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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
说起这号人物来,好打听奇闻异事的徐成器怕是知道的最清楚。
傅君华,淮城人士,母家寒微,身世很是有些奇特。
大虞律法不禁纳妾,但娶妻却只能娶一位。虽然民间有俗称的平妻、侧妻,地位要高于一般的妾室,但律法上却是不存在这些的。大虞的律法到了本朝只承认正妻为妻。
傅君华其父本来是淮城颇有地位的人家里的少爷,但不知道是出于何种怪癖,极爱“娶妻”。虽然名义的妻子只有一位,明明还可以再纳妾,他却偏偏在私底下捏造了许多户籍出来,编出了许多寒门身份,并蒙骗了不少小户甚至是贱籍女子,与她们“成亲”,娶了数位“正妻”,并且用不同的身份和这些“正妻”生下了不少“嫡子”。
骗一个人可能骗一世,骗一群人可能骗一时,却绝不可能骗一群人骗一世。时日一久,傅父的骗局也就被戳穿了,这人的名声最后也在淮城坏透了。
当时这件事在淮城盛极一时,传得沸沸扬扬的,甚至都传到了望京来。后来徐成器刚一听说这件奇事的时候,还为此事失笑不已。虽然从道德上来看,这个男**害了好几个良家女子,行事确实可恨,但是徐成器觉得这个男人能骗倒这么多女子来做他的“正妻”,光从骗术上来说确属一流,脑筋倒是挺聪明的,可惜就是没用到正道上去。
而傅君华,就是其父在外面骗到的一家小户女子为他生下的孩子。
傅君华母亲倒是一个很有气节的女子,虽然出身贫穷,但却不肯与人为妾。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以为是嫁于人做了正妻,结果实际上自己却是做了别人的外室。后来事发,傅母极其愤慨,直接把再度上门要接走孩子的男方家人都扫地出门,立誓与傅父断绝关系,并改子为母姓,从此闭门悉心养子,再也没有嫁人。
而傅君华的那位父亲,虽然算是犯了律法,可是这种事例在开朝以来就只有这么一例,并无前例可循,也没有具体的判法。最后此事因为过于出奇闹到了淮城的刑狱司,刑狱司无法判决,只能在协商之后罚了傅父一大笔钱,并让他承担起抚养所有与骗来的女子所生之子的费用,所有被骗女子在自愿情况下都可与傅父断绝关系,此后另行嫁娶各不相干。
那些女子都以为自己嫁人为妻,可结果到最后自己只能为妾或者改嫁,一生可能就此毁掉,可实际上傅父到最后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惩罚。
这世道对女子未免有些太不公平。
可能就是这个缘故,被傅母养大的傅君华对于律法刑名之事也格外地有兴趣些,平日里也最喜欢钻研这方面的学问。
傅君华十五岁过童试,十七岁过乡试,并一举夺得了淮城解元。之后本可奔赴望京参与秋季的会试,但因当时傅母病重没有前往。后来傅母病逝,傅君华诚心守孝三年,不知何故没有再去参加会试,一直留在了淮城。淮城城主爱慕他的才华,他因此投到淮城城主门下,受淮城城主破格聘用为城主府长史,为城主处理府内事务,并撰写诸多事务文书。
傅君华进一步没有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但是他的才能却是一日日展现于世人面前。傅君华参与过淮城好几桩出名的官司,其中最有争议性的一桩,莫属他曾为一桩官司里的犯人做辩护,写了一纸立意出奇的万言书讼状。
在淮城以前有一桩旧例,说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少爷因为性情暴虐打死了发妻,被发妻家里人直接告到了淮城的刑狱司来,刑狱司最终因伤害罪判决犯人入牢七年,并赔偿了犯人正妻家里足够的补偿金。
后来傅君华就任淮城城主府长史期间,遇上了这么一桩类似的案子。说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少爷因性情暴戾平时常常殴打房里人,有时也会殴打正妻,结果一次和正妻争吵后下手较重,被正妻一时奋力反抗用剪刀戳死了。此案也由淮城刑狱司受理,最后那个女犯却被判处了绞刑。女犯家里人不服判决,因此翻出之前的旧例在坊间散布流言,抨击淮城刑狱司收受了女犯夫家的贿赂,导致判案不公。
因为两案时常不过两年,很多百姓尚且记忆犹新,导致此案在淮城引发了诸多谣言,当时甚至有百姓自发组织起来跑到淮城刑狱司门口扔菜叶和臭鸡蛋来表示抗议。
这个案子和傅君华本是没什么关系的,淮城的刑法断案本不属于他管理的范畴。但他多年来潜行钻研大虞刑律,在比较两个案子之后认为案件的判决并不妥当,便在刑狱司迫于压力再次审判这个案子的时候,担任女犯的讼师为女犯辩护,并写下了那封极为出名的万言书。
整封诉讼的观点简洁明了,却入情入理。他认为,以律法来看,夫殴打致妻死是故意为之,夫殴打妻在其妻反抗之下致死却并非故意,既然前者可以以伤害罪定罪,后者又怎能定以死罪?后者判决是否失之过重?
若有人在街上行凶,直接打死了行人,尚且还要以命换命,如何夫杀妻就可以不必偿命?若是刑法一律按此,若有男子想要杀死一名女子,是否只要将她求娶回家就可任意打杀而不受重刑?反之,若是对方反抗反会受到死刑?若果真如此,嫁为人妇性命便可任人糟践,那天下所有闺阁女儿谁人还敢出嫁?
万言书中的最后一句原话最后更是流传遍了整个大虞:“若是不幸未能得遇良人,又不能得大虞例律庇护,天下何人安敢出嫁?”
这纸万言书合乎情理动人肺腑,据说当时围观百姓闻言无不纷纷落泪。
面对民情激愤,最后刑狱司不得不改了判决,原判的绞刑最终被改为流放。
傅君华也因此一案而名震大虞。
傅君华本就是形貌俊朗举止从容的名人雅士,又受淮城城主的倚重,年过弱冠之年尚且没有成亲,在此案之后更是因为对女子的尊重爱护受到了淮城诸多姑娘的追捧,恨不能以身相许,只是没想到如今他已年至而立却还没有成亲。
在食毕送走了新结为友的张瑾书和心满意足的徐成器之后,从张瑾书那里知道了傅君华竟然现在还没有成亲,顾怀裕忍不住有些稀奇:“以傅君华这样的人才,即使没有高门大户的背景,肯定也少不了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做他良配,他竟然到了这个岁数也没娶妻?”
顾怀裕心里暗搓搓地想,这样大的岁数不娶媳妇儿,难道是身有隐疾?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顾怀裕就暗暗地唾了自己一口,想自己真是被徐成器那厮给带坏了,想问题的脑子都和他一条路子了。
薛嘉看了顾怀裕半响,像是完全看透了顾怀裕的念头,忍不住哑然失笑:“你想什么呢?古时就有高人隐士一生不娶,最后入深山隐居修行,并终老于此。傅公子品性高洁,想来是真正的君子高士,觉得独身一人更为洒脱,所以才不愿意迎娶家室,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顾怀裕忙对着薛嘉笑了笑:“嘉儿说的是,天下这么大,世上多的是奇人怪事,这的确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们不说他了,这几天市面上已经有了从淮城运来的小金橘了,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今天我在外面买了两筐回来。”
薛嘉心头微暖,朝着顾怀裕露出浅浅一笑:“你倒是还记得。”
顾怀裕凑过去亲昵地亲了薛嘉的侧脸一下,眼里浸着笑意:“我当然记得。”
这会儿下人递过来水盆,顾怀裕把薛嘉的手拉过来浸到水盆的温水里,耐心地用皂角把两个人的手洗干净,用毛巾给薛嘉细致地擦了擦手,之后又随意地给自己手上抹了两把,就拉着薛嘉坐到了小隔间矮桌的软榻上。
矮桌上已经按照顾怀裕的嘱咐用雕花冰盆摆好了一小盆小金橘,小金橘浸着水光,看着金灿灿圆滚滚得十分可喜。顾怀裕捏起一个小橘子剥皮,片刻就剥出来一个晶莹剔透的橘团子,顾怀裕伸手掰开橘瓣,一半填到薛嘉嘴里,一半塞到自己嘴里。
看着薛嘉乖乖被他投喂,把嘴里的橘子吃下去,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顾怀裕一颗心就好像浸在了温水里,软得一塌糊涂,干脆按照心意把人给揽进怀里,直接把唇堵上,舌尖探进去和薛嘉纠缠在一起,尝到了一嘴橘子味。顾怀裕一边抱着人亲昵,一边把手从薛嘉的腰际探了进去,摸到了薛嘉的背后,把人好一顿揉捏,才心满意足地把人放开。
即使过了好几年,薛嘉到底还是被他揉捏得耳尖泛红,看得顾怀裕更是喉头滚动,恨不得直接把人给压倒在身下:“嘉儿,你说你怎么这么好呢?怎么这么勾人呢?真是恨不得把你向橘子一样直接吃在肚子里。”
从此就骨血相融,永不分离。
薛嘉毫不躲避地直视着顾怀裕的眼睛,眼里的笑意越发温柔,就这么和顾怀裕眼睛对着眼睛看了许久,才缓缓道:“那就吃吧。”
第70章 深爱()
天空中乌云缠绕,云层呈现出浅淡厚薄不一的灰色,蒙蒙地罩在望京的天空之上,眼看着就是下雨的天气。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空气里开始飘飘洒洒地撒下雨丝,雨滴滴滴答答地打进青石路板上的凹洞里,顺着倾斜的青石板缓缓蜿蜒流下去,而路上行人纷纷顶着伞往家里赶。
穿着玄黑金纹紧身劲装的英武男子撑着青玉柄的骨伞匆匆地走进府里,等跨进了自己的庭院的时候,就对着身后的几个同样身着玄黑劲装的下属一摆手,示意让他们止步离开。他前脚刚一进门,后脚院门就被训练有素地关上了,一点多余的声响也没发出来。
等他走到堂阶前的时候,跟着他进来的随从为他把门打开,随后从他手里接过那把伞,在廊前好生好生收了起来。他站在门前,还没走进去便侧过脸,对着门内外的几个随从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公子单独呆一会儿。”
“是。”几个人都垂首应声,门里站着的侍从在他走进去后为他关上了门,随后相继退了出去。
坐在厅堂正中案几之后穿着宽松白袍的年轻男子握笔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把笔搁在了案上,眉眼抬起看向玄装的男子,一双淡如远山的眼眸中流光转动:“你回来了?”
“恩。这几天雨大,内城怕是会有地方存了积水,需要调一些兵出去看看情况,我今天去营里去调配了一下这个事情。”玄装男子边说边脱下了自己的外袍,一边朝卧房走去,“回来的路上衣服被雨打湿了,我先去换了衣服就过来。”
坐在案后的白衣男子点点头,一边从案几上拿出了另一份资料,不动声色地继续看下去。看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有些口渴,他伸手出去,想要拿起案上的茶杯,结果还没拿到手,就被人挡住了。
挡了他的那人先他一步拿起了茶杯,试了试手里的温度,皱着眉对他道:“水都冷了,冷茶喝着不好。怎么不让人给你重新泡一杯?”
白衣男子抬眼淡淡看他一笑:“我忙忘了。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那人仍旧皱着眉:“你身边的这几个人也是不当心,不就是白旻出去了几天,什么也想不到,这么不经心都打发了算了。”
白衣男子淡淡笑了笑安抚他:“好了,不就是一杯茶的事情。你也说了,之前是白旻在我身边伺候得太好了,所以他走了别人一时间不习惯。反正白旻过了这几天就回来,先把人留着吧。”
说到这里,白衣男子对着对面那人抬眼一笑,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戏谑,眼中流光一转,一个平常的眼神里闪动着莫名的光华:“别人伺候不好,那不如你来?”
对面那男人声音低沉下来,顺着话头说下去,语气里充满愉悦:“好。我来伺候你,为你端茶倒水、穿衣梳头、铺床叠被可好,阿敛?”
肖容敛看着他,眉眼微微一弯,渲染出些许温暖的味道:“都好。”
肖容敛的容色本就惊艳,五官清俊,且气质格外地清冽,再加上他这人平时堪称冷漠严肃不假辞色,对着外人眉眼间的神色都是淡淡的,此时他对着方麒佑的眉目间的神情带着些许暖意,目光微微流动几乎能摄人心神。
哪怕方麒佑早就看惯了肖容敛的这副神态,在望京的日子里更是与他同床共寝日日相对,此时也禁不住呼吸一滞,眼中不由自主地宣泻出深沉的迷恋来。
心神牵动之下,方麒佑忍不住隔着案几直接伸出手去,挡在肖容敛的眼睛前,声音带着隐忍的克制:“阿敛,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看。”
我怕我一时间忍不住,直接把你给办了。
真想把你给藏起来,除了我谁也看不到你。
肖容敛:“。。。。。。”
等方麒佑端着沏好的新茶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