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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半点声响,虽说此刻莫高天恶斗到此刻早已筋疲力,但发出这两招的时刻方位无不妙到颠毫,端的无比阴狠厉害。
没想到那黑影迅猛绝伦地往后一闪,接着一个弓身,从莫高天胁下穿了过来,反而绕到了他的背后。莫高天大吃一惊,他这两招虽然只是平平地向前一抓,但后蕴四十八种后着,尽涵盖了四十八个方位,那人只是一缩一进,在这间不容发之隙穿了过去,简直匪夷所思。惊骇之余,想也不想,一招“醉跌跨步拦腰撞”便往后撞去。那黑影再逃不开,胸腹受创,直往墙边退去。莫高天转身过来,正待补上一拳,忽见汤光亭从一旁冲了过来,伸臂一拦,叫道:“莫前辈手下留情!”
莫高天停拳凝劲不发,道:“干嘛了?”汤光亭不回他话,直接转身道:“杨大哥,你怎么逃出来了?”兴高采烈,真情流露。
那黑影道:“我待的屋子忽然起了大火,看守我的那两人见那老道士音讯全无,心里十分焦急。我趁着其中一人跑到外头去看情况时的空档,一脚踢倒另外一个人,翻窗逃了出来。刚才在天井那边远远地见到了你的背影,就一路跟过来了。”
莫高天神情不悦,道:“怎么?你们认识?”汤光亭道:“杨大哥,我来跟你引见引见,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正是外号‘自大老人’的莫高天,莫老前辈!”身子一侧,又道:“莫前辈,这位杨大哥是我在路上认识的朋友,外号‘快刀’杨景修便是。”
众人一听,都“哦”地一声。那杨景修早知这老人来头不小,没想到他便是莫高天,拱手一揖,道:“原来是莫前辈,久仰,久仰。承蒙刚才莫前辈手下留情,在此谢过。”莫高天摇头道:“我刚才下手没丝毫容情。你轻功不错,不过你身上原来有伤是吧?刚才受我一撞,这会儿伤上加伤,若不及时诊治,只怕于你功力有损。”
汤光亭插嘴道:“莫前辈,既然是你无缘无故打伤了杨大哥,当然是由你来负责治好他啰!”莫高天瞪了他一眼,道:“胡说八道!他原来的伤重得多了……”汤光亭道:“可是你刚刚明明说,是你让他伤上加伤的。”莫高天道:“他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我怎么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汤光亭道:“可是你……”杨景修见这样下去不可收拾,赶紧道:“汤兄弟,这原不干莫前辈的事。”莫高天指着汤光亭的鼻子道:“你听到了吧!”
丁允中道:“既然这位杨……杨兄弟不是外人,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众人不再耽搁。那祠堂后面的墙板原来可以活动,打开之后,出现一条向地底下斜伸的长长甬道。众人跟着丁允中依序鱼贯进入,虽然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一个扶着一个的肩头,走来倒也轻松。长约十数丈的甬道不一会儿走完,汤光亭只觉吸进口鼻的空气忽然清爽起来,跟着光线射入,眼前豁然开朗。
汤光亭张目望去,才知道原来身处在归云山庄后的一座小山丘下。这时整个归云山庄早已陷入一片火海,丁家百年基业,眼看尽燬于一旦。只听得身后抽泣声起,却是丁铃搂着她的父亲大哭起来。
丁白云忿忿说道:“可恨的朝廷走狗,竟然如此赶尽杀绝,不留半点余地,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林蓝瓶见他龇牙裂嘴,额上青筋暴露,愤恨难消的样子,心中过意不去,道:“丁大哥,真是对不住,为了我一个人,害得你们大家……”丁允中插嘴道:“不关你的事,这火是我放的!”
丁铃大吃一惊,颤声道:“什么?”莫高天握拳在掌中一拍,介面道:“好!此计甚妙,亏你想得出来。”丁铃犹自追问道:“爹,这……这火真是你放的?”丁允中安慰道:“孩子,丁家注定该有此劫,我这样做,不但保住了我归云山庄,百年来的侠义之名,而且还救出了你和你哥哥。你莫伯伯说得对,金钱房产乃身外之物,再努力赚就有了。你放心,我早已将家里现有的银两全部分给下面的人了,这房子的火也是他们帮忙分头放的,否则怎么能烧得那么快。”
丁铃不敢置信,不住摇头垂泪。这时那个在丁家施放毒烟,制造混乱解救众人的神秘人,让丁允中递给每个人一颗黑褐色的小药丸,吩咐众人尽速服下。众人在院子里亲眼瞧过这毒烟的厉害,都毫不犹豫,倾刻间便吞食完毕。远远瞧见丁家四周被官兵层层包围,一个人骑在马背上,不断地来来去去指挥调度,却不是张苍松是谁。左右不见了高智阳,想必是让人?了回去。
那神秘人道:“看样子,他们以为我们还困在山庄里面,打算来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呢。我们最好还是趁早走,要是让他们发现我们根本没在里面,只怕到时关起城门来,那可就真的是瓮中捉鳖了。”这城里的大户丁家发生大火,在这县城里那可是大事一桩。不但这街坊邻居是奔相走告,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连从四周邻近村庄赶来看热闹的人群,也越聚越多了,大家多待一刻便是多一刻的危险,都恨不得早些走了。那丁允中更有准备,拿出事先预备好的袍子,让众人一一套上,趁着场面混乱,遁逃出城。
同样是仓皇逃逸,但这次主角由林家换成了丁家,林蓝瓶感同身受,并深觉是自己带来了厄运,满腹愧疚之情,不知如何表示,一路上目光一直不敢直接与丁家兄妹接触。
临出城门之际,林蓝瓶忍不住频频回头,想起自己前天才来到这里,什么地方都还没去看看呢,这一会儿却又要离开了,而此去前途茫茫,哪里才能是可以安心落脚的地方呢?身如柳絮随风摆,天下之大,竟无一处可以容身,唯一的亲人现在又不知是否安然无恙,心头一酸,不禁落下泪来。
汤光亭一旁瞧见她偷偷拭泪,靠挨过去,细声道:“林姑娘,你哭啦?”
林蓝瓶将头一撇,说道:“没有。”汤光亭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蓝瓶道:“你叹什么气?”汤光亭道:“没有。”林蓝瓶道:“什么没有,我刚刚明明听到了。”汤光亭见已经转移她的情绪,便续道:“你看那一个神秘人倒底是什么来头?”林蓝瓶道:“哪一个?”汤光亭伸手一指,道:“不就是他啰。”林蓝瓶连忙将他的手拉下来,道:“什么他不他的,他可是前辈高人呐,说话客气一点。”汤光亭道:“是吗?比莫前辈更高吗?”忽然背后声音响起,说道:“这人来头不小,莫前辈跟他也认识。”
汤光亭回头一看,见是杨景修,便道:“杨大哥,你说他与莫前辈认识,可是怎么不见莫前辈与他有什么熟稔的样子。”杨景修道:“他们也许不是很熟,不过一定是之前就认识的。”林蓝瓶道:“真的吗?”汤光亭道:“要真的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杨景修微微一哂,道:“一定是这样的。若是这位前辈来历不明,以莫前辈的精明,岂能让他带路。”汤光亭抚掌笑道:“对对对,莫前辈高,杨大哥你也高啊!”林蓝瓶道:“那是,这位前辈的解药与众不同,宛如仙丹妙药,吃到肚子里,热哄哄,暖暖呼呼地,好舒服呢!”杨景修道:“对了,我刚刚看到你们每一个人都吞了一颗药丸,那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那时杨景修人没在院子里,所以并未中毒,因此丁允中未将解药给他。
汤光亭便将有人放毒烟的事情说了一遍。杨景修道:“嗯,这毒烟是他放的,他有解药,倒不稀奇。厉害的是这施毒的手法,竟连莫前辈也着了道了。”汤光亭道:“那时情况危急,兵荒马乱的,慌张之中,一时大意,那也是有的。”杨景修点头称是。
这一路直走出二十多里,众人才在路旁的茶棚点了两壶茶水休息。那神秘人待众人一一坐定,便一个一个挨过来为众人把脉,不过却很自然地跳过了莫高天。依次待轮到杨景修时,杨景修一拱手,道:“不劳前辈费心,在下适才并未吸入毒烟。”那神秘人道:“不瞒少侠说,你的双眉间隐隐有股黑气,若不是身中剧毒,便是督脉或阳蹻阴蹻两脉受损,如不即时医治,恐怕对你以后武功有损。”杨景修脸色一变,道:“那……那便有劳前辈了。”
汤光亭在一旁听到,想起莫高天也说过这样的话,不禁关心道:“是啊,前辈,我杨大哥前几天跟人打了一架,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不知现在要不要紧?”那人看了汤光亭一眼,并不答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的伤不是同一个人造成的,嗯,大概是三个人……而且这三人的内力颇为不凡,是偏近道家刚猛一路的,这样的脚色放眼天下,不过寥寥可数。唉,年轻人只顾着一昧逞勇斗狠,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若不是你筋骨强健,内力颇有根基,早见阎王去了。”跟店伴要了纸笔,写了几味药方,交给了他,说道:“你照方煎服,七七四十九天不可间断。服药期间,除了我教你的调息法门,不得再练其他内功,自然也不得运功与人动武。”
这连服七七四十九天的药倒不打紧,但要他连续四十九天不与人冲突却有困难。杨景修面有难色,不禁问道:“要是晚辈不小心再犯呢?”那神秘人道:“若是如此,则前功尽弃。不论发生在第几天,这四十九天的药得从头服起。不过我也可以明白告诉你,你的伤势不轻,第二次服药的效果只能有第一次的一半,第三次又是第二次的一半。还有,我下手从来便是药到病除,若是你不能照我的话悉心调理,第二次你出了什么差错再来找我,即便你是天王老子,我也决计不理,你明白了吗?”
杨景修听他语调虽然和缓,但语意坚决,丝毫不能有转圜的余地,一如良医爱深责切的谆谆教诲。杨景修大为感动,应了一声:“是!”
那神秘人报以微笑表示嘉许,便将疗伤调息的法门传给了他。那法门只是几句运气口诀,在确定杨景修复颂无误之后,才回过头来继续为众人打脉追踪解药的效力。汤光亭坐在杨景修的下首,按次序应该轮到他了,没想到那人竟越过汤光亭,直接去抓林蓝瓶的手。汤光亭不禁纳闷,心下自言自语道:“我汤少侠的武功跟自大老人不遑多让,毒烟根本伤我不得,因此无须前辈挂怀。”那林蓝瓶也微觉奇怪,便道:“前辈……”那人将右手食指将唇边一摆,示意要她禁声。
过了一会儿,那人道:“林姑娘脉象与丁家兄妹一般并无异状,虽然虚火上升,气血不足,不过略加调养即可,不必担心。”林蓝瓶道:“多谢前辈。”那人这才回过头来,伸出手来,向那汤光亭道:“你叫什么名字?”
汤光亭心里嘀咕:“可轮到我啦!”口里道:“晚辈姓汤,名字叫光亭。这亭是凉亭的亭,可不是朝廷的廷。”说着将手递了过去。那人道:“汤光亭?你是谁的弟子,怎么见了掌门也不下跪磕头?”
汤光亭一时无法会意,道:“什么……什么掌门?”莫高天在一旁霍地站起,说道:“喂喂喂,万兄,他可是我莫某人的徒儿,不是你的门人,你可别认错人了。”那人笑道:“是不是我的门人,我一看便知,我身为掌门,还能认错人了吗?”莫高天忙道:“趁早别说嘴,今天你就看走眼了。这小子几天前才被我从铸剑山上拎下山来,也只不过去过一趟你的千药门,就成了你的徒子徒孙,那也太扯了!”
汤光亭一听,这神秘人竟然便是千药门的掌门,万小丹的父亲万回春,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差一点没把一口茶水喷洒出来。下意识地便想将身出去的手缩回来,只是那万回春的三根手指头彷彿装着吸铁似的,牢牢地将他箝住,动也动不了,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万回春见他先是用力缩手,接着脉搏加速,早瞧出他神态有异,狐疑道:“原来你去过我千药门,……你怎么啦?”
汤光亭道:“没……没什么?”万回春道:“好,那你告诉我,你既然不是我千药门弟子,为何会穿着我千药门的色服?”汤光亭脑筋一转,道:“这是……是冯师兄给我穿的。”万回春道:“是云岳这孩子?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拿他自己的衣服给你穿?”汤光亭道:“那是因为……因为梅姑娘要万师兄拿一件衣服给我换,结果万师兄自己没拿来,反倒是冯师兄拿了一件衣服给我,没想到这衣服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那万回春仍是一脸狐疑,皱着眉头看着汤光亭。汤光亭给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只得傻傻地冲着他笑,心里暗中祷祝,盼望他把脉就把脉,可千万别让他把出什么名堂出来。那莫高天从后头走来,说道:“这事正好落在你的手里。我徒儿他体内好像中了什么毒,不但乱七八糟,还厉害得很,老哥哥我费尽心思,始终猜解不透。你瞧出来了吗?”万回春将汤光亭的手放脱,说道:“这其中有些关节,可得好好地仔细推敲推敲……”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