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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志轻笑道:“那正好了,我正想出来看看四周的地形地貌,看看可有什么能用之处,既然柳师兄也睡不着,不如我们结伴一道走走,柳师兄也好给我多讲一讲。”
柳顺意嗯的一声,点头道:“好。”两人便顺着山崖边的小道向下走去,走了一会,杨宗志忽然转头问道:“对了,先前我听柳师兄说话,说到这长白山分为南坡和北坡两段,这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山道漆黑,两人走的极慢,试探着踏实了脚步,才会踽踽向下走去,柳顺意盯着脚下的步子,轻轻回话道:“哦,我们长白剑派坐落在群山之巅,下山路却只有两侧,顺着南坡下去,沿着官道可直达关内和北郡,顺着北坡下去,却是通向极北漠河镇的要道,过去有那么几次,官府大军也曾经打上了我们长白山主峰,可是我们都事先逃走了,只留了一座空宅子给那江平,他的官兵不得越界,所以只能在山巅上苦等着,等到我们在北地整顿完毕后,再回来与他一战,他们要么粮草不济,要么是日久难耐,最后总被我们又赶了回去。”
杨宗志呵呵笑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总觉得突兀的紧,两边人马交锋八九次,这一方竟然百战百胜,从未尝过败绩,这事情总是难得的蹊跷。嗯……所以这次江平借到大军之后,首先想着将北坡下团团围住,好断了咱们的后路,这才用大军正面主攻,乃是用的瓮中捉鳖的法子啊。”
柳顺意低声苦笑道:“如何不是呢。”
杨宗志心下一动,又开口道:“柳师兄,左右现下无事,不如你带我去北坡那面看一看,可好?”
柳顺意点头道:“好的。”便拢身出来在前引路,两人顺着山崖的小道走了一炷香时辰,穿过费沧居住的那个石洞,才来到个荒芜的山坡后,这里人迹罕至,四周不见烟火,幽静中听着北方呼啸,更是凄厉的可怕,杨宗志站过去走到悬崖边,凑过脑袋向下瞧了几瞧,依稀能看清楚山下怪石嶙峋,这北面的山坡比起方才南面那边,可就陡峭的多了,山壁几乎是垂着落下去,蜿蜿蜒蜒的山道若隐若现,盘旋不已。
柳顺意站在他身后,紧盯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心头一苦,暗念:“师妹对杨兄弟他定是死心塌地的了,而且……就连师父和师娘都对他属意的紧,师妹啊……顺意又怎么能忘得掉你?”
抬头看杨宗志斜过身子看向山下,头顶上积满了白雪,若不留意的话,远看上去,只以为是山崖边的一块侧立的岩石罢了,柳顺意心头一动,一个声音忍不住对自己呵斥道:“柳顺意呀柳顺意……此刻周边一个人也没有,而杨兄弟他站在山崖边查看地形,对你半点没有防备,你若是……你若是轻轻伸手过去向前推一把,他就……他就……哼哼,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天下间也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师妹她更不会被人家给抢走了,对……对么?”
如此一个念头窜上心头,柳顺意竟感到有些口干舌燥,暗暗咽下几口唾沫,只觉得自己一时呼吸困难,头晕眼花的甚是难过,可心内怦怦乱跳,咚咚的在耳边轰鸣,这摄人的声音在心底里来来回回又大声的说了好几遍。
正在这时,杨宗志忽然伸手向下面漆黑的山崖中指去,对着山崖下道:“柳师兄,那边就是北坡下了罢,江平的大军……可是驻在那边的山坳里?”声音在山崖下的四壁间回荡,再听到耳中时已是小了许多。
柳顺意牙关紧咬,牙齿间吱吱作响,他脚步艰难的向前走了两下,来到杨宗志的身后边,也装作凑过脑袋的看了下去,杨宗志站在前面看了好一会,山风吹起了他的发角和胸前衣襟,他猛地沉思踌躇道:“咦……奇怪的,江平既然明知道后山有退路,又怎么会……又怎么会?”
他凝住眉头,恍惚觉得有件事情颇为怪异,无法解释,但是一时还未曾领悟过来,到底是哪里奇怪,正要转头去问柳顺意,忽然听到身后……噗的一声大响传来,恍惚着就在自己的耳根子后响起,震得自己的耳鼓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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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大家都有一些疑问,慢慢顺着情节会一一揭晓的,现在不必多说。
第四百七十四章 封山 之四
山风凛冽,杨宗志将身子半探出山崖向下查看,心中嘴角念念有词,忽然听到身后耳边啪的一声脆响传来,这声音极为清脆响亮,刚一响起便在山壁间来回震荡,杨宗志何等的耳聪目疾,赶紧转过头来向后一看,却是惊得一时张口结舌。
晃眼看过去,黑乎乎的天幕下,白雪盈盈飘落头顶,那温文尔雅的柳顺意站在自己身后几尺处,和善的脸颊上一片狰狞恐怖之色,而他此刻似乎是扬起自己的手掌,在他颇为俊逸的脸颊边狠狠的抽了一记,声音随着风声传来,那脸颊上却已经是青一道,紫一道,扭曲难看之极。
杨宗志大惊的嗔目道:“柳……柳师兄,你作甚么?”
耳听到柳顺意痛苦难过的大吼一声,剧烈喘息道:“我……我……我……”
杨宗志微微皱起眉头,转过身扶起他的胳膊,低头见他口中喷薄出大股大股的热气,热热的泪花却是顺着青肿的脸颊边淌落,杨宗志心道:“怎的回事?难道是……难道是中了魔?”
柳顺意多年来在长白剑派作见大弟子,费清和董秋云对他也素来满意,无论是江湖身份地位,还是人品武功,俱都是上上之选,兼且他性格温和沉稳,谦谦君子般与人无争,更是让人觉得他易于亲近,相互间少了许多隔膜,杨宗志低着头见他此时痛苦的垂头喘气,仿佛是哮喘发作,双拳紧紧的握住,手背上青筋直冒,却又溢出了冷汗涔涔。
杨宗志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柔声道:“柳师兄,你……你好些没有?”
柳顺意不敢抬起头见人,而是羞愧的俯下脑袋哽咽道:“杨兄弟,你……你半夜跑到北坡旁,一心想着法子解救我们长白山上下数千人性命,而我……而我却在你身后妄图加害你,我……我柳顺意真是猪狗不如,羞于做人了。”
“啊……”杨宗志大吃一惊,踌躇道:“你要害我……你为何要加害我?”心中念头翻转,又若有所思的问道:“可是你今日早间下山的时候,发生过……发生过什么事情了不成?”
身边狂风怒吼,两人结伴站在山崖边,一步之外便是万丈深渊,人若是落下去,顷刻就会跌的粉身碎骨,杨宗志听了柳顺意的话,忍不住回头向身后瞥了一瞥,心中也升起一股后怕,倘若方才柳顺意这一掌不是打在他自己的面颊上,而是打在自己的背脊上,自己此刻便早已跌下了万丈悬崖,也许就连哼一声也是做不到,便落得尸骨不存。
如此一想,杨宗志的背后不觉也浮出一层冷汗,额角上湿漉漉的泛出汗珠,他低头看柳顺意喘息稍稍平静,便不着痕迹的将他拉到山崖边靠内侧一些的地方站定,俯身道:“柳师兄,你好了吗?”
柳顺意倏地抬起头来,擦干眼角的泪水,嗫嚅道:“杨兄弟……我……”
杨宗志笑道:“天下间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柳师兄你若是碰到什么为难事了,不妨在这里都说出来,咱们想办法合计商量便是,你若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也担保决计不对旁人提起,可好?”
他一边柔声说话,一边看柳顺意面返犹豫之色,便点头又道:“柳师兄,我们相交已久,小弟我对你颇为欣赏喜爱,你的性子温文知礼,而我自小便是偏爱胡闹,我总想如爹娘师父他们所愿,作一个柳师兄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可这天性如此,我却是半点也做不出来。而且过去这些时日,柳师兄对我甚为照拂,我和幼梅儿能如此相聚在一起,倒要多承柳师兄你的几番暗中相助,今若是碰到什么事情难以决断,不妨也和我一道作个商量。”
柳顺意越发听得惭愧,低头道:“杨兄弟,你切莫再要出声夸我了,你……你再多说几句,顺意实在……实在更加难以面对你,我今日害你……我今日害你,只因为我对师妹她起了贪念,我自少时便爱慕师妹,可她却一直将我当做大哥哥一般对待,我守在她身边十来年,眼见着她从一个头梳短髻的小姑娘,长成了现在这娇滴滴的妩媚佳人,心中对她的痴恋却从未减少过半分。”
杨宗志震惊的哦了一声,恍惚着道:“原来如此,咦……那为何过去柳师兄你却还要多番撮合我和幼梅儿,嗯,我还记得,有一次在北斗旗的后院中,你还跑来跟我说幼梅儿小时候身子骨不好,让我对她多多迁就一些,还有后来……我幼梅儿说你们一道去武当山参加天丰师兄的婚典,这也是你的主意,柳师兄,那天在北斗旗分别之际,你在我身边听到青松道长邀约我去武当山,当时你若是不想让我和幼梅儿碰面,又怎么会劝说费叔叔他们一道跟着同去,这……这倒是奇怪了。”
柳顺意苦着眉头道:“顺意喜爱师妹,这事情只是藏在顺意心底里的秘密,师妹她从未对我滋生过爱意,自从江南岸与杨兄弟你相遇之后,我看师妹古井无波的脸上不时荡漾起羞答答的笑意,时而蹙眉,时而嫣然巧笑,每日过的端得生动活泼,我便知道……我便知道,师妹她从未开启过的芳心,却是已经为杨兄弟你打开了。”
柳顺意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神思恍惚的径自又道:“跟着下来,我们一道去了北斗旗,我见师妹她又换了副颜色,每日里伤心凄切无比,明明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却还要在杨兄弟你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笑颜来,我这心里便和刀子剜过了一样,忍不住了,我才来找你说那些话。”
杨宗志嗯的一声,叹息道:“是我不好,那段日子我总是躲着幼梅儿,害怕与她情丝纠葛,的确……的确是苦了她了。”
柳顺意道:“然后在武当山上,杨兄弟你被天丰打下了山崖,师妹蹲在山边痛声大哭,我站在她身后看得心痛极了,师父和师娘将师妹带回长白山,我眼见着师妹慢慢好转过来,心头不禁起了妄念,我自想:‘杨兄弟你说不定这一跌下去早已死了,师妹她……她虽然悲痛,事后却可以慢慢将你忘却的。’再看师妹回山的路上,哭了几场过后,便不再哭,而是若无其事的陪着我们赶路,我不禁又想:‘看来师妹总算将杨兄弟他忘掉了,明知道他死了,再若伤心只会徒自乱神。’因此我对师妹她愈发体贴的照顾,只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将杨兄弟你取代掉,直到……直到师妹回山之后,她面上虽然淡淡的不说什么,可是却又每日从早到晚的站在山崖边等你找过来,我去探了她几次,师父和师娘也多番游说,可她半点主意也不转,而是立定了决心,我站在她身后看得久了,这才明白,她根本没有将杨兄弟你忘掉,却是将你镌刻在心底,她不悲伤,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你死掉了,师娘不许她下山去,她也丝毫都不辩驳,是因为她真真的相信你一定会上山来找她,哎……”
杨宗志听得一呆,柳顺意口中所说之事,他前几日听到唐小婕说过一些,可唐小婕毕竟是道听途说,知道的极为有限,再加上那天时间紧迫,此刻骤然从当事人柳顺意的口中说出来,他不由心头微微震撼,暗想:“幼梅儿……这……这傻丫头。”
柳顺意感慨的道:“前几天杨兄弟你果然找来了,我和几个师弟们骑马看到你在山谷中制服惊马的场面,我那时心底里六神无主的,便下意识去找师妹,哪知道她一听却是大喜过望,忙不迭的催我一道来寻你,我这才是偷偷的死了心,暗想师妹这一生都无法回心转意的了,所以我趁师娘不注意,吩咐了几个师弟在你进山门的时候,对于手下留情,我……我真是爱煞了师妹,只要是她喜欢中意的,我也会逆着心思满她的意。”
杨宗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意兴索然道:“柳师兄,原来你这般深爱幼梅儿,与你比起来,我……我才是自惭形秽的紧,况且我身边除了幼梅儿,还有好些个万里难寻其一的女子跟着,倘若不是我现在也爱幼梅儿爱得发狂,真真是没有颜面与她相对,但是此刻谁若是劝我将幼梅儿让出来,那是……那是想也休想的,柳师兄对不住,虽然你的心事我满怀敬佩,甚至觉得你痴心痴情的极为难得,可我既然答应了幼梅儿和她一生在一起,便不能对她有半个虚字,谁若是要跟我来抢,我便放他不过。”
杨宗志前半句还颇为感念,说到后面忆及费幼梅那艳绝人寰的小脸蛋,和对自己的满腹痴心,话音一转,顿时变得桀骜难驯,柳顺意听得一愣,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男儿,如此一来我就真的放心了,方才你站在山崖前时,我看着你的背影忽然心生歹念,脑子中有几个不同的声音吵架,有的说:‘你杀了杨兄弟,幼梅儿怎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