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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条裙子您想试试么,如果想试一下可以试试看的,这个号很全的,穿上一定好看!”
安浔这才像是从思绪中缓了回来一样,偏头对上了店员笑眯眯的眼。
“可以试?但是我只是陪妹妹来看看的。”
“没事没事,可以的。”店员笑着就准备要把婚纱取下来,“婚纱挂在店里就是拿来试的呀,试试没关系,小姐要我帮你拿下来么?”
“不…”
安浔第一反应是回绝,一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是再次望上那抹冷色的白,不由自主就顿住了。
“…嗯,那也好。”
片刻她轻轻应一声,在店员翻着找号码的时候,她低头微微沉寂一刻,转头望向了后方的安濛。
安濛听见了刚刚的对话这时正望过来。
她倒也觉得安浔试个婚纱也可以,反正无所事事,正看着,忽然对面安浔幽幽一笑:“濛濛啊,你今天穿了隐形bra是不是?~”
濛濛是以前宋灵韵会用的称呼,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安濛本无防备突然之间听到这一句,再看到安浔嘴角那抹笑,莫名觉得肩头一凉,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搓了搓手臂:“…干,干嘛?”
安浔嘿嘿的笑:“不干嘛,你看我要试婚纱但是今天内衣是黑色的,肩带露出来多难看呀,你把你的借我吧。”
安濛一瞬懵了,借…借?她现在正穿着啊怎么借?!
正想着安浔已经笑盈盈跑过来了,旁边店员只当小姐妹闹着玩呢也袖手旁观,找到号码就过去抽带子去了。
安濛被安浔直接逼到墙角,她个子安浔矮一截,抱着胸惊恐抬头。
“安浔你别发疯,我们…我们罩杯不一样!”
“没事,”安浔笑得一脸纯良,“我忍忍就过去了,不嫌弃的。”
说着魔爪就下了,拉起的帘子里顿时传来一声惨叫!
…
另一头,安淮被店员叫进去,一眼看见白花花的一片三个“新娘”,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
当然正主秦可儿还是最出挑的,她站在高出地面十厘米左右的一个圆台上,身上试了一件大拖摆,整场婚礼仪式她需要一套齐地纱一套大拖把两套晚礼服和最后敬酒用的一身旗袍,要买的东西可不少,结果现在好不容易才挑好了齐地的,又卡在了拖摆上。
秦家不缺钱,安家也要讲排场,秦可儿的这身婚纱很贵很漂亮,修身剪裁的设计,下摆垂坠感极佳,繁复的蕾丝花纹从她前胸一路开到散开的裙摆上,再附上一层雪白头纱,高台上的姑娘美丽如画。
秦可儿其实还是很漂亮的,只要没有之前那么多套婚纱的审美疲劳,这一身还是相当惊艳。
只是她之前挑挑拣拣已经穿了太多安淮也看过太多了,这时早就已经失去了辨别力,跟别提她身边还站着两个新娘打扮的,这一抢镜,就更加不特别了。
伺候的店员工工整整的帮秦可儿把后摆完全铺开,力求铺得美轮美奂让新郎官一眼相中,她已经没力气再陪着这三尊大佛试衣服了,求赶紧买了吧…
整理好后她殷切抬头询问安淮的意见,安淮也看出来小姑娘的为难,对上秦可儿的目光时,努力展现出欣赏。
“这条很好看,也很衬你的气质,我记得你之前就说想要一条这种样式的吧,我觉得这条就不错了。”
安淮淡淡话落,秦可儿沉默看了他一眼。
她之前听见了外头的对话,知道安浔过来了,心里并不高兴。
当然安浔不是安淮叫来的,她也不好在朋友面前发火,所以忍了下来,却并不代表她心情好到能给安淮好脸色看。
如果真要说,她这段时间心情一直很糟糕,跟身边所有人置着气。
和安淮的婚约是她自己努力一手促成的,甚至不惜闹绝食和父母吵架,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了好多天,最后才逼得两老松口答应,结果那一晚她却是失眠了,如释重负,又像是空虚难填,靠着大床在地板上坐了一夜,发觉月光幽凉。
之后的一切,亦是她努力争取的结果,她不能退缩,唯有勇往直前。
她应对着所有,却也在之后的进展中看懂了越来越多的细节,她看懂了安浔嘴角常常挂着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懂了安淮如今每每魂不守舍的时候脑瓜里到底再想些什么,她看懂所有人的眼神表情姿态情绪,却似唯独看不懂她自己的,看不懂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和急切想要证明一切的心。
在安淮说出那句评价的时候,她看出了他的违心。
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眼底也没有爱意。
一个男人他是否真的爱你是看得出来的,他有没有移情别恋也很好明白。
只因如果他真爱你,他的眼里就会灼灼的像是燃着一团火,哪怕看着你最圣洁高贵的模样,欣赏之余也无法完全掩去邪念,只因爱和欲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东西,他有多惊叹于你此刻的美丽,也就会多想要把这美狠狠压在身下肆意蹂躏,这是人之本性,恶之始然。
只是这可能有过的火,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估计早已燃烧成灰。
只是那样她原以为已经不会再见的火,却是在安家那一夜,在那不期然的偶遇之时,自另一个男人眼中漫起,深深的灼痛了她的心!
秦可儿闭眼又睁开,她淡淡道:“我怎么觉得上一条也不错,你觉得哪一条更好?”
这是个多么简单的问题啊,却是她一句话落,安淮掩饰不住的微微一愣。
他早已不记得她的前一条裙子是什么模样,他也许甚至都没有认真看过此刻穿着这一条裙子在他面前亭亭而立的她;
她是即将作为他的妻子,会承诺和他共度余生的女人,而事实上此刻他们已经开始彼此厌倦,她甚至看到了他眼中一抹不悦,他觉得她是故意刁难她。
秦可儿回头不在搭理安淮,她要店员把帘子再拉起来,她要再试一下之前那一套。
公主话落四下的人再次忙碌起来,他们隔山隔水这里似根本没有他存在的意义,安浔勾唇苦笑一下,转身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外头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远远的另一头,似传来女孩嬉笑怒骂的声响。
安淮低头看了眼地毯上的纹路,那红色扭曲的花纹就如同一条条吐露着信子最淫邪罪恶的蛇,他再抬头时,还是忍不住循着那声找寻而去。
…
“小姐,您介意我用夹子帮你把头发稍微盘一下么?”
十分钟后,拉紧那身露背婚纱最后一根绑带,用心系上一个优雅的结,店员甚至有些痴痴的望上镜子里那清丽佳人,喃喃问。
淡淡望着镜子,安浔点头,店员心跳加速的轻轻绾起披散在姑娘雪白肩头那一头乌发,只觉触感如丝让人更加紧张,她颤巍巍踮起脚尖,把臂弯长发松松绕成一团,用一个鸟嘴夹从中固定。
“嗯,头发盘上去之后就更漂亮了!”
店员退后一步,像欣赏杰作一般欣赏着前方的姑娘。
要说她在这个店里工作几年来也见过不少名媛闺秀,高挑漂亮也不少,单说今天真要买婚纱的那秦家小姐也算是个美人儿了,却是这一刻,看着身前这样一个大尤物,她才惊觉之前以为的所有美那都是开胃小菜一般不过瘾,唯有眼前这一个,才是真真的媚骨天成又冷若冰霜的,又绝又艳简直是她见过得最赞的新娘!
“小姐您稍等啊,我去把您妹妹叫来看看!”店员笑眯眯的就出去了。
里头,安浔一个人静静站在高台上,望着镜中的自己。
这条婚纱是冷光白的,穿上身后裙身甚至隐隐泛着一抹蓝光,微微蓬开的下摆上丝丝缕缕的纱纹垂坠,看着如同深海浮上一座冰上,山上覆着一层白雪,雨雾袅袅般不真切,看着又冷又宁静。
安浔从高台上下来,稍稍提了裙摆,走到了一旁透着暖光的磨砂玻璃前。
婚纱,爱人,一场仪式,相爱永恒,所有这些概念在她脑海里流转而过,她轻轻抬起头来,从那分明什么都看不清的窗户淡望了出去。
撩开帘子进来的时候安濛还很不开心。
她这身裙子本来就是做绿叶用的伴娘裙土不拉几的,结果连内衣都被安浔抢了!现在只能穿回普通的内衣抹胸上挂这两条肩带,要多乡土有多乡土!
“穿好了,穿了好看看就脱了把bra给我还回来,我都无语了这年头居然有人内衣都抢…”
安濛冷着脸进来,说到这里,声音渐弱。
她看到了窗边的安浔。
那一天,午日的阳光是灿烂的,即便是秋日里隔着那层层磨砂,透入的光亮亦是氤氲流金,在那身长裙上洒落淡淡幻影。
有着绝美容颜的姑娘,就那样静静站在窗前,她长发半挽,身后青丝丝丝缕缕散落裸肩;
她微仰着头,一身雪色肌肤似比平日更白更透,那白里不带什么血色,看着陶瓷般易碎,却又是雕塑般柔美精致。
这世上也许所有的姑娘在穿上这身圣洁白纱的时候,都是她们最美丽的时刻。
却也许只有这世上最美丽的容颜最清贵的气质,才能勾出这一身纱裙的灵魂,让它似是无风自舞,如梦似幻。
只是那所有美轮美奂的词汇,似用在这一刻都显得不那么恰切,只因那美人美则美矣却实则太过冰冷冻人。
安濛傻愣愣的站在帘子前,注视上前方姑娘淡漠的侧颜,她从未有一刻像这一刻般直白的感受到她心底的寒意,那和冰冷的恨不同,那是凉凉的伤,丝丝缕缕,却深有万丈…
“安…安浔…”
安濛尝试着开口叫了一声,安浔当然不会理她。
她往前走了几步,其实那头的空气都像凝结着生人勿近,但是她却忍不住想去打破,那样的感觉甚至有点像是要把一个站在悬崖边将跳不跳的人拽回来一般无措而急迫。
“安浔,我回来了,欸!”她犹豫着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下。
“你干嘛啊站在这里发呆,磨砂玻璃好么,你在这里看看看要被人笑话的。”
她念叨一句,凡尘琐碎的言语到底是勾着那似要乘风归去的仙女回过头来,她转身的那一刻望着她就笑了,那笑容扬起角度都是刚刚好,看着假却仍是漂亮。
安濛盯着看了两眼:“怎么,你心情不好啊?”
她终还是忍不住问了,踌躇的语气像是那裙摆上那层轻纱一样不痛不痒。
话落安浔就笑了,她偏偏脑袋,发丝轻动,那一双红唇绮丽夺目。
“怎么,你关心我啊?~”
她笑弯了眼睛,眉目间风情更盛,含着一丝戏谑。
傻乎乎露着肩带的安濛小朋友登时恼了:“谁,谁关心你了,不要得寸进尺!”
“噗,好好好,不进,不进…”安浔一时笑得更开了,怎么看都是游刃有余再逗弄着她个傻蛋的模样气得安濛转身就想走,却又被她拉回来。
她弯着眼拿手招她。
“来来来,你帮我拍张照,我发给男朋友。”
她轻描淡写的说,这一句还不如前一句语气起伏大,话落安濛却又愣住了。
这是安浔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提到男朋友这三个字,也是她第一次在她面前披露出一点点她的私生活,纵使她知道她有交往的对象甚至都见过那男人还知道他的名字,却是冷不丁被安浔自己这么提起来,她还是恍若隔世般又傻了傻。
傻过下一秒安浔的手机已经塞到了她手里,她催促她,拍一张最香艳的。
这就是奇葩安浔,其余还有哪个姑娘婚纱照会要求香艳的?
再抬头,安濛眸光无意识扫过前方那件雪白抹胸裙,看那群边轻压的细腻丰腴上,浅浅已经有了一道红痕。
这裙子果然还是偏小了,无法完全服帖安浔的胸前曲线,安濛想到那傲人的弧度里头还是她的小bra又恼了恼,扬起手机来。
“你们最近见面似乎有些少。”
她随意开口绕过尴尬,当然她也做好了安浔不答的准备。
镜头里的安浔却很随意的笑了笑:“嗯,他最近有些忙。”
只是单单是忙碌,她便也不会在刚刚一人的时候跑窗边露出那样的表情来,安濛心里道,她对着焦,微咬着唇。
“忙可能是事实也可能是借口,你当心反正不要被骗就行。”
噗,那字字句句又是裹着碎玻璃的糖,丢过来安浔又笑着望回去,当真的自己观察那张笑脸之后安濛才发觉有时候表情生动才是真的虚假,就跟说谎话似的,越是编的,就越是添上各种小细节。
下一刻窗边安浔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