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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两人在昭阳殿等候了好一会儿,没等来虞承帝那面的消息,却见方皇后带着身边的心腹宫人匆匆地迈进了内殿,定睛朝他们姐弟两人定定看来。此刻方皇后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眼底有种宁熹说不上来的东西,隐隐让她觉得惶恐。
周骞还年幼,不能理解他阿姐内心涌动的东西,看见方皇后回宫忙着跑过去,牵住方皇后的衣角道:“母后,父皇到底怎么了?”
方皇后摸摸小儿子的脑袋,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宁熹缓缓走到方后身前,抿紧嘴唇让身边的宫人下去,等内殿中仅剩下母子三人的时候才微微颤抖着嘴唇问道:“母后,父皇他出事了吗?”
方后看着早慧的长女,放低了声音道:“你父皇昏倒后,我前去景仁宫,被拦在了外面,说是你父皇突然病重,不得宣外人入内。”
“是太后的懿旨。”
谁也不知道那一刻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太后!竟然是太后!
外面的人都不知道,甚至包括站在她眼前的一双儿女都对此一无所知——曾经坐拥中宫大权在握的萧太后,早在几年前就被虞承帝幽禁在了后宫!
当然,这件事是不可能瞒过众人的耳目的,毕竟需要太后出面的场合还有很多,而且太后久不露面也会引起外界的怀疑,若是一旦被萧家察觉,在朝堂上以此相逼,对虞承帝的处境会很不利。
所以虞承帝为萧太后制造了一个傀儡。
在朔国前安邑王世子,如今的朔国安邑王段子安身边就有一名出自傀儡门的傀儡师。昔年段子安被送往望京“养病”时与右相肖容敛交好,后来段子安得公子肖周转顺利回到朔国,为表友好将身边的傀儡师送来虞国一年。一年之期过后,那名傀儡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虞国,而中宫始终和虞承帝持反对意见的萧太后则被承帝一力幽禁在深宫,此事除了承帝、方后、右相外,也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可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从深宫中逃出来了!
还是在这样巧的一个时机上:太子遇刺,右相离京,承帝晕厥。
若是此事和她无关方后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而且,承帝的昏倒,真的只是因为病重吗?那是因为什么病?
天要变了。方皇后从没有一刻这么清楚地意识到。
顾不得再对这对姐弟解释些什么,方皇后回头凝神对宁熹吩咐道:“宁熹,这两天你和骞儿哪儿也别去,就待在昭阳宫中,你要管束好昭阳宫的宫人,照顾好弟弟。其他什么都别问,有事我会吩咐你。”
宁熹从没在方后脸上见过这样肃穆的表情,神情一时间也凝重起来,点头应诺道:“是,母后。”
方皇后把尚且懵懵懂懂的儿子撇在身后,步履匆匆地走进寝宫后殿,绕过重重帷幕后,小心地穿进了后殿的密室里,敲开密室最深处的一个格子,从格子里取出一个玄铁打造的牌子。
牌子不过只有少女巴掌大小,此时被方后握在手里,在灯火下闪过玄铁流溢的光芒,映射出上面的一个小字——“篆”。
85。受命()
望京城里天色蒙蒙,昭阳宫前阴云密布。
一时间; 眼看整个虞国就要风云大变,宫里少数的知情人无一不是人心惶惶。
方后叮嘱好儿女和宫人之后,带着信物匆匆奔进昭阳宫里平时无人的偏殿里,猛地推开沉重的大木窗; 静了静心气,随后拿起一个扁平的白玉鸟哨,朝着天空长长地吹了一声。
哨子没有发出一点人耳可闻的声音。
最起码同一座宫殿里的其他人没有人听到了哨子的声音。
方皇后定定地看着窗外的天空片刻,随后后退几步,站在偏殿空旷的地砖上; 有冷寂的风从她的胸口呼啸着刮过; 吹得她心口一片冰冷。
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大殿中央,面色镇定地这一生中可能是最艰难的时刻。
没过片刻; 窗外一阵风刮过,方后被吹得眼睛不由得眯起来;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 偏殿内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出现了八个跪伏在地的身影; 八个人身上都披着黑色披风; 披风的一角都用深黑的纹线绣着一个“篆”字。这是肖容敛留在望京皇城里最后也是最精锐的力量。
方皇后静了片刻,对着跪在地下的人朝上抬了抬手,向为首的那个黑披风问道:“暗一,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为首的黑披风向后一摆手,八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暗一起身向方皇后回禀道:“陛下应当不是怒极攻心才昏倒的,应该是中毒了。”
方皇后有些站立不稳,朝后面跌了几步,才怔怔道:“中毒了?”
暗一继续道:“是。我听说了陛下昏倒时的症状,要是我没猜错,陛下中的这种毒是从西海上传来的,名为‘千日潜’,是一种慢性。需要给一个人下整整三个月的秘药,下药期间和下药之后中毒之人看着与寻常人一般毫无异状,把脉也看不出什么,毒会在人体内潜伏有三年之久,三年后一旦情绪过于激烈,就会毒发,毒发后人会昏睡过去,昏睡长达百日有余,以药力消耗身体来支撑,等人醒来后不久就会因身体枯涸衰弱去世。”
“以萧太后的想法,陛下中的也应当是这种毒。”
方皇后怔怔地想,是了,大约就是这样的了。
她不知道早在什么时候就摆脱了承帝对她的控制,联络上了她在外的旧部,可她非但没有在第一时间逃出去联络萧家,联合朝臣谴责承帝,反而继续忍辱负重地伪装出被囚禁的姿态放松敌人的警惕,暗地里调动心腹给承帝下毒,整整等待了三年,等到了最合适的时机动手,不动声色地给了他们狠狠一击。
先是在西北边境行刺太子,像是早有预料地调走了帝王倒下后唯一能掌控住大局的肖右相,顺带捎上防守京畿的缇骑使方麒佑,想来不知道前路还有什么埋伏等着他们。随后派人焚烧帝宫后殿,烧毁后殿中放置的“那个人”的冰棺,使承帝怒极攻心下毒发倒下,帝都群龙无首乱成一团,正是萧家铲除党羽的最好时机。等到大局一定,再让承帝醒来留下“遗诏”,推萧贵嫔的儿子上位,最后萧家人还可以用扶助幼主的名义掌控大权。
等到那时候,帝都里方肖高郑等世家必将被人踩在脚下,由此衰落。
而如今,方家人尚在边境,肖侯爷却在淮城,帝都近皇一派的臣子老的老,少的少,老如曾经的高右相早就上书乞骸骨,归乡养老,而年少的一批臣子手中掌握的实权尚且不足以撼动萧家,帝王一倒,还有谁能来力挽狂澜?
就听暗一抱拳沉声道:“启禀皇后,据属下一刻钟前得到的消息,暂代缇骑使一职的副缇骑使秦峥遇刺重伤,守护京畿防卫的事务被缇骑营的万旭接管了。”
万旭可是萧家的女婿。
看来情况已经坏到了一定程度。
接下来,萧太后一定会派人前来封了昭阳宫,把她和她的一双儿女都困在宫里,挟持帝后以震慑边军,一旦待到掌权成功便直接除掉他们。
宫里已经不再安全。
方皇后心念电转,沉声问道:“如果要你们从景仁宫中把陛下带出来的话,你们能做到吗?”
暗一垂首答道:“萧太后掌握宫防后第一件事必定会先派兵守住陛下,若是我们八人前去虽可突破重防带走陛下,可那时皇后您怕是会被困在昭阳宫,难以脱困。”
方皇后只是沉思片刻,便迅速做出决断:“不用再管景仁宫,萧氏一时还不敢对陛下动手,你们中派一个人去萧贵嫔的宫殿里把四皇子带走,若是她问起,就把这个给她。”方皇后反手从头上拔下凤簪,递给暗一,“告诉她,我必会保她儿子平安,若是不想被萧氏那女人利用就把孩子交给我。你们剩下的人随着我从北畿门出宫,领人的人带着四皇子来北畿门外与我回合,同我一起离开。”
“暗一,你若有传消息的渠道,迅速传书给方大将军和肖侯爷,让他们带兵赶赴京城控制局面;另一方面,肖右相前往宛城之路必定危险重重,你们若能联系到他手下的其他人,让他们迅速增派人选赶往宛城,增援右相保护太子。”
以暗一为首的八人齐声应诺:“是。”
在调派完八暗之后,方皇后深吸一口气,脚步带风般匆匆走出偏殿,华贵宽大的衣袖在匆忙的脚步里翩然翻飞,袖子里有冷风呼呼吹过,遗漏在身后已然不见一人的偏殿里。
殿外云幕重重,深深浅浅层层叠叠地笼罩着帝都中心的天空,阴影投射到象征最高权力的宫殿上,殿外的龙头上蒙上一层淡淡的灰。高空之上,大风扬兮,猎猎吹响帝宫各处的旌旗,似是吹落了一地繁华的荒芜。
方皇后把宫中的几十号人都紧急召集到一起,侧头凝望了一眼站在自己左右两侧的儿女,略略平了平心绪,便对着下面的人镇静沉声道:“时间不多了,本宫接下来对你们说的是关于你们生死存亡的大事,你们一定要听好了。”
“如今太后逼宫,顷刻间就会派人包围这里,昭阳宫里已不再安全,本宫如今护不住你们了,你们眼下最好立即整收要紧事物,在半刻钟内离开昭阳宫,分别前去浣衣局和典乐司,路上注意遮掩行踪避人耳目,去了后自然会有人安顿你们的去处。”
方皇后看向自己身边四个心腹大宫女中的两个,淡淡道:“化雪,凝霜,这两批人分别交给你们了,你们务必要护得他们的安全。但若是他们中谁有异心,”说到这儿,方皇后看向下方,声音一沉,“格杀勿论。”
饶是化雪平日里镇定过人,眉眼间也不免染上些焦虑:“主子,那您呢?您和两位小主子怎么办?”
方皇后道:“你们若是逃了,太后未必会非要搜寻你们泄愤不可,可本宫却是留不得了。”
化雪凝霜二人并非普通的宫女,而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武侍,不仅心智强硬人情达练,而且身手敏捷武艺过人。此时听出方皇后的意思,凝霜不由得凝眉道:“主子若是要走,请带上奴婢和化雪。”
方皇后摇摇头,不再多加解释,只道:“不必多言,你们迅速动身。”
等到暗八抱着昏睡的四皇子来到北畿门外时,就见宫门外的遮蔽物处藏着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前顶着一只笠帽作车夫打扮的正是暗一。
暗八把只有五岁的四皇子抱上马车时,拉开马车的帘子,里面赫然是改容换貌的皇后和皇子皇女。待到暗八正要放下四皇子时,就见方皇后伸出手来,把孩子抱了过去。
暗八微微抬眼不言,随后到车外迅速改换了装容,坐到暗一旁边悄悄道:“老大,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暗一还未曾回答,就听方皇后的声音从车帘后静静传来:“去景府。”
景府。
院外凉风扑面,枯枝垂条,二十四桥的曲栏外一片小湖泊里寒水晃荡,偶有细小的波纹一圈圈散开,又徐徐归于静谧。
两个身量高挑、形貌昳丽的男子并肩慢慢走在府里的小路上,其中一人的手扶在另一人的肩膀上,这幅自然而然的姿态略显亲昵。
个头更高一些的那个男子手微微收紧,揽住身边的人,声线温和:“嘉儿,这两天你感觉好多了吧?”
薛嘉应声点点头,微笑道:“我早就没什么了,是你太多心。”
顾怀裕有些不高兴地皱眉,伸手紧了紧薛嘉的毛领子,才又揽着他继续走:“你一烧就烧了好几天,怎么能说什么事也没有了?你别对自己的身体太不上心了,平日里饮食上也要注意些,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早早告诉我。”
薛嘉微微侧过起脸望向顾怀裕的侧颜,微笑里带着细致的温柔:“这不是有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吗?我就算有了什么也不打紧,就算我自己不上心,有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顾怀裕皱皱眉又有点想生气,想了想却没说出个二三四来,只好道:“看来以后我就得在你身边牢牢地看着你才行,日后你是离不得我了。”
薛嘉微微一笑没说话。
不是日后,他很早、很早就已经离不得这个人了,和这个人相处的每一刻钟的生命里都充满了愉悦,他只愿留在这个人身边,与他并肩同步,为他画地为牢。
正当顾怀裕揽着薛嘉要走上湖心的拱桥时,就见眼前一,桥头上已经站了一个披着黑披风的男人,披风上带的兜帽遮住了男人的额头,因而显得露在兜帽下的一双眼睛格外地幽沉深邃。
顾怀裕心下一惊,下意识地要把薛嘉护在身后,手底下的肩膀却强行挣扎了一下,往他身边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