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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什么都无法挽回!
心底的抽疼蔓延,渐渐越来越重,变成让呼吸都变得困难的绞痛,霍城知道那是悔恨是无助,是无法逃离的自责与痛苦!
下一秒对面那双含着泪的大眼睛轻轻眨了一下,泪水滑落的时候,悲伤姑娘对着他开了口。
“小紫,小紫已经死了…”
他从她眼中望出无尽的悲痛来!
“没有用,没有办法,我救不了妹妹,也救不了自己…”
小小的姑娘再次嘤嘤哭泣起来,她扬手抹掉不住滑落眼眶的泪水,委屈绝望的模样让他整颗心都揪紧,似快要撕裂粉碎!
胸膛深处,像是有什么情绪压抑着要喷薄而出,直至听到女孩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的时候,饶是心里再清楚这只是一场幻觉一场梦魇,一贯沉静淡漠的男人却仍是忍不住瞬间红了眼眶!
这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
是他恐怕一生都不能忘记的疼!
那是他最悔恨也最无能为力的过去。
是他如今最害怕也最无法触碰的阴影!
他曾经那么伤她,那么伤她,给她的世界蒙上无尽黑暗与痛苦,让她的走上那样一条没有明天没有未来的路…
他的安安,他没能守护好她,哪怕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做出了全部努力都不可能再守护好她,因为他们从最初起,就是错的…
“安安…”
低哑的声线从喉管深处溢出来,那一瞬霍城抬手,似要往前走,两腿却像生跟了一样无法动弹。
他想要触碰,却不敢触碰,他想要安慰,却是所有安慰的话都那般苍白,他有什么资格说上任何一句疼惜的话,他根本没有资格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前方悲伤的姑娘还在哭泣,那双满是悲伤与绝望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他,她张开小嘴,轻轻的告诉他,她好伤心,她好痛苦,她好疼,浑身都好疼…
“对不起…安安…对不起…”
虚幻中,噩梦中,似永世都无法再醒来的绝望中,他咬着牙,压在崩溃的边沿,颤抖着对她说。
只是对不起还不够,单单一句对不起怎么够,柔弱的姑娘哭着摇头!
“阿城,这样日子我不想再过了,我觉得好痛苦好难受,我不想再夹在复仇和感情之间了,我不想再活下去了…”
她眼底的绝望刺痛了他,一时间失去的痛楚席卷全身,瞪大了眼睛霍城死死咬紧牙关,眼看着对面瘦弱的姑娘含着泪站起来,那一瞬惊慌失措他急急想要赶去她身边拉住她,却发觉两人之间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多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他过不去,只能在这头焦急大喊!
“不要,安安你不要走!我知道你很难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走!…我会努力的,我会照顾好你的,安安你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生离死别,多么逼真的一步,五年后再次上演!
长着辛蓝的脸孔,却是拥有着安浔的灵魂,对面苍白的姑娘迷蒙回过头来,视线幽幽落在男人焦急痛苦的容颜上,停顿一秒,淡淡开口。
“你舍不得的我?”
死死攥紧着拳头,隔着那层无法突破的屏障,霍城咬牙点头。
“你…喜欢我?”姑娘继续幽幽问道。
那一瞬心底像是被撕裂了一条巨大的裂口,像是穷尽一生都再亦无法填满,彼岸的这一头霍城开口的声音里满是破碎的绝望!
“我喜欢你,安安我喜欢你!你不要走,你留下来!我知道你很辛苦很难受,我知道我没资格,但是求你留下来,安安,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绝望的,痛苦的,卑微的难以割舍的,当所有感情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身心冲刷得如同巨浪之间的一叶小舟毫无依傍,对面容颜沉静的姑娘终于落尽了最后一滴泪,再抬眼的时候,她用着轻轻的声音,试探着开口问:“那你…要不要同我一起走?”
轻柔一句,话落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里似都带起了点点星光。
“阿城,其实我也舍不得你,我好怕,我要去的地方好黑,好冷,我不敢一个人去,所以,你能不能来陪我?”
对面霍城倏然愣住。
像是终于找了一抹新的希望,女孩努力牵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我想到解决办法了,既然我不想活了,你又不想离开我,那就由你来陪我一起死吧。”
“你陪着我,我们一起那个没有纷扰的世界,从最开始就把一切改正过来。小紫死了,我们就一起把命赔给她,我们一起走,再也不回头,也就再也不用去面对那个矛盾的世界了;我们赎了罪,之后就能轻轻松松的在一起,再也不用去管那些仇恨,我也再也,不会哭了…”
最软弱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这一世,如果上一世,如果能回到最初悲剧发生的那一刻,将一切的错误都矫正,那该,有多好?
那样他的安安就还是辛蓝,那样她最爱的妹妹还会活在这个世上,她依旧拥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开开心心的来临江念大学,完完整整的站在她的人生起点,而他和她的感情,亦将被重新洗涤,洗去满身泥泞,重新开始。
那样他的安安就再也不会哭。
她再也不会矛盾,再也不会痛苦,不会独自走过之后那条漫长而黑暗的路,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体质,满手血腥…
他不会再伤她,他只会爱她,一如既往的爱她,比这一世更爱她,他会补偿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一切,让她拥有本该拥有的,最平凡幸福的一生…
只是这些,都不过只是痴人说梦的期望而已。
他知道的,他都知道,这些永远不可能成为真的。
难耐的苦涩蔓延上心头的时候,凝望上彼岸那头姑娘沉静的眉眼,心智却在此刻一点一点聚拢回来。
这一场幻境,他被左右得彻底,面对他心底最动荡不安的情绪,恐怕此刻一点点的希望都会被他当成救命稻草一般拼死抓住!
却是所有的混沌之中,一个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一幕幕画面变得越来越刺目,那是一个姑娘或嗔或笑的容颜,或冷厉或温情的眉眼,想起她的一霎他心里无比清晰的明了,明了他们都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他永远无法弥补自己对眼前这个姑娘造成的伤害,更加清楚,即便他愿意将整个生命都赔给她,那也不是现在,不是对着,眼前这个虚无的幻觉…
他轻轻摇了摇头。
对面姑娘茫然的抿紧了嘴角。
“为什么?你不愿意么?你不愿意陪我一起死么?”
再次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眸的时候,紧紧攥紧掌心,指甲都深深嵌入肉里,血红着一双眼,霍城再次摇头。
“是么,”姑娘轻轻弯起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我原以为你最心疼我的…我原以为,我才是你心里最无法割舍的那根刺…”
“其实在知道当年真相之后你最放不下的就是我不是么?你心里反反复复想着的都是如果那一晚的悲剧没发生多好,如果我还活着多好,如果没有重生,如果没有当年的悲剧,如果我只是我而你只是你,我们之间再也不用隔着仇恨不用隔着秘密,从最初就能坦诚相见该有多好,不是么?”
“那现在我给你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给你一个从头赎罪的机会,为什么你却不珍惜呢?…”
名唤辛蓝的姑娘,淡淡说出了他心里掩藏最深的,最痛苦的秘密。
人都是软弱的,都是回避现实的,都希望一切的苦难都可以从头来过,都希望在最悔恨的时候,能有让时光倒流的可能。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永远都没有回头的路可走…
“我愿意,我愿意的安安,只要真的是你,只要是真正的你,只需要一句话,我哪里都愿意陪你一起去,那怕是死亡。”
静静的,他望入姑娘与远山墨黛般沉静的眉眼。
“但是辛蓝,你不是安浔,我知道你只是一个亡灵,借由这场幻觉才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承认我很想见你,也承认我很想改变过去,但是我很清楚这不可能,我们都永远无法纠正过去的错误,甚至可能无法左右将来,只是如果这就是现实,那我接受;”
“无论是你,还是我埋藏在心里所有不安和软弱,都不可能再让我回头,因为我的路在哪里,方向在哪里,我已经无比清楚,我要的是安浔,是这一世的安浔,那怕我们的感情错得离谱,彼此伤害,那怕我们带给彼此的更多的还是绝望和悲伤,我也已经选定了这条路,绝不后悔,也绝不回头。”
这一天这一晚,就让他借由这个幻境,将前世来不及说的悔恨都说出口,将前世甚至没有来得及记住的他的安安,再一次记入心里吧。
他会记得当年的她是多么的澄净美好,也会记住她这一生是多么的矛盾绝望。
这一世他们已经走过了那么长,经历了那么多,以前世的悲剧为起点,今生短短一年多的相伴已经几乎流尽了血和泪,只是既然是自己选定的路,再苦,也一定要相携走到尽头!
即便站在他们的此处,看到的只有黑暗同冰冷,只有痛苦和彷徨,那又如何?
如果这才是他们的今生这才是他们的感情,如果他们的人生注定是这样,黑暗丛生鲜血淋漓,那么那样不堪的一个地方,那样一个悲伤的世界,他又怎么可能放她一人走下去;
他的安安,她此刻还独自留在那个世界里等着他回去。
为了她他也不能再停留,任何一秒的犹豫都是浪费时间,他现在就要回到她身边去!
脑海深处撕裂般的痛楚席卷而来的时刻,霍城再一次感觉到海水倒灌夺去了呼吸的痛楚,痛苦中他像是被抛上了云端又跌落了谷底,浑身的骨头都像被巨石重重碾压移位破碎,下一秒却是一只最轻柔的小手拂过他的脸颊,迷蒙中,像是来自天外,他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唤他,阿城,醒醒阿城,你已经睡了很久了,也该醒过来了…
他在震惊中猛然睁开眼来,没入到了一片最温暖轻柔的晨光里,那一瞬他几乎断定这同样是一场幻觉,他依旧没有从连环的噩梦中脱离出来,直至猛然偏头的一霎,望上床侧那张清丽娇艳的容颜。
那是安浔,当然,那会是安浔。
脸上挂着微微无奈的笑意,她身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柔柔静静的望着他,一只手正温柔的搭在他额头,探过他的体温。
“好像已经不发烧了,你感觉怎么样,饿么,吃得下东西么,我煮了粥,端一碗过来你尝一口?”
说罢她就站起来,乌黑的长发半绾着,在身后荡出一道黑亮的弧,她起身似要往厨房走,追随着姑娘的背影,霍城看清了,他所处的地方是枫林棋院,躺在卧室的大床上,抬眼的时候他甚至看见自己手臂包裹的纱布,层层叠叠,下面的肌肉和骨骼随着动作牵扯出无比真实的疼痛!
“安安…!”
他几乎在同一刻不假思索开口将她叫住,话落前方刚要出门的姑娘狐疑的转过身来:“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哪里疼?”
她几步跑回床头,关切又小心的握住他包满了纱布的手。
霍城静静望入那双最清亮沉澈,此刻慢慢都是担忧和温柔的墨瞳。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回来了?”
浅淡的声线,里头含着些微的凉意,床头的姑娘像是并未察觉,微微无奈的扬起嘴角来。
“怎么,都不记得了么,我们从海岛回来了,你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了几天才刚刚醒过来,当时的情况多危险你知道么,你当时被那伙‘深海幽灵’什么的控制住了,一直在幻境里出不来,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都被那几个女人弄死了,多亏得有我…算了不说了,先吃饭吧。”
一口气解释了一大堆,姑娘的语气要多无奈又多无奈,甚至还带着几分若有似无埋怨,话落她又要起身准备出去,下一刻手心却是被牢牢握住。
对上那只又黑又沉的黑眸的时候,姑娘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慌乱,似是有回避也有紧张,却到底没有挣脱开那只手。
淡淡的,凝望上姑娘明艳的眉眼,整间大卧室里气氛那样平静安宁,甚至落在床头的阳光都带着真切的暖意,眸光交汇,霍城淡淡开口:“安安,你是不是有话该跟我说清楚?”
他是问她她的秘密吧。
所以他这是相信了么,相信了他们已经从海岛回来了的说辞,相信他们已经脱险了?“安浔”不确定。
只是就算他有所怀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微微垂眼的时候,姑娘温柔的眼底闪过一道凌冽的寒光!
如果此刻