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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颜含玉盈盈笑着,站起身引他入座,“祖父快请坐。”
“翠云,烧壶热茶来。”
翠云应声去了。
颜含玉站在颜大老爷身旁,很是乖巧。她现在年纪小,手上的力道不够,所以上一世她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如今还写不出来。她也不能一次就把字迹写的太好,不然会被人当成怪物。
“头上还疼吗?”颜大老爷看到她额头肿了的地方,便开口问她。
“现在不疼了祖父。嬷嬷已经帮我敷过了。”
“听说今天你在寿安堂很张扬?”颜大老爷开口就问。
含玉愣了愣,祖父竟然用了张扬这个词。“祖父认为含玉张扬吗?”
“你醒来之后一直未去看你的母亲,在你祖母那里亦是句句顶撞,这可不像平时的你,以前的含玉可从不会这般作为。”颜大老爷唇上蓄胡,不长不瘦的面孔,五官端正,双眼深邃,他眼中闪着精光,手抚黑须,等她回答。
颜含玉垂下了眼睑,祖父这意思是说她恨着母亲呢?所以才会变了心思。上一世她确实恨了,而如今她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却再也恨不起来。
“祖父,含玉只是想通了很多事。”
“想通了什么?”
“祖母因为父亲的死伤心过度,对我心有不满,做些不合常理的事也是正常的。以前含玉听之任之,是愚孝。含玉只是纠正祖母的错处。”
含玉缓缓说着,寂静的暖阁都是她稚嫩的声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父亲在世,他一定希望我能好好活着。含玉惜命,不为自己,是为父亲。父亲少年得志,却天妒英才,早早离世,含玉袭承父亲的骨血,是父亲唯一的血亲,是父亲生命的延续。含玉体弱,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祖母的惩罚。含玉不去看母亲,不是因为恨母亲,含玉只是想身体养好了再去看她。母亲无意推含玉下水,含玉心里清楚。只是如今含玉额头又肿着,去见母亲,母亲见了肯定会难过,不若养好了再去。”
颜大老爷内心惊叹,他一直知道这个大孙女聪慧,却不知现今她才五岁,就有这么多心思。他不免为她堪忧,所谓慧极必伤,这于她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嘴倒是比以前利了。”
从惊讶到担忧,颜含玉还是捕捉到了祖父的心思。只是她不能理解祖父忧甚么?
翠云进来给颜大老爷到了杯热茶,退到了一边。
“听老二家的说你想要学医?”
“是的,祖父。”
“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并不容易,教你最好是个医女,医女难寻,这可是要看机遇才能找到的,我会派人打听,最好以后能跟在你的身边,帮你调理调理身子也是好的。”
颜含玉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求能找个神医教她。她是女子,一个女子的身份就注定让她束手束脚,不能抛头露面,不能任意妄为。她只求懂些医理,调养好自己的身体,不再体弱多病,不再经常受着病痛折磨。
“含玉谢过祖父。二叔已经送了本医书来,含玉已经在看了。”
“你如今大病初愈,注意休息,先养好了身子才是正事。”
颜含玉弯着眉眼,点头,“嗯。”
颜含玉在上一世就是个爱笑的姑娘,性子温善柔弱,故而汴京一直有“颜氏含玉,温如润玉,美若笼月”之言。
“等过了年,再给你请个先生教你识字。”颜大老爷见她这副神色,心里宽慰。
颜含玉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的点头。她从三岁开始就有个识字师父,是祖父门客的老父,年纪已经很大,有点学识,因为颜家老爷的再遇之恩,愿意帮她启蒙。只是那老先生如今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不能再教她,前两个月才辞了归家去。
“祖父,我可以有个要求吗?”
“你说。”
“城西厢平子巷的顾家,顾大爷的夫人,我想请她做先生。”
“顾家妇虽说有些才气,但怎样都比不上李素衣,你怎会想到她?”
“含玉看过顾夫人的诗集,很喜欢。含玉如今更想学医,找顾夫人只为了多认一些字,李先生才华出众,含玉敬仰,找李先生只为了识字,未免太可惜了!祖父能帮忙问一问吗?说不定顾夫人会同意呢。”含玉弯弯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颜含玉之所以有这个请求,是因为上一世顾夫人的命运。
顾夫人,闺名方如云,虽是商户出生,但因为自小喜欢看书,才学出众,只是她在汴京还有个称号,就是无盐女。所以虽说她很有才,却在夫家并不得宠,十年一无所出,更不得夫家婆母欢喜。何况她嫁的也是商户,顾家根本就看不上她的才学,顾大爷有两个备受宠爱的小妾,都有儿子。那两个小妾明争暗斗,都争抢着做正妻,而她这个正妻被那两个小妾联手安上了一个红杏出墙的罪名。方如云被休弃,娘家大舅子不容她,她带着仅有的银两首饰准备去江南定居,路上却被劫匪一扫而空全部的金银首饰。她没了银两,差点沦为乞丐。
那时候颜含玉从苏州外祖家回汴京,路途中遇上了狼狈的方如云,颜含玉得知她的身份,引以为知己。方如云为了报恩,一直留在她的身边,自愿卖身为奴。
这时候的顾大爷已经纳了那两个妾室。方如云过得并不舒坦,只是她性情淡然,只求过个安稳的日子,所以对于那两个妾室的欺压她从来不放在心上。
第八章 除岁()
颜含玉知道如果现在请方如云做师父,她还是有可能会答应的。顾家对方如云来说已经是个牢笼,若有机会解脱,她一定会选择离开。
上一世颜含玉从没把方如云当做奴婢看待,平时只与她探讨诗词,还会把自己的诗集给她看,方如云也拿出了自己一生写的诗集。
那时候她就说,“如果早些遇上大小姐该多好,遇上大小姐,我却知道自己还是有个用处,大小姐心善,本就聪慧不凡,却还是愿意跟我相讨诗词。若有下辈子,大小姐不嫌弃,我一定愿意做大小姐的启蒙先生。如今我这满腹诗书,对大小姐来说,却是不值一提。早些遇上大小姐,说不定我很早就会看透有些事情,而不是如今被休弃,亲哥不收留,只能背井离乡,离家远行,钱财被抢,婢女还背弃偷偷逃走,最后差点饿死路边。”
其实颜含玉也觉得对不上她,上一世她在自己身边也只呆了仅一年,因为照顾出天花的她,她病好了,方如云却感染了天花,病故。
颜含玉私心里想让她这一世脱离苦海。
上一世跟李素衣所学之才,从诗书到乐礼,再到礼仪,她都记在了脑中,从琴技到书法,她样样都超越了李先生。李先生亦对她赞赏有加。这一世她只需要加以练习,就不会遗忘,更没必要再学一遍。这一世她只想更多精力用在医书上,多学点医理,她也能知道上一世她到底生的是甚么病,却那样让她痛苦不堪。这一世若和李先生命运相错,她也必定会找机会报答李先生的授业恩情。
颜大老爷答应了她的要求,还对她说了一些话。“含玉,祖父让你读书识字,并不求别的,只求你明辨事理,通情知事。你祖母年纪大了,也是确有偏激。你事事看的通透,祖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你的年纪尚小,莫再多想那些。”
寒冬腊月,下雪天一日连着一日,连下了三日雪,白皑皑的一片堆积的老高。一直到了年夜前夕,雪终于停了,放了晴。
含玉抄的经书也抄好了,派人送到了寿安堂。
瑞雪照丰年。虽是好兆头,然而这一年的冬,却增了许多灾民。
先皇帝的嫡子赵铭,今年封的武功郡王,拿自己的私银在汴京捐粮赈灾,博得了一个好名声。
颜含玉对着铜镜,面容白皙清瘦,额上已经消肿,只是隐隐的青色印记还没有褪去。
周嬷嬷看着却是分外紧张,生怕她额上的印记消不下去。容貌对于女子来说很重要,更何况大小姐本身底子不错,若是面上有了缺陷,对于以后择婿也是一大憾事。
颜含玉安慰她,不用担心,会消的。
她去见了母亲,母亲却以念经为由,把她拒之门外。
含玉只得回去。
第二日便是除岁,晚膳一大家子都要聚在一起用,颜家自然也不例外,几房的夫人领着公子小姐依次往中堂而去。
含玉今天穿的比平时都要喜庆,红色袄裙衬得她的脸颊泛红。
她刚到明若院门口便遇上她的母亲林氏,颜含玉唤了声,“娘。”
林氏身型娇小,身着一袭交领对襟绛色袄裙,宽袖,下系掐枝茶花纹百褶裙,腰前一只蝶形玉佩坠前,颈间挂着流苏璎珞,垂挂胸前。她盘着高髻,头戴珠花,耳无坠饰,鹅蛋脸,长眉杏眼,整个人从外形看很是端庄温婉。她今日看着也还算精神。
林氏眼神温柔,目光投向她,愣了愣,却很快撇开了眼,看向别处,提步,带着四个婢女离去。
颜含玉望着她的背影,站着痴愣了好一会儿。母亲这样避着她,怕是心里的愧疚更甚。
上一世,她恨着母亲确实是自己不懂事,而现在她会慢慢开解母亲,她不能急。
“大小姐。”周嬷嬷唤了一声。
“庭院深深,自家的景致我还从没认真的看过,慢慢走吧。”含玉轻缓开口。
周嬷嬷默而无声。从大小姐出生到如今,所有的事她都看在眼里,她觉得大小姐是个心地善良到让人心疼的小姑娘。
她记得大爷去世那会儿,大夫人如同倒了一堵墙,几乎日日哭泣。老夫人卧榻,就让大夫人侍疾。大夫人去了,被老夫人整日责骂,甚至连同大小姐一起谩骂,大夫人也不敢为大小姐说话,大夫人以前是并不是这样软弱的性情,却在大爷去世后软弱到任老夫人随意欺凌。若不是老爷管束着老夫人,老夫人的气焰怕是还要更霸道。
周嬷嬷望着娇小的身影一步一步走着,心中怜惜。这若是她女儿,她也不会这样放任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管不顾的呀!
颜含玉刚到中堂院外,和三房的朱氏正面相遇。
“三叔母。”这朱氏是颜三爷的妻,颜三爷颜学智是个庶子,住在西边的榆荫院。
“含玉,你身子可好了?”朱氏和善的回应她。
“哼,扫把星。”朱氏牵着手一起来的幼童颜浩轩,今年三岁,和荣轩同年生,比荣轩小两个月。
他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朱氏惊了一下,连忙把颜浩轩嘴巴捂住。
“三叔母,子有错,母之过,浩轩才三岁,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三叔母教子无方。”颜含玉缓缓说着,小小的脸上满是恼意。感情她平时性情太好,就把她当病猫了!
她以前的宽容温和让他们涨了威风,她念他们是亲人,不揪其错,事事宽宏,如今她可不会让他们再有这样的机会。
含玉很少发怒,这倒是头一次了。朱氏心里诧异,却面不改色,“含玉,这是三叔母的过错,以后我会好好管教浩轩,含玉莫要跟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朱氏低头对他说着,“浩轩,快跟大姐姐道歉。”
含玉无声冷笑,这话说的好像她大他儿子多少岁似的!她的心智确实年长,不会跟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但是她必须给他们那些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下人都知道,她是这个家的嫡小姐!
第九章 新年()
除夜的膳食比任何一天都要多,有颜大老爷震场,一顿晚膳安静无声的进行着。
用过膳后,这个夜里便要守岁。
众人散去前,颜大老爷对三房的三老爷颜学智道,“浩轩已经满三岁,可以开始启蒙,启蒙先生我已经寻好,开春之后跟着荣轩一起读书。”
颜三爷应道,“是,爹。”
颜大老爷又去了寿安堂,原本想劝老夫人几句。
“含玉如今年纪大了,以后总要说婆家的,不可随意说她一些乌烟八糟的话。”
“敢情老爷今日来寿安堂不是守夜,是来教训我的?”徐氏一听他开口就是维护含玉,口气不善。
“含玉性情温善,怎堪你一句恶灵附体之言?你是想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颜大老爷面上隐隐的怒气。
“早死早超生,让她去陪我儿子!”
“含玉是仁儿唯一的子嗣,你就真的希望她死?”
徐氏迎上他满是怒火的目光,心里隐隐害怕,嘴上却倔强的说着,“是个臭丫头,顶多大用处?能传宗接代?”
“无知妇人,不可理喻!”颜大老爷豁然起身,甩手就出了房门。
徐氏软倒在椅上,失魂落魄的坐着,双眼满是泪。一个是才华横溢的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