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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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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这车夫交代两天前有个姓秦的人找到他,给了他三贯钱,雇他的车送一老两少三个男子出城,他推说路走不通,那个人就给了他一盏城局的灯笼,说凭这盏灯笼半夜可以出城,厚赏之下,车夫冒险一试,居然就成功了,守门卫卒见到这盏灯笼,二话不说,立即放行。只是他运气不佳,刚到城南七里柳家坡车轴就断了,那三个男子不愿意苦等,趁着夜色急急慌慌地步行去了。车夫由此推断这三个人来路有些不正,见到陈静野纵马来问,以为是要拿捕他,这才弃车而逃。

    细问那三个男子的年龄相貌,陈阳碧吃了一惊,这三个人的身高、体型、年龄跟赵家父子倒是有几分相像,这才派人回城取援军。

    尚何来纵马来到柳家坡,放出四条金毛犬,四条狗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后,发现了一只兔子,就撒欢追兔子去了。狗靠不住,人总靠的住,尚何来令陈阳碧、董何、陈静野、郞宾四人以柳家坡为圆心,在方圆五十里内进行地毯式搜索。

    郞宾觉得这样做十分不妥,但屡屡失误下,他已经失去了在尚何来面前说话的资格。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这日黄昏时分捉到了车夫说的那三个男子,一老两少,是父子三人无疑,不过不是赵和德父子,而是三个“钱耗子”。

    中唐后商品经济发达,铜币使用量剧增,而铜的开采量比之先前并无大幅度提升,导致市面上铜价不停地攀升,一些不法之徒便将朝廷铸造的铜钱熔炼后制成铜器贩卖牟利,这些人被称为“钱耗子”,寓意他们像老鼠一样把钱吞噬了。

    这三个“钱耗子”都姓薛,是一个月前从兖州过来的,因谎称要在城中买地,跟李茂搭上了钩,此次城中戒严,三人深感不安,哀求李茂助他们出城。

    李茂私放他们出城,严格说来,是违法的,私纵“钱耗子”是一条,违反戒严令又是一条,不过这种事民做了是罪,官做了顶多是过,谁要拿这事说事,绝对会被人认为是没事找茬,胡搅蛮缠,只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才会干。

    折腾了一整天,动用了手中七八成兵力,就弄出这么一个结果出来,尚何来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郞宾也说不出话来,一种不祥预感告诉他李茂这个时候私纵薛家父子出城绝不仅仅是出于友谊,他很可能是利用薛家父子使了个声东击西之计,趁着他们全力追捕薛家父子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赵氏父子送出了城。

第111章 是鸿门宴也是庆功宴() 
赵氏父子没有出城,尚何来大张旗鼓在柳家坡搜索的时候,他父子三人跟着送菜的牛车混进了监军院。周弘事后才得知李茂把赵家父子送到了他的眼皮底下,一时气急败坏,打的他的黑驴跑的比马还快,一口气冲进李家,当面责问李茂要做什么。

    李茂不慌不忙地说道:“尚何来鬼迷心窍,想做清海军的军使,我以为他是痴心妄想,他一个人发疯不要紧,若是连累四千将士受难,这罪过可就大了。”

    周弘吃惊地问:“你想做什么?”

    李茂道:“我想诱捕尚何来,助赵副使夺回兵权,恳请周兄助一臂之力。”

    周弘大叫道:“你疯了吗,而今城里是尚何来的天下,一着不慎,你我脑袋都得搬家。”

    李茂道:“我闻周常侍将要高升,孤山镇监军使的位置还空悬着,你在孤山镇置办了这么多产业,难道就忍心弃之不顾?”

    周弘这一年借着孤山镇新建,着实置办了不少房屋田产,眼看周阳任期将至,若他不能顺利接替周阳升任监军使,则不得不离开孤山镇,想到把手上的地皮割肉出货,周弘就冷的浑身发抖。

    周弘道:“这,这,这完全是两码事嘛!你真的有把握?”

    李茂笑道:“周兄肯助一臂之力,十拿九稳。”

    当下李茂将自己的计策说了一遍,周弘反复掂量了后,把牙一咬,道:“豁出去了,我跟你合作。”

    尚何来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军院,刚刚坐稳,管家就来报说监军判官周弘明日邀他去春阳楼饮宴,尚何来拿过请帖瞄了一眼,问:“说了是什么名目吗?”管家道:“没说,不过周家人送拜帖来时,特意提到说明日城局使李茂华也去。”

    尚何来把拜帖丢在一边,咕哝道:“还真把自己当成棵葱了。”管家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回道:“若不然,就推了他?”尚何来道:“推他作甚,我还怕了李茂不成?”

    郞宾得知尚何来二日要去春阳楼赴宴,劝道:“只怕有诈,还是不去为妙。”若在往日,尚何来必会问个究竟,但赵氏父子在郞宾手上无缘无故消失后,尚何来对自己这个妻弟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听了郞宾的劝告,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没作理会。

    郞宾怏怏而退,回营召集部属道:“明日尚将军要去春阳楼饮宴,你们去打个前站。”众人领命而去,去后不久又折返回来,报道:“董副将已将春阳楼内外仆役都换成了自己人,不让咱们靠近。”郞宾闻听这话,默然一叹,想到尚何来从前对自己是言听计从,现在却因赵氏父子一事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十分烦闷,恰逢此刻自己派遣出去寻找赵氏父子下落的部属回来禀报说,查遍了兴隆坊的角角落落,却无半点线索,更让他心焦如焚。

    妻子陈氏见丈夫愁闷的直抓头,忙遣人去济民医院讨了一副头疼药来,陈氏亲自将药煎了服侍丈夫服下,郞宾服药后卧床睡去,睡到半夜突然一声大叫:“李茂!”张口喷出一口血箭,人便如一尊石像僵在了那,待陈氏点亮灯来查看时,他已经没了气息,双目圆睁,却是死不瞑目。

    二日一早,尚何来穿戴整齐,准备去春阳楼赴宴,忽听得树上有乌鸦聒噪,心里很不痛快,弯弓去射那只乌鸦,相距七八丈竟然一箭走空。尚何来骂了句:“有鬼。”便闷闷不乐向外走,路过侧院大门,忽又听得院中有人嘤嘤呜呜在哭,心里愈发烦躁,遣人去问,回报说是夫人在哭,昨夜二更天郞宾暴病身亡。

    尚何来默了一会,闷闷地叹了口气,咕哝道:“我一向看重他,以为他是个人才,没想到肚量这么小。瓷器好看却易碎,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

    说到成大事,尚何来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眼热贼吃肉,却不知贼常挨打,人呐,要死都是自己作的。”翻身上马,一径来到春阳楼下,随行的陈静野下马前去查看,没走几步,董何却从里面迎出来,笑道:“我都安排好了,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万无一失。”

    郞宾的暴死多少还是影响了尚何来的心情,不过待他看到董何处事如此干练,心情又明朗起来,郞宾虽然能干,人却太内向、敏感,这样的人注定难成大事。

    董何就不错,机敏、干练,脸皮比城墙还厚,这厮将来必是前程似锦。

    尚何来乐呵呵地上楼来,他本以为周弘请他是为昨天的事,欲在他和李茂之间做个和事老,讨个好,不想春阳楼上却是高朋满座,行军司马段赢崖,军料院使文书丞、副使刘义,都虞侯陆汝,城局使李茂,掌书记陈仍共,大将黄风莱等皆已在座。

    这阵仗让尚何来隐隐有些不安,不过人已经来了,此刻再走,脸往哪搁?又想董何已经布置好一切,胆子便又壮了起来,一面和众人寒暄着,一面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他料定周弘此番请客目的是为劝和,那他的座位必在最靠近主人的左首主客位,主客位现在的确是空着,却不是他的。

    一个监军院小使客气地拦住了他,小使用手指着文书丞右下首的空位说:“尚将军,这是你的位置。”

    尚何来顿时愣在了那,即便周弘请客不是为了说和,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怎能屈居在文书丞之下?周弘这阉官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随行的陈静野厉声断喝道:“糊涂东西,你新来的么,你怎么排的位子?”

    那小使不慌不忙地说道:“大唐的军制,军镇营造将位在军料官之右,请问尚将军何时升官了吗?”陈静野哑口无言,尚何来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却听得身后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断喝道:“尚何来挟持留守,意图谋反,谁给我拿下此贼!”

    说话的是监军使周阳,此刻从容地从锦屏后走出,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位身材高大瘦削的老将,正是执掌清海军军务的孤山镇留后赵和德。

    陈静野急忙拔刀,刀未离鞘,一支弩箭便贯穿了他的脑门,红的血,白的脑浆溅了尚何来一脸,尚何来站着一动未动,自小使公然羞辱他起,他便料到此行凶多吉少。董何的确是将春阳楼里里外外的人都换了,但换来的这些人却是来对付他的。

    董何现在就站在他身后,相距不过两尺远,只要他稍有异动,董何手中的刀立即就会出鞘刺向他。董何是军中有数的悍将,即便正面对敌,尚何来也没把握赢他。

    陈阳碧被几名便装大汉逼住,李茂的侍从青墨探手摘了他的佩刀,他现在是自身难保,有心救助,却无能为力。

    今天这场饮宴来的诡异,众人早已隐隐觉察到会有大变,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监军使周阳压压手,尖着嗓子说道:“尚何来趁着于、尹二位将军不在,策动北营军郞宾部发动兵变,挟持赵副使,意图谋反。昨夜郞宾畏罪自杀,城中兵马已尽在赵副使的掌控中,诸位不必惊慌。”都虞侯陆汝拍案而起,指着尚何来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贼子野心,死有余辜,你们还愣着干嘛,速将此贼碎尸万段。”

    陆汝嚷叫虽凶,却无一个人搭理他。他自己嚷了两声,见无人响应,便识趣地闭了嘴,默默地退在一边。尚何来冷笑道:“你们设计阴我,我死不足惜,却不知我的弟兄们能不能答应。”这话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孤山镇四派人马中,以于化隆部实力最为雄厚,于化隆和尹牧离开后,营造将尚何来公然以于化隆继承人自居,于派人马多以他马首是瞻,如今设计拿下尚何来,于派人马会作何反应,却是迫在眉睫的大问题。

    文书丞忽然站起身来,拿出一封手札,向众人说道:“于将军行前留有手令,孤山镇一概军政事务皆委于赵副使,有不从者以反逆论处。”文书丞这份手令真假难辨,但他的表态是明确的,以他在于派中的分量作此表态,等于是判定了尚何来的失败。

    连文书丞都临阵倒戈,尚何来费尽心机拉拢过来的黄风莱看来就更指望不上了,实情也的确如此,黄风莱冷眼旁观,对落难的盟友不闻不问。

    李茂挥了挥手,道:“将此贼押入大牢,待奏明节帅后再明正典刑。”

    董何道:“某将遵令。”

    只一句话,厅中众人已知谁是今日孤山镇的主人。

    尚何来被当场卸去武装,两名壮汉用力地按下他的头,将他推下楼去。

    鸿门宴旋即就成了孤山镇的庆功宴。饮宴直到夜深才散,即使是李茂这等海量也喝了七八分醉,回到原乡坊家中,他使用催吐**,将一肚子酒吐了出来。

    因为李茂常在外有应酬,细心的小茹特地向葛夫人讨了一个醒酒养胃的方子,她得知李茂在春阳楼饮宴,便准备好了醒酒养胃汤,李茂吐完就端给他喝了。

    李茂拿热手巾擦了把脸,精神大振,诱捕尚何来,解了孤山镇的灭顶之灾,这件事干的真是痛快,李茂满心兴奋,怎么也睡不着。压在心头的巨石一经去除,他整个人忽然年轻了好几岁,就没轻没重地和小茹开起了玩笑,只把小茹脸羞的通红不敢抬头为止。

    本欲和小茹共赴巫山**,无奈身体太疲乏,只能作罢,小茹打发他洗了脚后,就识趣地退了出去。李茂就在躺椅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到半夜,耳中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声音来自窗外。李茂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抓刀在手,缘着柱子攀到了房梁上,身形刚刚定住,就听得笃笃数声,几支弩箭从窗外激射而入,钉在了他的睡床上。

第112章 又见兵变() 
紧接着窗户的木栓被人用刀割开,手法干净利索,咯地一声,如鼠噬朽木。两条人影鬼魅般从窗户狭缝中窜了进来,就地一个翻滚,人已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卧榻,手中窄剑疾如流星般刺了出去。这一套动作使来不过是电光石火间,若床上躺着个人,任是大罗金仙也难逃一劫。李茂浑身直冒冷汗,屏住呼吸,一声不敢吭。

    二人出手之快,可以用“骇人”二字来形容,若非他躺在临窗的躺椅上小憩时不慎睡着,八成是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以二人的刺杀手段,此刻自己必已是横尸当场。

    一击不中,两个刺客并不犹豫,翻身由窗户退出,窗棂合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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