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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些龙飞凤舞的字,好像又回到做中学生的时光里。每次跟好好吵架,她也总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和解。
果然,她们是很相像的两个人呢!
可是米夏这又哪是在生气呢?只是头疼啊,真的头疼。还是那么想睡觉,想美美地沉睡上一百年、一千年。
但不可以啊,“母夜叉”还活生生地站在跟前讲课呢!要尊师重道啊,要学然后知不足啊,要知不足然后自反啊。
身体怎么还是不听使唤在慢慢往下沉呢?视线终于渐渐模糊。分明听见谁在大声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却怎么用力也没办法睁开眼睛。
一定是周公太想念米夏了吧?
梦境里,和大家坐着古老的电缆车去遥远而陌生的地方。米永生、米修、子彦、安翼、好好、林感、易伯伯、易妈妈,还有一个长相可怖的中年司机。
米夏是第一个下车的,告别了同行的每一个人。
可是双脚才着地,车子便绝尘而去。这才发现自己所有的行囊都落在了上面。
下车的地方没有人烟。皆是些长相古怪的动物,大象、猩猩、长颈鹿、火鸡,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来的。
每一双眼睛都透着清冷、犀利的光。
甚至,从某些反光的物体里,我看见自己的头顶上也生出了两只兔子耳朵的阴影。只是阴影,很浅淡的阴影。
那么诡异。
隐隐约约,听见有谁在哼唱,关于鸢尾的诗句。
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清晰。直至最后,类似耳语。
小子砚突然地出现在跟前,睁大着幽蓝的眼睛。嘴角却含着明媚的笑容。
没错,它在笑。
然后小小的身体开始不断膨胀,演变作闫好好的模样、简雅的模样,然后是伊雪的模样。那就是伊雪,尽管从未见过,却清楚地知道,那是伊雪。
她们都笑着。很明媚地笑着。
逐渐靠近。
米夏却分明感受到一股寒意。
沿着路边缘,一步步地后退,再后退。
终于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面去。像是无底洞的深渊。除了被迫接受身体急速不断下坠的恐惧,什么也做不了。
大叫着惊醒,已是一身薄汗。
寝室里亮着暖暖的灯光,窗外漆黑一片,模糊了时间。
“终于舍得醒了吗?”简雅递来温水和药片,笑容可爱。“你刚好睡了十一个小时。”
“我怎么了吗?”
“发烧。”她伸手过来探测我额头。“不过现在看起来应该没事了。”
她走到桌边,打开保温盒的盖子,白白的热气瞬时喷薄而出,空气里隐隐有了小米粥的香气。
肚子就不争气地叫嚣起来。
她亦毫不给面子地大笑。一边将粥小心翼翼地倾倒进碗中,一边还不忘挖苦,“妞,你怎么真跟头猪似的!睡饱了就想着吃。”
我没有反驳她。事实上,米夏就是有这么一毛病,吃饱了就想睡觉,睡饱了就想进食。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们人呢?”我接过她手中的碗勺,环顾四周。
“在教室晚自习。”她一屁股重重坐到旁边,小床不堪重负地颤抖了几下。“你以为现在还早呢?都八点了!”
这样推算起来,米夏岂不是早上九点就晕菜了?
“是你把我弄回来的啊?”
“哪能!是‘母夜叉‘啦!还真看不出来平时这么死板板的一个人,原来还挺有正义感的。见你晕过去,立马飞了手里的粉笔擦,直接PIA在学生脸上也顾不得,扛起你就直奔医务室。还真难为那一身肥膘,抖得跟‘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窝瓜似的。不过挺可爱。哈哈哈哈……”
我无力地翻翻白眼,实在找不到这次的笑点在哪里。她却可以一个人足足笑了十来分钟。
真的很难想象,眼前如此神经质的女生曾经还有过一个诗意到骨子里的名字——伊雪。
可就算是伊雪,那个深深伤害过子彦的伊雪。此时看着这样没心没肺的笑容,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恨意来了。
第六章 消失的,不过…
我说,“大爷,你真的决定要去法国吗?”
她终于敛去笑意,很爷们地耸耸肩。“服装设计。我肖想很久了。难得这次决定下来,当然要去!”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手续也是昨天才刚办好。说早了,就你那林妹妹的情怀,一定会把大爷我待在这里最后的日子都折腾成灰色。那还能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再说了,万一签证办不下来,还害大家空悲切一场,多罪过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详装埋头喝粥来逃避这随时可能冷场的气氛。
“咳咳……妞……你昨天是不是跟阿彦吵架了?”
“没。”
她拍拍胸口,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大口气。“我想也应该是这样,跟他哪能吵得起来啊?到最后一定是把自己给憋气死。”
是啊,跟他哪能吵得起来呢?
我想了想,终究还是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不然不用到最后,我现在就能憋死。
“大爷,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离开易子彦?他不够好吗?还是他做错什么事了,让你都不能原谅他?”
她微微一鄂,然后低下头去,再看不清晰表情。待重新抬起脸来,又是满面比日光还要灿烂的笑靥。
“可能就是因为他太好了吧。成绩好、体育好、音乐好、性格好、素质好、长相好、背景好,什么都好,好得不像正常人。所以他有那资本把一切都看得很淡。”
她抓抓微乱的短发,笑容多了些腼腆。“他的爱太理性,不会奋不顾身。但我不是。无论是感情还是生活,我都希望能够热烈一点。就像你不能想象要小S跟唐僧谈恋爱一样。我甚至都不知道,一开始是怎么会喜欢上他的了。”
她深深地呼吸,似乎不那样做,即时便会自嘲得窒息过去。“对于他,好像什么东西都能唾手可得,不用经历很多曲折坎坷。所以他不会懂我为了筹钱去法国,必须一边读书一边做兼职的心情。平面模特薪水相对高,做得好的时候,一个小时就有两百多块钱。但那还是远远不够……”
“可是你看,他要搞乐队、做音乐,就有现成的房子给他整成工作室,我为了我的梦想却不得不付出很多代价……有时觉得不平衡,也会生出些仇富心理来。不过,我也并没有觉得那样有多好。自己的梦,要不是靠着自己亲力亲为地做,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并没有说为了亲力亲为地做自己的梦,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可是光想想现在那么多女孩子为了出名去做平面模特,遭遇过多少骗局?!
这个圈子终究太过复杂,哪是一个才大一的女孩子可以单枪匹马地去挑衅?可简雅现在能够坐在这里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就知道那时的她一定经历了太多太多了。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离开他了吗?”
“对啊。不过,本来还期待着会不会因为这样就可以看看他抓狂的样子。可惜,那家伙根本就是个看破红尘的老僧,还是照样气定神闲地过日子。如果我那时也来个‘剪不断、理还乱’,最后不是抑郁而终,也一定会人格分裂!”
“有那么夸张吗?”原本该是段疼痛的经历,却依然被她形容得像场轻喜剧。
易子彦有那么像老僧吗?明明那时自己被落在鬼屋里面,他有很紧张很紧张地跑来“解救”啊;明明那时自己差点被车子撞,他有很勇敢很勇敢地甘当肉垫啊;明明那时看见艾溪回来,自己当鸵鸟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的时候,他有很害怕很害怕不被米夏依赖啊……
哦,不对。当被不小心撞见泡澡的时候,他很冷静哦;收到恐吓信的时候,他也很冷静哦。
“真的!就有那么夸张。”简雅的表情努力着认真。“所以,大抵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易子彦这辈子都不会变疯子。你可以放心。”
我终于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她也笑。可爱而真诚。
其实多想告诉她,易子彦不是不会伤心难过,不是不会抓狂跳脚,只是太骄傲。
可即使说了,除了徒增感伤,又能够改变些什么吗?
“你看,原本我们都已是无瓜无葛的两个人了。偏偏又遇到你米夏,还变成了好朋友。发挥一下你的小资精神,是不是又可以想出很多让人蛋疼的句子来了?”
“不蛋疼。”我上前紧紧抱着她。“大爷,我很高兴我们在情敌的革命战争里错肩。”
“哎——”她拍拍我的后背,语气变得老气横秋。“妞啊,年轻的时候谈恋爱就该激情一点。像你们年纪轻轻就跟两杯温吞水似的,老了以后都没什么好拿来回忆了。”
那时想起闫好好的几句名言来:
两个人在一起,无伤大雅的小吵小闹利尿、通便、助减肥。若是长期风平浪静,那一定是在酝酿一场空前绝后的暴风雨。
我说。“简雅,你跟好好一样,都像不会冷却的沸水,总有用不完的热情和活力。你们想大笑就会大笑,想生气就会生气。可是米夏习惯把很多事藏在心里。那是天生的、强生的。即使知道这样不好,也改不过来了。也不怪好好一直说自己‘闷骚’……”
“其实闷骚呢也分个三六九等。像你,虽然什么都不说出来,可也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目了然。就归于那低层次的闷骚,不算太严重。”
“谢谢你的安慰。”
“是真的。”她神情严肃,像要急切地证明什么。“做沸水不好,太热烈、太直接。当所在乎的两种因素发生冲突时,往往会先搞疯自己,然后做出些无法控制的事情来。万事有利有弊,没什么好 批评,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所以,我很好,不张狂、不喧闹。这样也很好。
是不是?
第六章 消失的,不过…
简雅留在恋城最后的那些日子是透明色的。
五月的天空奇迹般地没有到来一场雨。
两个人,依然每天七点三刻起床。不梳妆、不挑衣,只练就了飞快洗脸刷牙的神功。然后拿着几片面包、一盒早餐奶奔向教学楼去。
也总是能够准时地踩着铃声走进教室,坐到最后一排。接着,开饭。
默契地,谁也不提“分别”、不提“法国”、不提“服装设计”。努力着简单而快乐地生活,把这样的一天又一天Qī。shū。ωǎng。,过成一部若是未来想起能够满含笑意的校园DV剧。
可是,无论剧情有多美好、多不舍,终究还是会走到结局啊!
简雅离开的那天还是六月初。
机场离以前的那个家并不太远。米夏甚至记得,小时候常常与米修一起被米永生带着来这里看飞机起飞。
那时很傻,以为飞机和流星一样,能够带走烦恼、能够实现愿望。
于是每天放学后,就会跑到楼顶上,对着天空痴痴地等待。
飞机啊飞机,我今天过得很不开心。数学考试只拿了85分,被老师批评了。我希望下次可以考100分……
飞机啊飞机,我今天过得很不开心。妈妈带我去把长头发剪了,好难看。我希望头发可以快点长回来……
飞机啊飞机,我今天过得很不开心。易伯伯带米修和子彦哥哥去游乐园玩,却没有带我去。我希望他们下次能记得带上我……
当某一天,在新闻里看到了飞机失事的意外。米夏就在想,是不是自己的烦恼太多了,愿望太多了,飞机承受不了了,所以发生了意外。
但我不敢去向爸爸妈妈求证,怕他们责怪自己。然后把米夏送到警察叔叔那里去。
于是,只能自己偷偷改掉了这个坏习惯。
可是飞机啊飞机,我今天真的很不开心。我的很好很好的好朋友简雅,她就要去法国了。法国是一个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希望她到那里可以很快交到新的好朋友,可以过得开开心心,一直一直的……
我说,“大爷,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记得没事就多打点电话。哦,不行,国际长途很贵呢!那你要记得给我写邮件哦。我会天天登录进去看。如果你实在想念大家,就打个飞的回来看我们。机票我给你报销好不好?”
大厅的广播里正在发布前往法国的航班开始登机。
她大大地拥抱我,然后丢给旁边的易子彦,语气拽拽。“看好你家丫头,别让她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哭得跟孟姜女似的。”
然后用力地吸吸鼻子,头也不回地朝登机口走去。
“简雅!”易子彦喊。“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疾走的背影微微停滞,背对着向大家挥了挥手,终于消失在视野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来。
再见,伊雪。
再见,简雅。
那个六月的午后,18岁的我开始渐渐懂得,其实每一个人都会有如此落寞的时刻。
她不要最后的聚会,不要许多人送别。很多年后再去猜想简雅那时的表情,一定是溢满了倔强的泪水。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米永生安静地发动车子。
飞往法国的航班在身后轰轰然起飞。
第一次发现,原来那声音也可以那么悲伤,竟能把一个人的心都震疼。震得再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