国全体国民非但不应仇视,反而应该感激。
因为大元瑜曾为渤海监国,与所有的文臣武将、部落酋长都有过交集,因此李茂只要扣一顶“同党”的帽子就可以随意捕杀朝中大臣,真是想杀谁就杀谁。
大嵩璘的兄弟和后人中凡有资格继承王位的,李茂统统打成大元瑜的同党,带回大唐交有司议处,却选了一个身份不明,资格不够的庶出子立为国王。
大石牧是大嵩璘酒后与一妓女所生,因为厌恶生母的卑贱,大嵩璘生前对大石牧极不待见,若按正常的继承顺序,纵然渤海国每年死一个国王,大石牧也要等到胡子白了才有机会继承王位。他能做国王完全是李茂一手扶持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这样的傀儡国王只能对李茂死心塌地,否则他的王位随时不保。
第518章 我们的目标()
大石牧在安东军的长刀保护下登上王位,上台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证明自己的正统性,大嵩璘虽死,却仍是渤海的神,对神他不敢有丝毫亵渎。
大元瑜却是阶下囚,逆臣,不孝子,他的一切都要否定,管他正确不正确,管他对渤海国的复兴有利没利。
李茂对这位国王的表现很满意,帮助他恢复旧制,上至三省六部,下至京、府、州、县,每一层都派驻监押使者,确保渤海国永做大唐的藩属。
“大元瑜同党”这顶帽子只用来杀人,却并非大元瑜的同党就真的要赶尽杀绝,实际上为了势力平衡,大元瑜的同党被有限度地保全了,以确保新王在对辽东不恭顺,且敲打无效时,随时有马可换。
李茂并非没有想过趁机灭掉渤海国,但对一个建国超过一百一十年的大国来说,一口吞下的难度实在太大,万一消化不良,还会造成全面危机。
大局已定,白雪覆盖了渤海国,这个冬天怕是要在渤海国的首府度过了。
寒冬无事,李茂主持检讨战役得失,奖功罚过,升降将领,让他最感遗憾的是此次东征的首功之臣金梯邕却不能参加战后的检讨和论功行赏,他的伤势太重,据常河卿说是拖不过这个冬天了。
金梯邕本来安安稳稳地在辽东观察幕府做他的上佐,无案牍之劳形,待遇又优渥,日子过的悠哉悠哉。作为军中高丽卒的灵魂人物,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即便薛丁丁仍旧很不识相地还跟他暗中有往来,李茂也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他会被很好地供着,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太平官。
“金梯邕的伤并不重,为何突然就恶化起来了呢,常河卿说是医官换药不及时,这不成立,师统领以上的随身医官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金梯邕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也并不难伺候。”
面对李茂的质疑,秦墨炸了毛:“这事你问我,我问谁去?铁州一战,证明了他的忠诚和本事,对比下来,某人真是辜负了你的期望。是,他是和薛丁丁有些瓜葛,我也恨他有失检点,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不是他纠缠薛丁丁,而是正好反过来。你留着他是为了稳住宋梦龙、李红水和两万新罗卒,这我知道,我又不是傻瓜,岂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下刀子?”
李茂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就惹出你这么大一堆长篇大论来。”
秦墨道:“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唉,这一趟也算功德圆满,怎么就像做梦似的呢,渤海国的王宫里佳丽数千,我觉得留给大石牧太浪费,不如统统带回辽东去,分给未成家的将士们,也不枉他们辛苦这一场。”
李茂点点头:“要找个精巧点的理由,不要让他们感到委屈。历史上有个大宋,让人灭了国,掳走后妃、宫女三千人,一千年后,人们还恨的咬牙切齿。国王的嫔妃,小民百姓难得一见,更别谈有非分之想,可是让人掳了,依旧恨的咬牙切齿,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吗?破城杀人的仇恨几十年就忘记了,掳人妻女的仇恨却要记上一千年,须得慎之又慎啊,你去编个理由,报我知道。”
秦墨道:“理由我来找,你说的那个大宋?”
李茂道:“那是末法时代的一个大国。”
秦墨道:“原来又是佛经上的故事,和尚们编的,做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