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因着俞家四小姐俞定书被送上山去抄经,原本两人合住的院子,变成了俞定萍一人单住。
三太太成天念叨着山上的艰苦条件,被女儿分去了一半心思,偶尔去找找华惜柔的麻烦,几回都很正好地被三老爷抓包。少了俞定书这个助力在边上胡搅蛮缠,哄着三老爷高兴,三老爷当着一众仆妇丫鬟的面,还勉强给她留些面子,私下里两夫妻独处时,两扇门一关,教训起妻子来毫不含糊,直把人骂得抬不起头来。
三太太苦得紧,一想到自个儿的遭遇,每每长吁短叹,虽不至于以泪洗面,也掉了好几缸水。
这个时候,三老爷两面三刀、优柔寡断的墙头草性格就得到了很好的发挥。
他不喜欢三太太的市侩,两人却是少年夫妻,一步一步扶持着走过来的,没有你依我浓、腻歪个没完的儿女情长,却有十个华氏也难以企及的革命友情,说现实点狗血点再恶心点,就是相伴数十载、升华出来的亲情。见到妻子成天郁郁寡欢,也会暗恨自己当初色迷心窍、精虫混脑,做出这等糊涂事来。愧疚之下,倒也对妻子温柔了不少。
时间久了,就形成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循环——
往三太太房里多去几回,华氏痛不欲生,茶不思饭不想,三老爷过去安抚,安抚着安抚着就去见了周公,完了华氏枕边风一吹,三老爷又连着宿在华氏这里了;接着,三太太脸色憔悴,唉声叹气,三老爷又开始自我检讨,跑到老婆面前一通忏悔,两人和好如初,三老爷在三太太房里头安营扎寨几天;再是华氏;再是三太太……
三房的斗争从面上转向了台下,逐渐往“没有硝烟”这一面上转化。一时之间,看在别人眼里头,好像又恢复了以往的安定。
基于“建设长久的‘和谐三房’,让老太太刮目相看”的宗旨,三太太怕三老爷,不敢明着管束华氏和她的两个儿女,对待俞定萍,更不能像俞定书在时那样,直接守着门,把她堵死在屋子里头,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出来放放风。
这一解禁,俞定萍和华氏,两母女自然又重新搭上了线。
且说那俞定萍气冲冲地回了自己院子,直奔华氏房里而去。
撩开帘子的时候,华氏正好坐在软榻上纳鞋底,俞定萍远远地就喊她了:“娘,我回来了。”
华氏听到不小的动静,抬起头去看,一时不察,一针扎在了手指上,惊叫一声:“啊!”血立刻涌了出来。
俞定萍也跟着一惊,火急火燎地扑过去看她的伤势。
华氏对女儿道:“没关系,流了点血而已。”说着,把手指含进了嘴里头,过了一会儿,血果然止住了。
俞定萍挨着她坐下来,顺手拿起她纳到一半的鞋底,前后左右翻看了几次,不解道:“娘,你闲着没事,多休息休息不好吗?非要去做这劳什子东西,我和哥哥又不缺鞋穿。”
华氏笑道:“这不是做给你和承业的,是做给你爹爹的。”
提到这个老爹,俞定萍就有些怨怼,嘟起嘴巴,道:“他就更不缺了,前天我瞅见他脚上还穿了一双新的,说是那位……三太太亲手做的……”
“怎么能这般说你父亲?”华氏蹙起了眉头,训斥她,“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里是俞府,不是青州那个家里了。”她夺过女儿手上的鞋底,重新比了一下,又低头一针一针地穿梭起来。
俞定萍鲜少被母亲骂,心里头不爽快,委委屈屈地喊:“娘……”
华氏停下手里的动作,伸手拿起针线篓子里的剪刀,将线头剪断,瞥了一眼俞定萍,叹一口气,道:“你我如今身在俞府,三太太又是那样一个人,整个俞府里头,我们能靠的,就只有你爹了。”
俞定萍知道这个道理,嘴上却尤不服气:“谁知道他领不领情……”
“再怎么说,也是一片心意,”华氏不打退堂鼓,即使被女儿这么打击,她还是很有自信的,这种自信,来源于这么多年,跟俞三老爷相处时的经验所得,“你爹的性子我最是清楚,最重情分。我很少动针线,他也知道我不擅长这个,我做些东西给他,比不上三太太的手艺,他得了,定会比三太太做的还喜欢。”
华家祖上是曾经经过商,传到华惜柔她爹这一代,只剩下几亩薄田和一些铺子。他爹考上秀才之后,转行在乡里头做起了教书先生,拿些束脩,守着祖上的薄产,也算是当地的小富户。华氏从小学习诗书,会做针线,却不精通,等嫁了三老爷,就彻底把这玩意儿给抛开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多了,这些小东西,总有人去做的。
所以,等进了俞府,得知俞三太太很擅长针线活,一手绣活更是出神入化时,她曾一度产生怀疑,私下里认为对方“莫不是为了讨三郎欢心,应把俞府绣娘的活计,说成是自己做的”,到现在,疑虑消除了,心里头却还会嘀咕几下“也不晓得是不是常年窝在宅子里头做衣裳做出来的”之类的话。
在她的观念里头,小门小户的女子,精通绣活,一来是为了养家糊口,二来将来嫁人之后,给夫君做衣裳,省钱又能讨对方的好。像她家那样有些底子的,在这一块上头就能轻易荒废掉。她只道是家里越富足越尊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动手机会少了,对女红的要求越不严谨。
作为普通的小市民阶层,她从自身出发,臆测自己够不着的**生活方式,倒也不足为奇。三老爷是个男人,自然不可能去指导她这些个女人生活中的注意事项。华氏待在俞府,一直处在半隔离状态,三太太是她唯一接触过的高地位女性,她少见多怪,只以为对方是大家女人堆里头的奇葩。
“说到三太太的手艺,我还是不信那是她自个儿做出来的,”俞定萍在青州时,俞三老爷托了假名,记名是个商户,住的宅子及不上俞府地界大,却并未过过什么苦日子,华氏让她读书习字,一心想培养个才女出来,于针线上,自然更加懈怠,“我觉得,娘比她做得要好看多了。”
“你这丫头!”华氏开口斥她,语气里头却没有多少怪罪的意思,“当着你爹和别人的面,可不能这么说。”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俞定萍瘪瘪嘴,“这点道理我省得的。”
华氏见她兴致不高,突然记起了早上女儿去女学的事情,再看看天色,这才感觉到不对劲:“你这会子不是应该在学里头吗?怎么跑回来了?”
“别提了,”俞定萍撇过头去,有气无力地说道,“一早上碰上这么些个事,没有一件是顺心的。”
华氏把手里头的鞋底针线一股脑儿塞进针线篓子里头,问道:“怎么回事?难不成她们把你赶出来了?”
“那倒没有,不过,差点就这样了,”俞定萍咬牙,恨恨道,“那个俞定琴,吟雪喊了我一遍‘三小姐’,她居然甩了茶盅子来丢我们,后头还想用砚台来打人。”
“怎么会这样?”华氏被骇着了,拉过女儿的手,忙不迭检查起来,“让娘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和下一章是一大章,怕字数太多,大家接受不了,于是,分作两章。
嗷,要是看不到更新要及时说,最近听说不太抽,我就不贴第二遍了。
华氏(二)()
俞定萍摇了摇头,对华氏道:“娘不用担心,当时我们和女学里头的先生站在一块儿,茶盅子是丢歪掉的,至于砚台……俞定琴一站起来,就被身量最小那个,应该是俞定音吧,就是爹说小名唤什么‘杏娘’的,给拉住了。”
华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因问道:“后来呢?还发生什么事了?”
俞定萍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娘,你跟我说实话,爹让我今儿个去学里,是不是压根没去跟祖母还有大伯母她们说清楚?”
“这……”华氏眼神躲闪。
俞定萍见到她这副表情,已然知道答案:“难怪今儿个去的时候,里头压根就没有我的位置,先生直接把我当成了宋家的蕙兰表妹,真是羞死人了。”
华氏低下头:“这也是没法子了,你爹说,你祖母那里,连见都不肯见他,他如何能去跟她说这事。你爹的想法是,想让你和承业先跟兄弟姐妹们好好处着,日子久了,你们又聪明,学问好,识字多,他们肯定喜欢你。都是半大的孩子,比大人好对付多了,只要他们肯替你们在祖母面前说说好话,你祖母听多你们的好,对你们有了印象,自然而然就想见你们了。”
“好好处?”俞定萍冷嗤了一声,羞得满面通红,“我说话处处讨好她们,一直很和气,那也要人家肯跟我好的。你都不知道,那个叫俞定妍的说话有多难听,原以为那个俞定书已经够损的了,想不到她一走,来了个更刁钻的!她往那里一站,我一句话都回不了,说啥都能被她掰成错的。”
“定妍?”华氏想了想,“是你大伯家那个行五的小姐?你刚刚不是说,是吟雪喊了你‘三小姐’,把定琴给得罪了吗?怎么又扯上定妍了?”
“俞定琴一砸完盅子,要出来打人,被俞杏娘给拉住了,”俞定萍解释道,“一会会功夫,俞家姐妹们就都涌上来了,我啥都没说,俞定妍第一个就跟我杠上了。”
华氏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说俞家几位小姐里头,五小姐跟三小姐、四小姐最是不睦,怎么反倒帮着定琴说起话来了?”
“我咋知道!”俞定萍哼出声来,“说不定是找的那几个扫地婆子、洗衣丫头,为了讹我们银子,乱编出来唬我们的。”
“不可能,一个两个串通一气还说得过去,哪可能乱七八糟的人全部都是编排我们的。”华氏当即否定了这种说法。
俞定萍道:“原想着从跟俞定书不和的几个小的入手,如今看来,里头变故还挺多的。再这么折腾下去,我可真没……”
“说什么丧气话!”华氏瞥了她一眼,从方才见着女儿到现在,劝了半晌,第一回跟她板了脸,“我最见不得你和你哥这副模样了。盼了这么些年,最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如今我们都进了俞府了,还说这些个有的没的,我白教了你这么些年!”
“可是……”俞定萍想反驳。
华氏打断她:“可是什么?来俞府以后,我都怎么跟你和承业说的?”
俞定萍咬住了嘴唇,好一会儿,才道:“娘你说,先不要轻举妄动,特别是对着三太太、俞定书还有俞承泽,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忍着,等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再跟她们打交道……”
“做什么都要沉住气,”华氏接过她的话头,道:“你看看那个三太太,明明自个儿都已经占了上风了,偏偏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带着女儿跑到老太太面前去哭闹,现在倒好,还折了个女儿进山上抄经。你爹一跟我说起这件事,就直摇头,说对不起我们娘仨。若不是前些日子三太太身子不适,你爹去看了她一遭,到现在,她还被冷着。倒让我们白捞了这么个好处。”
“娘,俞家小姐跟三太太又不一样,”俞定萍觉得两件事不可同日而语,“祖母又不是爹,会给我们主持公道。”
“有什么不一样?”华氏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在教育子女方面,她一向喜欢因材施教,授之以渔,想不到这个女儿看着像她,却如此不知变通,“但凡是人,都有软肋,更何况是几个丫头片子。你沉住气,拿出当时对着三太太和俞定书的劲头来,一个个对付她们,必要时,在边上……”
华氏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推波助澜。
俞定萍想到了上回俞三太太带着俞定书去告状,母亲打听到了这件事,拉着她收拾了包袱,闷声不吭地当着爹的面就要走,被爹一把扯住之后,哭了一回,一句没埋汰三太太,却让原本只是有些生气的爹火冒三丈,直言要去找三太太讨个说法……
大家只晓得是三太太去老太太那里闹的行径触怒了三老爷,谁晓得,背后还有人在煽风点火。
重新审视了自个儿的娘亲一遍,俞定萍咽了口唾沫星子,突发奇想地问道:“娘,你当年嫁给爹的时候……真不晓得他是俞府的老爷吗?”
华氏睨了她一眼,不问反答:“你觉得呢?”
俞定萍被自家老娘那一个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转过脸去,嘟哝道:“我觉着……不像!单是姥姥姥爷舅舅一家对爹爹就很奇怪了,每次去,他们对他都好得不行,哪里有读书人看不起商人的样儿……”
“定萍,你得记着,”华氏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有些事情,不要那么计较,不管我当初知不知道你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