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带着油墨味道的报纸一打开,第一版正中央,就是那位唐少帅绷着脸的照片。
他这一次在镜头面前,表现的更加杀气腾腾瞿凝对着那个威仪天成的男人撇了撇嘴,这是想吓谁呢?
头版,实际上就是对唐少帅的专访。
或许是因为唐家如今统治北方,唐少帅手掌数十万兵权的缘故,这一整个版面,全部都奉献给了唐少帅。
里头事无巨细的写了唐少帅的生平,唐少帅的志向,以及他对于和皇室联姻这件事的看法。
看着看着,瞿凝忍不住的又笑了一笑:感谢头版头条,她好像,忽然知道应该要怎么办了呢。
***
皇帝和幕僚们如同平日一般的聚在他的御书房里正御前会议呢,日头刚到了正中,就听得门口伺候的小太监来报,三公主到了。
皇帝瞅了一眼自己最亲近的幕僚孔景豪脸上骤然浮出的震动神色,对这个左膀右臂的小心思心知肚明的皇帝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屏退了其他人,却对他招了招手:“爱卿也不是外人,就留下来吧,一会和朕一块儿吃顿便饭再出宫吧。”
孔景豪脸上的喜色和悲意交替,却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一刻后,一身家常打扮,瞧着和一般勋贵人家女儿没什么不同的瞿凝走了进来。
看见孔景豪垂首立在皇帝身后,她略略一愕,便朝着他笑着点了点头,却略过了他瞬间变得幽深难测,仿佛含着千言万语的眉目,向自己身后招了招手:“皇帝哥哥,想着我出嫁在即,能和你相处的日子也不多啦,今儿个我特意为你做了蜜糕,哥哥尝尝味道如何?”
皇帝点了点头,招呼着孔景豪在御案旁边坐了下来,方才对瞿凝说道:“你也知道婚期在即啊?这婚事本来就定的急,屈指算来,也就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朕还以为,妹妹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房内忙着绣嫁妆呢,今儿个竟有时间来看哥哥?”
瞿凝笑吟吟亲手端出了蜜糕,香甜的味道在房里弥漫开来,她的眼眸笑的弯弯眯眯的:“哥哥要再取笑我,我却是不依的。男人哪里比得上哥哥重要?再说了,婚事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她最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叫皇帝瞬间板了脸孔,御书房内的气氛,一下子仿佛是降到了冰点。
皇帝脸上本是一派温和的神色扭曲了一下,他眯起了眼睛看向瞿凝:“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瞿凝微微一笑,坐直了身体:“哥哥何必瞒着我呢,唐少帅不想娶我,说父母操办的旧式婚姻无效,我都知道了呢。”
4风流云散(4)()
瞿凝的最后一个音刚落,皇帝的脸色就转为一片铁青,到底是年纪轻,养气功夫不够,露出了几分真情。在他难得流露出了短短片刻的,大约是针对未来妹婿真正的情绪显而易见的愤怒和冤憎过后,他的脸上飞快的划过了一丝愧疚,看向瞿凝的表情也有几分淡淡的不自然:“妹妹,你都知道了?”谁的手伸的这么长?好不容易才说服她答应了婚事,这事关乎大局,其中牵扯甚多。他竭力将一应消息瞒住这个妹妹,就是为了不至于在婚事前夕在起什么不必要的波澜。
瞿凝坦然点头:“皇帝哥哥,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我听说了,唐少帅不想娶我。”她神色并不见丝毫忧伤,却只余下一片仿佛深潭一般的淡然。
皇帝不由的为她此时的镇定有些讶然大凡女儿家,有几个能在听说婚事不顺的时候既不羞怯也不难过的?
这倒是出乎了他意料之外。沉默片刻,皇帝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自从答应了婚事之后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饶是心底惊讶,他定了定神却摇头说道:“三妹妹,别担心。这件事自有朕为你做主。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做儿女的自说自话的?那姓唐的若真敢负你,便是不忠不孝,到时候自有人讨伐。”皇帝的眼眸仿佛漫不经心的刮过孔景豪的脸上,如愿的在其上瞥见了一抹沉思,他这才缓缓说了下去,“妹妹你回宫安心待嫁便是,余事一概莫忧。”
瞿凝闻言却摇头笑了笑;颊边酒窝深深:“哥哥,若真这么简单,你就不必封了我的宫门,不让人送报纸进来啦。”不待皇帝开口反驳,她已经笑吟吟但不容人拒绝的说了下去,皇帝本不愿她多说,但偏偏听着好像是似模似样,内容也不像他之前想的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吵着闹着要退婚,居然便听她说完了,“唐少帅这人,按照报纸上说的,自打他归国开始闹起义闹革命,到现在也已经十年了。这十年里头,和他父亲一起打天下的老臣子,纷纷都开始广选美人,娶妻纳妾生子。但偏偏,唐少帅洁身自好,从不参与,身边连个通房小星都没有。这说明了什么?”
皇帝和孔景豪几乎面面相觑:这能说明什么?那唐少帅据说留学时候信了那什么基督教,那可是不兴纳妾那一套的。洋人的那一套,可不就是一不纳妾,二不讲传宗接代,三不讲君臣父子么?姓唐的背祖忘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瞿凝一笑:“这说明了唐少帅是一个有自制力,也有远大目标的人。”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一朝功成名就,一脚踏进了花花世界,却全不为所动,生生隐忍十年,在周围人纷纷开始享乐主义抬头的时候他却独立独行,在一连串交际花名媛女学生纷纷示好的情况下连一点儿拈花惹草的苗头都没有,这已经不是简单一个“自制力超群”能概括的了,若一切如报纸上的‘花边新闻’所写的那样,那么这个人的坚定就让人动容,相对的,他的目标,也必然极为远大。
“……”妹妹/公主殿下这么为那个匪首说话,真的还好吗?皇帝和孔景豪的脸都扭曲了一下。
瞿凝的手指轻轻一敲报纸,笑着开始清数:“过往对他示好的那些人当中,仅仅就报纸上写的,就有许多常人不太会拒绝的诱惑了,”她低下头来数了数,嘴角的笑容熠熠,仿佛那个被花蝴蝶们环绕的不是她的未婚夫,“跟他一样背景,或许会有共同语言的留美学生,美丽的让普通男子追逐的城中名媛,进步学生,革命同仁,哦,还有唐大帅左膀右臂的下属的女儿,分别是各种不同类型的莺莺燕燕,这么多却一概未入他唐少帅的眼啊。皇帝哥哥,那些美人他一个没看中,迟迟不婚,现在却要娶我,他会心甘情愿么?”这男人,在她看来只有八个字能够概括:毅力如钢,心如铁石。
皇帝一拍桌面,神色震怒:“朕的妹妹,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他敢不心甘情愿?!”他身后的孔景豪也微微颔首,显然深以为然。
得了吧,我的好哥哥,这种话也就是自欺欺人罢了。瞿凝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这副身子的样貌是不错的,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在某些人眼中可算得是奇货可居,但对唐少帅来讲,女子美貌约等于粪土,而另外那些身份上的所谓优点,怕偏偏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吧。
事实大约是,她如今的身份越尊贵,越显赫,那个男人就越是不想娶她吧。
无力的挥了挥手,瞿凝叹道:“好在如哥哥多说,唐少帅想不想娶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这种洁身自好和节制,在他的亲人和关心他的人眼中,变成了他的‘无能’甚至是罪过。所以唐大帅要匆忙逼着他娶我,还将婚期定的这么急。另外一方面,在一些和唐家有矛盾,又看重我们皇室身份的人眼里,却是希望这桩婚事不成的。所以唐少帅自己的意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唐家的脸面,以及这桩婚事上所附带的价值。”可怜唐大帅非要用这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始过礼,分明就是不想给唐少帅一点反应的时间啊!
唐终自己不急着结婚生子,甘愿想着要为理想献身,但他身边的人却急不可耐了。
虽说相比之于过去,国门已经打开了,西方的自由主义之风已经吹进了神州,但说到底,传宗接代的思想还在。在她的前世,这种想法甚至到二十一世纪都还有人深受荼毒。
唐终的进步对比之于他身边人的焦急,简直就是一桩悲剧啊!进步于时代的人,总是很难被人理解的吧。
“和唐家有矛盾的人……”皇帝轻轻重复着这句话,面上显出了几分沉思。
他旋即了然:“妹妹你说的是冯家?”
唐家执掌东北,冯家坐拥西南。两家几乎划江而治,在国会里,也拥有着几乎相等的席位。若说谁最不想看着唐少帅结婚生子,谁最希望唐家断子绝孙再无后嗣,怕非冯家莫属。
倘若唐家和皇家的婚事不成,那么暗中额手称庆的人,第一个,怕就是要数冯家了。皇帝先前只想到这件事伤了皇家的颜面,瞿凝一提醒,他这才骤然发觉:原来更着急这桩婚事的,应该另有其人才对。
“所以,这一次要将我们整个皇宫的所有变为公有化,要逼得我光着身子出门,又会是谁家的意思呢?我出嫁的时候空无一物,打的又到底是谁家的脸面呢?”瞿凝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话里的诱导之意十分明显。
皇帝的眼眸倏然亮了起来,他想了一会儿,最后兴奋的站起来反复踱步,重重一击掌:“对啊,朕怎么没想到呢!”他没走了几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虎着脸回了头,“谁说妹妹你要光着身子出门的,这种话你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能随便挂在嘴里呢!好了好了,这件事自有哥哥为你处理,你还是早点回去准备你的嫁衣吧。”
瞿凝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皇帝自有他的办法能让唐家去为他们出这个头,她相信,别的东西不敢说,她至少是能拿到等同于聘礼价值的嫁妆的。
她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本不想找事儿的,可惜嫁妆直接关乎了她日后万一要离婚的日子的好坏与否,这事儿她没法推,也不能让。至于幕后主使到底是不是冯家?重要么?
只要唐家那些人信了是冯家在背后做的手脚,哪怕是为了唐少帅自己的脸面,他们也不可能退缩,他们就必须得代她得出这个手,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门。
这就足够了。
目的达到,她便没再纠缠,笑着福了福身子,指了指桌上摆着的蜜糕:“哥哥,记得要尝尝哦,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呢。”
“妹妹的手艺和心意,我一定不会浪费的。”皇帝点了点头。
瞿凝这才安心的告辞出门。
她跨出宫门闲闲散散的准备逛回寿康宫去,半途上刚经过御花园,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了高声的呼叫:“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是男人的声音。
还好这时候宫中的太监侍卫宫女早就放出去了一大半,这路上也没人守着,否则这可就成了一桩大丑闻。被这呼声搅扰,瞿凝隐隐蹙着眉头转过身,对上正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男人点了点头,声音淡而冷:“孔先生。”
她的声音不是一贯的温柔,相反的,在秋风里仿佛带上了几分肃杀。
孔景豪只觉得自己遍身的燥热都像是倏然之间一盆冰水浇灭,但他都已经跑到了这里,自然不会半途打退堂鼓,毕竟有些话,他已经暗中反复练习过很多很多遍了。
实在像是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殿下,您受委屈了。”他叹息着说道,“嫁给那样的反贼,实在是委屈了您这样的金玉之躯。只恨微臣人单力薄,虽有心杀贼,但无力回天。您且忍耐几年,若一朝有机会……”
他的声线靡丽,声音里仿佛含了无限的呵疼恋爱。
若是落在一般女子耳中,或让人心神摇摆,难以自制。
但孔景豪面前的女人却只是挥了一挥手,轻轻屈膝:“孔先生,有些话您自己也知道不该说。既然如此,那恕我不便听下去了。告辞。”
孔景豪怔愣,他伸手就要去抓那女子仿佛是游鱼一般要从他眼中滑脱的衣摆,口中急急说道:“殿下,您是生微臣的气了吧?臣也不想让您受那样的委屈……”
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瞿凝无奈的转过头来,看向这个男子端正俊秀的脸庞。
面前的孔景豪身上一身长衫,容貌清俊,出身山东孔家嫡支的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文秀的书生气没错,说的好听点叫做书生气,说的难听点,叫做迂腐。
他自十九岁起入宫做皇帝的幕僚,因如今宫闱不秘,加上皇帝有心,故而和她见面的次数不少。而瞿凝,作为皇帝和他眼中“国内最尊贵的女子之一”,随着她的发育和容貌渐转成熟艳丽,也毫无意外的,很多次在他眼中捕捉到过挥之不去的执着和代表欲念的火焰。
这人对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