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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可以防住那光头刚刚预言攻击的部位。
卫正人只觉得自己这招才刚使出,对方的双手已然打拂到刀面上来了,而且刀锋两面俱受震荡,果然是在一招之间,同时攻击两个目标。卫正人大吃一惊,心道:“若不是他早已出言提醒,我这一招‘前呼后应’如何来得及?要是见招拆招,只怕我一招都过不了。”
卫正人惊觉对方武功之高,自己生平从未得见,百忙间使了一招“拦虎跳涧”,这招已是他七十二路“抽刀断水”刀法的最末三招保命杀手之一,意思是:这一刀砍出,就算是老虎也不敢越雷池一步。那光头老兄见这招精妙,一时瞧不出破绽,喊了一声:“好!”向后滑开一步。便在此时,草棚中又有人抢了出来,便是这次跟着卫正人同来的,他那些河朔刀枪会的会中兄弟。
那光头原本便只是要阻止卫正人,使用那不理会对方有意相让的蛮横打法,而此危既解,退开之后便在一旁袖手,不再进击。河朔刀枪会里的会中弟兄,此时也已拦住蓝衫汉子的退路,等候卫正人的指示。
卫正人拱手向那位光头老兄道:“尊驾武功精湛,令人佩服,但不知卫某何处得罪,还请示下。”那光头道:“得罪?你没得罪我。”卫正人脸色微变,续道:“难道……难道尊驾认识这个恶贼,因此要为他出头……”说着,恨恨地瞪了蓝衫汉子一眼。
那光头道:“恶贼?原来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还这么拼命?这个世道真是变了,来到人家的地头上,居然还这么凶恶,难怪我兄弟请我一定得过来,向你这般不讲理的恶人,原只有我才对付得了。”
卫正人怒火中烧,没想到对方竟然请了这么一个夹杂不清,武功偏又如此厉害之人。他又恨又气,正无处发泄,忽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道:“师兄,你看人家早已经请了这么一个高手来帮忙了,看你这一路上那一股急劲儿,一直催,一直催,害得我错过了几处好玩的。我可不管,待会儿我们还要再弯回去。”接着一个男声说道:“既然是来帮忙,这帮手当然是越多越好了。再说,我也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一位高手也来帮忙呢?”
卫正人听那软绵绵的女声语调,便马上联想起前天才在客栈碰过的那对男女,心道:“难道是他们?他们居然也是这个恶贼请来助拳的。”一念及此,心里是越发烦乱了。
果见人群后面走出一对男女,那女的笑靥如花,双眸顾盼间媚态横生,颇有几分勾人的神气,几个前天也在客栈碰到他们的人,一见之下,心绪马上都被拉回到前天的那个客栈的场景里,空气中也似乎还可以闻得到,那散发自她身上的淡淡花香。再看她旁的那个男的,虽然印象不是很深刻,不过好像还是这个人。
毫无例外地,每个见过她们俩的人,都只注意到那女的,至于那个男的,倒底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大概没几个人留心。
但卫正人此刻哪有心情再去想这些有的没有的,相反的,对方的帮手一个一个出现,这一点让他感到相当的惊惶与不安。他转过头去瞧那蓝衫汉子,可恨明明就在触手可及之处,但此刻的感觉,却比原先不知道时还遥远。
人说穷则变,变则通。卫正人灵机一动,心下便有了主意,大声嚷道:“各位英雄听了,诚如刚才万掌门所言,这天底下的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他顿了一顿,环顾四周,冷峻的目光,在每一张脸孔上逐一扫过。莫高天对于那个光头老兄的身分甚感兴趣,但也想听听卫正人一路上阴阳怪气的,还带了一堆火药,这葫芦里倒底脉些什么药。
那卫正人续道:“我们这里有些人,最远的,有打从陜北来的,昨天已经离开的唐氏兄弟;而最近的,是麒麟山的庄老爷子,现在还待在草棚里,等着千药门大发慈悲,帮忙他把莫名其妙中的毒给驱出体外。其实大家心里都有着相同的疑问,但却都不敢问。这个疑问就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所有这几天中毒的,受伤的,刚好都在同一天来到这里?而且为了怕大家不知道来这里的路,那个下手的恶贼,居然还刻意留下地图,不但附注标示,还详加圈点说明。难道没人要问一声,这恶贼跟千药门有什么关系吗?”
草棚中走出一个肚皮圆呼呼的矮个子中年汉子,他个头没有一般人来得高,嘴上叼了一根旱烟管却比平常的长了许多,这一吸一吐间,嘴边冒出来的白烟,几乎都要将他的面目淹没了。只见他又大大地呼了一口烟,说道:“卫老弟,就算你说的有理,但是千药门确实也为大家解除了痛苦,这也是你亲眼所见,不是吗?若是你口中所说的这恶贼,真的跟千药门有什么关系,也很可能是对头,故意闹出这么多事情来让千药门疲于奔命。可是这跟你现在追杀这位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呢?”
卫正人道:“原来是‘一针见血’曹两全前辈,昨天未曾拜会,还请恕罪!”曹两全笑咪咪地道:“我本打算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没想到这里聚了那么多人。昨天我刻意躲了起来,你也找不到我,有什么好怪的。”
卫正人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这才续道:“既然曹前辈也在这里,那再好也没有了。”朗声说道:“各位英雄前辈,四天前的夜里,敝会的裴风林裴总舵主,正好有会务要事到我家来作客。饭后喝酒闲聊,我妻子带着儿子从后房出来,也陪着他裴伯伯一起玩耍谈笑。”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眼眶中忽有泪水涌出。只听得他续道:“我那儿子有五六岁了,站起身子,可有我一半高了,聪明慧黠,活泼可爱。你们不晓得,我卫某老来得子,将他瞧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可是这样一个乖巧的孩子……“那时我和裴总舵主都有三分醉意了,不久之后,我起身去茅房解手,走回到门外的院子时,忽然围墙外翻进一个黑衣人,就站在我身前五六丈外的一棵树梢上。一开始我还以为我喝了酒,眼睛花了,但随即确认了那是一个人,正想出言叱喝的时候,只见他把手一抬,一道银光打进了屋子里。屋子里随即传来一声尖叫。
“我当时大吃一惊,酒意霎时全跑了。我大喝一声:‘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我家来撒野?’追了出去。但那黑衣人的轻功实在在我之上,就这么轻轻一弹,竟然倒着飘到了围墙上。他还待在上面看着我,直到我追到围墙下,才随即隐没不见。
“我一来担心屋子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二来也是自忖追他不上,便转回到屋中查看。却万万没想到,只瞧见我那可爱的儿子惨白着一张小脸,静静地躺在他母亲的怀里,而他的母亲却只是不停地哭泣。
“那时我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裴总舵主看我走进来,放脱了原本握住我儿子的手,跟我摇了摇头,接着叹了一口气。我隐隐觉得大事不妙,但又害怕去猜测,便问妻子道:‘儿子怎么了?’妻子嚎啕大哭,忽然对我拳打脚踢,破口大骂道:‘都是你不好,一定是你在外头逞凶斗狠,惹事生非,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这下连累了咱们的儿子,现在咱们的儿子死了,你开心了吗?你得意了吗?’“不错,我年轻的时候,喜欢逞血气之勇,到处招惹事端。但是自从娶妻生子,这性子已改了不少,再说,在江湖中又有谁会那么卑鄙无耻,居然会找一个小孩子报仇出气?”
那曹两全道:“不错,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迁怒无辜妇孺,实在为人所不耻,凡我江湖人士,当该同声谴责,甚至群起攻之。”众人听到这里,都点头称是。
卫正人见众人都同意,稍感欣慰,接着续道:“那时我也实在想不出,我往常所曾经得罪过的人当中,会有谁能这么下三滥。我颤抖着双手,抱过我那苦命的孩儿,眼泪立刻就滴了下来。裴总舵主看我悲伤难抑,忽然向我说道:‘卫兄弟,都怪老哥哥不好,不但救不了你儿子,而且还害了他。’我道:‘总舵主为了救我儿子,已经耗费了不少内力,再说这件事发生在我家,怎么能怪你呢?’“裴总舵主这才说道:‘刚刚那暗器射来的时候,其实目标是我,那时我正坐着与你儿子玩耍,他忽然朝我怀里冲了过来,只见白光一闪,就这样,我躲过了一劫,却打中了你儿子的背心。’我道:‘总舵主武功高强,若不是我儿子挡在前面,也必能轻易闪开。’裴总舵主却摇头道:‘那时我多喝了几杯,直到破空声近,我才猛然惊觉,若不是你儿子带我受此劫难,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我的妻子一听,哭得是更大声了。但此事原本并无第三人知道,裴总舵主对我却毫无隐瞒,足见待我至诚,我又怎能怪罪于他,让他如此自责?便道:‘那贼人如何得知总舵主现在小弟家中?’裴总舵主道:‘他当是一路跟踪我而来,趁着我酒意正浓时下手。而且贤弟请看……’那时他摊开一张小纸头,我接来看过,上面所写的东西,与在场诸位所收到的,内容差不多一模一样。”
在场众人大多已猜到是这么回事,但听到这里,还是有人忍不住发出“喔”地一声轻叹。
只听得卫正人续道:“我看完纸片上的内容,心里惊疑不定。裴总舵主道:‘依这纸条上所说,似乎若是我中了这暗算,三天内赶去千药门,还有活命的希望,只可恨这个计划用在我身上的手段,错用在六岁小娃儿身上,立刻就要了他的小命。只是我想不透,这个人的暗器功夫,不论准头力道,都是一流高手,何以搞这种把戏呢?’我道:‘这暗器不是用手丢射的。’因为我仔细回想,那黑衣人将手抬起来时的那一刹那,那一道银光并未同步出现,所以这人应该是使用某一种工具,使得暗器可以发射出去。
“裴总舵主听了我的说明之后,叹道:‘若是我在那时即刻追出去,说不定可以追上他,逼他拿出解药。’看了我儿子一眼,又道:‘不过也难说得很,那时我立刻以内功施救,仍不能延他一时半刻之命,纵使追得解药,只怕也无用武之地。’”众人听他描述自己儿子去世的景象时,每一个细节都交代得十分清楚,想来他刻骨难忘,所以如此,都不禁动容。有人在底下私语道:“难怪他一直心不在焉,到处询问别人的遭遇,千药门的医术究竟如何,反而显得漠不关心。”另有人回道:“一个人的医术再好,能把死人救活吗?除非是神仙。”
卫正人说到这里,从怀中取出一物,走到万回春面前,说道:“在下有一样东西,不知其名,想请万掌门指教一二。”万回春道:“不敢。知无不言。”卫正人伸出手掌,摊开掌心,那掌心当间是块撕开的锦帕,帕上血迹斑斑,早已干涸多时,皆呈褐黑色。帕中躺着一根约莫两寸长的钉子。
万回春愀然变色,说道:“这是……是附骨钉。”卫正人道:“原来如此,多日疑惑,今天终于得解。”接着他指着冯云岳,问道:“再请教万掌门,不知令徒中了什么毒,何以如此痛苦?”万回春道:“他身上被人打中了附骨钉,但是附骨钉上的毒并不使人痛苦,相反的,要去除附骨钉上的毒,才是一种折磨。我刚才投了一颗镇毒的药物给他,他现在药力发作,会有短暂的晕眩现象。”
卫正人道:“如果我有这附骨钉,能够转害他人吗?”万回春道:“这附骨钉两头平钝,一般抛掷并不能深入肌里,所以必须仰赖其他工具。射中标的时,钉身没入一寸三分,直入骨头,而外露六分,既无钉头,又没有针眼,所以必须以特殊钳具取出。钉上毒物种类与剧弱,各依施毒者手段淬上,不过一般来说,这钉子以打入骨头最能发挥,钉上毒物便多与骨头有关。”卫正人指着那蓝衫汉子道:“刚才我在草棚里,亲眼看见这位仁兄,发附骨钉打中你徒弟。虽然他极力掩饰发射手法,但是他一抬手,我便留意上了。附骨钉从他袖中射出,想来他身上必有发射的工具。我是不是诬赖他,只要搜一搜他的身上便知道了。”
众人轻噫声中,都道:“原来如此。”那光头老兄道:“就算是这样,那也不关你老兄的事吧?人家师父在这里都不说话了,你又操个什么心?”卫正人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众人正想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武林高手是谁,卫正人这么一问,正是大家想问的,都不禁侧耳倾听。
那光头道:“我法号这个……嗯,不是,我叫焦赞。你问我姓名干嘛?”卫正人道:“今日技不如人,不能报杀子之仇,我无话可说,但总得知道仇家姓名,再图来日。”那光头焦赞急道:“你儿子又不是我杀的,干什么找我?”卫正人道:“那依你之见,我应该找谁去?”焦赞笑道:“你怎么问起我来了?你不是说你儿子被人家用附骨钉弄死了,那就应该去找江湖上有谁是惯用这种暗器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