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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咱们当然比不过。”
杨宗志笑道:“是了。”转身将空茶杯放在了左手边倩儿面前的桌上,再拿起另一个空茶杯,放在手心中把玩,又道:“那我们的兵器装备,和蛮子们又高下如何?”
朱晃摇头道:“蛮子的兵器装备我没见过,但是咱们的兵器有限,大多是我和忽日列兄弟从北郡四周一些打铁匠那里采买过来的,制作精良绝对算不上,只能说勉强称手,远的不说,就拿杨兄弟你要一根长铁枪,我找了好几个地方,也没见到你说的那种尺寸规格,杨兄弟,你过去在朝中做官,朝中大将的兵器往往量身打造,不惜耗费重金,咱们手里的银子不多,为了这些破铜烂铁,也大概花的七七八八,所剩无几啦。”
众人听得心头一叹,义军装备简陋,几十万两白银,既要购置数千人的粮草棉被和行军帐篷,又要打造利器兵盾,显然捉襟见肘,新加入的三千山贼们,大多数手里还拿着过去的柴刀,木棍,看着极为寒碜,更别说配备战马,那当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想。
大家想的垂头丧气,杨宗志左右看看,又哈哈笑道:“是了。”便将手中的第二个茶杯也放在左边,紧挨着第一个茶杯,这才随手拿起第三个,放下鼻下缓缓转动,沉吟片刻。
到了这时,颜飞花等人渐渐也明白过来了,他这是在分析敌我双方的优劣势,想要取长补短,可是……放眼看过去,他们这一边尽是短处,又哪里有什么长处可以发挥。
杨宗志抬起头来,看了看木栏外的天色和柔雪,低声问道:“还有,若论单兵作战实力,咱们和蛮子又怎么去比?”
白老大坐在角落中,嘴唇嗡地似乎想要说话,他前面的忽日列径自开口道:“比不了的,这六千义军都是我亲手操练,他们的战力我一清二楚,杨老弟,过去我和你在吐蕃国大战,你所带领的兵马都是正宗的朝兵,训练有素而又整齐划一,只要将令下来,人人抛洒头颅也在所不惜,可是眼下咱们这义军嘛……嗯,至少是比不过洛都的朝兵,你前几天说过,以朝廷兵马和蛮子交战,多少年来,南朝尚且胜少负多,由此足以证明蛮子兵强马壮,这两厢对比,咱们的义军更是有点……”
忽日列话说到这里,嘎然而止,盖因再说下去显得有些挫伤士气,可事实如此,他总不能闭着眼胡说。白老大坐在他身后,紧张弓起的身躯缓缓的沉下,经过一两日练兵以来,他自觉过去那些懒洋洋的兄弟们大有长进,已经基本上可以作到举止统一,进退有度了,所以想要邀功说话,在杨宗志面前开个脸。
但是听了忽日列所言,他才知自己有如井底之蛙,见识浅薄,自己取得的这些微末功劳,根本入不了人家法眼的。
杨宗志转头看大家一脸木然,哈哈一笑,又将第三个茶杯也摆在了左手边的桌面上,乍一看上去,左边三个,隔着桌缝的右边却是一个也没有。
杨宗志沉声道:“大家说的这些都没错,现如今,咱们处于全线劣势,这不必讳言的。但是咱们也不用妄自菲薄,古往今来两军正面相交,以弱胜强的战例总是不少,为何?只因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再弱的一方,也有他未被发觉的优势处,只要善加利用,委实就不能翻云覆雨,转弱为强。”
众人听得心头一振,大家聚在幽州城,而没有听说蛮子强大四下散去,便是因为还有杨宗志在,大家对他的过往经历太过敬畏,甚至到了笃信迷信的地步,只要看到他那俊朗的脸颊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大家不觉心头稍安。
李十二娘站在众人的外侧,高高的踮起脚尖,害怕听漏了只字片语,直到这时候,她才忍不住发了话,嗫嚅道:“那杨公子,你说说,咱们……咱们义军有什么长处?”
杨宗志呵呵一笑,这李十二娘入了义军不过一日功夫,这会子说话时,已经是一口一个咱们义军,叫的甚为亲切。他展手在桌面上端起第四个茶杯,放在大家眼前,道:“咱们人少,可调度起来灵活有余,咱们重兵器少,亦可说累赘不多,行军作战起来可进可退,不必在乎骏马辎重难以携带,是不是?”
他说话时,将手中的茶杯便要放在右手边,颜飞花伸出一只嫩白的小手儿止住他,蹙眉娇声道:“慢着,你说说清楚,跑得快……能是什么长处,难道要咱们见了蛮子的面,转身就跑不成,那还聚在一起谋什么大事?”
余人一起点头道:“就是。就是。”
杨宗志笑道:“机动灵活或许算不了什么厉害的地方,但是……这要看用在什么时候,蛮子兵如果倾巢而出,十二兵马军像大山一样,黑压压的叠在面前,那我们就算人人长了八条腿,恐怕也是无济于事,不过眼下蛮子当头派来了先锋队,那又另当别论了。”
他微微吁了一口冷气,将茶杯从颜飞花酥嫩的小手儿中抽出来,放在右手边,再道:“先锋队最多一万八九千万人马,虽然比起我们仍然多了一倍有余,可是他们的领兵大将尚且要携带行军图在怀中,证明他对我们北郡的地形地貌所知有限,而我们这里都是土生土长的北郡人,想要在他们行军的线路中,提早设下埋伏,辅佐阵势侧面一攻,还是做得到的,只要我们配合的好,便一定能折掉他们这对羽翼,叫蛮子也不敢把咱们小瞧了,争取更多的时间筹集人手。”
杨宗志话音一落,眼见着楼上诸人个个蹙眉细思,显然心有所动,忽日列拍手道:“好主意,那咱们要如何行事?”他始终不是南朝人,对这周围的地势地貌了解有限,若不是上一回从关外归来时,杨宗志对他说起太行山四周的地形,他或许都不知道这幽州城到底坐落在何方。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具体的,咱们还要再商议一下,昨天听可儿说了那边军营的动静,我便产生了这个想法,切实如何去做嘛……”正说到这里,酒楼边蹭蹭蹭跑上来一个军士,抱拳道:“杨兄弟,下面有人来找你,说是有急事求见。”
杨宗志哦的一声,心头一动,转身从酒楼边的木栏杆望下去,见到酒楼正下方的空地上停了几匹骏马,马上人穿戴甚为厚实,从头顶看下去,冰雪覆头,便看不清楚人脸,只能见到他们穿的有黑有白,恍如黑白无常,他点头对众人道:“我先下去看看,大家不妨在这里多想片刻。”
跟了军士下楼,来到一楼的木梯下,忽然心想:“我到这幽州城的事情,也不过短短十来天,谁会……找到这里来?”他按捺下心头的疑窦,背着手走到大门外,迎面一阵凛冽的北风卷过,荡起细雪冲面而来,激得他衣炔发梢向后涌起,杨宗志眯着眼睛看过去,见到原来是五匹高高的骏马立在面前,当先的骏马上坐着一个白裙翻飞的女子。
那女子的身材颇为标致,可惜脸庞被厚厚的绢巾盖住,遮蔽风雪,只露出一双妙媚的晶莹秀眸,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看,甫一看见杨宗志走出酒楼,那双圆圆的美眸霎时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仿佛在眼前亮起两盏明灯,行路人走过这里,便会忍不住驻足下来观望,心想着有这么漂亮的双眼,那这姑娘长得定然差不了啦。
杨宗志轻轻走近几步,眼神微微变得迷离,这双美眸他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再见这姑娘穿着白裙子,胸前绣了火凤呈祥的图案,随风荡起栩栩如生。
他眼神一跳,便要开口相问,那马上姑娘忽然咯咯娇笑一声,径直从马头上腾空跳下,窈窕迤逦的身躯在空中一折,扑进了他的怀中,腻声娇唤道:“大哥……我……我想死你了。”
杨宗志听的一呆,接着大喜的扯下这姑娘面上的绢巾,路边人只觉得头晕眼花,仿佛他们所有的精气神霎时被人抽走,那姑娘绢巾落下,显露出一张美貌的如同天仙般的圆圆小脸,瑶鼻高挺,红唇素婉,带着甜蜜的弧度,而她的晶莹剔透,比四周的白雪还要白上几分,漆黑的眸子弯弯,恍如谪仙降临人世,明艳照人。
“幼梅儿……”杨宗志口中浓浓的唤了一声,欢喜不尽的道:“你怎的来了?”这怀中艳绝人寰的小丫头,岂不正是长白上头那傲立如雪的冰玉仙子,他未曾过门的娇妻费幼梅,两人在长白分别不过半个多月,再见面时,却能感觉到深深的刻骨相思意味,仿佛眼中此刻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人,其他事情,只剩下彼此浓的化不开的目光对望。
费幼梅满脸旖旎的抬头看着他,伸出无暇的一只小手在他的下巴边摩挲片刻,柔柔的叹道:“大哥啊,你……你都留胡须了哩。”
这些日子来,杨宗志忙着义军的大事,对自己穿什么吃什么并未在意,因此额下留了一截短短的黑须,看着英气的面庞更添沉稳倜傥。
杨宗志笑道:“是啊。”
忽然咦的一声,又问道:“到底你怎么来了?”
费幼梅促狭的格格一笑,眯着圆圆的媚眼,依偎在他怀中,柔声道:“你这坏大哥啊,把人家的心儿偷走后,就这么远远的跑掉哩,你不在身边,人家过得六神无主,早就想着来找你啦。”
杨宗志哈哈笑道:“我也想你,想的紧。”
“是么……”费幼梅抬起素淡的妙容,朝他轻轻裂齿满足的一笑,眼神柔媚至极,她喷着口吃晕香道:“对了,看见你差点忘了正事哩……”她说到这里,从杨宗志的怀中酥软的站立起来,拉着杨宗志来到身后的几匹骏马下,杨宗志这才有余暇去打量她身后的拉人。
稍稍抬头望上去,正对面马上人扯下面罩,蓄着小胡须,却是佟乐,杨宗志笑着招呼道:“佟二哥……”
佟乐点头道:“杨兄弟,我可把小师妹交给你啦,你不知道,自你走之后,小师妹她整天茶饭不香,尽是在怨恨你不带她一道离去,师父和师娘看不过眼了,大骂说女儿不中留,那志儿就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你为他恁的牵肠挂肚?”
他模仿董秋云的语气说着话,一边和杨宗志两人哈哈大笑起来,费幼梅在一旁羞得面红耳赤,忙不迭的跺脚娇啐道:“二师兄,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却是既羞且喜,油然间抱住了杨宗志的胳膊,再也不愿松开。
杨宗志止住笑声,回头瞥了她一眼,暗想:“嗯,幼梅儿总是这么娇痴的,她和自己名分已定,便再也不用在人前扮着脸子,愈发对自己痴缠。”自江南两人邂逅相识以来,杨宗志初时只觉得她是个高傲的如同山巅白雪的小公主,与平常世人搭一句话都是不愿的,再加上那时候两人间误会颇深,她一口一个大骗子的斥责杨宗志,更是没了好颜色。
后来两人了解越久,这姑娘才渐渐放下了平素的伪装,显露出她那不含半点杂质的诚挚真情,杨宗志总是忘记不了,那个从武当山头上舍身跳下来,和自己一起挂在山崖松树边,尚且还能娇啼婉转的小姑娘,他的那句誓言,“我若再骗你一次,就让我投江死了。”兀自还在耳边萦绕。
到了现下,他们经过费清和董秋云的默许,算得上是未婚儿女,只是差了个仪式罢了,两人间心灵相通,不亚于灵犀一点。
佟乐的身边还有一个长白剑派弟子,只是对杨宗志抱了抱拳,并未搭话,杨宗志眼神一转,又看向了他们的身后,只是他的视线还未看清楚,那马上二人从马背上飞快的跳下来,掳起长长的衣衫下摆,当头拜道:“少主人……”
杨宗志心头微微一惊,放开身边的费幼梅,皱着眉头走过去,见到那两人一高一矮,正是吴铎和裘仁远,杨宗志怔住道:“你们……”忽然看见他们两人身穿长长的缟素,额头上捆了白绢,缎带一般的绢尾在脑后,被风吹得高高荡起。
杨宗志看得心头一跳,暗觉事情不妙,急忙问道:“出……出了什么事了?”
吴铎团身跪在地上,伸出衣袖抹了抹眼泪,抬头大哭道:“少主人,军师……军师他老人家,已经大病过世啦!”
杨宗志只觉得眼前一黑,又惊又悲,慌忙拉起吴铎和裘仁远二人,哑着嗓音道:“怎么……怎么会大病的,我前几日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端端的么?”
三个大男子,站在街头酒楼下哭成一片,杨宗志回想起那白发老道长的音容笑貌,仿佛历历在目,自从第一次在阴山上相见,奉送玉笛,再到其后种种,无不跟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有关,待得他在长白后山听说了自己的身世后,更是明白原来这位老人家为自己操劳了一世。
杨宗志选择决然离开那山谷,其一是觉得自己并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第二……也是不忍心再看到那老人家白发如霜,小时候,他牵着自己的手云游天下,将自己安排在滇南投师,这些记忆杨宗志虽然想不出了,但是只听到那老发道人说起,他便不知为何……笃信无疑。
眼下……老道长已仙游而去,在杨宗志的心头不吝于走了一位慈爱的长辈,他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