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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最后,她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如是说。
那时屋外的雷声好像都停了,雨声泠泠。
她轻轻笑起来,眼睛里是最澄净的光亮,她说:“而以后我们的孩子长大,就再也不会是一个人。”
“他们彼此之间就是兄弟姐妹,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有人呵护,彼此照顾,和你,和我,都会不一样。”
“当然,他们彼此间的感情,和我们的,会永远一样。”
那就是,所谓的幸福!
她来编织,他差一点就相信的,他们都没拥有过所以都向往的,幸福…
——轰然,一道耀眼白光眼前闪现,随后一声炸雷将幻境撕裂,思绪生生拖拽而回!
黑暗之中,他猛然坐起来,窗外还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落地窗外,雨水打落仍像是挂着一层水幕,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再也不可能出现任何亮光,他垂眼望上自己的手,喘息间,背脊之上一片濡湿!
他在下一刻翻身下床,几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
城南停电,整个偌大的房子,四百多平,一片漆黑!
顾三就守在客厅的沙发上,刚刚打了会儿盹,这时惊得一下站起来,房间里太暗他看不清霍城的表情,下意识开口询问,他却不理睬,径直走到卧室对面的客房,猛然把门抽开走了进去。
顾三慌忙跟过去,刚到门边霍城却已走了出来,他转身,一句言语都没有,走出几步随手拧开下一道房门,进入,出来,再去下一间,往复第三轮的时候,顾三猛然反应过来,他在找人!
找…Friday?…
顾三不敢说话,只能跟着,从客厅这头,翻到客厅那头。
这个所谓的家里,家具少得可怜,甚至很多房间他从未去过。
这就是所谓的家,里里外外,空空荡荡,冰冷得,甚至让人窒息!
直至走过那空旷客厅,搜寻到屋子另一头最偏远的角落,一道最耀眼的闪电划破天际,直直打落在对面楼层最高的地方!
那里没有窗帘,白光刺痛双眼的时候他猛然惊醒,想起来,Friday,早就丢了…
他忽然失神。
全然无措的时候,电闪伴着雷鸣,将整个房间一瞬照的犹如白昼,他在瞬息的光亮中看清自己映在落地窗上的影,模糊的,扭曲的,浸透在瓢泼大雨中,那雨声,就同那日一样,震耳欲聋…
其实他从来都不信,那些美好故事里的,所谓美好结局。
因为那从不是生活,里面不会有死得过早甚至连面目都记不清的母亲,也不会有整日阴沉着脸只关心义信前程的父亲,当然也不会有笑着却永远像是没笑的,所谓的兄长。
他们从不是家人。
在父亲亲口问他,那夜若非为了救他,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的时候,他就知道。
在哥哥偶尔出现的晚上,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的龙纹,问他是不是撑不过去了的时候,他也知道。
他以为他那时小,自闭症严重到话都不会说所以一定不记得;
他以为他当时病重,高烧到几乎神志不清所以绝对察觉不到;
但是可惜,他其实全都知道。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为了让那个以为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的人继续以为下去。
他怎么知道却是有一天,他会连那个唯一的一人都失去!
那一日同样下着雨,惊雷落下的时候,他跟着一群人站在一望无际的墓区,看着骨灰下葬。
人群中的父亲还是阴沉着脸,撑着伞的兄长站在他对面,神色毫无悲伤。
他的身边,穿着黑衣的莫锦云低着头,来参加葬礼她选的礼服领口却是低得不能再低,她的手就搭在莫锦心的儿子肩上,故作慈爱的表情,就像那是她的儿子一样!
结果最后,她自己编的梦,她自己亲手打碎。
当柸土覆瓮,封棺阖墓,她只余墓碑之上一列红字一张清影,从所谓的家人眼中望进去,甚至就像是从未来到过这世上!
所以,已死之人,也根本不会再有什么念想。
他们不会再看见以后发生的一切,也不会再默默庇佑着现世之人。
若非如此,那她看到如今的他的时候,又会怎么想?
他所谓的家人,父亲,死后十年他从未真心祭拜过一次。
兄长,他回到临江,看到他另娶新妻阖家安康,独揽大权的样子恐怕也不会再记起当年亡妻的死来,所以他干脆利落的断了他一双腿,夺了他的江山。
然后,之后的年岁里,他一直一直,一个人。
没有她口中所谓的幸福,也没有两个家庭感情的延续。
她期望的越来越多的家人,自她死后烟消云散,他一个人,像是什么都做不好,他养的猫都弄丢了,他唯一想要的姑娘,如今便是见他一面,都是勉强。
似浑身脱力一般,他缓缓蹲下身去。
垂首的时候,刘海掩去眉目间,一片空洞黑暗。
顾三跟了过来,小心在旁观察,过了很久他才干巴巴的开口,说Friday一定会没事的,它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躲过这场雨。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到处都充斥着善意的谎言。
那如果是安浔,又会怎么做?
他只知道,她从来不会说那些虚无缥缈的话,她不是心怀各种美好期盼的姑娘,对待生活她比谁都现实。
所以,如果当年是她,便也不会再有那些企图将他引入光明的话。
她会告诉他,世界就是这么黑暗没有真心的血缘只是摆设,人心必须你自己来判断,生活也必须你自己努力,才能好好存活下去。
所以,如果现在是她,便也绝对不会一味给他安慰。
她甚至会微挑着眉,用淡淡嘲讽的语气,说现在知道难过了么,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不多用点心?
这才是她的风格。
直白又务实,带着一针见血的痛,却也无需他再努力迎合。
她走过与他相像的人生轨迹,有着同他契合的思想态度,当他眼中看去一切和她眼中的是那样一致,他可以在她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哪怕那是黑暗的,都没有关系。
而今晚,在这样一夜,梦回当年。
拨开那层层伤痛,当初最傻最天真的时候,那期望陪伴期盼家人期待有人能共度一生的美好愿望,他回忆了起来。
期间,当年那未曾描绘就全然破碎了的念想,却似在这一夜,在他最不喜欢的大雨中变得越来越明晰,深深的,打上了她的烙印!
这一刻,当思绪终是理清感情倏地自心底满溢,前所未有的,一瞬他竟像是忽而脱离了连日焦躁,心生安宁。
下一刻霍城起身,在顾三惊诧还未来得及劝阻的时候推门而出。
原来,那是世上唯有的一人,能包容他所有的黑暗,却能成为那暗中唯一的光。
原来,那亦是他的心之所向,独一无二;是他毕生所求,死都要拥有的姑娘!
他很想她。
一直很想。
他想见她。
现在,即刻,马上。
今天错别字来不及修了,明天修,今天爆字数万更啦,说好的月票雨,白已经端坐在浴缸里等着啦,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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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章是以霍城线为主了,其实两人这次冷战到现在,心理上的走向已经出来了,从因为互不理解的剧烈碰撞,到之后看似隐忍实则逼迫的相互对抗,到昨天和今天,因为某些事件的发生,两人各自有了一些心态上的变化,实则就是从最问题爆发最初最焦躁激动的情绪中慢慢冷静了下来,而究其根本原因,是因为爱。
虽然这两只都不是太懂爱的人,彼此之前的感情却是无可替代。
深情是可以化解一切的利刃,那么当平静之后,便要谋取改变,最终彻底解决问题。
之后霍城会更主动,安浔也会有进一步举动,敏感的大家应该看出来了,是的,明天章节进入小高chao啦~
V263 口衔玫瑰!()
大雨倾盆,风暴肆虐,在这样的夜里只有大脑缺氧的人才出门。
霍城就那样跑了出去,把最近一直提心吊胆的顾三吓了个半死。
他差点以为自家爷又发病了,直到跟到地下车库才看出人神智清醒得很,只是目的地他倒是猜对了,爷的确是要到安家去。
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上安家的盘山公路是个挑战,顾三主动提出他来开车。
此后从市中心一路开到市郊别墅山,整整开了两个多小时,待到马力足底盘稳的越野车磨磨蹭蹭上到山顶,已经是半夜两点多。
屹立在狂风暴雨中的安家大宅,看着就像个鬼屋,一盏灯都没有。
在铁门前的空地停好车,顾三擦了擦额头的汗,悄悄摸摸回头望上一眼。
爷这时候到安小姐都睡了吧,他这是打算再坐一宿呢,还是准备直接夜闯民宅去抢人呢?
顾三的脑回路清楚,三两下就给了霍城两个选择。
倒是霍城那边,一路上大脑似乎都还没从缺氧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直到黑漆漆的山顶大宅映入眼帘了,他才开始犹豫该怎么办。
再等一夜,显然不是他想做的。
只是直接闯进去,十有八九会把安浔惹得更生气,后果会非常严重。
那…把人叫出来?
想到这里,霍城垂眼,再一次望上手机屏幕。
其实他已经想了一路,似乎只有这一个选择还算明智。
他在这么一个恶劣的天气过来,自带苦肉计光环,拼命求一求,不理就不走,最后最坏的结果,人还是追不回来,至少也表了一次忠心。
脑内百转千回绝对叫人大跌眼镜的情境分析之后,霍城在心底肯定了这个答案。
随后解锁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出去。
前排,顾三收回视线。
好吧,原来今天还是走深情路线。
亏得他之前都已经在考虑人抢回去后该安置到哪里比较妥当了。
看来果然还是他太鲁莽了…
——
这边,一车两人,主仆各怀着心思在大雨中停歇的时候,另一头,盘山公路上车灯若隐若现,一辆轿车极其小心的蹭过一个个弯口开往山顶,大雨洗刷得干干净净的车窗内,盘腿坐在副驾上的女孩笑中带着酒意。
“噗,Jason,你也太慢了,慢死了!这么点小风小雨你紧张什么?不会出事的,不会出的!~”
女孩散着一头栗色长发,手里居然拿着整瓶开了的红酒,笑容肆意。
话落她甚至扬手把酒瓶往驾驶座上的男人眼前晃了晃,前方恰好有个弯道,差点没把他吓死!
安淮死死把着方向盘,开口的声音难得严肃:“Cortlin,别闹!雨太大了轮胎会打滑,很危险,真的会很危险!”
“噗——,呵呵呵…”
秦可儿笑出了声来,脸上的表情懒懒的,还带着一丝玩味。
但是她到底还是把酒瓶子拿了回去,她知道他紧张,一路开回来,他甚至很少跟她说话,因为他不敢分心。
“呵呵…”
她又笑了,今晚似真的醉的有些厉害,她抱着瓶子缩到椅子角落,身上的长发和裙子都是湿的。
对面,安淮死死盯着前方,风雨太大,他几乎只能看清前方几米远的道路,每一个拐弯到来的时候他的心都提起,只是好在快到了,只差最后两个弯口。
安淮死死皱着眉。
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湿透了的。
穿着这样的衣服做出这样的表情,他看着有些冰冷也有些陌生,秦可儿微微眯起眼来,她忽然笑道:“你是不是生气?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她说话有一个习惯,问出口的问题,必定要一个答案。
安淮在小心拐过最后那道弯的时候,眉头纠结得更深。
他的确生气,又气又疲惫,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这样的台风天喝醉了,然后非要到海边去!
只因她的一时兴起,就不由分说的把他扯了过去,甚至在风暴最剧烈的时候她还下车跑到了雨里!
他无法,只能追了出去,弄得狼狈不堪好不容易把人拖回来!
若不是前方设了路障她可能还要跑到海滩上去,她不要命了?她不要命他还要命的!
却是这些所有的斥责,从胃里升腾上来,在齿间绕过一圈,最后却仍是深深卡在了喉管里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沉默,再沉默,直至安家大宅终于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终才整理好了情绪,沉声开口。
“我没生气,只是吓着了,Cortlin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那里很危险,非常可能出事!我希望我们能过平平稳稳的日子,而不是天天提心吊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