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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忠诚。
…
那一晚,直至最后,霍城并没能走出家门。
靠着门板坐下来的时候,他想,人有时候真特么是自找虐。
身侧手机丢在地板上,那里头有他之前打开的短信。即便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他多看多错,他还是点开来了。
不到黄河心不死。
却是到了,扬手又给自己捅上一刀,却又能怎么样?
脑海里,背叛与信任的问题弯弯绕绕,破天荒的,到后来已经完全麻木。
所谓信任,所谓背叛,她那么不相信他,那么她呢,她自己又在做什么?
后仰靠上门板,扬手盖住眉心的时候,他想,他明明之前是什么都想好了的。
只是他做过的最坏打算,永远都比不上现实来得坏。
而他做过的所有准备,永远敌不过现实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想他什么都给可以给她。
但是他想什么,似乎从来都不重要。
——
午夜三点,人类睡眠最深的时间,一辆扎眼的红火色跑车静静停泊在街角树荫下。
那抹暗夜妖姬一样的红落在哪里都引人注目。
夜店嗨回来的年轻人三三两两经过,好奇回头打量,车子车窗贴着膜什么都看不见,驾驶座上,安浔静静坐着,低垂的眸光落在掌心捧着的木盒上。
她已经来了很久,久到第二波换岗的保安又来敲过窗户,请她出示证件。
长时间缩在狭小的空间里让她浑身都僵硬,特别是手指,好像疼得都麻木了。
其实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她并不该跑来见霍城。
只是她所有的理智似乎都在之前那通电话里来来回回的拒绝上用光了,挂掉电话之后她就后悔了崩溃了,根本一秒都忍不了上了车就赶到这里,结果到了她却又怂了,守在楼下,不敢上去。
她为了今晚设想过很多,当然此刻都不再重要。
再抬头的时候,安浔的眸光静静落在车载时钟之上。
石英钟永远比电子钟恐怖,它太过具象的展现了生命的流逝,那么不可逆转,那么永不回头。
这样的画面让她心焦让她委屈,让她迫切渴望一片温暖,她想要那个可以真切安抚到她的怀抱,甚至哪怕一个眼神都好,她想要他。
她在下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松开木盒的时候手指僵硬,几乎无法改变捧握的形状,她小心翼翼的把木盒放到包里装好,熄火开门,一气呵成跑了出去。
室外很冷很冷。
安浔一路小跑进公寓楼,楼下的保安认识她,登记的时候她握笔的指尖都在抖。
电梯很快上行,到达楼层,安浔跑出来的时候响动惊动了门外的顾三,他一直没敢走,守到这个时候已经靠着墙壁睡过去,虽然机敏得在听见响动的下一秒就醒过来,一眼看见迎面跑来的姑娘还是有些呆。
安浔没有跟顾三废话的时间,她飞快摁下密码锁,门应声而来。
门缝里一片黑暗,刚刚打开就隐隐飘出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安浔吸吸鼻子。
“你们今天在家大扫除了?”
她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扯出这一句,顾三一愣,安浔也发觉这个笑话实在太冷太没意义,她没再开口,转身关上了房门。
室内不算太暗。
客厅里窗帘开着,屋外的灯光透进来,勾勒房间里摆设的轮廓。
安浔脱了鞋,光着脚进屋,地上没有开地暖,她踮起脚尖,摸到卧室门前。
扬手拧动门把的第一次尝试没能成功,卧室大门从里门反锁了。
站在门前,安浔深呼吸一口,手腕再一用力,咔嚓一声,她直接用蛮力把门把掰坏了,废了门锁。
那动静在幽暗的空间里不大不小,那一刻安浔心跳很快。
下一刻她轻轻推开房门,却是没有如预期那样对上脑海里那双黑沉的眼。
卧室大床上没有人,里间浴室的灯亮着,传来排风扇的声音。
松了口气的时候,安浔察觉到身侧视线,一回头,看见两个荧光球一样的眼珠正无声溜溜的盯着自己。
大眼对上小眼,静静看上片刻,安浔朝着那里做出噤声手势,再是扬手轻轻一指,几秒之后Friday不甘不愿扭过头,遵照指令悄无声息回了自己的小窝。
今天一个两个都不跟我玩,三天不打你们各个上房揭瓦哼!
另一头安浔则悄悄溜进了卧室。
她轻掩上坏了的房门,回头朝着浴室方向望上一眼,脱掉身上的外套丢在床上。
为了今晚的约会安浔是打扮过的,当然妆都花了,她卸了个干净。
在浴室门前站定,她伸手揉了揉冻僵的脸,深呼吸,调整出可以很好笑出来的姿态,开口的第一句话已经酝酿在嘴边,下一刻她握紧浴室门把,一推而开!
那里好亮好亮。
开门带出的风里是潮湿的热度,还有浓浓的消毒水味道。
她一眼,就对上了霍城的眼。
半夜三更他刚刚洗好澡,湿漉漉的碎发有些凌乱的搭在额前,看来只粗粗擦拭过一把,水汽间,他定定盯着她的脸,一双青黑的眼里带着热气和疲劳熏出的血丝。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她第一瞬发觉他脸色苍白,第二瞬,看清那枯井一般幽深的眼底,那像是什么都没有的空洞最中央,因思绪的断裂和突然衔接,带起一抹诧异又排斥的复杂情绪。
那一眼里的感觉并不美好。
却已经让安浔在看到的那一秒心跳飞快。
之前酝酿好的第一句飞出了脑袋,安浔抿抿唇,下意识微笑。
“我想了想还是来了。”
她小声挤出这一句的时候霍城终于回神,他缓缓放下拽在手里的衣摆,他前一刻显然刚套上上衣。
轻微的一个举动落在安浔眼里,又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禁不住咽了咽口水,眸光轻闪:“都怪门口的保安拦我…”
“要是能早上来五分钟多好,就差那么一点点。”
轻柔软糯的声线里透着真切惋惜,话落姑娘幽幽叹气,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透出更多信息,如果能早上来五分钟多好,那就能看到更多18禁了,嗯说不定还能一起洗个鸳鸯…什么的?
这样的讯息很直白的传递了过去,霍城不会不懂。
她在他面前说话常常十句里面八句都是直白暧昧,还有两句是隐晦暧昧,再纯情也被锻炼出条件反射了。
只是这一次不管听没听懂,对面的男人都没有流露出半分她期待的反应来,那双青黑的眼还是那样定定望着他,像是在说,你干嘛还来?
安浔又抿起唇来,第一次有些些无措慌乱。
也许她该道歉的,又或许不该,不过她犹豫一秒做出的选择的是再往前一步,继续笑开来。
笑着她说,我也想洗一个~
话落她飞快扬手解开长裙的第一颗纽扣。
那裙子很淑女,上面是小翻领的白衬衣,下面是黛蓝色长裙子,再下面,是她光裸着踩在地板砖上的一双小脚。
这是安浔鲜少会穿的保守款式,当然待到纽扣解开第二颗,内里隐隐透出的风景已经同淑女和保守没有半点关系。
霍城后退一步。
对面姑娘弯着嘴角,再进一步。
“你陪我一起洗…”
“我不想跟你一起洗。”
两声,几乎同时开口,在潮湿暧昧的空气间相叠,下一秒安浔瞪圆一瞬不瞬的晶亮眼眸,眼底有了最真的笑意。
“原来你知道我想跟你一起洗!”她笑着靠近。
“…”
“那来嘛来嘛,我一个人洗好空虚寂寞冷啊…”更近。
“…”
“你陪陪我,我会快点洗的,很快就好…”
当她嘟囔着,以胜利者的姿态几乎把他逼到淋浴房边上,那张清冷容颜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霍城皱眉,扬手,正欲把人推开的那一秒,身前一直轻轻笑着的姑娘突然往前一扑,搂住他的腰,扎进他怀里。
那一刻,他听见了她的心跳。
从不是这样的声音,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间浴室,那一刻从胸腔深处,那脉脉渡到他脑海里的她的心跳声,很缓,很乱,像带着四周的潮意,像含着无尽的委屈。
“阿城。”
她闷声轻轻抵在他胸口,这样叫他的时候,他推她的手再也落不下去。
她呼吸很快,身上很凉,纤细的背脊绷得很紧很紧,她那么用力。
那一刻心上的情绪全乱了,那些想好的没想好的,在意的很在意的,所有本该被理智好好包裹着,在第一时间,在见到的她的那一刻就该冷冷甩在她面前的质问他突然一句都说不出口,忪楞间霍城只觉拥堵,甚至未觉身后紧箍着他腰身的一只小手偷偷松了,鬼鬼祟祟往下走,偷偷摸摸,最后竟然在他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他猛然推开她来!
耳边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她到底天天在想些什么?!
羞恼震怒,翻江倒海的情绪直冲脑海的那一霎入眼还是那双清亮眼眸,怀里的姑娘咯咯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眯着眼,踮起脚,吻上来。
第一次他冷冷把人压了回去。
然后便有了第二次。
她固执扒拉着他,再次艰难仰起头,连嘴角那紧抿的笑意都没变,固执倔强的,把什么都深深掩藏的。
四目相对的那一秒,
她想,阿城,你是不是当真拒绝不了我呢?
气息相闻的下一秒,
他想,安浔,他是不是当真拒绝不了她?
两人一同想过的一秒后,思绪停滞,她软软的唇瓣已是毫无缝隙的压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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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凌晨安浔睡了没多久就醒来,醒来时天都还没亮,她看了看时间,不过只睡了不到三小时。
霍城不在她身边。
虽然人很累浑身也酸痛得厉害,但是醒来后安浔却是再也睡不着,她在黑暗里盯着天花板发呆,感觉有点冷。
想着她又有些失笑,想起不久前的一天晚上她还因为睡得太热了发过脾气,结果今晚人不在了,她又冻醒了。
人总是容易这样,在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失去的时候才恍然当初没有珍惜。
很多平淡的时光看似普通,等到生活再也无法平静度过的时候,之前再普通的点滴都会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安浔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了下来。
这些天里她情绪起伏波动,突然变得像只惊弓之鸟一样患得患失了太多东西。
然而显然这样的情绪于她百害无利,今晚她已经为了之前的情绪化和疏忽付出了惨痛代价。
她必须时刻谨记,她并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安安逸逸活在这个世上的普通人,她本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警惕四周,严格规划自己走过的每一步。
之前她却被预言的死亡吓住,过了一段完全不像她也不该属于她的人生。
从今晚开始,她重新审视自己。
告诫自己不能再停滞不前。
所剩无多的时间,尚待完成的使命,潜伏暗处的敌人,还有这段目前占据她身心的感情,这些所有都需要她严正以待,主动寻求突破的方法。
…
那晚安浔静静在床上坐了许久,也没等到霍城回来。
他本来就有很多固执的小习惯,比如说亲密之后再累也必须洗澡否则睡不着的洁癖,她原以为人在浴室,半个小时候察觉不对,下床去看了看,浴室里空荡荡的,亮着灯却没有人。
大半夜的不睡觉,难不成又犯病了跑去外面洗洗刷刷打扫卫生去了?
安浔一想觉得还真有可能,赶忙披了件小披肩找出去,整个屋子里很暗也有些阴冷,地暖似乎依旧没开,空调的马力也不如之前那么充足。
比起大平层来安浔更喜欢别墅,因为大平层实在太大,像霍城这样疏于打理的,家里很容易显得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果然外头的消毒水味比房间里浓郁,安浔走去几步,来到走廊头上的时候,看见对面有个人影从黑暗里出来。
那是霍城,他从客厅另一头走过来。
安浔想起了那边那间有着巨大木门一直关得紧紧的房间。
那里总是锁着,她从来没有进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