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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这个时候,张说都会强迫自己进行大量的思考,让大脑高速运转,以此忘记疼痛。
对普通人而言,不是一个好办法,因为一般人没办法在这种状况下清醒的想事情,但张说可以。
在炭火的烘烤下,张说很快除了汗,身体缓和了起来,双腿虽然更加疼痛,但大脑也飞速的运转了起来。
想着自己来罗织湖的目的,张说将几个月来的见闻在大脑中过了一遍,然后逐项分析,直到每一步都清清楚楚再无疑问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自己来的还真是时候。原本几年甚至是十年的规划,在这短短的月余时间,就能促成,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
张说听着远处隐隐的鼓声与雷声,嘴角扯起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奚人很快就不再是烦恼。大秦也就能专心向东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侍卫进来帮张说换下了完全汗湿的衣服,张说喝了几口药酒,然后坐到床上闭目养神。
达幕遮还在紧张有愉快的进行着,有意无意传进张说耳朵里的鼓点与稀稀疏疏打在帐篷上的豆大的雨点,张说仿佛是听见了温馨悦耳的战鼓声与马蹄声,就此睡去。
此时在大赛场上,已经在进行马术大赛了。
奚人的马术大赛,不仅考研骑手的骑术优劣,还考校战马水平的高下。
除了常见的栏杆障碍,还有在马上抢夺彩球、到达指定地点骑射等高难度的内容。
此时参与马术大赛的就有占达山与扎木齐,两人恰巧被分在了一组。
二十人同时激射而出,跨过十道障碍,然后争抢彩球。
占达山与扎木齐的坐骑自然是万种挑一的,其实参赛选手的坐骑都不差,只不过和大首领的小儿子与第一勇士的独子相比,就差了一筹。
两人的骑术也着实出彩,因此甩出了其他人很大一截。
几乎是同时触碰到彩球,两人在马上毫不客气的争夺了起来。
因为抢夺彩球分神的原因,两人的马速便降下了一些,不多时,在第三圈的时候被后面的人追了上来。
一番抢夺,最终力气并不巨大,但手长灵活的扎木齐夺魁。但是随后的骑射却是被另一名伯德族的中年人拔得头筹,在高速奔驰中,他一共射中了靶心三次,飞鸟五只。占达山除了越障与扎木齐并列第一外,其余各项都屈居第二。
最终两人都进了前十,将会进入后续的比赛角逐冠军。
占达山与扎木齐有些丧气。虽然他们在赛前接到了弓与箭,但终究不是惯用的,因此失了准头,未能取得理想的成绩。
然而这并不是他们丧气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发现,对手太强大了。即便他们在那一组已经不错了,但放在在整个奚人部落中,仍然还是不够好。
在失落的同时,占达山与扎木齐对于蝉联这项冠军十余年的扎罕什更加崇敬了。
“我一定会成为扎罕什大叔那样的男人。”
“我相信我会超越父亲,成为一名更伟大的奚人战士。”
两人躺在草地上,任由雨点打在脸上,丝丝作痛。
在第二天的比赛中,扎木齐的斩马在跨越障碍的时候失误,扎木齐摔断了左手小臂,占达山没能继续下一轮,被淘汰了。
“占达山安答,抱歉,我不能陪你继续啦。”
占达山在赛后看望了扎木齐,这位义兄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原先那套血迹斑斑的衣服已经被烧毁了。
扎木齐的伤退让占达山很失落,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精力不够集中,除了箭术一项侥幸发挥出色进了前五十,其他的都惨淡收场。
达幕遮大会结束了。
最终,一名来自遥里部的年轻人夺得了三项冠军,成为新晋的奚人勇士,他向粘罕勃律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成为一名执刀手。粘罕勃律大笑着答应了他这个请求。
这名奚人很聪明。张说这样想到,已经式微的遥里部很可能凭借他再次兴盛起来。
达幕遮大会进行的并不顺利,期间下了一场暴雨,中间还夹杂着冰雹,泥泞的赛场并不适合有些比赛,但最终还是没有波澜的结束了。
好在之后便是晴天,祭天大典开始了。
相比于达幕遮,祭天大典就十分的庄严神圣了。
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一队队的奚人骑兵,用上了最精良的战甲,弯刀磨得锃亮,军容极盛。
这一天,逾八千精锐的奚人骑兵汇聚到了罗织湖畔。这几乎是奚人最强大的力量。
张说看到了许多部落的军队,这些军队基本上他都能说得出来名字,因为他们常常出现在秦军的战报中。
不输大白鱼。
这是张说对他们的评价。
大白鱼骑兵的数量一直很少,自二十多年前大将军白颜一战损失近半大白鱼骑兵之后,这支骑兵的数量就再也没有突破过一万人。
其中有士兵选拔困难的缘故,但更重要的一点,张说知道,秦人也是在拿奚人自观,力求同等人数下,大白鱼骑兵真正能无敌于天下。
既然如此,最好的磨刀石,自然就是奚人铁骑。
(ps:今晚一章奉上。明天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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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奚人乱 二()
这八千铁骑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一支人数在两千上下的奚人王帐狼骑。
这是奚人的精锐。
奚人骑兵在中原各国眼中就已经是绝对的精锐了,那么精锐之中的精锐,会是什么样子?
张说第一次见到大规模的占布什尔族军队。
粘罕勃律的亲兵队在数百人上下,这只是亲兵,不是部落的军队。张说能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一些王帐狼骑的影子,也隐约能估计出王帐狼骑的战力,进而与大白鱼骑兵做对比,得出的结论是:大白鱼骑兵在面对王帐狼骑的时候,是没有绝对优势的。
而此时瞧见了真实的王帐狼骑,张说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除非是白颜还未交给白良玉的那一支大白鱼亲卫,否则谁在王帐狼骑面前,都没有任何优势。就算是那一支大白鱼亲卫,也只能做到势均力敌而已,且同样没有优势。
透过军容军威能在一定程度上看出一支军队的整体素养与大概战力,张说于军事并不内行,但一贯的洞察力与智慧告诉他,这支王帐狼骑要是出现在战场上,必然会是任何敌人的噩梦。
而以往的事迹显示,也确实如此。
所幸的是这个噩梦,很快就不会是秦国的了□,。。
祭天大典上,粘罕勃律在镔铁甲外面罩上了一件黑丝金线织就的长袍,头缠黑带,身后跟着大王子与二王子,再后面是二十二祭祀被杀掉的祭祀已经由其副手补充上来了之后是二十三名执刀手。
这二十三名执刀手由扎罕什带领,**上身,手持短刃,脸上与身上纹着油彩,头戴狼头冠,打扮成原始天神的模样侍立在阶下。
这是奚人传统的祭祀活动,盛大,且血腥。
因为,有人殉。
这二十三名执刀手,就是切割活人的侩子手。
人殉的来源,就是各场战役中俘虏的敌国士兵,以及触犯了奚人法律的罪民。
虽然奚人只有文字,没有典籍。
而所谓的法律,只不过是娄靖涵依据传统惯例编篡的条令还是用汉语说明的。
自然,今年祭天大典的人殉中,没有秦人。实际上,粘罕勃律得知张说来的目的之后,第一时间就密令将人殉中的两名秦人释放,并且驱逐到边境去了。
在粘罕勃律的带头下,奚人二十二部落的祭祀们同时大声朗诵原始的祭文,伴随着苍凉的号角与悲壮的鼓点,聚集在高大祭台下面的数千奚人战士,也情不自禁的放声呼喊。
其实奚人的祭文,就是一首歌。一首古老的歌。
之后便是献牲。
奚人所献的牲,有太牢猪牛羊以及活人。
张说看到寸缕不着的男人女人被押上来之后,便惊呆了。
而当他看到二十三名执刀手将锋利的刀子刺进活人的身体,血水并着内脏涌出的时候,听着活人凄厉的惨叫,更是毫不犹豫的吐了。
吐的干脆,且干净。
等到惨叫声停止,张说已经直不起腰了。
胃像是被人用刮刀刮过一样,生疼生疼,而且嘴里有着苦涩与腥甜。
猛然间,张说看到粘罕勃律以及二十二名祭祀,每人捧着一个酒杯,举杯向天,大声呼喊着,然后一口饮下。
张说看到了从粘罕勃律嘴角流出的猩红的液体,知道那是从活人心脏取出的“心血”,再次脸色一白,然后弯腰干呕。
再抬起头的时候,张说仿佛看到了粘罕勃律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满嘴的猩红,张说再一次低头干呕。
整个献牲,是屠杀,也是张说呕吐的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中,伴随着的是奚人战士如狼一般的怪叫,以及鼓声和号角。
张说已经站不起来了,现场没有椅子,祭祀期间又不能坐到地上那被认为是对长生天与天山神的不敬。而张说作为秦国的使者明显不可能跪拜,于是只能依靠着两名侍卫的搀扶勉强站稳。
这群野蛮人张说看着几近疯狂的奚人祭祀,只是觉得愚昧与落后。
将进傍晚,带着面具、扮成鬼神的奚人巫师们围着巨大的篝火跳着原始的舞蹈,有巫师将自己全身都涂满祭祀献牲时的鲜血,极为恐怖。
吸取了下午的教训,张说没有出现在晚上的祭祀活动中。
在当晚,奚人大首领粘罕勃律与二十二部头人商讨部族大计,期间爆发了冲突。
像是酝酿已久一般,原本团结的各部落突然破碎,当场就有数十人死亡。
黑夜中有人急速行动,不断有战马的低鸣响起,马蹄声就像前些天冰雹打在战鼓上面一样,让人觉得它不会停下来。
奚人大首领粘罕勃律勃然大怒,他根本没有想到,一向如同羊羔一般听话的二十二部头人会有一大半反对他与秦人结盟的策略。
突然出现的反对、言语间的不和迅速变成了争吵,争吵随后被一个不经意的挥拳变成了打斗,之后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械斗。卫兵被杀三十余,二十二部头人死了两个,伤了八个。
很多事情,一旦见了血,就很难评定对错。而一旦出了人命,就更难收场。粘罕勃律当场斩杀了数名头人的亲兵,也不能稍作阻挡,反而让现场的气氛更加疯狂暴躁。
近乎是一场火拼,奚人上层之间决裂了。
就是这样的突然,奚人内乱了。
这种变故,就像是罗织湖冬天的冰层破碎一般。即便是春天,罗织湖上还是有着厚厚的冰层,只待气温上升到一个临界点,冰层就会产生裂缝,然后“咔嚓”一声,整个湖面的冰都碎了。
不是不会,只是时候未到。
粘罕勃律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他知道一定是有问题的。
二十二部的头人,不会有十四个一致反对他,而且声音那么统一、强硬有力。十四个部落反对他,有几个甚至是他的曾经的坚定支持者,他居然没有发现,这些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背叛了自己。
加上他占布什尔部,奚人二十三部,已经变成了两个阵营,十四对九。
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善了,粘罕勃律知道,唯有通过战争才能结束。
即便是有和平解决的方法,粘罕勃律也不会采用。
杀!
是粘罕勃律唯一的发泄怒火的方式。奚人的愤怒一向如此发泄。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不管是什么人在幕后推动,只要打垮了十四部的人,一切都还在他粘罕勃律的掌握之中。
于是在当晚,粘罕勃律便聚起三千铁骑,朝着十四部的营地横推了过去。
似乎是在有准备一般,十四部的军营空无一人,有的只是成排的拒马桩。随后是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箭矢。
当晚一场大战,粘罕勃律竟大败亏输,不顾本族百姓,率领两千王帐狼骑与一千余各部落战士向着部落逃去。
之所以是逃,是因为黑夜中分不清方向,形势极其混乱。粘罕勃律听从侍卫长扎罕什的建议,先与诸部落拉开距离,只要抽身,形势便能明朗,届时凭借强大的兵力优势,必然能一举击溃叛贼。
然而其后粘罕勃律发现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侍卫长的策略行不通。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他们的行踪都像是被锁定了一般,根本逃不过十四部落的掌控。
十四部落从一开始的四千余人,到短短几天之后的七千多人,一直死死地咬在他们后边,粘罕勃律根本摆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