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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煜身前有块小黑板,上头贴了一张人头像,那是霍家家谱。
这样的模式很像是犯罪分析,安浔看见霍城那张人头像上用黑笔画了一个叉,她忍着笑,觉得那就像是受害人一样。
“霍城是不住在本家的,所以首先排除。”
隋煜一板一眼:“本家住着的几人,霍岷夫妇,霍岷的母亲江玉玲,霍凌风,还有一个司机,两个女佣。”
“这辆车每次清晨开出本家,隔日晚回来,在外留宿一夜。那不是下人坐的车,所以女佣首先排除。”
“霍岷的母亲江玉玲常年深居简出,并没有定期会客的习惯。而霍岷残疾,以往有任何病痛都是招家庭医生上门治疗。”
“八月初的时候,霍岷的妻子莫锦云曾经闹过一次,要求外出遭到拒绝。”
“这件事最后以莫锦云被守卫扭伤腕骨收尾,当时莫家颇有微词,最后事情却不了了之。”
“这之后本家再没人闹过,安安静静过起了圈禁生活。”
隋煜转过身来望向安浔:“从义信最近的动态来看,霍城十有八九是要动霍岷。”
四目相对,安浔嘴角笑意犹在,她点点头:“说不定还想一并把霍岷背后的人揪出来,彻底斩草除根。”
隋煜没有考虑过这么多,她只要知道霍城的直接打算就行。
她淡淡分析:“如果霍城真要动霍岷,切断他同外界的一切联系便是第一步。任何一个不同于本家各人平日言行的异常情况,将会成为现场守卫严加防范的事项,莫锦云的事就是杀鸡儆猴。”
“嗯,”安浔轻应,“所以那每周两次必须出入的轿车,是最值得怀疑的。”
隋煜赞同的点了点头:“之前我花了点时间调查了本家各人的身体状况,最后找到了一份三年前霍凌风的过敏症诊断报告。”
哦?安浔眉梢轻佻,有了点兴致。
“接到命令后,上周日我尾随那车去了市中心。因为一路有义信的探子跟着无法跟得太紧,但是基本可以确定,车上的人是去了这里。”
隋煜拿出一张纸,用磁铁压在黑板上。
那是一栋灰白色的建筑,安浔认得,那是荣德医院,临江最好的私立医院之一。
“据我观察,本家的人中,霍凌风近日的行踪最异常,他几乎足不出户,一日三餐都是送去的卧室。”
“夏季是过敏症高发季节,合理推断,很可能是霍凌风过敏症发作了,被隔离起来,每周两次去医院接受治疗。而最直接的证据,是三年前的那份医疗报告,就是荣德医院出具的。”
可以了,话说到这里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
一个月的监禁,如今本家那群人必定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外头无法探知里头情况的同伙,亦是急于寻找一个突破口。
这样的时候,就算霍凌风不发病也得发病了,否则哪里找得到互通消息的机会?
只是霍城那么精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这么大个缺口出去。
借着宠爱莫锦心儿子的名声,这不知是他第几次行这种不义之事了。
简直就是阴险狡诈啊。
安浔想着,隋煜定定望过来:“若是直接闯到本家去,绝对无法避免和义信的人正面冲突。”
“但是如果我们潜入医院执行暗杀,那么面对的义信成员就会大大减少,霍城赶来救援的可能性也会非常小。”
“如果实行这个方案,届时我先一步伪装潜入,布设视讯设备,破坏安保系统。”
“隋炘会在后方监控大局,提供现场情报。等到合适时机,你直接前往霍凌风的病房执行暗杀,最后我断后,一同撤离。”
她干练几句将计划订好,只能安浔下令。
微微沉思一刻,安浔点头:“行,那就按这个方案办,本周日执行任务。”
她撇去一眼:“当天义信到场的成员可能会比我们预计的多,做好万全准备。”
“知道了。”
隋煜轻应一声,也不多话,转身就去准备后续事宜了。
安浔朝着隋煜背影望去一眼,勾了勾唇:“我越来越觉得,你家小煜的确是个得力助手啊,办事效率高成果好,她这样下去前途无量啊。”
安浔实在太没心没肺,一句话直戳隋炘的痛处。
他本来已经转身准备走了,听见这一句,冷冷回过头。
“你非要这么做不可?!”
隋炘语气很糟糕,他对着她一直都是这么一副横眉冷对看不惯的模样,安浔自也不喜欢他。
若不是身体需要他研究,这个讨厌的男人她早杀了。
安浔从高处俯瞰下来,弯起的嘴角来:“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你似乎无权干涉吧。”
呵,隋炘冷笑,她的自由?
是,她心理扭得九曲八弯跟个麻花似的,非要保持什么双重身份天天去挑战她所谓的男朋友,那是她的事!
只是她要疯就自己疯,拉着隋煜做什么?!
这种又危险又无用根本就是她自找麻烦的任务,她凭什么心安理得把他们牵扯进去,她到底有没有一点所谓的良知?!
“安浔,”隋炘咬了咬牙,“你最好想明白你自己在做什么,小煜她单纯你说什么她办什么,我不是。下次再有这种不着边际的任务,你做好腹背受敌的准备!”
冷冷一句威胁,说完,安浔幽深而冰凉的目光中,隋炘转身,大步离去。
——
临江荣德医院,地处临江最繁华的市中心,设备一流,名医汇聚,病房规格超五星级酒店,二十三层的住院部大楼全落地窗设计,立于窗前,可鸟瞰整个临江城的夜景。
五日后,周日,清晨时分,市郊开来的轿车如期抵达荣德医院地下停车场。
车子凭贵宾卡开启货运电梯,连人带车上至二楼,停泊于VIP专区。
自这里起便已进入医院内部,暴露在医院360度无死角的监控设备下,随后病人下车搭乘专用电梯行至所去楼层,整个过程中,确保了病人身份的保密和生命的绝对安全。
同时,在荣德医院内部工作的医护人员,亦是需经过严密的身份验证。
验证分为指纹识别,眼角膜识别,和五官识别三道程序。
指纹和眼角膜好理解,而五官识别技术则是几年出现的一项新型身份验证技术,即通过电脑程序精确计量一个人的眼角开距,鼻翼宽度,唇线长度等等细微且特殊的五官特征,从而预判持卡人是否为本人。
这三项技术看似高端复杂,在专业人士眼中却并非无解。
毕竟医院不是政府机构,这些为了确保病人安全的措施设计得再严密也会有一定的偏差值,并非无懈可击。
而对于一个专业杀手而言,完成一项刺杀任务所需的时间往往只在数分钟内。
身份的隐匿只需确保到任务完成之时,就已成功了大半。
是夜,晚上九点半,医护人员交班时间的三十分钟前,一辆红色轿车停泊在距离荣德医院两个街区开外的巷子里,车窗紧闭。
副驾驶座上,身穿白大褂的女人长着一张寡淡素净的脸,正是安浔家的隋煜,她低头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一支形如电筒的设备,设置好之后倾身,凑到了驾驶座上。
那里,一个女人正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额头上有一处撞青的大包,已然已经陷入昏迷。
隋煜靠过去,翻起女人的眼皮,将电筒对准她的眼球,轻轻摁下开关,喀嚓一声,照下了一张照片。
如法炮制拍下第二张照片后,隋煜拿出箱子里的一瓶封口的溶液,将电筒状的装备插入到溶液瓶口,自后方轻轻挤压,不一会儿两个透明的形如隐形眼镜般的半球体就滑入到了溶液里,漂浮着,开始缓缓显现眼角膜的特殊纹理。
隋煜把那瓶子放回到箱子里,开启密码锁打开箱子下层,那里同样躺着一整套的高端设备。
隋煜首先拿出最左边的一个方盒,从里头抽出一张湿纸巾来。
她伸手过去拿起昏迷女人的右手,用纸巾上的试剂擦遍了她的指尖。
随后她拿出一个形如乳胶手套却是更加轻薄透明的一个手套,一丝不苟的戴到自己的右手上,整理了很久,直至那手套的尖端完全与她的指尖契合,没有留下一点气泡。
最后她从箱子里抽出一个薄膜状的平板来,拿起女人的右手,将她五指张开,轻轻的摁压到薄膜中央;
再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探到薄膜另一边,比上女人的手,待到指尖几乎完全重叠的瞬间,她一用力,将五指合了上去。
那一刻暗沉的车内空间里爆发出小小的一簇火光,就在两人指尖相处的地方,甚至发出噼嘙一声轻响!
那火光不大却看着吓人,像是一定很疼,光亮迅速湮灭之前映入隋煜近处的眼,她却仍是那样淡淡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静候一分钟,当指尖的热度彻底褪去,她松开女人的手,拿起专用电筒照了照指尖,只见那幽蓝色的光亮下,五个干干净净清清楚楚的指纹在手套上显现出来,看着完美无缺。
隋煜放下电筒,彼时之前试剂里,用以刻录眼角膜纹路的隐形眼镜也基本就绪了。
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镊子,小心翼翼把隐形眼镜夹出,漂洗了一下,认真戴到了眼睛里。
这就是专业领域里如今很流行的指纹眼角膜复制装备,一套解决冒充身份开启密码所需的全部问题,价格不菲,但效果的确很好。
第一次尝试新装备隋煜体验感受不错,确认指纹和眼角膜已经无误之后,她拿出随身的第二个箱子,解开密码,淡淡望上里头数张人脸面具。
她劫下的这个女人,是经过数天观察选出的对象。
她是荣德医院的医护人员,长着一张清秀寡淡的脸,不说还真和隋煜有几分相像。
事实上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隋煜的脸本身就是依照亚洲人最普遍的五官轮廓,进行过数次整容手术的。
像这样的例子,杀手组织里不胜枚举。
行业里有一句老话,关于女人的皮囊,即,要么美艳得脸都可以成为一道武器,要么就平庸到可以变成任一路人。
隋煜她没有成为大美人的底子,所以很小的时候就被刻意设计成了这样一张大众脸,眼睛细小,鼻梁微塌,嘴唇偏薄,肤色稍白,不会很丑,却也毫不漂亮,简简单单,一看就忘。
她拿起箱子里的薄薄的面具,首先从眉骨开始,一点一点揉捏上去。
这项技术叫微易容,是隋炘的强项。
早先他根据隋煜带回的女人照片分析出两人的差异,塑模做出了调整用的局部面具。
今晚,依照隋炘在她脸上做出的标记,此刻隋煜只需要把一个个面具按照设定捏覆在需要的地方,此后,她就会“变身”成她。
十分钟后,当副驾上的女人再次抬起头来望上车内镜,镜面上显示出来的女人,同她原本的样子有那么点点神似,却又哪里都有些不大一样了。
她端详片刻,打开车门下车,把驾驶座上的女人抱下来安置在巷子角落,然后开门上车,一路朝着灯火通明的荣德医院而去。
“二号已就位,一切顺利。”
通讯器里传来淡淡女声。
“一号收到,原地待命。”
安浔回复,低头的时候,从她在的地方望下去,是二十三荣德住院部楼下,流光溢彩的车水马龙。
“三号收到,注意安全。”
片刻耳机里传来清冷男声,三方通讯情况确认完毕,隋炘抬头望上前方九宫格监控设备,看着隋煜的红色小车已经一路开过停车场闸口,进入了大楼。
一张大家都很熟悉的脸,五官局部稍稍发生那么一点变化,是最难辨认出来的。
因为人脑对看到的事物有储存功能,许许多多我们看见的东西,当它出现在我们脑海中的时候,其实是我们的记忆同眼前现实的整合,即便面对面说话,都不见得能立马看出问题。
所以这一刻她只需认定自己今晚就是医护人员曹丽,大方自然的走进去就行。
——
荣德住院部大楼,区域划分严格。
依照价位和疾病类别,越是贵的病房越是严重的病患,便安置在越是高的楼层。
隋煜判断的没错,从三年前开始,霍凌风突发花粉过敏症,每当春夏交际的时候便会发作,直至治疗之后才会慢慢平复。
今晚又是一周两次的住院治疗,住院大楼14层一间单人病房内,霍凌风闭着眼躺在床上,似已熟睡。
十点过的时候,打卡进入医院大楼,经过三道身份识别系统,隋煜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