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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墨哀叹道:“白花花的米面都换了黄土,干活的却吃不饱穿不暖,这叫什么事嘛。爱兵如子是真,视民众如草芥也是真。”
李茂无奈地笑了笑,青墨这话也正是他想说的,于化隆待部下弟兄是真的没话说,但对外人,尤其是普通百姓那就是全然是另一番态度了。因为工程款紧张,劳工的一日三餐质量在急剧下滑,在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折磨下,不断有人受伤病倒,对这些人,于化隆毫无怜悯之心,只要趴下不能干,立即扫地出门,绝不姑息。
“两斗米一船土,两斗米一船土”李茂望着湖面上如梭而来的运土船只,忽然一拍大腿,转身就往新城营跑去。
“嗨,哪去?”青墨大叫一声,李茂没有回应。
文书丞坐在潮湿杂乱的营帐里,虽然天气凉爽的让人觉得冷,但文书丞的额头上还是沁出了汗珠,他是紧张的,郓州的款项如细水一般不紧不慢地流过来,他这边却如决堤似的,汩汩往外涌,顶不住了,真的顶不住了,满打满算,精打细算,怎么算也只能维持到十天后,十天后该怎么办,按照现在这个拨款速度,整个工程怕是要停工。
想到停工,文书丞额头上的青筋乍跳连连,实在是太可怕了,真要到了那一步郓州那边会生出多少幺蛾子来,会不会因此停止拨款,或改派营造使过来督造新城都是未可知的事。
新城营建绝不能让郓州方面插手,这是于化隆一早就定下的底线,绝不可触动。
“怎么办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文书丞苦笑着搓搓手,无可奈何。
恰在此事他眼前一黑,一个高大健硕的人影出现在营帐门口,“茂华,是你,好几天没见你人了,都忙些什么呢。”文书丞和李茂的工作多有交集,这小半年时间日渐熟悉起来,熟悉之后二人彼此间有着许多共同的爱好,譬如都爱泛舟钓鱼,都爱闲暇时喝点小酒,都爱在月明之夜外出打猎,共同的爱好使得二人越走越近,彼此间的信任也在与日俱增。
第053章 此计有点损()
“伙食越来越差,四处都在抱怨闹事,我嘛自然是到处灭火了。”
李茂说着,就坐在了文书丞书案对面的小杌子上,接过文书丞递来的凉白开喝了一口,抹抹嘴,笑道:“最近工程款有些吃紧吧?”
“我也不瞒你,还有半个月怕就顶不住了,这下郓州方便有好戏看了。”
“主要是黄土这块开销太大,一船土两斗米,高了,太高了。”
“那又怎么办,总不能拒收吧,而今官民互不信任,我这边把款子一停,一传十,十传百,明日就没人再过来,你信不信?唉,怪只怪当初思虑不周,谁能想到这场雨会下的这么大,我原打算一个月买个百十船土,现在倒好,一个月至少七八百船哄过来。郓州那边往这滴水,我这却在泄洪,怎么顶得住哟。怎么熬下去,我现在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唉,你看看我,头发都熬白了。”
李茂笑了笑,又喝了口白开水,说道:“我有一计或可一试。”
“你说说看。”文书丞闻言大喜,跟李茂交往的这段时间里,他发现李茂不仅长了个魁梧的身材,一副让清海军最擅长近身搏击的勇士都吃惊的身手,他还能常冒出些让人拍案叫绝的“计谋”来,虽然有时候这些计谋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甚至哭笑不得。
李茂目视左右不肯说话,文书丞咳嗽了一声,将随身卫士叫了进来,吩咐出去把守着,非传任何人不得入内。文书丞官虽不大,却是于化隆最为倚重的内务总管,其地位早已超越了普通的粮料官,而成为清海军核心成员之一。卫士应诺,在帐外设立了警戒哨。
李茂这才把自己的计谋全盘托出。文书丞讶然失色,张口结舌道:“这个计谋,这样的计谋亏你也能想的出来,这简直就是这也太好吧,或许也可以一试。”
文书丞捻着三绺须沉吟良久后还是同意了李茂献的计谋。
第二天,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曹州城和周边的兖州、濮州、乃至徐州、宋州等邻近地区,新建的孤山镇因为大量需要黄土,破天荒地开出一船土换一船米的高价。
一船土换一船米,这价真是高的离谱,而离谱的事往往传播的非常迅速,就在人们将信将疑之际,那些胆大之徒已经载着一船白花花的米面,兴高采烈地回乡了。事实证明此事虽然有些离谱却是实打实的真事,孤山镇真的是拿一船上等的米面换一船黄土,一手交土一手交粮,当面付讫,绝不拖欠。
四州二十余县轰动了,成千上万条各色船只蜂拥而来,一船船的黄土涌向了孤山镇东码头,白花花的草湖湖面上满是黑乎乎脏兮兮的运土船只,以及满怀期待的脸庞。
但是不幸的消息随即传出,因为各地送土的人太多,工地上的土已经够用,现在休要说一船米换一船土,就是一斤米换一船土粮料官也不干了,原因很简单,人家筑城的土已经够了,没理由再拿米去换土,一斤米那也是米呀。
于是骂声四起,不远百里送土来的人纷纷指斥孤山镇没有信义,不得已粮料官出面解释说前一阵子工期紧,的确是需要大量的土,因此才开出这等高价,但那只是开给一些熟悉的船工,数量有限,先来先收。孤山镇从未广而告之,向外界寻求买土,更未作出任何承诺说见土即付款,酿成今日这悲剧局面完全是某些人太轻信,太盲目,贪念太甚的缘故,与孤山镇全无半点关系。
这话是能站住脚的,孤山镇此前的确是没有张贴任何告示,说以一船米换一船土,而此前不论是买砖还是买木料,甚至两斗米换一船土都贴有告示,约定了规格、价钱以及交货的最后时间。
自觉被涮了一把的船工愤而将土倾倒在船塘,却因此被驻军逮捕罚款,理由是涉嫌堵塞河道,妨碍军城修造,这可是个很厉害的罪名,处罚了几个出头鸟后,无人再敢违犯。土不敢往河里倒,总不能再运回去,无奈船工们只得自己出工把土卸在码头附近的一块荒地上。
仅仅两天后,那里便崛起了一座土山。
青墨望着越堆越高的土山,问李茂:“这么多土要是按原价买得花不少米吧?至少两千船米,或者更多。”李茂的目光仍旧留在土山,他没有回答,而是问青墨:“害这么多人空跑一趟,我这主意是不是有点损?”青墨点点头道:“损到家了,我真是没想到你肚子里竟有这样的坏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让他们相信一船土能换一船米的鬼话,不是你害他们白跑一趟,是盲从和贪念害他们白跑了一趟。”
李茂哈哈大笑,连赞小哥会说话。
于化隆手持马鞭站在营盘望台上远眺土山,眼睛眯缝久了有点累,便使劲地眨了眨眼,自言自语道:“兵无常形,水无常势,随势而为,为我所用。这小子倒有些为将的潜质。”他回头问文书丞:“你觉得他怎么样,值得费力去栽培吗?”
李茂献的这条计策让文书丞以三百船米的代价换来了足够筑城的黄土,不仅节省了一大笔费用,还一劳永逸地填平了这个因他思虑不周而挖开的无底洞,文书丞满心感激,正思如何回报,可巧机会就来了,他斟酌了一下,爽快地答道:“可以栽培。”于化隆忽又问:“上次你放话让他买地皮的事,他是怎么做的?”
文士丞道;“他用成武县的公廨本钱买了地,转手加价三成卖给了郓州,所得钱扣除县里应该承担的两成购地款,结余全部充公。一进一出,手脚干净,分文未沾。”
于化隆赞许地点点头,道:“我们的老朋友雀老三回海州了,郓州不会放过这个折腾我们的机会,调李茂给你做助手,带他两个月,届时代你出征。”
雀老三本是一股与于化隆齐名的海盗,并称“北鱼(于)南雀”。后来于化隆归顺朝廷,上岸从了良,雀老三还在海里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两个昔日一道大碗喝酒的兄弟便玩起了官兵抓海盗的游戏,经过七八年的较量,雀老三认栽,率领部下一把火烧了营寨,奔扬州境内讨生活去了,一度也混的风生水起。
不过好景不长,杜佑充任扬州节度使后,一改前任对海盗、盐枭的纵容,转而用兵清剿,雀老三损兵折将,无处容身,只得悄悄潜入海州境内,重新在李师古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
第055章 她也来了()
青墨如今的身份是军料院的令史。令史是吏不是官,不过在军料院,他的官谱摆的比李茂还大,常代表李茂发号司令,指挥左右,不过最近他忽然有了危机感。出征海州后,李茂把留在成武城看守宅院的摩岢神通叫了过来,留在身边做了侍从。
这个闷葫芦就像八辈子没做过跟班似的,整日价像个跟屁虫一样粘着李茂,寸步不离左右。
没几天军料院就传出青墨失宠,李茂另结新欢的消息,青墨很受打击,由此稍稍地放低了行事姿态,到沛县后,他更是主动担当起运输粮草的苦差事,渐渐地又赢得了李茂的信赖。
一天瞅着摩岢神通不在,青墨凑到李茂跟前,神神秘秘地说:“你猜我今天见着了谁?青墨!哈哈哈。”
“谁?”李茂一时没反应过来。
“青墨,魏州的田萁你还记得吗?”
“她?”李茂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倚着船舷眺望排空浊浪的俏丽身影。田萁,在莫可渡遇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假书生,父亲是兵马使的田萁,他如何能不记得?李茂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悸动,平静中骤起一阵波澜,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她的位置。
“她呀,她也来沛县了,是随军来的吗?一个书生从军,倒是很奇怪呀。”
李茂违心地说过这番话,心已狂跳作一团,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蠢动,脸颊却忍不住红了起来,所幸帐篷里光线暗,青墨又正处在兴奋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她不是从军,她是哈哈哈哈,茂哥,你一定不相信,那个田萁她是个女子,青墨也是个女子,咱们都上当啦。”
“女子?”李茂脸色古怪,讪讪地笑着。
“你不信,我也不信,要不是青墨胸前那两个东西鼓了起来,我还以为她是糊弄我呢。哈哈,真是女子,千真万确。”青墨用手在胸前比划着,笑的合不拢嘴。
“哎,咱俩真眼瞎,连男女都分不清。哦,对了,她们来沛县来作甚?”说到这,李茂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猝然不快起来。
“没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是来嫁人的。夫家是海州东海县的世家大族秦家。”说到这青墨忽然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道:“我听说秦家父子跟雀老三有勾结,雀老三用他们家的海船走私海盐,秦家坐地分赃,秦家父子在乡里名声也很臭,勾结官府,鱼肉乡邻,东海县半数田亩都在他家名下。雀老三这一作乱,他们家的庄客砸了庄门,纷起投奔贼军,这东海县与其说是雀老三在作乱,还不如说是他秦家在作乱呢。”
李茂道:“却又胡说,他父子既然是恶人,庄客自然受不了盘剥,借机脱身有何奇怪,倒未必就是跟雀老三一路的。”
说完又问青墨:“这么说魏博镇这回出兵助剿,是打的别的主意,她们那位青墨是怎么说的?”青墨摇摇头,道:“我在大街上撞见她们,田家小娘子正眼也不瞧我,青墨倒是不端架子跟我聊了两句,也就是两句,她们捉急要走,我没来得及细问,要不我回头再去找她问个明白。”
“还问什么问,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李茂故作轻松地道,心里却似烈油烹炸一般,缩成一团,说不出的难受。
魏博镇节度使姓田,田氏一族在魏博镇经营五十余年,田氏子弟占据了几乎所有的要害部门。田萁的父亲既然是兵马使,想来也是田氏一族。出动几千兵马护送女儿出嫁,在后人看来或是天方夜谭的事,但在这个时代,在权贵们的眼里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一连几天李茂都怏怏不乐。
在清海军出兵之前,雀老三连败前来镇压的镇海军,除东海县外,又占据了沭阳、怀仁两县,海州所辖四县中只余朐县还在官军手中。前来平叛的平卢、镇海两军数千甲士屯驻海州城内,坐视属县沦陷而不顾。清海军兵马既弱,士气又低,进驻沛县后,便不愿再向前,郓州三令五申催促进军,赵和德才懒洋洋地向前挪到彭城县曹公故城,借口雨水冲坏道路,安下营寨,屯守不动。
徐州属徐泗镇,节度使张建封对这支借口剿匪却赖在自家地盘上的淄青兵很不友好,几番催促无果后,便下了逐客令,数千徐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