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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 悲酥
蝶谷医仙虽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功夫显然不高,抑且有“见死不救”之雅号,委实是让人敬而远之。加之胡青牛夫妇在明教也是地位不高,这等场合,原本是断然难轮得到他们说话的,但这时却是无人敢出声发话,便是空性、周颠这等直性子,也被门中其他人等拦住。
何也?其因有二,第一,起初那声啸,虽未有多清亮猛烈,但却无人能听出啸声何说出。而那啸声悠长绵远之处,更是场中之冠。显然,光明顶上,论内力之深厚,只怕无人能及此人。第二,那道掠过整个光明顶的白影,轻功之神妙,即便韦一笑也是大为赞叹,暗道若不是自己天赋过人,轻功上的修为,绝对要在此人之下。
有此二人在暗处伺机而动,如何不让人投鼠忌器?
杨逍等人都是沉稳老辣之辈,见王难姑肆无忌惮的从暗处走出,都是一惊:“莫非他们还有帮手?王难姑是奸细?”
但想归如此想,却始终不敢动手。一则刚吃过亏,畏惧王难姑毒药。二则尚有隐藏高手未出,贸然动手,无论是对胡青牛或是王难姑,都极冒风险。
少林、昆仑两派以及白观几人也都是如此想,贸然轻举妄动,于己不利。
胡青牛低头恻然,一脸颓丧,听王难姑盛气凌人,发话问他“有何话说”,苦笑道:“难姑,我们斗了十多年了。终于还是我输啦!”
这一个“输”说出口,王难姑神色一振,盼望多年的一个字终于得到了落实。但却猛然间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仿佛这盼望了十多年的一句话蓦然间落在空处。自己感不到半分的喜悦或是自豪。看着胡青牛颇显老态的脸上凄然神色。王难姑只觉心头一痛,脚下一动,跨出一步。问候地话冲到嘴边,却化作一声冷冷地“哼”!
这一声“哼”出来,胡青牛心头一沉,脸上蓦地露出绝望神色。
青书和刘伯温轻功何等高明,悄无声息的潜近前来,见王难姑如此作为,青书忍不住大摇其头。低叹道:“到底还是不免…王难姑的性子。也真是太过激烈了…”转头对刘伯温一笑道:“我不瞒先生。此次串通王难姑,原本说是蒙一次你。嘿嘿。孰料伯温神机。还是给猜出小半。俗话说见微知著。又何妨窥一斑而见全豹?”
说着哈哈一笑,青书脚步一错。晃身而去。
刘伯温听青书言语,心中微起波澜,暗道:“公子这话,其意云何?是说王难姑和苏姑娘地所作所为,都是他以啸声授意的么?从光明顶一路而来,他是何以知道明教手上有这等药物的?又是在什么时候令王难姑配出悲酥清风的?这悲酥清风,显然又比成昆手上的药粉的药力要强了不止一筹。嘿嘿,下次倒是可以让他好好尝尝滋味!”
“只是,明教与鲜于通领导的几派火拼,分明就是公子手笔,他怎么确定鲜于通必然与明教交锋?噫,这鲜于掌门寻常韬光养晦,在来光明顶地路上时,却是奋勇争先,倒是不难看出异样。公子说这数派拼死拼活,死几个烧杀抢掠之徒,于江湖有利,但…啧啧,由胡青牛令神拳门、海沙派等门派软倒无力,扭转形势。然后又借王难姑争胜之心,将一众人等先救醒,形势又变。待得厮杀惨烈时又借苏姑娘轻功将一众人等重新放倒,形势三变,啧啧,用人如此,将数千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委实骇人听闻。”
“而王难姑此时此刻现身出来,想必也是公子授意。他只消说:你只需依我话行事,胡青牛定然向你认输。今后服服帖帖地,再不敢妄为。那王难姑便言无不从了。”
“如此这般,明教高手不乏睿智之辈,自不难看出,王难姑乃是先解了胡青牛所下的迷药,而令明教教众死伤惨重。以杨逍等人之睚眦必报,必然不允王难姑留在明教。而胡青牛若和王难姑和好,一则有恩要报,二则无路可走。便只能归附公子门下。这二人一人以医术救人,一人以毒术杀人,用得好了,当真是无与伦比地利器。公子好算计!险些将我都给瞒过了!”
想到这里,刘伯温心道:“公子此举大有招罗胡青牛夫妇之致,此时招致人才……呵呵,看来,公子此刻是真有心了!”
正思忖间,刘伯温向青书望过,却见他衣带飘飘,往韦一笑、杨逍等人所站地掠去。
空智眼尖,觑见青书脸上面具,惊呼道:“是他!”
空闻问道:“师弟,你是说何人?”
空智见青书在杨逍耳旁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又转向韦一笑等人点头致意,然后飘然后退,一时间也是沉吟不决,道:“师兄,你瞧高台上那青衣人,似乎是有意旁观,我亦拿不准他是正是…”邪字还未出口,蓦见杨逍大步上前,一把提起胡青牛,喝道:“胡青牛!你该当何罪!”
胡青牛仿佛还是没有回过神来,神色呆滞,定定望着杨逍,喃喃道:“杨左使,我、我该当何罪?”
杨逍大喝道:“你所配逍遥散半分效用也无,致使我教教众死伤惨重,委实罪大恶极,依教规当处凌迟之刑,你可知否?”
王难姑一惊,脸上蓦地露出震骇神色。
胡青牛则是身子猛一哆嗦,颤巍巍地抬起头来,望向不远处地王难姑。杨逍冷笑一声,将他掼在地上,激起老大尘烟。王难姑惊呼一声,跨上一步,目光定定望着被光明左使掷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两人目光交汇,仿佛顷刻间就诉说了千言万语。
王难姑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她嘴唇颤抖,蓦地俯身跪下,对杨逍等人跪下叩头道:“杨左使、韦蝠王、殷法王,你们都是英雄,都是呼风唤雨、叱咤江湖地大人物。自然对我们这些小小教众不怎么看重。但是,一命换一命,是圣教所明文的金科玉律,王难姑……今日愿以躯体血祀明尊,但求饶过胡青牛一命!”
这两个人,在明教的地位都不高,但仿佛就在这一刻,刚刚的冷冷淡淡凄凄戚戚,都化作虚无。杨逍、韦一笑等人望着王难姑戏剧性的转变,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说话,先是觉得奇怪,继而觉得好笑,到后来,却是微微动容。
胡青牛听她所言,眸子里陡然间爆发出慑人神采,听到后来,胡青牛只骇的魂飞魄散,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中了悲酥清风的他猛然一挣,竟尔屈起双腿,站了起来。但悲酥清风药力何等强大,胡青牛双腿一软,终究再度倒下。
“所谓悲者,心头无力;所谓酥者,手足无力;故而用药之道,先于攻心,后于攻体……而解药之道,究于此药甚繁,情者飘渺之物,故唯先解酥,借体而愈
这是残篇上悲酥清风配方前的一段话,此时正一字一句涌现在王难姑心头。
当青书在蝴蝶谷某个角落里发现将这篇药简,读完之后,曾大叹这“悲酥清风”神妙绝伦,竟颇似绝情花。使人心力交瘁,使人筋酥骨麻,不得解药,岂不形销骨立,悲不能抑?
王难姑突然间无力的摔倒在地,热泪盈眶,才知道眼前那男子爱己之深,竟是堪与突破“悲”之一字,心若至此,夫复何求?
白衣剑客依旧缓步上山,他在山腰打坐半日,而后起身站起,阳光照射下,竟仿佛在他身上发现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气势。那是蓄势已久的锋锐,犹如毒蛇吐信,欲伸还缩,通体上下,竟是毫无破绽。
就这般的又站立良久。
蓦地,他跨出一步。随着这一步的跨出,他身上气势又微微涨了一分,他的神色坚定,目光清澈,显然是下定了决心。每一步跨出,都会微微带动不断攀升的气势,不多时,光明顶的硕大山门,已赫然就在眼前。
身后约莫二里处,悄悄蹑在剑客后边的两个少年男女都是咋舌,那少女望着白衣男子的背影微微出神,喃喃道:“照这情形看,他一上山,气势便会攀向最高峰,那么,第一剑……势必极为凌厉!”
第一百四十二章 … 和好
高处不胜寒,自古如此而已。
寒本无惧,只是那起舞的清影,消失许多年后的那份孤寂,委实令人心心念念,难耐之极。
光明顶峰峦挺拔,自然多招悲风。呼呼风吹,更衬得一派寂静。场上人的目光仿佛都被这对夫妇所吸引,半晌竟是没有人出言打破这略显悲怆的氛围。
王难姑低低啜泣着,也不知是后悔还是感动,她那已微显老态的脸上泪痕遍布,风萧萧兮,吹得她发丝乱舞。
偶尔掺杂的几根发丝已然变白,胡青牛看得心里一痛,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去捋顺妻子被风吹乱的发丝,但却猛然间发现,自己和她,竟然隔的那般远。这区区数丈的距离,竟仿佛比天涯海角还要远,他心头莫名一慌,怕这寂寞太久,眼前的人儿会忍受不住,急忙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不知从何开口,只结结巴巴的道:“难、难姑,这些年,真苦了你了。”
王难姑抬起头来,勉强对着胡青牛笑了一笑,却始终哽噎着说不出话,眼中的泪水顺着几已不再光滑的脸颊流下,她猛然想到,自己这十几年都是在做什么啊!如今回首,韶华早已不再,鬓角白发渐渐增多,眼角也多了不知多少的鱼尾纹。
泪眼迷离中,恍惚间见到那个努力想要站起的男人头上,也有白发萧然,一张脸上竟也遍布皱纹。
她忍不住低下头去,痛哭失声:我们…原来都错过了最好的时光啊…
这场光明顶之战,在尸横血流之间,竟然转而上演着这样一个平平凡凡,却动人心魄的故事。
王难姑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空了,这一场泪她流的太多。仿佛将这十数年的委屈都给倾泻地一干二净。她撑着土地地手臂一软,身子顿时无力的向下堕去。
猛然间一只枯瘦的手探出,扶住她地臂弯。紧接着另一只手也搀住她的手臂,王难姑抬起头来,泪眼中仿佛见到那个背着药箱的青衫男子不怎么好看的微微笑着,眼神清亮,一如当年在山间采药之时,席上读书之刻。
她心中一阵悸动:“唯至情能破悲,而后以心养体。悲酥清风。不药而愈。”这是残篇上的最后一句话。
“难姑,咱们回家吧。”
胡青牛微微笑着。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开心开怀。舒展手臂。将妻子揽入怀中,也不管什么明教什么六大派。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他浑然忘了刚才杨逍所说地杀他以儆效尤地言语,也浑然忘了现在是明教与八派火拼的时刻,更忘了自己和妻子已然阔别十余年,已然渐渐老去……
青书微微动容,原来,所谓叱咤风云者轰轰烈烈地爱情,又怎么比得上这时小人物间地平平淡淡地两手轻握呢?
胡青牛佝偻的背仿佛突然不见,他挺直腰杆,拉起妻子地手,大步往山下走去。
他似乎真的是忘乎所以,以致忘记了所发生的一切,所以也就不顾一切的往山下走去。
果然,一个声音极不合时宜的响起:“这么就想走么?把事情交代清楚再说!”
一个蓝衫少年双手抱剑,步子一转,横亘在胡青牛、王难姑夫妇面前。
正是华山派的岳肃。
胡青牛夫妇一怔,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岳肃却不待他二人多想,一手探出,华山派的“鹰蛇生死搏”擒拿手法使出,轻轻巧巧的抓住胡青牛右手臂弯。
他的“紫霞神功”已然臻至上乘境界,内力浑厚,这一抓也自不是胡青牛可抵挡的,他内力一吐,胡青牛登时动弹不得。
王难姑见丈夫受制,轻喝一声,自怀里取出三枚钢针,打将出去,这不过三尺之数,眼见便要射中岳肃咽喉。
正道众人都是一惊,呼道:“岳师兄,小心暗算!”
岳肃却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双腿微屈,头登时矮下三寸,“咄”的一声大喝,吐气开声,一口罡气迎着王难姑射出的钢针,两股力道相触,竟尔使之偏离来时轨道,将来针给喝到右边土地之上,插入一寸有余。
他猿臂轻舒,又扣住王难姑手腕,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方家面前卖弄!”
身后两个华山弟子见师兄逞威,登时大声喝彩,白观则是微微皱眉。岳肃听得师弟喝彩,一时间也是飘飘然起来,一招制敌,到底不是常人可为。
岳肃正得意洋洋准备问话,猛然间眼前一花,手上一空,胡青牛夫妇便陡然不见,却见一个青衫人面容可怖,仿佛没有鼻子眼睛一般,一手提着一人,正是胡青牛夫妇。
岳肃只觉颜面大失,喝道:“何方贼子。也是魔教败类么?”一振衣袖,抬掌便向青书攻去。
青书将胡青牛夫妇放下,随意抬起右手一架,“单推势”顺势而出,岳肃但觉身子一震,一股雄浑力道猛然袭来,竟是身不由己的退后三丈,待得立定,却觉胸口一麻,已被制住胸前大穴。
这一下却是轮到正道中人骇异了,岳肃一招制住胡青牛夫妇,这并不稀奇,能做到这点的,场中大有人在。但仅出一掌便将岳肃给制住,这份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