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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站在顾怀裕身旁的薛嘉看着顾怀裕这样维护他,心里觉得很暖和,渐渐平息了以往几次自己回薛家受到冷遇的落寞。但到底觉得顾怀裕这样子不太好,就暗暗拉了拉顾怀裕的袖子,让他适可而止。
顾怀裕侧头看了薛嘉一眼,眼底全是笑意,顿时换了温和的口气:“这次是我第一次陪嘉儿回薛家,想着礼物应该送得贵重一点,不如薛老爷把家里人叫出来,分一分礼吧。”
给薛家的礼是顾怀裕亲自挑的,每个人的份是早就备好了的。听薛嘉说薛家对他比较照顾的只有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庶姐,这次送的礼物就属给那个姐姐的最厚,其他人的礼看上去贵重,其实都是顾怀裕听薛嘉说了薛家人的喜好后故意选得不合心意的。
薛月兰被薛老爷刚训斥过心情本来就不悦,听说有礼物还颇为开心,结果拿到手后,一眼看见妹妹薛月梅手里拿的那套水翠首饰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套,顿时觉得自己手里拿的这套金玉的也不怎么样了,一向骄横惯了,直接对着薛月梅说:“月梅,你看我手里的这套比你的值钱多了,不如我们换换怎么样?”
薛月梅对比一下两人手里的首饰,觉得还是更喜欢自己的,便道:“我还是喜欢水翠的。”
薛月兰在薛家被宠得说一不二,到底是个刚到十五岁的小姑娘,顿时就生气了:“你才十三岁,连及笄都没到,要这么好的首饰做什么,把他给我。”
顾怀裕轻声一笑:“原来三小姐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啊?”
薛夫人心里暗气女儿没有脑子,等顾怀裕走了她想要什么不行,偏要在人前说出来,顿时大感丢人,呵斥了薛月兰一句:“月兰,看你像什么样子,快回你房里把这套首饰收拾起来。”
薛月兰更加觉得委屈,跺了跺脚跑了。
薛仁和薛夫人忙言明自己对于顾二少爷的礼物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顾怀裕不在意的一笑,反正他就是来给薛家添点堵,也不指望能怎么样,谁拿谁的礼物他才不关心。
在薛家坐了一会,顾怀裕不顾薛仁和薛夫人的极力挽留,二话不说挽着薛嘉便要走。还没走出二门的时候,随着丫鬟绕到一个院子前,就听见假山后冒出一个声音:“哼,他薛嘉以为他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一时侥幸嫁得好而已,月兰用不着为这种东西生气。”
然后那头薛月兰委委屈屈地哼了一声:“我的礼物肯定也是他撺掇顾少爷选的,他明明知道我最喜欢水翠的首饰,偏偏把它给了月梅那家伙,存心给我添堵呢。”
先前说话的女人声音继续道:“呵,你别看顾少爷今天陪着他上门他就多有脸了,全云城的人说不知道顾二少爷喜欢的是连家小公子,今天顾少爷来咱们家大约也是家里长辈的吩咐罢了。可恨便宜了薛嘉,就和他娘一样下贱。”
说话的是薛仁两个宠妾之一的柳姨娘所出的女儿薛月桃,比薛嘉还要大上一岁,订了婚约还没有嫁出去。高娶低嫁,薛月桃又是庶女,她的未婚夫家境比起薛家来还要差一些,更别说和顾家比了。以前知道薛嘉嫁到顾家,原本心里就有些嫉妒,也只好用顾怀裕是个纨绔来安慰安慰自己,今天她亲眼见到传说中的云城纨绔顾怀裕,见到本人比她想像的还要俊美有神,对薛嘉还百般维护,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一时没忍住话就越说越难听。
顾怀裕的脸越听越沉,直到听到那句“顾二少爷喜欢的是连家小公子”,注意力才被转移,转头一看薛嘉,果真脸都白了,心里不由就有些疼。也不管周围几个丫鬟的眼光,直接绕过假山,走到薛家两位小姐面前。
薛月桃看见顾怀裕走过来心下一喜,还没等话说出口,顾怀裕脸色阴沉地笑了笑,“啪”地甩了薛月桃一个巴掌。
这一耳光打出去,别说薛月桃了,就连跟过来的薛嘉也愣住了。薛嘉下意识就想要劝阻顾怀裕,但一想到刚刚薛月桃骂他的话,想到顾怀裕这是为他出头,就站在了那里,也没说劝和两句。
“薛家真是好教养,我顾怀裕的夫郎也是人想骂就骂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是谁低贱?”顾怀裕冷笑了一声,“最好下回别让我听见。”
薛嘉默默看着顾怀裕替他出头,看他打薛月桃打得光明正大,打得理直气壮,就算这样更像是一个蛮不讲理的纨绔子弟也毫不在乎,和这些年自己只能默默承受兄弟姐妹间的冷言冷语的场景叠交起来,多年前的那种悸动汹涌而来,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的心脏。
等顾怀裕转过身来,薛嘉主动上前一步牵住他的手,看顾怀裕先是一怔,随后面上浮现起温柔的笑意。
薛嘉对着他说:“怀裕,我们回家。”
第8章 放灯()
晚上和顾家人吃完团圆饭后,顾怀裕领着回到麟华院的薛嘉,笑笑道:“嘉儿,我们换身衣服,一会出去。”
薛嘉的神情有点茫然,晚饭都吃完了,还要去哪儿:“出去?”
顾怀裕看到他这个样子想笑,一指头点在他鼻子上:“傻瓜,云城的中秋最热闹不过了,晚上就连|城门都不闭,人们都会去云城外的姻缘河里放花灯呢。”
忽然又想到了,薛嘉一时没反应过来,想来是从小到大也没去逛过几次中秋夜会、放过几次河灯的缘故,反而心里涩涩的,顾怀裕伸手把薛嘉拢在怀里,眼睛有些湿润,语气浸着温柔:“傻瓜,以后每年中秋我都会陪你一起放河灯。”
是的,以后的年年岁岁,我都会陪着你,陪着你去看这江山我们没有看过的风景,吃遍这天下我们没有吃过的小吃,玩遍这世间我们没有玩过的玩意,完成我死前对你所有怀有却不能实现的期待。
薛嘉安静地被他抱在怀里,想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然而还是不能,心里有个地方被慢慢捂热,涌到眼眶上,将眼眶映红。
多么好的愿望。以后每年,岁岁相守。
薛嘉终于也伸出手环住顾怀裕,紧紧抱住他的腰,将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脸上慢慢微笑起来,他说:“好啊。”
两个人在灯火下,安安静静地相拥,岁月静好。
云城外有条姻缘河,求姻缘便可夜里来河里放灯,这是云城的一大特色。
原本这河不叫姻缘河,是叫卞梁河的,但是求姻缘的人来得太多,人们就慢慢地都改了口。
到了中秋和上元前后的时候,姻缘河里最是热闹,云城内外到处是远道而来求姻缘的人,四周都是卖河灯和小吃的小贩,大人们穿梭来去,孩子们嬉打笑闹,看上去红映映的一片繁华。
顾怀裕和薛嘉两个人出来,就带了顾怀裕的小厮长林和薛嘉小厮阿北两个人。顾怀裕亲手提着他提前准备好的描龙画凤银箔贴纸的两盏灯笼,递给薛嘉一个,随后毫不避讳地挽着薛嘉的手,走过云城繁华的第一主街洛华街,向城外走去。
云城里有好多人是认识顾怀裕的,一路看见他亲密地挽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的手,不由地都窃窃私语。刚出了城门,顾怀裕就碰上了一群熟人,恰恰是八年前最能和顾怀裕厮混的一群纨绔。
顾怀裕刚回来没几天,根本没想过去找曾经的狐朋狗友,至于他们给他发了帖子让他中秋节一起出来玩也直接无视掉。谁要和一群早就不熟的人没事瞎扯,他和自家媳妇儿逛都来不及呢。当年就是他们每每在顾怀裕和连采玉之间起哄,让顾怀裕总觉得自己的爱情是有一个地方接纳的,有一个团体支持着的,和家里对抗的决心就更重。更何况当年顾家大难,这些曾经一起玩过的朋友没有一个指的上的,他看都不想再看到那些人一眼。
他不去找他们,他们却都笑嘻嘻地围了上来,不怀好意地盯着薛嘉看,眼里的目光昭然欲揭。中间有一个是家里暴富后新混进这个圈子的,就连连采玉也没见过,更何况是薛嘉,更兼极为没有眼色,听说了顾怀裕迷恋连采玉的事情后,就想当然地以为顾怀裕挽着的人必定是连采玉,就陪笑着道:“这位想必就是连小公子了吧,以前没有见过,小公子果然是风神俊骨,名不虚传,怪不得顾二少舍得丢下我们,原来是会佳人来了。”
另一个纨绔在圈子里玩得颇深,自然认得这人不是连采玉,哗地甩出扇子架在那位仁兄面前,嬉皮笑脸地看着顾怀裕:“王家小子别瞎说,这位可不是采玉,不知道是顾二你从哪个南风馆找来的好货色?啧啧,这身段这气质,顾二你玩厌了送我好了,我不嫌弃你。”
顾怀裕见他们走过来,原本还想着敷衍一二,并不想和他们撕破脸,一听到这句话脸彻底黑下来,握紧了薛嘉的手,对着刚刚说话的纨绔冷声道:“这位是我的夫郎,欧阳建你嘴巴放干净点。要是你再这样说他,我看顾家和欧阳家的来往也没必要继续了。”
饶是那个叫欧阳建的公子哥从风月场上几番打滚过来,看尽人世百态见怪不怪,这时也禁不住架着折扇愣在了那儿,更别说那其他的几个人了,全都张大了嘴巴,打量薛嘉的目光全都从轻浮变成了惊愕。
一年前顾怀裕成亲他们倒是大部分人都去了,可是平时顾怀裕和他们相聚从来也没有带过薛嘉,再加上他们和薛嘉不过见过一面又不相熟,一年没见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怎么会想到顾怀裕中秋赏灯带着的人竟然是他的正牌夫郎?
其实他们想得倒也没错,如果顾怀裕不曾重生,他带着的人怎么会是薛嘉?八年前的中秋节,他约出来后来一起碰上了这一伙人的那个人,就是连采玉。
还是欧阳建反应迅速,当即换了一张脸,对着薛嘉笑得温文尔雅,收起折扇微微一躬:“薛公子,得罪得罪,不知道你是顾二的夫郎,这厢里给你赔礼了,刚才那些混话你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薛嘉扫了他们这群人一眼,眉眼微微垂下,脸上神情冷淡:“无事。”
听见欧阳建给薛嘉赔罪,不知怎么顾怀裕反而觉得更加气闷了,看见薛嘉对他们脸色冷淡,心情倒是好了很多。他面上不显,依旧沉着脸对欧阳建道:“这次也就罢了。我们现下要去河边放灯,就恕我不奉陪了。”说罢也懒得看那群人的脸色,直接将一只手揽住薛嘉的肩头,揽着他绕过这群人朝外走去。
顾怀裕前脚刚一走,欧阳建旁边的一个公子哥一拍他肩膀,笑道:“啧啧,看样子顾二移情别恋了,采玉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欧阳建盯着两个人的背影笑了笑,看上去颇是意味不明:“看样子是这样,不过也未必未必。”
那人愣了一下,又笑着拍了下欧阳建:“什么‘是这样’,什么‘未必未必’,你在这儿给我打什么哑谜呢?”
心头浮过连采玉私下里和城主之子萧烈相约的场景,欧阳建忽地大笑着揽过那人肩膀,神情放旷不羁:“哎呀,管他呢,再怎么样那也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管他,我们喝酒去。听说今晚香海雪庭推出了新酿的千金酒,斟头杯酒的就是那里的第一美人婴雪,咱们也去看看如何?”
这是正是云城外最热闹的时候,人们纷纷从城里涌到这里来赏景放河灯,城外一片繁花似锦的场面,到处都是节日里喜庆的气氛,就连平时里羞涩的小情人们此时也都大大方方地挽着拥着,一对一对亲亲密密。
薛嘉被顾怀裕带着走到河边,只见顾怀裕把自己手里的灯笼递给长林,从薛嘉手上拿过他那盏灯笼递给了阿北,然后从长林手里拿过那个带了一路的黑布包袱,取出东西后把包袱丢给长林,对着长林阿北两人道:“你们自己去玩吧,不必跟着我们俩了。”
阿北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薛嘉,犹疑道:“可是。。。。。。”
却被高高瘦瘦的长林拉了一把,对他窃笑道:“唉,有二少爷看着呢,你有不放心的?我们快走吧。”
两个小厮自去寻乐子走了后,顾怀裕捧着手上的东西,神采飞扬地对着薛嘉笑:“你看。”
顾怀裕手上是两盏做的扭扭歪歪的河灯,做的是莲花样子,样式却颇是难看,莲花瓣一点都不整齐,远远不比街上卖的那些,一看就是自家手做的。
薛嘉不给面子地“噗呲”笑出声来:“这是你做的?”
顾怀裕被他一笑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恩。”
当年他陪着连采玉逛灯会,都是早早订好了城里沉宣坊最贵最精致的河灯,拿它来讨连采玉的欢心。偏偏这次带薛嘉出来,他不想这么做,想了想,还是自己亲手做了两盏河灯,虽说不成样子,他看着却很喜欢。
薛嘉拿起一盏河灯,心底涌上默默的温情。河灯虽丑,可是心诚。原本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