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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王絮儿能独宠后宫,获得李瀍的如此信赖,那是她的本事。她的确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却也入戏太深,最后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弄假成真了。
打天下右厢是把利器,现在天下只是在名义上一统了,右厢这把利器现在还不到束之高阁的时候,它有必要加强,也需要规范。
李茂在右龙骧军里为右厢留了一个很好的位置,给它名分,也是为了规范它。龙骧军是他一手创立的,他怀念这个名号,怀念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秦墨已经归来,但他已无心去掌管如此庞大的组织,李茂也不希望他身陷其中,将来闹的不愉快。秦墨已被确定为右龙骧军的大将军,官居三品,按照燕国的官制,这是很高的品阶。高官得做又不必操心琐碎,这才逍遥自在呢。
右龙骧军既然是军,自然需要有士卒,左右龙骧军都是天子直接指挥的禁军,与别的禁军自有不同之处,军中士卒都是一水的亲贵子弟。
军内分左右两厢,左厢为亲军仪仗,右厢仍是右厢。神机、佩刀、大风、黑凤四营。
除了秦墨、桑容两个大将军外,左右两厢主将称将军,从三品官,位份不低,和大将军一样,将军也是虚衔,并不管事。
真正执掌实权的是两厢判官知军事,在左厢称之为副帅,右厢仍沿用旧称总管。
四营统制官位份较普通营官员高半阶,此为定制。
原龙首山创始人之一张敬久出任右龙骧军左厢将军,铜虎头方面的标杆人物赵菁莱为右厢将军。左厢判官知军事由李绛之子李璋充任,右厢左判知军事为秦凤棉。
右厢还是右厢,连名称都没有改,除了知军事秦凤棉,另有右判官陈慕阳,齐浩、曾真并为总管。秦凤棉执掌总部兼管吐蕃、陇西及中原未平军镇;陈慕阳常驻草原,执掌漠北、西域;齐浩坐镇成都,执掌蜀地和南诏;曾真坐镇扬州,掌管江南及南方未平军州。
凡由燕国直接控制的地区,监护权皆移交给重建后的龙首山。
右厢做的事虽然诡秘,到底还能上得了台面,内保处做的事实在不宜拿在台面上来说,重建后的龙首山没有正当名分,也不寄名于任何有司,唯一跟正统有联系的地方就是协助皇室宫务局采买瓷器、茶叶,以此为掩护核销经费。
龙首山除了监视官、军、有司外,又添加了两个部门,一是监控民间帮派,二是监控前朝遗老遗少的活动。
核心仍采用三巨头并驾齐驱模式,李国泰、陈数、孔侃。三人各管一摊,定期由李国泰召集碰头,交换情报,协调步伐。三巨头独立向皇帝负责。
鉴于龙首山前身内保处在幽州郑孝章事件上扮演的不光彩行为,李茂对这个日渐壮大的秘密组织戒心越来越大,除了使用三巨头模式,使之内部互相牵制外,更规定了三巨头必须常驻长安,其公署设在左龙骧军大营内,以便亲军就近监视。又将本来隶属内保处的佩刀军改组为佩刀营,归入右厢建制下,除去他的利爪。
天下诸侯自甘为臣,齐上表拥戴李茂为帝,表面上江山一统,再想削弱他们,就必须师出有名,这种情况下右厢的作用甚至比军队还要大。
对于移镇南方的曾真和齐浩二人,李茂专门抽出时间在太极宫内召见,促膝长谈,面授机宜。
因为有秦墨的庇护,曾真到底逃过一劫,但继续留在身边已经不可能了。去扬州,或许是她最好的选择。
河东已是熟地,必须移交给龙首山,深耕河东的齐浩忽然失去了用武之地,移镇成都,近可以图谋蜀地,远期则可以监控南诏和西南众多的羁縻州,也可以配合秦凤棉对付吐蕃,枯木逢春,老将又可再立新功。
兵马未动情报先行,除了右厢,新设的参谋厅情报部门也没有闲着,派出大量的耳目出关向南,潜入南方,观山察水,为大军南下预做准备。
关东诸侯各得所需,又有史宪诚、刘从谏的牵制,暂时安稳。南方各道一半向新朝效忠,另一半仍效忠旧主。
金商、襄州、淮南、蔡州、两浙、宣歙上表效忠新朝。
武昌、湖南、贵州、江西、岭南、安南、福建、桂管、邕管、容管等地仍不忘旧主。
李唐皇帝李瀍已经携他的皇后殉国,成都的光王李忱就成了他们的最后希望。
突吐成骅没有奉诏将皇帝的玉宝送往成都,但这并不能阻止李忱在成都登基称帝,延续李唐的国祚。因此南征迫在眉睫。
李茂跟齐浩谈了足足两个时辰,充分了交换了意见后,定下了谋取蜀地的几条计谋,这才起身送齐浩出门。大燕建国后,原王府世子李铭虽没有被册立为皇太子,却是第一个受封为亲王的皇子,且他的生母齐嫣后来居上,越过芩娘、小茹、兰儿等人被册立为贵妃,位居众妃之首。
母凭子贵,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在齐浩看来,这天下今日是他妹夫的,将来可能就是他外甥的,他这个做舅舅的怎么能不干劲十足,为妹妹,为外甥,为齐氏一门争口气呢。
齐浩去成都是为挖李忱的墙角,墙角的土要松,墙外的推手也不可以少,内外合力更易建功。伐蜀必须立即提到日程上来,至于伐蜀的人选,政事堂酝酿了几个名单,李茂斟酌良久,最后定右神策军大将军严秦为西川节度使,充任成都四面行营招讨使,率右神策军主力一万五千人南下。
以朱邪赤心为左神策军行营节度使,督左神策军两万人出散关南下伐蜀。
又诏令右卫军大将军钱多多出散关,过金、商、襄三州,顺汉水南下,夺占武昌,扑灭不臣之藩镇。
两处用兵,伐蜀为主,钱多多配合,待伐蜀功成,钱多多顺江而下,直取江南、淮南,朱邪赤心出蜀地配合。
经过半年的筹备,大兴二年四月,李茂在长安城郊登坛拜帅,严秦、朱邪赤心、钱多多三人先后出关南下,关东诸侯自不可能袖手旁观,但如今他们能使用的手段的确有限,南征必成,这一点,李茂丝毫不怀疑。
第730章 皇帝该做什么()
做了皇帝就该有皇帝的样子,皇帝应该是什么样子,故汉前唐都有成例可循,李茂不想因一己喜好坏了一千年来形成的规矩,却也不想完全做个循规蹈矩的皇帝。
既然有了机会,为何不做一些改变呢?
前唐遗留给他的宏大宫殿、光华璀璨的礼仪制度,他统统予以继承,这是文化的精华,弃之可惜,便是被李瀍丢弃的仪仗也被他捡了起来,在大朝会和庆典时拿出来风光一下,秀一秀,找一找君临天下、万物我有的那点意思。
其他时候还是要低调、还是要节俭。既然皇帝一做就要做一辈子,还要子子孙孙地做下去,那就必须做好,官做不好可以回家种地,皇帝做不好又哪有地种?自己是开国之君,万事开头难,新帝国以何种方式运转,皆需由自己一手规划,自然是很不容易。
既然很不容易,就更加需要战战兢兢,谦虚谨慎。
一座太极宫就已经够奢华了,再加上一座大明宫,不说别的,单一年的修缮费用就得有多少,这么多宫室无人居住,会衰朽的很快,那也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李茂站在高高的宫台上,远眺金碧辉煌的宫苑,没有旁人想象中的狂喜,而是满心的惴惴不安。
“割天下而奉自己,一身,一家,一族,天下瘦而皇家独肥,待到尽天下之力也供养不起皇帝、皇室和皇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时,便是天崩地裂之日。
“纵观古今,国家或亡于灾害,或亡于民乱,或亡于外敌入侵,或亡于内讧。小国易亡于灾害和外敌入侵,大国多亡于民变和内讧,不管是灾害、民变、内讧还是外敌入侵,其实统统都是表象,国家的崩溃实质都是财政的崩溃,尤其是像我大燕这样的国家,帝国幅员辽阔,礼乐昌盛,文明璀璨,百姓众多,物产丰厚。国家年年有灾,却不可能举国同时有灾,国或有民变,却不可能举国皆叛。有山川河流之险可以凭依,转圜余地极大,外敌入侵可逞一时之能,轻易却是灭不了这个国的。最要防备的是内讧,再厚实的家底兄弟们自己内讧不休,早晚也得完蛋。
“民谚有云: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过日子离不开钱,治国更离不开钱,国家要稳府库就不能是空的。偌大的国家,每年的田租税赋数以亿万计,为何会空,很关键的一环就是劳心食利者的数量大过了劳力者的产出。人多好种田,人少好过年。反过来,种田的人少,过年的人多,那就不得了,这个家早晚给吃穷了。
“前唐灭国前,内外仓库一文钱都拿不出来,末代帝后行婚礼,连雇人抬轿子的钱都拿不出来。原因何在?各处宫室里人口动辄数万,皇帝一顿饭亿万钱,随手赏赐亿万钱,买匹马亿万钱,养一年又是亿万钱,费用浩大,毫无节制。官僚机构叠床架屋,恶性膨胀,冗官冗员极多。军队臃肿不堪,长庆初年,全国在籍军马九十六万,开元天宝年间,也不过才五十万人。吃闲饭的人多了,干活的少了,天下稳定的基石便被动摇了。
“这就像是一个人,身子被淘空了,寻常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命,随便摔上一跤也能要了他的命。节欲养身,强身固本,才可以多活几年。节制固本,国祚才可绵长。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苦日子过惯了,过好日子,很容易接受。好日子过惯了,再过苦日子就难了。这是人的本性,想改谈何容易,所以最好是从一开始就过苦日子。”
“但问题是,明明有好日子过,为何要过苦日子,靠自觉?一人,一时可以,长远看肯定是靠不住的,那就得有外力督促,你们是皇帝的儿子,亲王、郡王,普天之下谁能管束?若在加上我这个皇帝,和你们的母妃们,谁能管束,谁敢管束?我现在还算清醒,你们还没有尝到权力的甜头,把自己的手捆起来,不要去碰那个诱惑。这不是自虐,这是为了长远,我再捆缚你们的手脚,你们还是天潢贵胄,你们仍然可以过着比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富贵快乐的生活,而且你们什么都不必做。仅此一点,就羡煞了天下人。”
太极宫东面的东宫弘文馆内,德王李铭、渤海郡王李遵、襄阳郡王李轨、临川郡王李海、宣城郡王李俭、永安郡王李慕贤、辽东郡王李长乐,正襟危坐,聆听父亲皇帝的教训。
弘文馆是为亲贵子弟所设的宫内学堂,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子弟经测试后,方有资格进入学习。这里的教师都是鸿学硕儒、高官大匠、名宿豪杰。所教的内容也非一般士子读的经史诗文,而是包罗万象,十分庞杂,但中心只有一个:治国。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将接过父辈的旗帜,在权力的海洋里畅游到死。李茂诸子暂时也在弘文馆里读书,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将成为一代贤(闲)王,终生与最高权力无关,他们在此读书其实是在陪太子读书,只是谁是太子暂时还没有定论。
因为国务繁忙,李茂极少有时间来检查诸子的学业,这日好容易得空出来,本意是来检查诸子的学业,却被李铭反客为主,将了一军,让皇帝老爹汇报起他的治国理政思路来了。
新朝初立,天下尚未真正统一,皇帝却已经开始在限制权力,不仅是朝臣权力,连皇权本身也在限制之列。诸王在弘文馆读书,与其他学生同时同住同上课,并无任何特殊优待,亲王、郡王们混到这个份上,对皇帝老爹的不满就不只是心里腹诽了,李铭此番“挑头闹事”就是要弄个明白。
李茂说完这一大段话,接过蔡文才递过的茶,呷了一口。诸子紧急嘀咕了一阵,推举李慕贤首先开炮。
李慕贤是李铭一奶同胞的兄弟,李铭话少深沉,李慕贤话多开朗,太子名分未定,诸王都憋着一口气在争,唯独李慕贤云淡风轻,什么都管,依旧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众人推举他出头,他就站了起来,问:“天下是父皇千辛万苦打下来的,这天下自然该我李家来坐,如此苛求自己,自缚手脚,岂非便宜了外人?儿子愚钝,请父皇点醒。”
李茂点点头,对德王李铭说:“你来给老三说两句。”
第731章 皇帝该做什么(续)()
李铭没想到众人计议了半天,却被父亲轻飘飘一句话推回到了自己头上,心里暗叫厉害。李慕贤恐长兄为难,忙道:“请皇兄点拨一二。”李慕贤却也不慌,清清嗓子答道:“点拨不敢当,与三弟共勉。儿以为,正是天下是一家的,才更当要珍惜,更要费心。为官一任不过三五年,善始善终容易,治一国几十年,万万年,想要善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