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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不解……”
夙瑶微微一笑,直视紫英双目,问道:“如此说来,如果假以时日,云天河的修为必将突飞猛进,甚至更胜于你,也不是不可能了?”紫英脸上微微一红,道:“是否确是如此,弟子实是不知。况且弟子识见难及掌门一二,适才所言也都是些浅见……不过……”想要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夙瑶直视着他道:“无妨,你还有什么想法,便一并说了吧,我想听听。”紫英应道:“是。弟子有一事未明,就弟子所知,本门铸剑秘术之精,放眼凡间,几乎无人能够相较。但是,云天河随身所携那把细长蓝色佩剑,铸造技艺之绝,却实在令弟子大感汗颜。弟子虽未细看,但可知那把剑的质地绝非乌金或玄铁,而其他材料要做到如此寒光剔透、冰冷渗骨,而又不伤及手握之人,至少须取得东海海底的沦波净石、天山冰池下的寒珞玉魄,再辅以西北大荒中的上古冥灵木,揉合炼化而成。而这几样东西,莫说以一人之力难以得到,即便是穷尽千万人之力,亦是可遇而不可求……”
紫英顿了顿,继续说道:“何况此剑剑身看来纤细,想必也是固若玄冰,这却是用了传说中的‘百炼之法’,定要反复锻冶百次以上,其中不能出一次差错,方可成功!弟子实难想像,那位铸剑之人是何等的神乎奇技……”说起铸剑之道,紫英也算是琼华派中的大行家,然而面对近乎神物的“这是剑”,也不由得面露钦慕之色,暗叹自己技不如人。
夙瑶似乎微微叹了口气,只听紫英又道:“云天河既能拥有这样一把不世出的宝剑,又能驾驭于它,此人应是大有来历……”说到这里,眼望掌门,似是有所疑问。
夙瑶点了点头:“你猜的不错,那把剑确实非同寻常,只不过……据我所知,铸剑之人早已过世,云天河对此剑来历亦是一无所知。”紫英听得一呆,随即大感遗憾,深恨自己生不逢时,未能向那位大师讨教铸剑之道。
夙瑶沉默片刻,突然换了一副严肃的口气,问紫英道:“我听说,云天河三人初入本门,便私自下山,可有此事?”
紫英连忙躬身赔罪:“是弟子管教无方,请掌门责罚!”其实他已正告天河三人,不得随便乱走,更不能无故下山,本担不上“管教无方”这四个字。但他一向严于律己,天河三人既然犯错在先,自己身为师叔也有责任,便自承其错,低下头去,等待掌门的惩罚。
不料夙瑶默然不言,过了许久,却道:“你须谨记,只可教授他们三人简单的练气吐纳,其他高深剑术均不必涉及,谈及本派秘事,更要谨慎出口。不过,他们如有违反门规之处,若是不甚严重,便不必多管;他们要去何处,也不必多加阻拦,只需暗中留意便可。”
紫英吃了一惊,夙瑶自执掌琼华派以来,一向以严肃派规为宗旨,对违反门规的弟子处罚从不容情,想不到听今日之言,似乎有意识放纵云天河等人,不由惊道:“掌门?这……”夙瑶摆了摆手,肃然道:“你不必多问,我令他们入门,乃是另有机缘,日后你自会晓得。”紫英只得应道:“是。”夙瑶道:“若是没有其它事,便退下吧。”
紫英行礼告退,走到门口,突然又微微转过身来。夙瑶见状,问道:“怎么,莫非还有其他事情想要禀报?”紫英低下头去,以极诚恳和期望的语气问道:“掌门,弟子斗胆再问一句,水灵珠之事是否还有商榷余地?”
夙瑶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冷地道:“哦?这么说来,我适才的决定,你却是口服心不服了?”
紫英连忙躬身:“弟子不敢!弟子只觉得,我辈修仙之士虽非样样皆能,但毕竟能救一人便是一人,弟子实在不忍心看那些村民如此受苦……”想起月牙村村民的惨状,语气中带了几分苍凉之感,更有十二分的期待之情,只盼掌门能回心转意,首肯此事。
夙瑶却是怫然不悦,厉声喝道:“慕容紫英!”紫英连忙跪下,应道:“弟子在!”夙瑶怒气上涌,喝道:“你可还记得昔日在宗炼长老面前,曾立下怎样的重誓?”
紫英心头一痛,道:“弟子一日不敢或忘,弟子曾发誓,终身以修仙积德、捍卫天下为己任,对本门更不可有叛逆之心!若有相违,则要受五雷轰顶、神魂俱灭之祸!”他的一身武功仙术以及铸剑之法都是宗炼长老所传,紫英视他就如同师父一般。宗炼长老英年早逝,临死前便让他立下这个誓言,这些年来,紫英时常想起发誓时的情景,难以忘怀。
夙瑶冷笑一声,峻色道:“你师父被妖孽所害,早早亡故,宗炼长老虽名义上是你师公,实则待你如徒儿一般,连自己的铸剑秘术都倾囊相授,便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成为本派的栋梁之才。但你今日的表现,未免太令我失望了!真不知宗炼长老在天有灵,又该有何想法?”
紫英连连顿首:“弟子惭愧!”夙瑶劈头怒道:“你口说惭愧,心中却不知为何惭愧!你可知道,这世上苦痛之人千千万万,就算你一日救得一个,数十年下来又能救多少?怎比得上修成仙身、法力无边之时,顷刻之间便能解救千百?如此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我真是错看了你!”
紫英从小在琼华派长大,却还是第一次被派中长辈如此训斥,不由得面红耳赤,心乱如麻,叹道:“掌门、掌门说得是,只是……弟子想到那些村民的痛苦,却是半刻也平静不下来,这种心绪纷乱,弟子不知如何是好……”
夙瑶冷笑道:“你若真不知如何是好,便想想十九年前,本门与妖界一战,多少弟子就此埋骨,连前代掌门都未能幸免,你师公宗炼长老亦是身受重创,至死不治……这一回,如有危急,水灵珠蕴涵的法力说不定会成为我们抵挡妖界之助,你现在的举动,只顾眼前,因小失大,届时我派势弱,昆仑山脚下生灵涂炭,远胜月牙村之灾!若是真出现了这种情况,你慕容紫英就成了本派的罪人、天下的罪人!何其愚也!”
夙瑶越说口气越是严厉,到后来已是厉声怒斥。以紫英之镇定,也不由得身体微微颤抖,微声道:“掌门说得是,弟子确是太过短视……”夙瑶见他认错,心里的气微微消了些,沉默许久,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问道:“紫英,你以前从不会这样,莫非这短短时间里,便沾染了云天河他们的浮躁之气么?”
紫英一惊,刚想说什么,夙瑶长袖一摆,道:“也罢,今日我言尽于此。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退下吧。”紫英只得施了一礼,退出殿外。
天河三人退到殿外,只觉气闷之极,明知有办法可以拯救月牙村的村民,却是无能为力,天河不由得发牢骚道:“爹说过,做人不能太小气,又不是借了不还,掌门她干嘛死死地把住那只‘水林猪’不放?”
梦璃叹了口气,道:“我看掌门心意坚决,怕是很难改变主意了。我们只有想别的办法了,不行的话,以后再找机会下山,给月牙村的人送些水和吃的。”菱纱点头道:“嗯,也只能先这样了。唉……”也叹了口气,心里尽是遗憾。
天河还在抱怨道:“也不知道那只‘水林猪’有多贵重,掌门看得那么死,大不了拿我们的‘土林猪’跟她换算了,反正听起来都差不多。”菱纱听得直摇头:“你这野人,分明差很多好不好……算了,我们先各自回房吧,看看今天晚上有没有机会偷溜出去,再帮帮那些村民。”
三人刚想离去,只见慕容紫英走了出来,一脸颓丧之色。三人本来还存了一丝幻想,希冀掌门最后关头回心转意,同意了四人的请求,现在眼见紫英这副表情,显然是没希望了。梦璃问道:“师叔,掌门她……”
紫英摆了摆手,叹道:“不必多说了,时候不早,你们几个回房去吧。”
梦璃微露犹豫之色,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来,一旁的天河却是心直口快地问道:“师叔,掌门既然不让借那只‘水林猪’,那我们下山送水和干粮总可以吧?那些村民一点水也没有,要是不及时给他们送去,会出人命的!”想到月牙村村民仍在受着煎熬,实在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就算晚上就能溜出去,也是等不及了。梦璃微微点头,显然,这也是她想说的话。菱纱却是有些担心,虽然她知道紫英也同情那些村民,但以他刻板的性格,如果掌门刚才说了什么不许的话,只怕他是不会答应的。
紫英摇了摇头,说出的话却让三人又惊又喜:“你们不必再去了,我一会儿会吩咐怀朔、怀宁他们,让他们这些弟子每日送足够的水和食物给村民。”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村长留恋故土,不愿离去,但掌门又是心意已决,或许……唉,或许妖界之事过后,她会同意借出水灵珠……”面向三人,郑重地说道:“如今大概也只能静观其变,你们不要莽撞行事。”
天河三人心里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三人没想到紫英心里的焦虑和他们一般无二,而且想得更深,在适才被夙瑶严词拒绝之时,便已想好了善后事宜,只觉得紫英这个冷若冰霜的师叔一下子变得温和可亲起来,心中与他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菱纱更是拍手笑道:“咦?小紫英,真看不出来,你是个大好人嘛,想得比我们还周全!”
紫英看她一眼,见她笑靥如花,脸上也不由闪出一丝微笑,然而片刻之后,又露出些许惭愧之情,眼望山下,低声吟道:“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柳梦璃赞道:“这是本朝白乐天的诗句,师叔好记性。”
紫英摇了摇头,叹道:“琼华派能有今日,并非全是神仙赐予,实是靠了不少俗世中人的帮助。我辈修仙之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修得仙道,能够扶危济困、拯黎民于水火之中,既是救世,也是报恩,可是今日……唉!想我琼华派中不少弟子,原也是这昆仑山下之人,他们若知自己一力修仙,竟不能泽及山下父老,会是什么想法……月牙村村民得知此事,又会怎么看我们这些修仙之人……”
天河宽慰道:“师叔这不怪你,要怪就怪掌门太小气……”还没说完,紫英便挥手让他住口,肃然道:“你身为琼华弟子,岂可如此议论掌门?掌门她也必有自己的苦衷,只不过不足为我们这些弟子道罢了。”脸上神情又转严肃,摆手道:“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回房休息去吧。”
天河等人只得回房休息,紫英亦叹息而去。虽然月牙村村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可是水灵珠一日不借出,水源就一日得不到恢复,村民们就仍要忍受着饥渴之苦,带着越发焦虑的心情苦苦等待着。这,在四人的心中,始终是块挥之不去的阴影。
夜间,慕容紫英默默来到安放琼华派前辈灵位的肃仙堂,跪倒在宗炼长老的牌位前。
“师公,今日的事,弟子始终不明白……您常对我说,修仙之人要济世助人,可是,现在受苦的百姓就在我们山脚下,掌门为什么……”
宗炼的牌位木然地立在那里,周围泛起一片冷意。
水灵珠事件之后的一个月里,天河等人每日跟着紫英修习,然而紫英似乎有意拖慢教授三人的进度,只是反反复复地教些基本的御剑、用剑的心法。天河等人不知这其实是夙瑶的意思,屡次询问紫英为何教得这么慢,紫英每每以妖界将至,派中事情太多,一时顾不上教太多高深的道法为由搪塞,总算解释得众人不甚怀疑。然而他本是极光明磊落的人,现在因掌门吩咐之故,不得不违心强找出很多实际并不存在的理由来安抚众人,自己也是十分不快。到了后来,索性将教授三人的时间一减再减,有时推脱有事,一整天不见三人。
天河等人时常无事,空闲时分便常与怀朔等弟子聊天解闷,甚或假托师叔之命,与其他弟子一起下山给月牙村的村民送水送粮。奇怪的是,这明明是违反门规的事,几人一再为之,琼华派里已有多人知晓真相,许多师叔一辈的弟子都对此颇有微词,甚至有人扬言要告到掌门那里去。然而紫英却是不管不问,见面的时候连提也不提,三人初时还有些害怕,久而久之,已是习以为常,行事越发毫无顾忌起来。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一向眼里不揉沙子的紫英之所以对他们如此放纵,仍然是因为夙瑶的安排。
这一天,天河三人又闲得无聊,在派中乱转,忽然见到怀朔独自一人向山门走来,看上去行色匆匆,似乎有事在身。天河笑着打招呼:“怀朔,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是要给村民送东西吗?”
怀朔看见天河三人,也笑着道:“那倒不是,今天早上明常、明尘他们已经送过了。我这次下山,乃是因为紫英师叔的吩咐。”
菱纱笑问道:“哦,是吗?紫英他都让你独自下山了?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